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腴二人不知为何他们突然分道扬镳,邝舸意笑了笑,“高兄你瞧,就剩下一个最弱小的,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说着脚下发力,几个纵越就来到冯逆之面前。

    高腴紧随其后。

    冯逆之躺着上下打量了他二人一番,忽然笑道:“啧,这身衣裳真好看。”

    邝舸意一眼看到她颈项缠着的白布,潺潺血流不止,看来曾是个致命的伤口。他笑了笑,对冯逆之调侃道,“大难临头,你还笑得出来。”

    “要不要打个赌。”

    “啧,还是个赌徒。”

    高腴接话,“赌什么?”

    “今日能否吃上一碗红烧肉。”

    邝舸意眯着眼,缓缓抽出剑来,淡笑回道:“我赌你吃不着。”

    “我可不这么认为。”冯逆之笑着缓缓坐起身来。

    面对她这样笃定的神情,饶是邝舸意也不免略有疑窦,扭头看着高腴道:“高护卫,临行前白衣公子如何吩咐的?杀这个小少年,不会影响大局吧。”

    高腴暗暗将剑收回鞘内,一如既往绷着脸,淡淡道:“为何杀他?”

    为……为何?

    邝舸意噎了下,也是,好端端为何要杀他?白衣公子说看一看高家当真在此?是否有所图谋,旁的无需节外生枝。也不知这小少年是谁,杀他作何?

    便是看到了他二人的脸,她也并不知他二人是谁!

    邝舸意也不是个喜好杀人取乐的,顿时放下剑,冲着冯逆之挑眉道:“你赢了。”

    冯逆之掸了掸士兵的布衣,又道:“还没有,还没吃上肉,怎敢说赢?不如,在下请二位去吃上一碗,也做个见证。只是这荒山野岭的看着哪里都是路,可又哪里都不通,你们不缺一个带路人吗?”

    这倒是。邝舸意探身将她拉起来,“也好,眼见着输了,能吃到肉也算稍稍赚了。”

    “你这人活得通透,我喜欢。”冯逆之好整以暇,来回看着他二人,“你俩猜拳决定谁背我吧,比较公平。”

    “不要得寸进尺。”邝舸意怎会将后背空门暴露给一个陌生人。

    冯逆之张开双臂,对着邝舸意道:“你大可以封上我的穴位,这样就可高枕无忧了。不然我这么虚弱,慢慢地走,待走进城中,黄花菜都凉透了。啊还有,少公子府内的厨子做的红烧肉真是一绝,你们真该尝一尝才是。”

    邝舸意与高腴飞快对视一眼,邝舸意入府时间短,又同是护军,怎么论也不好叫高腴去背。于是他飞快封了冯逆之的穴位,扎上马步道:“来吧。”

    三人很快进了城,天色已开,到底是雷声大雨点小,地面连灰都还在,烈烈骄阳晃得人眼晕。冯逆之一路睡过来,现在觉得饿得头晕眼花,前心贴后背,走过一条街,见什么要什么。

    这许多年,生活在这里的人过于安逸。打仗,争斗,流血这些事已太遥远,远到守城的士兵连关闭城门都慢吞吞懒洋洋。邝舸意不免叹息,再锋利的兵器束之高阁久了,也是一堆废铜烂铁。想当年高四叶统兵一路北上,经两广,过杭河,无往不利,令人闻风丧胆。而如今,啧啧,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冯逆之想的却不是此事,阿祛姑娘显然是站在高闻邸那边的,现如今她如果要郁汝癸去杀高四叶该如何是好?

    她往嘴里又塞了个狮子头,匆匆忙忙起身要跑。高闻邸这个疯子,应该不会弑父吧。

    邝舸意忙起身跟上,长剑出鞘直奔冯逆之后心口而去。“想跑?”

    冯逆之扭身一转,反手抓住剑柄,顺势又前进了两步,挽了个剑花后竟将长剑掷了回去。

    “走啊,去少公子府上吃红烧肉去!”

    邝舸意接剑的手臂又痛又麻,暗暗甩了甩手,瞥一眼淡然的高腴,扯扯嘴角,一并跟了上去。

    兵书上都道,兵贵神速!想来谢长天不是个吃素的,再加上后面还有个韦杭在出谋划策,当高闻邸闯进一线天的那刻起,他的旧部就已整合集结,就待与他汇合了。

    而高闻邸或许是个打仗的天才,但没有实战,全靠推演,俨然就是纸上谈兵的典型。他一夜未合眼,招来将领们在沙盘前挥斥方遒。

    阿祛姑娘坐在高处看着,不时指指点点。待冯逆之赶回来时,八个将领就剩三个还在屋内候命了。

    阿祛看着冯逆之身后又跟着两个人,皱眉道:“你怎么没死外面?这又从哪儿骗来的打手啊。”

    “阿祛,你想我了吗?”冯逆之笑得甜腻,“这来的都是高手,就是为了给少公子鞍前马后,办实事的。”

    “不过,我们饿了许久,一点力气也没有。”

    高闻邸阴沉沉看着她,冷声道:“听说你将我父亲请来的高手打落深渊了?”

    “当然!”冯逆之恬不知耻,当着阿祛的面吹牛道:“他哪里是我的对手,要不是我拼死拦着,咱少公子的军队可就全毁他这个杀人魔手里了。哪里还能且战且退,谋求后路,将大公子的人马一网打尽!”

    阿祛翻个大白眼,嘴里骂骂咧咧,就差上去给她俩大嘴巴子了。

    怎么会有人如此无耻?

    高闻邸心生一计,挥了挥手,喊管家道:“去,给冯小兄弟弄些吃的,吃饱了好干活。”

    “告诉厨子上红烧肉啊,别的我不吃!”冯逆之冲着管家的背影大声喊道。

    这可真够喜剧化的。

    邝舸意看着眼前的红烧肉,又看了看烫金的少公子府四个大字,有些恍惚。

    就只是一餐饭的时间,传来的都是不好的消息。前线已全被高闻霁掌握了,包括当时收入囊中的兵器库,镇守的将领业已反水。他的亲兵死伤无数,很多守城的人被高闻霁振臂一呼就投降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

    高闻邸越发沉默,脸色阴沉地能挤出水来。

    冯逆之熟视无睹,给颈项换了药,又饮了贴中药,人参也从仓库里翻出来当萝卜啃。看她折腾地差不多了,高闻邸终于开口,“以你的能力,刺杀区区一个高闻霁不成问题吧。”

    “杀他干嘛?”冯逆之满脸不解。“呐少公子听我一言,咱们打不过大公子这很正常。”

    高闻邸猛地一拍桌子,大家没有防备,一屋子人都吓得一激灵。

    只有冯逆之安之若素,她啃一口人参咔吃咔吃嚼着,还不忘苦口婆心地规劝,“管什么带兵打仗的本事,那些都是将军们的事,你要图谋的难道是大将军之位吗?”

    冯逆之边说边咽,被噎地直翻白眼。猛喝两口水顺顺嗓子,继续道:“高大公子就是天大的本事,高大将军说他不行就不行,说你行,你一定行。”

    高闻邸瞳孔微缩。

    “正所谓名正则言顺,只要高大将军定下你是继承人,高闻霁这么闹就成了乱臣贼子,届时不用你出手,光是舆论就能杀死他。”

    邝舸意这才认真看着冯逆之,这个少年对政见洞察之深,出乎预料。

    “若我爹不允口立我,又该如何?”

    “呵呵呵呵,为少公子分忧解难,是逆之义不容辞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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