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在卢恒逸第十二次发出崩溃的询问后，卢尚绫停下了脚步，习惯性地用胳膊擦了把汗，突然感觉到了火辣辣地疼。
喉咙疼，脚也疼，胳膊上的疼痛尤其明显。
本来风寒就半好不好的，虽然很少咳嗽了，但她却觉得似有针刺般难以忍受，来回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才舒服一些。
白日砂锅和汤水在自己胳膊上滚了一圈，长久的疼痛早就让她有所麻木，但泛红的皮肤附近起了几个水泡，方才用力擦汗被蹭破了，在往外冒血。
脚底板也疼，这八成是累的。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真的很脆弱。
“姐姐……..”卢恒逸抬头拉了拉卢尚绫的袖子，声音有些发虚，“我们歇一会儿好不好？”
卢尚绫和卢恒逸如今已经走了半程，她站在山丘上，能看见坡下远处有点点星火，她若是没走错，那就是桂香村。
如今卢恒睿人在锦州，以谢家和卢家的能力，不出两日就能找到她到底去过哪里，找过什么人，再往坏处想，玉露被抓了，很有可能在强逼之下把桂香村说出去，她靠一双脚，是走不过马的。
卢尚绫胡乱蹭掉血迹，在卢恒逸面前蹲下身，声音有些干涩：“没事，来，姐姐背你，我们到了再休息。”
卢恒逸听卢尚绫这么说，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他飞快爬上卢尚绫的背，殷切地提起灯笼：“那我帮你照着路！咱们可别摔了！”
身上背了个九岁的孩子，卢恒逸不算重，但卢尚绫还是在一瞬间觉得有些手抖腿酸。
她迈开步子往前走，牙关紧紧咬着，慢慢朝山下走去。
“姐姐，你为什么要找人啊？”卢恒逸趴在卢尚绫背上，有些好奇。
卢尚绫笑了，她真得很累，但现在和卢恒逸讲讲话或许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能轻松些，于是道：“姐姐找到了大姐姐死的线索，你说要不要来？”
卢恒逸“啊”了一声，就在卢尚绫以为他会顺着线索继续问的时候，卢恒逸换了话题，头埋在卢尚绫背上，声音有些闷：“那你是更喜欢我一点，还是更喜欢大姐姐一点？”
卢尚绫失笑，她停下步子把卢恒逸往上抬了抬：“这有什么好比的吗？你们我一样喜欢，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我弟弟啊。”
“可我们才是亲姐弟。”
“但你大姐姐对我们也像亲的，阿逸，这不重要，而且大姐姐如今离开了，你不能说这些让她寒心的话。”卢尚绫对于卢恒逸的话忍不住反驳，她语气里带了些严厉。
卢恒逸不再说话，他晃了晃腿，卢尚绫差点身形不稳，好在边上有树，她抬手抓住了才避免摔倒。
这下让卢恒逸吓坏了，他老老实实的不敢动，突然紧紧抱着卢尚绫哭着说想回家，说他后悔跟着了。
卢尚绫叹气，都走到这儿了，她只能带着卢恒逸硬着头皮往前走。
后面的路，卢恒逸非常贴心的选择自己走，两人终于在太阳快冒头时走到了村口。
两人坐在村口休息了好半天，直到晨光出现，新的一天到来，他们终于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动静。
卢恒逸激动地跳了几下，挥舞着双手往村子里跑，碰见一大早背着篓子准备出门的小少年，立刻热情地挥了挥手，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篓子一扔就哭着往里跑，不一会儿瞧见了一老人佝偻着背走出来。
卢尚绫走上前行礼，她缓声道：“家弟无礼，是我的失职。小女名叫卢尚绫，想问一下文秀姑娘是否住在这儿？”
“……..文秀？”老人的声音有些虚弱，他看着卢尚绫，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认识你。”
