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道:“我陪你一起去吧,阿姨住院我也应该去看看的,况且还有一个小朋友,你也照顾不过来。”

    冯彻听了却是当即就拒绝了:“不用,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这些事情我能处理好,你相信我。只是你别误会,我不想你因为我影响到你的前程,知道吗?来日方长,等过了眼下的大关,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宋静最后只得点了头,不得不说他说的有道理,而且她是能理解冯彻的意思的,但是心里上还是想能尽己所能帮助他,但同时,她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那好吧,你有事需要我帮忙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啊!”

    冯彻柔柔一笑:“好!”

    宋静本来也笑了,但又突然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一定哦!”

    冯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意更甚:“好!”

    宋静这才终于满意了一般。冯彻问道:“现在不生气了吧?”

    宋静撅了撅嘴,面上气哼哼地,但语气却是撒娇着的:“当然生气啊!你以为我那么好哄?”

    冯彻笑她:“那能怎么办呢?谁让我惹你哭鼻子了,我就再哄哄呗!”

    “哼!”

    “那么宋老师,我给你做碗葱油面好不好呀?”

    宋静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嗯!”

    两人都非常默契地没有再提那个约定,但不说不代表心里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只不过他们都为了对方愿意后退一步。

    “那么我这个贴身护卫先把你送回去好不好,然后煮了面,你先吃着,然后呢回去学习,我呢去趟医院。”

    宋静乖巧地点头,过后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赶忙说道:“最近老师留的卷子还有你宿舍里的东西都在我那儿呢,我下次找时间给你拿过来,还有我最近也整理了一些笔记,我下次一起拿给你,你有时间的时候看看,有好处的。”

    冯彻呆了一下,眼神闪躲着急忙低下了头不去看她,轻轻“嗯”了声,然后赶紧转移话题:“我骑摩托了,走,正好兜个风。”

    冯彻的新家看起来要比以前的家大一些,东西也更多一些,但宋静却觉得反而没有以前的家待着更自在。

    属实说这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冯彻嘱咐她吃完了把钥匙藏在门口的砖头下就成了,倒是也不怕贼来偷东西。

    冯彻的做饭水平的确还是不错的,但许是没什么心情吃饭,所以胃口并不大好,然后简单收拾了下。她并不确定冯彻晚上几点回来甚至回不回来,但还是抱着万一他回来了千万别饿肚子的想法买了点饭菜回来放在锅里温着。

    只怕是出了这事,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但按他的性格必然不会要她的钱,那就只能在其他方面帮他减轻一下负担了。

    她跑了几趟超市才买够了需要的菜肉,把冯彻家的小冰箱塞得满满当当,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拾东西离开了。

    冯彻半夜发来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附加着他家冰箱照片。

    冯彻:【这么夸张吗?】

    宋静笑着回他:【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

    冯彻:【这还叫“随便买了点”呢?怕不是你把超市都搬空了吧?】

    宋静:【才到家吗?锅里给你和李雨晨小朋友买了点饭菜,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凉透了。】

    冯彻:【看到了,我正好饿了,还好你想得周到。没有你恐怕我今晚上要饿肚子了。雨晨他现在也在医院,和我妈在一处呢,他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吃坏了肚子,需要挂几天药水就回来了。】

    宋静:【那就好,以后如果你没时间接送他,我有时间的话我去。】

    冯彻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好啊,还在学习吧?太晚了,别对自己要求的太苛刻了,该休息还是要好好休息,晚安啦!我洗漱一下然后也准备睡了。】

    宋静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你明天来学校吗?】

    可是问完了又有点后悔,刚想撤回,冯彻已经发了消息过来了:【嗯,去啊,为了你也会去。不过中午就得走了,我妈和我弟那不能太久没人,下午也有点活。】

    宋静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知道明天能见到他的时候是开心的,可一想到他还要背负这么沉重的原生家庭,心又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见宋静迟迟不回消息,冯彻问道:【生气了?】

    宋静还在发呆中,根本没注意到他发来的这条消息,下一秒冯彻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宋静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冯彻低沉的嗓音:“抱歉啊,宋老师,医院那边我尽快处理,这段时间可能都没办法好好……来学校上课了。”

    他本来想说“没法好好陪你”,转念一想,这话太暧昧,就赶紧改了口。

    “你放心,我尽量抽出时间来,好吗?你别不开心了!”

