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话,跟着贝贝。”

    钱丛还是盯着男子,两手从虞初的手中抽了出来:“珍珠,我马上就去!”

    虞初看了眼极风娘子,见她点头,就又往回退了两步。她知道刘渡和万尘安也在船上,就没想过再继续装下去的打算。到时候要是钱丛出事直接就撕破脸对阵也不是下策。

    男子盯着钱丛,他的手在一直悬摆在半空中,好像潜意识下回觉得钱丛会想不开。裘郎中如今看上了钱丛,若是因为自己了断在此处,怕是很难交代清楚了。

    “表妹,表妹,你听我说。”

    钱丛的发丝拂过她的鼻尖,桃花般的眼睛里像是浸满了红丝。她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勉强笑着。

    “我听,你说……”

    曹娘尴尬的看了看裘郎中,本想上前阻止二人再过多交涉。可见裘郎中摇头也就作罢。钱丛虽看着可怜,可是上这船上的姑娘就没有一个是幸运的,而众多的不幸中又是各有各的悲戚。曹娘也早已经习惯,这等人间疾苦在她眼里,包括这个裘郎中眼中,都是会过去的。

    裘郎中摇了摇头让曹娘不用插手,曹娘听话的站在原地,一脸淡定的看着钱丛。期间还不经意的叹了口气,连曹娘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小动作。

    “姨妈运气好,嫁给了吴中的钱家。生了你,亦是从小锦衣玉食,琴棋书画一概通晓。我娘呢,嫁给了我爹那个整日只知道喝酒赌钱的纨绔。即便原本家中也是有些库存的,终究抵不过他日日胡作非为,没几年就败落了全部家产。你和姨妈身在福中哪里会知道我和我娘这几年的苦楚,每年我跟着我娘去你家做客,回来家中她都要闭门伤心好几日。同为女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这就样一来二去,没两年她就离开了人世。从此我们家只剩我一个人。”

    虞初听到此处算是明白了,又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和自卑无用的穷表哥的故事。她没好脸色的看了看那个一表人才的表哥:“空长一副好皮囊,真是越看越觉得不是个东西!”

    虞初心里嘀咕着,正好瞥到了旁边长相一言难尽的裘郎中,顺带着也白了他一眼。

    “表妹你很可爱,天真单纯。起初我很期待去钱府只是因为每次从钱府回来都不会两手空空,并且会吃到一年到头都尝不到的美味。后来,我的期待变了,变成了可以见到表妹。”

    钱丛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她无声无息的听着眼前这个男人讲述着对自己的情深义重,脸上早已布满泪珠。

    “后来我们长大了,你我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姨夫看出了我的心思,怕生难堪之事就再也不让我去钱府了。后来姨父说有一门好亲事找上了门,我终于等不及了。我向你表明了心意,不过幸运的是,我听到了跟我心意一样的答案。”

    虞初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了,都到了这时候了,这男人还在这讲述自己的情路坎坷,情深义重。

    “接下来是不是又要说你的迫不得已了!”

    男子看了一眼虞初,没有接话。他上前想要帮钱丛擦干脸上的泪水,钱丛立刻侧身让掉了。男子无奈,又拽紧拳头隐忍的收了手。

    “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找姨夫表明了我的心意,可是他不仅没有答应,还出口羞辱我。说我根本没有能力让你继续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作为父亲,连你的心意都不顾,他也有什么资格谈你的幸福。我暗自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光明正大的将你娶回家。”

    男子说到此处突然泄了气,刚刚昂扬的语气也变得消极:“可是事与愿违,我借了钱庄的银子做了买卖。不但大亏,就连利息都还不上了。无奈之下,我只能去求助姨父。可是他不但不帮我忙,还依旧出言羞辱我。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将你嫁给我。”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我父亲?”钱丛用劲全身力气艰难的问出了这句话。

    “不是我,我对你是有真感情的,你相信我,表妹。我只是……我只是因为实在拿不出钱了,才……”男子上前一步想要握住钱丛的手,“我还不出钱,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的。你真的不知道,我被他们打成了什么样子,有一次就真的剩最后一口气了。后来,他们说实在还不出钱,给他们一些别的东西也可以。我一时间哪里去找姑娘,只有你了。所以我就将你从钱府带出来了。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猜到了。不过表妹你放心,等我钱够了我就会把你赎出来的,真的,你信我。到时候我们就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

    “出来后你没有联系我父亲吗?”