卢尚绫见有希望，立刻从行囊里拿出与卢尚绮的来往书信递过去：“是这样的，文秀姑娘曾在我姐姐身边做贴身侍女服饰过一段时间，如今我姐姐离开了人世，她的死有些疑点，所以我特地来找文秀姑娘询问一些事情，不会做多余的打扰，爷爷您可不可以带我去找找她？”
老人不识字，他把信件往卢尚绫那儿推了推，摆手道：“文秀又聋又哑，她说不出什么了！”
卢尚绫有些着急，她见老人要走，立刻抓着对方的衣袖跪了下来，双目通红：“爷爷！我姐姐死的不明不白，我查了好久，如今文秀姑娘是我唯一的线索，我求求您了！”
老人被她吓了一跳，刚要开口，村口又传来奔跑声。
卢尚绫回头看去，来人白衣上遍布着血迹，那块翠玉在晨光下散发着金光，卢尚绫不会认错。
来的是王焕。
那是一副什么场景呢？王焕不知道。
他躲过追杀马不停蹄地狂奔过来，刚进村口就看见有人跪在不远处，发型凌乱，衣服也沾了不少泥土灰尘，那双眼里有泪光，长得很漂亮，是他看了一次就不会忘记的样子。
真有缘，但也只能这么说。
王焕失笑，他紧握手中长剑，有些喘：“我就说看见你侍女在这儿，怎么你会不在，原来是上这儿来了。”
卢尚绫站起身，她将卢恒逸拉到身后，有些警惕：“你想做什么？”
王焕看了眼躲在卢尚绫身后的卢恒逸，挑了挑眉，笑着将剑收回，抬脚走近。
卢尚绫忍不住后退一步，却发现王焕换了个方向来到老人的身边，喘气说道：“老人家，你可知文秀姑娘在哪儿？能否带我去找她？”
老人早就被他这幅样子吓得半死，他发着抖，立刻点头带着孙子往村里走。
卢尚绫心下一惊，随后颇有敌意地看着王焕没有动作。
王焕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人没有跟上，他转过头去看卢尚绫，挑了挑眉：“跟上啊，你在也正好，当面被扒下面具的感觉也确实不好受。”
说着，他提剑示意卢尚绫走上前，卢恒逸气不过，立刻跑出来狠狠踩了王焕一脚。
卢尚绫大惊，她急忙拉过卢恒逸，却被王焕抢先揪住了卢恒逸的后脖颈，卢恒逸立刻大叫着缩起脖子。
王焕忍痛笑了：“小子，你胆子怎么这么肥啊？什么人也敢乱踩，不要命了？”
卢恒逸仍在大叫：“你骂我姐姐，我凭什么不打你！我还要你狗命！”
“豁！有血性啊，但我不跟小孩儿打架，大人的事少管。”说着，他将卢恒逸往卢尚绫的方向一推，冷冷扫了一眼卢尚绫就继续往前走。
卢尚绫紧紧牵着卢恒逸的手，不明白王焕到底在自信什么，但两人的目的都是找文秀，她不能让王焕抢先做出什么。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老人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间屋门前。
老人伸手敲门，等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她，她是个聋子，听不见……要…要直接进去吗？”
“没事啊，又不急，等一等好了。”王焕看着卢尚绫笑了笑，转头用脚将门口的小木凳勾到自己身后坐了下来。
卢尚绫也没法多说什么，她带着卢恒逸寻了处干净地坐着，双腿在一瞬间得到释放，她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卢恒逸年纪小，加上走了很久的夜路，才坐一会儿就觉得困了。
卢尚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弟弟的肩，注意力却全全放在不远处的王焕身上。
她能感觉到王焕在看自己，视线直白，这让她倍感不适，忍不住皱眉，将头又低下去几分，努力去忽视这种异样。
“你对你弟弟还挺好。”
卢尚绫抬头，对他话有些不解。
王焕始终看着她，面上的笑容没有停止过，脸上沾染着血迹，是个人都知道他先前发生了什么。
“我哥哥对我也挺好的。”
卢尚绫皱眉，她抱着卢恒逸，眼神忍不住望向王焕手里的长剑，沉声道：“这都是应该的。”
“说的也是。我二哥和我不是一母同胞，对我也挺好，我一直挺感激他的。”
