树影斑驳,微风婆裟,与刺透薄雾的朦胧相交织,一片深夏中,回荡耳括的读书声,淹没了四方酸涩岁月与摆渡青春。

    允喃葵从立起的课本中探出头,这会儿是早自习时间,正对面讲台上,景礼恒一手插着兜,另边则单手掌握着课本,一身懒散靠在讲座旁。窗外太阳才刚出位首,细密的光折射烙印在他身上,像焦炙于明媚生花之岸岛,脚下是浪花拍打心脏跌宕起伏的鼓点,一次次浪袭都能让她难以平复。

    “哎,秋秋,你手机借我用下”

    章佳秋回过头,允喃葵和她是前后桌距离只是今天老班在,俩人说话都透着小心翼翼。

    “借你干嘛?被老班被逮到了我俩都得死无全尸” 说完她还不忘回头,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她。

    “我…拍个照,记录美好时光”

    允喃葵话落间没去看她眼神,不是不敢看,只是多的目光则一直跟随讲台上的身影。

    “你看我长得像不像美好时光?真是,一天天恁闲”

    ……

    后面不管她叫章佳秋多少遍,或是拿笔戳她了多少遍,前面那位就跟个木头似的,把她冷在一旁。无奈作罢后,允喃葵思索片刻又忽然心血来潮,允喃葵起笔在写满他名字的草稿本上找了个中间的位置涂涂画画,每个瞬间,动作幅度都尽力收小,生怕惊扰到周围人。

    草稿本上无声的告白,是她自己策划的一场热闹非凡。

    等早自习下课铃一响,章佳秋卡着点起身,挽着允喃葵陪自己出去上个厕所,却不料尽管允喃蔡将草稿本压在众多科本下,外露的一角还是被章佳秋眼尖逮到。她一把扯出并将那页敞开,光明正大暴露在视线里。

    望着满页密密麻麻的名字,章佳秋不难错愕一阵,打趣道。

    “啧啧啧,我说怎么上个早自习还要记录‘美好时光’?这就是你说“美好时光”啊?”

    允喃葵在绘画方面有深藏不露的天赋,以至于是自习课上摸鱼的随手一画也被看破。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呀?” 她随口问道。

    ‘为什么那么喜欢?……’ 她好像从未去思考并正直面对这种问题。

    “不知道” 回应声小到只有她自己知道。

    纵使海枯石烂,这个问题,也可能得等到腐朽再生花的刹那。

    “喜欢什么?”

    景礼恒喉咙里滚出一句低沉的嗓音,吓得允喃葵一哆嗦,回头看也不知他何时出现在俩人身后。

    她挺祈祷景礼恒没听到刚才的对话,更没看到那本草稿纸上的‘小心思’。

    “没什么”

    景礼恒这人眉眼间透着抑制不住的戾气,浑身上下又有一股让人不可理喻的朝气蓬勃。但看着凶,平时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没少抽过烟喝过酒。学习却又莫名的好,平时只要“人不犯我”他自然也不会去招惹谁。

    章佳秋怕他这副犀利样,拉着允喃葵立马讪讪离开了教室。

    “哎,恒哥,喜欢那样的?” 轩皓白单手抱着篮球,看到刚才俩人那副场景后,上前问趣道。

    “你猜” 景礼恒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上‘乔诺如’赫然在目,他刚一接通,那边立马传来她娇滴滴的喊话声

    “恒哥” 她学着他周围那些兄弟喊的称呼,尾调向上,娇柔造作。

    “哦呦,乔诺如挺会叫啊” 一旁的轩皓白凑上前,听到这句称呼,没忍住笑的贱兮兮。

    “需要我教你说话?” 但碰巧景礼恒偏不吃这套,语气轻蔑不善,像裹着刀子。

    “哎呀,知道啦” 乔诺如见好就收,也不敢再作过火。

    “没事挂了” 他像惜字如金,敷衍一句,懒得跟乔诺如浪费口舌般。

    “等等等等,我打电话就问个问题”

    景礼恒没说话。

    “你谈恋爱是注重长相,还是内心呀?”

