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部友情出演真情实感的微电影让苏源和宋笙笙的CP再度爆火，两人CP超话的人数突破100万且还在上升，宋笙笙最近都不敢刷自己的视频平台账号，推送基本全是粉丝们的二创视频，纯颜值向的，剧情向的都有，还有各种美女混剪视频。
她还收到很多小成本网剧的邀约，不过都一一拒绝了。苏源的演技在他自己的微电影里得到了不少路人的认可，质疑他的人虽然依旧不少，但肯定的更多。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苏源的唯粉和CP粉越打越凶。宋笙笙安心做自己的视频，苏源兢兢业业跑通告。
朝朝幻化成人是在五月底，宋笙笙捏一个诀把她召过来拍视频却不想正好撞上她变成人，妙龄少女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时还有些懵。
不过，朝朝显然还无法自己控制变幻，宋笙笙慌里慌张地通知团队暂停拍摄，马不停蹄拉着朝朝去了酆都。
一路上，一些忘掉的往事浮现眼前。她并非在傅家陵园守而不出，几百年间，她偷偷见了转世的傅云景好多次。
那一世，他是一心为国刚正不阿的将军，皇帝昏庸误国，贼子谋反。他领命平乱，然敌我悬殊，后方不给粮草，节节败退。战至力竭万箭穿心。黑云压城，狼烟烽火，血流成河，她是那场战后的大雨，洗去他遍身血迹，硝烟血泊随流水洗净掩入过往。她随大雨落下，带他回家。
旧国倾覆新朝建立，他为乱臣贼子，留名史书，后人唾骂，未曾平冤昭雪。
他们见过的。
他在战前曾去伽蓝求签，下下签。当时他未过门的妻子关小姐就在他身边陪伴，而她化作解签的僧弥强装淡定接过他手中的签，泪水却不慎滴落在“大凶”二字上，便只好垂下头，将签拢进袖口朝他一拜，长话短说，仓皇逃离。
她自知劝说不了，便借了关小姐之口同他说，一国命数已然走到尽头，回天乏术，你又何必白白送了性命？下下签，大凶，有去无回。
他眼里有愧疚亦有坚定，只说:“国在一日，他便做臣子一日便尽职责一日。”
只是注定要辜负她。
她不肯放弃，“倘若你将会被身后的帝王背叛命殒沙场，死后臭名昭著世人唾骂，你也愿意？”
他深深看她一眼，露出一个笑来，笑他们的身不由己笑他们的不自量力，“你明知你我今生无缘，你明知我将命殒沙场，你又为何在此争取？”
他喊了她名字，没发声，唇语不是关字，他喊了笙笙。
宋笙笙怔在原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未语泪先流，矢口否认，“我不是。”
他说：“你是我幼时家中庭院练武时的那片飘到我大汗淋漓额上的落叶，是酷暑里的那阵风，我识得你。”
他转身骑马离开得决绝，而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道不出一句别去，只能追在他身后直至力竭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远，泪水决堤模糊了视线。
那是他们的命。
她在倾盆大雨中找到他的尸体，施法为他易容，磕磕绊绊背着他离开。她根本背不稳，摔了又摔，膝盖、手掌磕破了，腿划伤了，沾了一身的血污和泥，百姓早就被撤离，只余一座满是死人的空城，反叛的士兵麻木地清理着尸体，来为亲人收尸的不少，也不在意小小的一个无助的泪水肆意流淌的她。
她不记得自己背着他走了多久，回到地府时，狼狈不堪。生死簿上涂涂写写，倒也显得平静。可谁都记得她最初见到傅云景死时的反应，谁都记得她那丢掉的三魂七魄。
宋笙笙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敛了神色，含笑合上自己的生死簿递给轮转王，他替她受万次轮回之苦，她便隔三差五就要为他收尸，“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却还是明知死路一条也要千方百计争取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傅云景在前几回早早命殒后便是大富大贵的命数，千年来不过十次转世而已，因为她，生生变了命数。
生死簿倒是各记各的，傅云景那本上，才转世到第五回。
赶路途中，宋笙笙突然停了脚步，捂着胸口吐出一摊鲜血来，朝朝闻声立马扭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然泪流满面。
朝朝惊恐万分，手足无措，“笙笙你……”
宋笙笙在笑，她脸色苍白，抬眼看着朝朝，人难过的却像是马上就要碎掉。
“笙笙……”
宋笙笙抬起颤抖的手擦掉自己面上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干脆自暴自弃不再搭理那些汩汩不绝的泪水。她抬手往前给朝朝指路，只让她先走，“我有一点要紧的事情，晚点与你汇合。”