卢尚绫听他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神色越发不耐：“和我说话何必弯弯绕绕，我对你的家事也并不感兴趣。”
王焕这下不说话了，他盯着卢尚绫笑了笑，过了几秒才开口：“我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好，又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坏。”
“没有坏人又哪来的好人，三公子连这都看不明白，未免读书太不用——”
“那你觉得你是哪种人？”
王焕打断了卢尚绫未能说完的话，两人视线交错，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山野飞禽之声微风吹过发梢，发丝打在卢尚绫的脸上，惹得她有些痒。
卢尚绫眨了眨眼，她移开视线，望着不断升至高空的太阳眯起眼睛，她说道：“重要吗？反正和你想的不会一样，怎么说都不让你满意。”
“你这算是变相跟我摊牌了吗？”王焕笑道。
“摊牌什么？”
“摊牌你陷害你姐姐，陷害我哥哥，现在还要来以绝——”王焕声音突然一顿，他提剑起身，沉了声，“有人来了。”
王焕的话让卢尚绫心里一紧，她立刻拉着卢恒逸躲到一侧，半梦半醒的卢恒逸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头晕。
仅仅一瞬，十几人蒙着面包围了这间茅草屋，周围村民四散逃亡，一时间尖叫不断，卢恒逸吓得缩在卢尚绫身后不敢出声。
牵一发而动全身，王焕的剑一出鞘，十几人全全奔上前来，卢尚绫刚转身就跟一杀手对上了眼，她大惊失色，不等有什么反应，身后有长剑飞来，正中那人心口。
卢尚绫的脸上被溅到血迹，她一下子跪坐在地，却又瞬间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跑上前拔出那剑，紧紧护着卢恒逸往房门跑。
聋哑的文秀听不见声响，卢尚绫想进屋却推不开门，她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前的王焕，最终选择握紧了手里的剑。
身侧，一人趁王焕不注意迅速刺向他的左臂，王焕吃痛，随即又感觉到左臂一轻，蒙面人倒在地上，卢尚绫拿着剑的手在发抖，卢恒逸一脸抱歉地拿着从他手上拔出的剑说道：“我是不是不该拔……”
王焕没能说什么，人数太多，他费力周旋，体力逐渐下降，只能趁人不备时撒出辣椒粉转头拉着卢尚绫两人往反方向跑。
此处地形多山多丘，树林茂密，他们只要不停下脚步，想要甩开对方也有所希望。
卢恒逸没受任何伤，一个人身轻如燕飞快地在林间穿梭，还不忘回头反问：“我们这不是越跑越远吗？！为什么不原路返回啊！”
王焕咬牙忍痛，他刚要回答就看见了追上来的两人，立刻把卢尚绫往后一推转头提剑上前。
卢尚绫没站稳摔了一跤，卢恒逸急忙跑回去扶着卢尚绫起身，两人借着树丛躲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对方是跟着王焕来的，我们往城里跑，这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卢恒逸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他靠着卢尚绫，突然有些担心：“姐，你声音怎么变这样了？”
卢尚绫吞下喉间重重的血腥味，她摇摇头，有些说不出话。方才逃跑的时候王焕抓着她的手臂，此刻再一次传来火辣辣地疼痛，卢尚绫有预感，如果自己再不选择就医，这手就要烂了。
王焕解决掉两人，这才跟卢尚绫和卢恒逸汇合到了一起。
他们继续往前走，到了大中午才看见远处有江水。
“江边…….这里没路了。”卢尚绫开口说道。
王焕扶着剑往前走，双腿都有些发抖：“那也得往前走。”
卢尚绫皱了皱眉头，她刚想说什么却看见王焕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摇摇欲坠，眼见就要倒下，卢尚绫马上伸手撑住了他。