    宋静听了一串才发现冯彻是在跟她解释和道歉,懵了一下,再看到手机上那条聊天信息时才知道他是误解了,赶紧道:“我没生气。”

    “我只是……”

    “只是”了半天,冯彻问她:“只是什么?”

    “我有点心疼你。”

    像一滴水啪嗒一下滴进了平静的水面,泛起小小的涟漪,冯彻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傻瓜,我真的没事,别担心我了,好好复习,等你考上了大学,毕业了或是继续读研究生读博士或者是毕业找个好工作,有一个好前程,到那时候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等宋静考上了大学,他会在哪儿呢?他们也应该早就分开了吧!

    那时候他们就会回到各自的原本的轨道上继续前行,然后各自有不同的人生际遇,碰到不同的人,她的未来会很美好,她值得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人去守护她,他从始至终都相信这一点。

    但命运的可悲之处就在于,那是他永远也无法给予的。

    冯彻尽量抽出上午的时间去学校,中午以后则开始忙碌其他的事情,宋静则总是在放学后专门跑去他家里一趟,把提前买好的饭菜在锅里温着。

    一周以后他母亲和李雨晨出了院回家调养,因为大货车已经报废了,家里的钱也基本上赔的不剩什么了,又因为身体虚弱着,冯彻也不想母亲太过操劳,他一个人肩负起了养家和还债的重任,即便是身体再不舒服,他也咬着牙挺过去。他始终有一个信念,他还不能倒下,起码不是现在。

    自从家里回来人以后,宋静就基本上很少在过来了,两个人也就只剩下上午一起相处的时间,但对宋静来说已经算是满足了。两个人可以说是各自忙碌着各自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目标,并且都在为之努力着。

    但看似融洽的关系,宋静却越来越觉得不安。

    按照冯彻现在的情况,他高考能考过一本的概率微乎其微。她并不是难过冯彻达不到她的约定,她知道,如果给他时间他是可以办到的。但事情发展的诡谲之处就在于他不是不想努力,只是被牵绊住了,被困住了。他必须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家人,去做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而她也无法阻拦无法帮助,只能眼睁睁看着。

    但是宋静想,这都没关系。冯彻不是不努力,正是因为他的这种选择,让她更坚信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如果她是他,其实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等以后它可以靠自己赚钱了,她也可以努力工作养家,养他的。

    日子不断地往前滚动着,不会为谁而停留一秒。

    高考那两天是个雷雨天,乌云滚滚,待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空气也尤为发闷,像是步入考场的万千学子的心情一样。

    直到7号那天的午后一场暴雨才从天上泼洒出来,伴随着轰隆隆闷雷作响的,还有中午凉爽下来的气温。

    铃声响起,也不管瓢泼大雨,结束了一件人事大事的学子们纷纷奔入大雨中,欢呼雀跃着,庆祝这一个美好的时刻。

    高考结束,冯彻依然很忙,连老周组织的班里的毕业聚餐都迟了很久才到。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一杯接着一杯,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谁敬的酒他都喝,连一旁坐着的徐百川、董昊都吃了一惊。

    宋静看得眉头皱得就没松开过,她知道冯彻的胃不好,不能喝酒的,但这样的场合,她又实在不能抹他的脸面。

    反正已经是最后一次聚餐了,下次人这么齐全也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算了,由他去吧。

    宋静没想到冯彻会敬自己酒。

    “宋静,我敬你一杯。”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宋静没有拒绝他,也无法拒绝。

    然后他就悄悄地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又迅速抢过了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的目光那样深邃,像半顷深不见底的湖泊,太复杂了,她来不及分辨那其中的含义,只是觉得那眼神很悲伤。

    宋静猜想肯定是因为毕业了,大家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他也难免有些难过不舍得的,所以才会这样,至于其他,并未多想。

    因为怕冯彻难过,所以出成绩那天她除了查自己的分数,还偷偷地查了一下他的,437分,刚刚过二本线,和她相差着两百多分的差距。

    冯彻没问她的成绩,她也就从没提过,只是在报学校那天说了自己第一志愿填了S大,他只笑着说了句“他知道。”

    她忍不住问了句他要在哪儿读大学,他回她:“可能是在本地吧。”

    然后就没有其他了,好像自从高考后,他们能聊的话就越来越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冯彻对他越来越冷淡了。

    但明明他看向她的眼神那样的深情,她感觉得到的。但很多东西就是没办法控制一样不断地流走。

    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宋静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冯彻,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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