苏源正从满是沙砾的地面滚了一圈出来，导演精益求精，这场打戏已经拍了很多遍了，他此刻灰头土脸几乎是筋疲力尽。
片场的工作人员突然的静止，他就知道宋笙笙来了。她一阵风似的闯进他的怀里沾了一身的灰也不在意，抱着他哭得伤心，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辈子，从来没见她这样伤心过。
哪怕她只哭，苏源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有点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满是灰尘的衣袖，手上也都是沙子，最后还是温柔的拥抱住宋笙笙，问：“都想起来了？”
宋笙笙点点头，瓮声瓮气毫无气势地骂他傻，问：“值得吗？”
苏源笑说：“没有值不值得。”
只有愿不愿意。
“是我当初捡你回家执意教你读书写字才种下的因。”他拿自己的手背替宋笙笙擦眼泪，还是擦成一只小花猫，没忍住笑出声。
“种因在我，后果，为什么要留你一个人承担？”
宋笙笙抱紧了苏源，鼻音很重，“婚礼上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现在说也不迟。”他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
然后宋笙笙很郑重地跟他道谢，再讲朝朝已经变成了人，最近她要在酆都小住一段时间，就不回家了。
“交接呀？”苏源懂她的意思。
“嗯。”不过，宋笙笙瞒了他一件很大的事情。
“去吧。”苏源拍拍宋笙笙的背给她力量。
人好像是活在历史的复现中的，上月豫州大旱，苏源捐款捐物资。宋笙笙决定断尾的那天，长安因为暴雨引发水灾。天在下雨，众仙家看热闹围在断仙台。
宋笙笙站在中央朝为首的王母娘娘跪拜，陈词，“他为我吃了很多苦，走了不属于他的命数，护了与他无关的苍生。是我思凡犯了错，他承受不起我的百般谋划命薄是假，替我承了万次轮回之苦是真。如今朝朝修炼得成，我便在此领最后一罚，剔仙骨。我自愿断尾成人，此生便是最后一世，不入轮回不转世。”
这一世，同他一起到白头，也就够了。
她扭头，跟人群中的轮转王对视一眼，用唇语同他道了声谢谢。
剔仙骨，她恢复为妖，断尾才能成人，这便意味着，她要承受两次几乎殒命的惩罚，轮转王念多年共事的情义，特来替她护法。
在此前，齐天仁圣大帝同她聊过，问她做到这地步，值得吗？
她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与当年雷鞭之刑的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不同，这次宋笙笙的身上几乎没有伤口，可比之更痛。她曾一度被疼晕过去，身上的汗水被风吹干了又湿，反反复复，当场便发起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地，她隐约看到了牛头马面。断尾时，再被疼晕过去，闭眼前又见到了黑白无常。
她晕倒在断仙台上，胸口不见起伏，轮转王一探她的鼻息，几不可察。好在缓过一会，她的呼吸渐渐清晰起来，在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鲜血后，睁开了眼。
轮转王送她回了B市家里，她选在这天断尾也是算好了苏源后面两天放假可以照顾一下。只是晚上回到家中，室内漆黑一片，苏源却并不在。
宋笙笙掩饰着内心的失落谢过轮转王送她回来，便把自己塞进了柔软的被子里。苏源的电话在此刻打进来，说他临时决定要跟着他参与个公益组织去长安帮忙运物资。
长安的水灾比想象中严重，宋笙笙没上网还不太清楚，可她也没有精力多想些什么，整个人都懵懵的，甚至不太能听清那头的苏源在说什么，只能根据心里的直觉去判断，大抵是有些危险的。
她不能自私阻止，只道：“很危险，你决定好，真的要去吗？”
宋笙笙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情绪也不太高。苏源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没啊。困了，在睡觉。”宋笙笙压住心里的生出的委屈装模作样打了一个哈欠来打消苏源的怀疑，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却忍不住掉眼泪，直接把脸埋在枕头里。
“我要去。”得到宋笙笙的回答，苏源也放心了。
“好。注意安全，我等你平平安安回家。”听声音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困得厉害。