“不能再走了！再走你就没命了！”卢尚绫扶着他往江边走，厉声说道。
王焕被她的话逗笑了，他费力地靠在岩石边，看着卷起他衣袖的卢尚绫说道：“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卢尚绫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而是叫卢恒逸去接水清洗伤口。
王焕见卢尚绫不说话，叹了口气，他咽下一口口即将汹涌而出的血，脑袋沉地厉害：“我其实不想死。”
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累了，身体有些冷，左臂没什么知觉，人也有些讲不出话。
从锦州一路走过来，路上出了很多意外，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找到什么了，但还是没有做到。
他一直在让爱他的人失望。
从小到大都在。
“你不会死的。”
………
什么？
他费力睁开眼，正午的烈阳刺得王焕看不清面前人，他昏昏沉沉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但还是认出了是谁。
王焕不会记不清这张脸。
或许是感觉快死了，他突然有个问题很想问，不合时宜，但很好奇：“你当年为什么骗我？”
卢尚绫擦拭的动作猛然一顿，她吃惊地看向王焕，声音有些抖：“…….你说什么？”
王焕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回应。
在卢恒逸第十二次发出崩溃的询问后，卢尚绫停下了脚步，习惯性地用胳膊擦了把汗，突然感觉到了火辣辣地疼。
喉咙疼，脚也疼，胳膊上的疼痛尤其明显。
本来风寒就半好不好的，虽然很少咳嗽了，但她却觉得似有针刺般难以忍受，来回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才舒服一些。
白日砂锅和汤水在自己胳膊上滚了一圈，长久的疼痛早就让她有所麻木，但泛红的皮肤附近起了几个水泡，方才用力擦汗被蹭破了，在往外冒血。
脚底板也疼，这八成是累的。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真的很脆弱。
“姐姐……..”卢恒逸抬头拉了拉卢尚绫的袖子，声音有些发虚，“我们歇一会儿好不好？”
卢尚绫和卢恒逸如今已经走了半程，她站在山丘上，能看见坡下远处有点点星火，她若是没走错，那就是桂香村。
如今卢恒睿人在锦州，以谢家和卢家的能力，不出两日就能找到她到底去过哪里，找过什么人，再往坏处想，玉露被抓了，很有可能在强逼之下把桂香村说出去，她靠一双脚，是走不过马的。
卢尚绫胡乱蹭掉血迹，在卢恒逸面前蹲下身，声音有些干涩：“没事，来，姐姐背你，我们到了再休息。”
卢恒逸听卢尚绫这么说，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他飞快爬上卢尚绫的背，殷切地提起灯笼：“那我帮你照着路！咱们可别摔了！”
身上背了个九岁的孩子，卢恒逸不算重，但卢尚绫还是在一瞬间觉得有些手抖腿酸。
她迈开步子往前走，牙关紧紧咬着，慢慢朝山下走去。
“姐姐，你为什么要找人啊？”卢恒逸趴在卢尚绫背上，有些好奇。
卢尚绫笑了，她真得很累，但现在和卢恒逸讲讲话或许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能轻松些，于是道：“姐姐找到了大姐姐死的线索，你说要不要来？”
卢恒逸“啊”了一声，就在卢尚绫以为他会顺着线索继续问的时候，卢恒逸换了话题，头埋在卢尚绫背上，声音有些闷：“那你是更喜欢我一点，还是更喜欢大姐姐一点？”
卢尚绫失笑，她停下步子把卢恒逸往上抬了抬：“这有什么好比的吗？你们我一样喜欢，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我弟弟啊。”
