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冯彻决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每天和宋静两个在班级里几乎就是形影不离的,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就连各科老师安排的作业也都是认认真真完成,令一众老师也大为惊奇,班级里原本八卦绯闻的好事者们看到冯彻和宋静两个除了互相讨论题之外也没什么亲密举动八卦了一阵热情也就都降下来了。

    这一日,刚刚周测结束,冯彻和宋静两个正在复盘,冯彻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小彻啊,我和你叔叔这几天要去趟外地拉货送货,实在是顾不过来,先把小晨接你那待两天。这会儿你有时间你就回家来,我和你弟就在家门口呢。”

    话一交代完,又道:“快点啊,着急走,你叔还等着我呢!行了,不说了,话费怪贵的。”

    尽管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强横和不可理喻,但此刻冯彻心里还是有些不大痛快。

    冯彻扭过头来看着宋静,尽量压下心头的不快,轻声道:“我得回去一趟。”

    宋静点头,神情没什么特别的:“嗯,我听见了。那这几天怎么着?来不了了?”

    冯彻点头。

    宋静也觉得略微惆怅,时间宝贵,冯彻的基础又不太好,确实有些麻烦。

    “那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随时问我,看到了我会尽快回消息的。”

    冯彻微笑,下意识想要揉一下她的小脑袋,手刚伸到半空,蓦地又收了回来,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

    “嗯,我先回去了,晚上不能送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宋静失笑:“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冯彻语带宠溺地说道:“你要是小孩子就好了。”

    宋静不解地看他,只见冯彻附耳过来低语道:“你要是小孩子,我就养你,每天都抱着你上学,哄你吃饭~睡觉。”

    “睡觉”两个字他压得极低极轻,也正因此,显得极暧昧,宋静一颗心砰砰乱跳,呼吸也急促起来,她下意识侧头看他,但因为原本就离得极近,侧头的时候宋静的唇险些擦着他的下巴,吓得宋静慌忙向一旁躲避,仓促地别开脸,缓了一会儿才敢回头看他,却发现冯彻仍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神一动未动。

    宋静假装恼怒,嗔怪着推了他一把,啐道:“这会儿又不着急了?阿姨和小朋友还等着你呢,这么冷的天,你还不赶紧回去。”

    她没看冯彻,耳边却听到一声极短的轻笑:“哦,这么着急赶我走啊?有点伤心啊!”

    宋静瞪他:“快走吧你!”

    等他真的转身离开,宋静又赶紧轻声提醒:“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冯彻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一副了然于胸尽在掌握的样子,回头坏笑着看她一眼,比了个唇语:“知道了,宋老师。”

    徐百川和董昊向来和冯彻是同进同退的,眼见着冯彻要撤了,也就赶紧把东西收拾利索了,未避免看到两个人过于亲亲我我的画面受到不良刺激,徐百川和董昊先一步下了楼。

    正好碰见生物老师,两个人赶紧打了个招呼忙说身体不舒服,另一个要送他回家之类一看就是假的的借口准备趁着老周没发现溜之大吉。

    谁知道半路上杀出刘星飞这个程咬金,一个大嗓门过来,整个楼道里都知道了。

    “老徐、昊子,草,等我一会儿,老子腿要跑断了。”

    徐百川和董昊相视一眼,同时心道了一声“倒霉”,然后齐齐翻了个大白眼。

    然而不得不停下脚步等那个毫无眼力见的猪队友时,就眼见着那个猪队友从他们两个之间大步擦肩而过,大剌剌地一把搂过生物老师的肩膀和他称兄道弟,手还不老实地在生物老师的将秃未秃的脑袋瓜上肆无忌惮地呼噜了一把。

    “草,昊子,走那么快!”

    不仅徐百川和董昊迷惑了,生物老师也迷惑了,梗着脖子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会儿,徐百川和董昊才寻思过味儿来,好家伙,敢情是没戴眼镜,认错了人了。

    “把上午发的那两张生物卷子给我抄抄。”

    徐百川和董昊纷纷惊掉了下巴,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只来得及捂脸憋笑。

    就没见过这么惨的,自己往枪口上撞。

    似乎是盘上瘾了,刘星飞毫不客气地又咕噜了一把,颇为唏嘘感慨:“昊子,你这头发最近脱的有点厉害啊!瞅瞅这稀稀愣愣几根毛,哈哈哈……哈,哈,哈……”

    越笑脸越僵硬,声音越颤抖:“老……老师好!”