“那……挂了？”
“等一下。”
宋笙笙说：“你才不是圣母白莲花，你是……盖世英雄！”
苏源在电话那头轻声笑，嘱咐她别熬夜别担心好好休息，“挂了。”
少年的眼里不仅有爱人，还有山川河流。他不仅教会了她爱，还教会她大爱。
苏源心无旁贷跟着组织去运送物资，宋笙笙却因为伤口疼得一点睡不着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心脏好像灌满了委屈的液体哐哐在心里晃动。她趴在床上默默流眼泪，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上还一阵冷一阵热的，出了不少汗。
迷迷糊糊睡着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前去灾区帮忙的苏源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隐藏在志愿者里却依旧被镜头找到，本来是做好事却偏偏在网上被骂是炒作，更是有对家疯狂买黑通稿污蔑他，更离谱的是竟然把他的照片直接换脸成自己的，说是他去帮忙了。
两边风评也不一样，骂苏源倒是起劲，对他倒是大加赞赏。苏源本人没空在意这些，他正泡在水里为被困的人员投递物资，宋笙笙一觉睡到下午，仍旧迷糊没有力气。可她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饿得人不知今夕何夕。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手脚无力，直接摔了一跤，膝盖不小心磕到柜子，划拉一条口子往外渗血，祸不单行。
她实在没力气，只好点了一份外卖，扶着墙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喝下才清醒了些。伤口在发炎，高烧一直没退下来，她摇摇晃晃挪到房间里找医药箱，做不了什么精细包扎，只拿创口贴贴在膝盖上，又胡乱吞了消炎药和退烧药，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还是第二天早上过来做清洁的家政阿姨发现了高烧昏迷的她，才匆匆把她送到医院挂水，要联系家属时，宋笙笙从半梦半醒中勉力睁开眼阻止阿姨，说：“他很忙，别告诉他。”
虽然嘴上这么说，眼泪却不肯骗人，不停往下流。
她变成了人才发现，原来人类的身体这么脆弱。一直输液到下午，宋笙笙才带着医生的叮嘱打车回家。
她还收到很多小成本网剧的邀约，不过都一一拒绝了。苏源的演技在他自己的微电影里得到了不少路人的认可，质疑他的人虽然依旧不少，但肯定的更多。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苏源的唯粉和CP粉越打越凶。宋笙笙安心做自己的视频，苏源兢兢业业跑通告。
朝朝幻化成人是在五月底，宋笙笙捏一个诀把她召过来拍视频却不想正好撞上她变成人，妙龄少女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时还有些懵。
不过，朝朝显然还无法自己控制变幻，宋笙笙慌里慌张地通知团队暂停拍摄，马不停蹄拉着朝朝去了酆都。
一路上，一些忘掉的往事浮现眼前。她并非在傅家陵园守而不出，几百年间，她偷偷见了转世的傅云景好多次。
那一世，他是一心为国刚正不阿的将军，皇帝昏庸误国，贼子谋反。他领命平乱，然敌我悬殊，后方不给粮草，节节败退。战至力竭万箭穿心。黑云压城，狼烟烽火，血流成河，她是那场战后的大雨，洗去他遍身血迹，硝烟血泊随流水洗净掩入过往。她随大雨落下，带他回家。
旧国倾覆新朝建立，他为乱臣贼子，留名史书，后人唾骂，未曾平冤昭雪。
他们见过的。
他在战前曾去伽蓝求签，下下签。当时他未过门的妻子关小姐就在他身边陪伴，而她化作解签的僧弥强装淡定接过他手中的签，泪水却不慎滴落在“大凶”二字上，便只好垂下头，将签拢进袖口朝他一拜，长话短说，仓皇逃离。
她自知劝说不了，便借了关小姐之口同他说，一国命数已然走到尽头，回天乏术，你又何必白白送了性命？下下签，大凶，有去无回。
他眼里有愧疚亦有坚定，只说:“国在一日，他便做臣子一日便尽职责一日。”
只是注定要辜负她。
她不肯放弃，“倘若你将会被身后的帝王背叛命殒沙场，死后臭名昭著世人唾骂，你也愿意？”
他深深看她一眼，露出一个笑来，笑他们的身不由己笑他们的不自量力，“你明知你我今生无缘，你明知我将命殒沙场，你又为何在此争取？”
他喊了她名字，没发声，唇语不是关字，他喊了笙笙。
宋笙笙怔在原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未语泪先流，矢口否认，“我不是。”
他说：“你是我幼时家中庭院练武时的那片飘到我大汗淋漓额上的落叶，是酷暑里的那阵风，我识得你。”