“可我们才是亲姐弟。”
“但你大姐姐对我们也像亲的，阿逸，这不重要，而且大姐姐如今离开了，你不能说这些让她寒心的话。”卢尚绫对于卢恒逸的话忍不住反驳，她语气里带了些严厉。
卢恒逸不再说话，他晃了晃腿，卢尚绫差点身形不稳，好在边上有树，她抬手抓住了才避免摔倒。
这下让卢恒逸吓坏了，他老老实实的不敢动，突然紧紧抱着卢尚绫哭着说想回家，说他后悔跟着了。
卢尚绫叹气，都走到这儿了，她只能带着卢恒逸硬着头皮往前走。
后面的路，卢恒逸非常贴心的选择自己走，两人终于在太阳快冒头时走到了村口。
两人坐在村口休息了好半天，直到晨光出现，新的一天到来，他们终于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动静。
卢恒逸激动地跳了几下，挥舞着双手往村子里跑，碰见一大早背着篓子准备出门的小少年，立刻热情地挥了挥手，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篓子一扔就哭着往里跑，不一会儿瞧见了一老人佝偻着背走出来。
卢尚绫走上前行礼，她缓声道：“家弟无礼，是我的失职。小女名叫卢尚绫，想问一下文秀姑娘是否住在这儿？”
“……..文秀？”老人的声音有些虚弱，他看着卢尚绫，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认识你。”
卢尚绫见有希望，立刻从行囊里拿出与卢尚绮的来往书信递过去：“是这样的，文秀姑娘曾在我姐姐身边做贴身侍女服饰过一段时间，如今我姐姐离开了人世，她的死有些疑点，所以我特地来找文秀姑娘询问一些事情，不会做多余的打扰，爷爷您可不可以带我去找找她？”
老人不识字，他把信件往卢尚绫那儿推了推，摆手道：“文秀又聋又哑，她说不出什么了！”
卢尚绫有些着急，她见老人要走，立刻抓着对方的衣袖跪了下来，双目通红：“爷爷！我姐姐死的不明不白，我查了好久，如今文秀姑娘是我唯一的线索，我求求您了！”
老人被她吓了一跳，刚要开口，村口又传来奔跑声。
卢尚绫回头看去，来人白衣上遍布着血迹，那块翠玉在晨光下散发着金光，卢尚绫不会认错。
来的是王焕。
那是一副什么场景呢？王焕不知道。
他躲过追杀马不停蹄地狂奔过来，刚进村口就看见有人跪在不远处，发型凌乱，衣服也沾了不少泥土灰尘，那双眼里有泪光，长得很漂亮，是他看了一次就不会忘记的样子。
真有缘，但也只能这么说。
王焕失笑，他紧握手中长剑，有些喘：“我就说看见你侍女在这儿，怎么你会不在，原来是上这儿来了。”
卢尚绫站起身，她将卢恒逸拉到身后，有些警惕：“你想做什么？”
王焕看了眼躲在卢尚绫身后的卢恒逸，挑了挑眉，笑着将剑收回，抬脚走近。
卢尚绫忍不住后退一步，却发现王焕换了个方向来到老人的身边，喘气说道：“老人家，你可知文秀姑娘在哪儿？能否带我去找她？”
老人早就被他这幅样子吓得半死，他发着抖，立刻点头带着孙子往村里走。
卢尚绫心下一惊，随后颇有敌意地看着王焕没有动作。
王焕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人没有跟上，他转过头去看卢尚绫，挑了挑眉：“跟上啊，你在也正好，当面被扒下面具的感觉也确实不好受。”
说着，他提剑示意卢尚绫走上前，卢恒逸气不过，立刻跑出来狠狠踩了王焕一脚。
卢尚绫大惊，她急忙拉过卢恒逸，却被王焕抢先揪住了卢恒逸的后脖颈，卢恒逸立刻大叫着缩起脖子。
王焕忍痛笑了：“小子，你胆子怎么这么肥啊？什么人也敢乱踩，不要命了？”
卢恒逸仍在大叫：“你骂我姐姐，我凭什么不打你！我还要你狗命！”
“豁！有血性啊，但我不跟小孩儿打架，大人的事少管。”说着，他将卢恒逸往卢尚绫的方向一推，冷冷扫了一眼卢尚绫就继续往前走。