    这回他还是没说话。过去与当下,他沉浸在周围高仰的赞歌里,被女生情开出窍凤首为身躯,浪荡的心沦陷在阶级囚徒;但华丽的躯体比不上灵魂腐朽,就像昨天的他死去,今天的他也依然活着。

    一个人称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哪会在意什么

    “挂了”

    他抬眸望着前面落荒而逃的身影,回想到那句话‘长相,还是内心呀?…’ 仿佛都不是,这种问题在他这,没有定义。

    章佳秋拉着允喃葵从教室到厕所一路不停歇,等到厕所门口,两人才有机会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我说你脑子有泡就及时去治,景礼恒长得再凶,但你又没惹他,你怕什么?m的还跑一路……” 允喃葵枕着洗手台,累到险些话都说不利索。

    “滚滚滚,本少好心带着你逃离虎口,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逆子!”

    “算了算了,我进去上个厕所,你在这等我” 说完章佳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进了厕所隔间。

    允喃葵回头看到镜中红晕布满耳根及脸颊的自己,低头自嘲一声,随后水龙头冲水声极速响起,她用手捧着摸了把脸,回想刚刚的一瞬间。

    有种莫名满足感,她真的好喜欢他。

    等两人折返回来后,允喃葵惊奇发现他还处在原地,只是身旁莫名站着一位女生,她认识,这个边哭的梨花带雨,边对着景礼恒说话的正巧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冤家路窄。

    “我刚问的那些问题只是我想套的话,我只是想听听你是为什么喜欢上我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声音带着哽咽,说的分外艰难。

    景礼恒侧身靠在教室后门口,慵懒散漫,黑眸被太阳晃得轻眯下,看上去像只,有攻击力又倦怠的猫,让人想要靠近,又胆怯退缩。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他听进了几分。

    “喜欢上你?乔诺如,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花心,浪荡。” 话如刀刃般刻薄。

    乔诺如见软膜硬泡没起作用,干脆直接卸下所有洋装的温柔。“景礼恒…你,别太自以为是!我知道你换女朋友换的快,我也清楚我在你这待不了多久,但是这样下去,你肯定会遭报应的!” 声音尖锐似是能刺破耳膜,回荡在走廊各个角落。很快便吸引了众多同学探索的目光,景礼恒顿时被气的哑口无言,脸色阴沉难看,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戾气,深邃的眼神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允喃葵也不知道她那个人美心善的姐姐到底要作到什么时候,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手腕被猛然掐住,一股力量将她带到了两人之间,章佳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场悲剧即将发生。

    “来!借那问题来做个对比,我和允喃葵,你选谁!” 目的明确,一个全校公认刷爆表白墙的校花,一个在学校无人问津的小透明,答案好似早已浮出水面。允喃葵是真恨不得在她脑瓜上开一瓣,她干脆低下头,不再去直面看他的表情。

    轩皓白见局势不对,赶忙上前劝阻。

    “乔诺如我说哥几个都看着呢,别这么两面三刀行不行?咱就别为难人家了” 殊不知一句话火上浇油,更是燃起了乔诺如不罢休的死心。

    “哎呀,轩皓白,其实我还挺想听听恒哥怎么选” 宋文丹看热闹不嫌事大,倒是在景礼恒底线边缘玩起了‘悬崖勒马’。

    “不作死就不会死” 轩皓白瞪他一眼。

    一旁,乔诺如倒是急的催促起来 “光把我晾一旁算什么本事?”

    允喃葵看着景礼恒冷硬的下颚线似乎都感受到了一丝叫嚣死寂般的冷怒,整个人瞬间大气都不敢喘。

    “你不让路,老子就没法过去了?” 他长腿一跨,大步流星两三下就绕过了乔诺如,头也不回,等着众多吃瓜面孔走出了校门,上了停在对面的车内,至始至终也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允喃葵看着窗外车形速度如箭离弦,发出的声音时而低沉却又高亢不断,她索性甩开了乔诺如的手,顶着嘲讽看热闹的目光,一声不吭回了座位。

    那些赤裸裸的眼神,像是能将他撕扯剥开从里到外都浇灌一遍泥泞,她重新认识了自己,比想象中还要自卑,不堪。

    那句致命的问题,拉开了所有距离,近在咫尺,也相隔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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