他转身骑马离开得决绝，而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道不出一句别去，只能追在他身后直至力竭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远，泪水决堤模糊了视线。
那是他们的命。
她在倾盆大雨中找到他的尸体，施法为他易容，磕磕绊绊背着他离开。她根本背不稳，摔了又摔，膝盖、手掌磕破了，腿划伤了，沾了一身的血污和泥，百姓早就被撤离，只余一座满是死人的空城，反叛的士兵麻木地清理着尸体，来为亲人收尸的不少，也不在意小小的一个无助的泪水肆意流淌的她。
她不记得自己背着他走了多久，回到地府时，狼狈不堪。生死簿上涂涂写写，倒也显得平静。可谁都记得她最初见到傅云景死时的反应，谁都记得她那丢掉的三魂七魄。
宋笙笙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敛了神色，含笑合上自己的生死簿递给轮转王，他替她受万次轮回之苦，她便隔三差五就要为他收尸，“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却还是明知死路一条也要千方百计争取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傅云景在前几回早早命殒后便是大富大贵的命数，千年来不过十次转世而已，因为她，生生变了命数。
生死簿倒是各记各的，傅云景那本上，才转世到第五回。
赶路途中，宋笙笙突然停了脚步，捂着胸口吐出一摊鲜血来，朝朝闻声立马扭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然泪流满面。
朝朝惊恐万分，手足无措，“笙笙你……”
宋笙笙在笑，她脸色苍白，抬眼看着朝朝，人难过的却像是马上就要碎掉。
“笙笙……”
宋笙笙抬起颤抖的手擦掉自己面上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干脆自暴自弃不再搭理那些汩汩不绝的泪水。她抬手往前给朝朝指路，只让她先走，“我有一点要紧的事情，晚点与你汇合。”
苏源正从满是沙砾的地面滚了一圈出来，导演精益求精，这场打戏已经拍了很多遍了，他此刻灰头土脸几乎是筋疲力尽。
片场的工作人员突然的静止，他就知道宋笙笙来了。她一阵风似的闯进他的怀里沾了一身的灰也不在意，抱着他哭得伤心，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辈子，从来没见她这样伤心过。
哪怕她只哭，苏源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有点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满是灰尘的衣袖，手上也都是沙子，最后还是温柔的拥抱住宋笙笙，问：“都想起来了？”
宋笙笙点点头，瓮声瓮气毫无气势地骂他傻，问：“值得吗？”
苏源笑说：“没有值不值得。”
只有愿不愿意。
“是我当初捡你回家执意教你读书写字才种下的因。”他拿自己的手背替宋笙笙擦眼泪，还是擦成一只小花猫，没忍住笑出声。
“种因在我，后果，为什么要留你一个人承担？”
宋笙笙抱紧了苏源，鼻音很重，“婚礼上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现在说也不迟。”他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
然后宋笙笙很郑重地跟他道谢，再讲朝朝已经变成了人，最近她要在酆都小住一段时间，就不回家了。
“交接呀？”苏源懂她的意思。
“嗯。”不过，宋笙笙瞒了他一件很大的事情。
“去吧。”苏源拍拍宋笙笙的背给她力量。
人好像是活在历史的复现中的，上月豫州大旱，苏源捐款捐物资。宋笙笙决定断尾的那天，长安因为暴雨引发水灾。天在下雨，众仙家看热闹围在断仙台。
宋笙笙站在中央朝为首的王母娘娘跪拜，陈词，“他为我吃了很多苦，走了不属于他的命数，护了与他无关的苍生。是我思凡犯了错，他承受不起我的百般谋划命薄是假，替我承了万次轮回之苦是真。如今朝朝修炼得成，我便在此领最后一罚，剔仙骨。我自愿断尾成人，此生便是最后一世，不入轮回不转世。”
这一世，同他一起到白头，也就够了。
她扭头，跟人群中的轮转王对视一眼，用唇语同他道了声谢谢。
剔仙骨，她恢复为妖，断尾才能成人，这便意味着，她要承受两次几乎殒命的惩罚，轮转王念多年共事的情义，特来替她护法。
在此前，齐天仁圣大帝同她聊过，问她做到这地步，值得吗？