    男子低头沉默片刻:“有,我本想让姨父给我一笔钱,可是他没有答应。如果他当时能答应,我也不会走投无路做这些了。”

    “你用我要挟我父亲?”

    男子慌张辩解道:“怎么会是要挟呢,我真的是想跟他商量的。”

    钱丛听到这话是嘴角禁不住微微动了一下,她原本悲恸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漠然。

    “我就知道表哥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才会出此下策,表哥你放心,我不怪你。”

    钱丛的话如晴天里的霹雳一般,让虞初和易桦僵化在原地。只有极风娘子还算正常,大概是见过太多痴情女子,也就不觉得惊讶了。

    男子听到钱丛没有怪罪自己,惊喜的笑了笑。他转头看了看裘郎中小声劝道:“表妹,裘郎中有权有势,你跟了他以后日子自然会好过很多,也不用再出去陪别的客人了。”

    钱丛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表哥,一脸释然道:“既是如此,钱丛就此别过表哥。表哥以后若是有了银子,记得过来赎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男子连忙点头,生怕说晚一秒,钱丛就感受不到自己的真诚。

    虞初气愤的想要上前骂醒钱丛,极风娘子立马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情感上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你觉得你现在说再多她能听得进去吗?”

    虞初虽然疑惑刘极风娘子何时来到自己身后的,可是当下她实在是太着急了,也顾不上问这些碎事。一边焦急的想要挣脱极风娘子的手一边恶狠狠的瞪着那个不要脸的表哥。

    “松手!”

    且别说虞初是看不下去的,就是一直不吭声的易桦此刻也暴躁的叫嚷了起来:“钱丛,你醒醒。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这种人你还自己替他找理由,我看不起你……”

    可至始至终,钱丛都没有理她。还是一意孤行的往男子跟前走了过去。

    极风娘子突然看到了钱丛袖口处反射出一点光凉,警惕的她立马注意到了钱丛袖子里的匕首。她生怕钱丛会做傻事,就不声不响的往钱丛那边走了过去。

    “表哥,我还是想最后抱你一次,最后一次,就此别过!”

    男子顾虑的看了看裘郎中,见他无所谓就点了点头,伸开双手拥住了钱丛。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你也要好好的,到了阴曹地府的时候,记得不要喝孟婆汤。记得你做的这些腌臜事,坎坷人生,所愿皆不可得。带着你那脏透了的心脏,一世又一世,不得好死!”

    男子刚以为自己听错了话想要推开钱丛时,就被钱丛拿着一把匕首直接划过了喉咙。

    “你……”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后面的话便被喉咙里瞬间涌上来的鲜血给淹没在脖间。

    极风娘子看了眼虞初耸了耸肩,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钱丛不甘心,一刀不够还上去补了一刀,还在原来的伤口!

    裘郎中不禁打了个冷颤,也往后退了几步。曹娘紧皱眉头看了看满手鲜血的钱丛小声嘀咕不敢上前。

    “腿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阿弥陀佛!”

    此刻的钱丛像疯了一般,两眼通红,眼白之处布满血丝。她嘴里不停的自言自语着,手上的匕首一直没有放下。

    “不如让我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鲜红的,还是黑透了的!”钱丛说着跪在蜷缩着身子的表哥旁边,两手紧握着匕首,悬在半空中就要往下。

    虞初见钱丛已经红了眼,立马上前从后面抱住了钱丛,将她往后面拖了一段距离。极风娘子也怕钱丛手上的匕首会误伤到虞初,上前一把夺下。

    “放开我,珍珠,你放开我!”

    易桦见虞初一个人按不住钱丛,也上去一起按着她。往日里如小鸡般娇柔细语的钱丛,此刻身子里犹如住了七八个大力男人一般。几次三番都挣脱开了她们二人的束缚。她不停的想要挣脱虞初,起身继续往表哥那边爬过去。她看着地上的血愈来愈多,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珍珠你看,那是我表哥最喜欢的红色。他说我穿红衣服是最好看的,你说他喜欢不喜欢我送给他的礼物?”

    易桦愣了愣,还来不及多想,钱丛又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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