    他刷一下抽回了手,然后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我是说英语卷子,英语卷子抄抄……”

    结果流星飞刚下楼没两步,险些撞上正要上楼的周大海同志。周大海阴沉着脸,背着手,嘴角还挂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想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流星飞险些没晕过去。

    “李老师,刚才我听见老卢说要找你呢,在二楼会议室呢。”

    “好的,我刚也看见他发的消息了,我就先过去了。”

    周大海说着场面话:“好,我就不送了,班级这些个小混蛋给李老师添麻烦了。”

    李老师笑道:“还好还好,倒是老周你受累了。”

    等人一走,周大海瞬间阴沉下脸来,揪着流星飞的耳朵就往班级走,中途碰见小心翼翼躲在墙角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徐百川和董昊,顺道一起给踢上了楼。

    徐百川一手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嚷着:“老周,我肚子痛,八成是中午吃坏肚子了,跑了三趟厕所了。”

    董昊道:“是啊,老周,他真肚子疼,我得送他回去。”

    周大海冷哼一声:“你们这招在我面前就别玩了,谁不知道谁啊?赶紧,麻溜地给我滚上来。”

    徐百川和董昊那个恨啊,一口银牙差点给咬碎了,心里早把刘星飞骂了百遍了。

    中途碰见冯彻下楼回家,周大海非但没发脾气,还特意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让另外三人一时再一次深刻地感觉到了世界的参差和差距。

    冯彻摇头叹气,耸了耸肩。

    冯彻赶回家的时候,母亲正牵着李雨晨的手站在房檐下的避风处,远远见着人回来了,李雨晨赶忙就兴冲冲地喊了声:“哥哥!”

    说着,就挣脱了母亲的束缚,小短腿紧着倒腾着不迭地扑进了冯彻怀里,搂着他的腿就不撒手,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哥哥哥哥地唤个不停。

    冯彻也不嫌弃他满鞋的雪水,直接抱起来大步往院里走。

    “回来了?”

    冯彻神情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去开门。

    母亲有点局促地瞥了他几眼,没话找话地问起:“最近不常在家啊?没耽误你工作吧?”

    冯彻推门让他们进屋,头也不抬地道:“没有,我在学校呢。”

    母亲这才注意到冯彻背着的老旧书包,顺口说道:“也快毕业了吧?拿个证就行了,早点工作早点赚钱,到时候在找个相当的,结婚过日子就行了。”

    冯彻不愿和母亲多谈,更想要赶紧结束无聊而倒胃口的话题,遂忙说道:“李叔还等你呢吧?快去吧,别让人等着急了。”

    母亲也回过神来似的,道:“你看,说着我就给忘了,上岁数了,脑袋不好使,刚才还想着,这会儿就忘了。”见冯彻什么都淡淡的,赶紧又去嘱咐李雨晨:“你在这听哥哥的话,别给哥哥闯祸,吃饭别挑食,早晚出门穿棉袄,别感冒了,作业抓紧时间写完了,回来你爸检查,偷懒小心你爸揍你,我可不拦着。”

    交代完一通,又赶紧小心翼翼地笑着去看冯彻,说道:“你也别总惯着他,吃零食吃的不爱吃饭了。”

    “嗯。”

    母亲也觉得自己话说的太多了,有些讪讪地,想走又犹豫着转回身来,双手无措地搓了搓,然后从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来,神色拘谨地说道:“过年那会儿叫你来家里吃饭,你咋不来呢?妈……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猪肉酸菜馅的饺子,买了你爱喝的色酒。妈和你叔叔还特意给你包了压岁钱,你拿着。”

    冯彻并没接,只说道:“和朋友约好了,不去了,以后您也不用准我我那份。”

    母亲声音都带上了哽咽:“小彻,妈……妈知道你心里还怪妈呢,可妈也没办法呀!”

    冯彻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谈论,赶紧打住她的话头:“都过去了,我没怪您,是您自己想多了。妈,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养活自己,你不用觉得愧对我。我已经不爱吃猪肉酸菜的饺子了,也不爱喝色酒了。”

    母亲一时有些愣怔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无言地垂下头去,心里说不出的空,抑制不住的痛。这么多年她亏欠了这个孩子很多,她离开的时候他才几岁,整天围着她不停地喊她“妈妈”,她要走的时候,他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已经多少年了,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依恋她黏着她了,喜欢的东西也已经变了。如今,他们也就空有一个母子的情分。

    母亲眼圈红红的,回身匆忙地抹了把眼泪,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的狼狈,又挤出笑脸来说道:“那成,你要有喜欢的东西跟妈说啊,妈,妈给你做。你李叔还等着呢,我就不说了,你忙,忙着吧。”

    说这匆匆而去,带门关上了,冯彻才抬头去看,上了冰花的窗子上只隐约透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很多年前,她也是像今天一样,从这个家抛下他走了。

    也许以前他恨过她,但后来就忘了。

    他知道,一个女人活在这世上本就有很多的不易。

    视线一转,忽地就落在了门边的小窗台上,那里放着一个厚厚的纸包,是他刚刚从那个给他带来幸福也带来痛苦的名为母亲的女人手里见过的那一个。

    冯彻叹息一声,起身拿了起来,打开来看了,大略有二十来张一百的,几十张五十的,又有一堆五块十块拉拉杂杂一大堆的,总共能有个一万多块钱。

    钱不多,却坠得冯彻的心有些疼。

    这是这么多年,他得到过的为数不多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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