她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与当年雷鞭之刑的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不同，这次宋笙笙的身上几乎没有伤口，可比之更痛。她曾一度被疼晕过去，身上的汗水被风吹干了又湿，反反复复，当场便发起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地，她隐约看到了牛头马面。断尾时，再被疼晕过去，闭眼前又见到了黑白无常。
她晕倒在断仙台上，胸口不见起伏，轮转王一探她的鼻息，几不可察。好在缓过一会，她的呼吸渐渐清晰起来，在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鲜血后，睁开了眼。
轮转王送她回了B市家里，她选在这天断尾也是算好了苏源后面两天放假可以照顾一下。只是晚上回到家中，室内漆黑一片，苏源却并不在。
宋笙笙掩饰着内心的失落谢过轮转王送她回来，便把自己塞进了柔软的被子里。苏源的电话在此刻打进来，说他临时决定要跟着他参与个公益组织去长安帮忙运物资。
长安的水灾比想象中严重，宋笙笙没上网还不太清楚，可她也没有精力多想些什么，整个人都懵懵的，甚至不太能听清那头的苏源在说什么，只能根据心里的直觉去判断，大抵是有些危险的。
她不能自私阻止，只道：“很危险，你决定好，真的要去吗？”
宋笙笙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情绪也不太高。苏源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没啊。困了，在睡觉。”宋笙笙压住心里的生出的委屈装模作样打了一个哈欠来打消苏源的怀疑，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却忍不住掉眼泪，直接把脸埋在枕头里。
“我要去。”得到宋笙笙的回答，苏源也放心了。
“好。注意安全，我等你平平安安回家。”听声音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困得厉害。
“那……挂了？”
“等一下。”
宋笙笙说：“你才不是圣母白莲花，你是……盖世英雄！”
苏源在电话那头轻声笑，嘱咐她别熬夜别担心好好休息，“挂了。”
少年的眼里不仅有爱人，还有山川河流。他不仅教会了她爱，还教会她大爱。
苏源心无旁贷跟着组织去运送物资，宋笙笙却因为伤口疼得一点睡不着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心脏好像灌满了委屈的液体哐哐在心里晃动。她趴在床上默默流眼泪，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上还一阵冷一阵热的，出了不少汗。
迷迷糊糊睡着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前去灾区帮忙的苏源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隐藏在志愿者里却依旧被镜头找到，本来是做好事却偏偏在网上被骂是炒作，更是有对家疯狂买黑通稿污蔑他，更离谱的是竟然把他的照片直接换脸成自己的，说是他去帮忙了。
两边风评也不一样，骂苏源倒是起劲，对他倒是大加赞赏。苏源本人没空在意这些，他正泡在水里为被困的人员投递物资，宋笙笙一觉睡到下午，仍旧迷糊没有力气。可她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饿得人不知今夕何夕。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手脚无力，直接摔了一跤，膝盖不小心磕到柜子，划拉一条口子往外渗血，祸不单行。
她实在没力气，只好点了一份外卖，扶着墙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喝下才清醒了些。伤口在发炎，高烧一直没退下来，她摇摇晃晃挪到房间里找医药箱，做不了什么精细包扎，只拿创口贴贴在膝盖上，又胡乱吞了消炎药和退烧药，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还是第二天早上过来做清洁的家政阿姨发现了高烧昏迷的她，才匆匆把她送到医院挂水，要联系家属时，宋笙笙从半梦半醒中勉力睁开眼阻止阿姨，说：“他很忙，别告诉他。”
虽然嘴上这么说，眼泪却不肯骗人，不停往下流。
她变成了人才发现，原来人类的身体这么脆弱。一直输液到下午，宋笙笙才带着医生的叮嘱打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