卢尚绫紧紧牵着卢恒逸的手，不明白王焕到底在自信什么，但两人的目的都是找文秀，她不能让王焕抢先做出什么。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老人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间屋门前。
老人伸手敲门，等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她，她是个聋子，听不见……要…要直接进去吗？”
“没事啊，又不急，等一等好了。”王焕看着卢尚绫笑了笑，转头用脚将门口的小木凳勾到自己身后坐了下来。
卢尚绫也没法多说什么，她带着卢恒逸寻了处干净地坐着，双腿在一瞬间得到释放，她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卢恒逸年纪小，加上走了很久的夜路，才坐一会儿就觉得困了。
卢尚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弟弟的肩，注意力却全全放在不远处的王焕身上。
她能感觉到王焕在看自己，视线直白，这让她倍感不适，忍不住皱眉，将头又低下去几分，努力去忽视这种异样。
“你对你弟弟还挺好。”
卢尚绫抬头，对他话有些不解。
王焕始终看着她，面上的笑容没有停止过，脸上沾染着血迹，是个人都知道他先前发生了什么。
“我哥哥对我也挺好的。”
卢尚绫皱眉，她抱着卢恒逸，眼神忍不住望向王焕手里的长剑，沉声道：“这都是应该的。”
“说的也是。我二哥和我不是一母同胞，对我也挺好，我一直挺感激他的。”
卢尚绫听他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神色越发不耐：“和我说话何必弯弯绕绕，我对你的家事也并不感兴趣。”
王焕这下不说话了，他盯着卢尚绫笑了笑，过了几秒才开口：“我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好，又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坏。”
“没有坏人又哪来的好人，三公子连这都看不明白，未免读书太不用——”
“那你觉得你是哪种人？”
王焕打断了卢尚绫未能说完的话，两人视线交错，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山野飞禽之声微风吹过发梢，发丝打在卢尚绫的脸上，惹得她有些痒。
卢尚绫眨了眨眼，她移开视线，望着不断升至高空的太阳眯起眼睛，她说道：“重要吗？反正和你想的不会一样，怎么说都不让你满意。”
“你这算是变相跟我摊牌了吗？”王焕笑道。
“摊牌什么？”
“摊牌你陷害你姐姐，陷害我哥哥，现在还要来以绝——”王焕声音突然一顿，他提剑起身，沉了声，“有人来了。”
王焕的话让卢尚绫心里一紧，她立刻拉着卢恒逸躲到一侧，半梦半醒的卢恒逸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头晕。
仅仅一瞬，十几人蒙着面包围了这间茅草屋，周围村民四散逃亡，一时间尖叫不断，卢恒逸吓得缩在卢尚绫身后不敢出声。
牵一发而动全身，王焕的剑一出鞘，十几人全全奔上前来，卢尚绫刚转身就跟一杀手对上了眼，她大惊失色，不等有什么反应，身后有长剑飞来，正中那人心口。
卢尚绫的脸上被溅到血迹，她一下子跪坐在地，却又瞬间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跑上前拔出那剑，紧紧护着卢恒逸往房门跑。
聋哑的文秀听不见声响，卢尚绫想进屋却推不开门，她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前的王焕，最终选择握紧了手里的剑。
身侧，一人趁王焕不注意迅速刺向他的左臂，王焕吃痛，随即又感觉到左臂一轻，蒙面人倒在地上，卢尚绫拿着剑的手在发抖，卢恒逸一脸抱歉地拿着从他手上拔出的剑说道：“我是不是不该拔……”
王焕没能说什么，人数太多，他费力周旋，体力逐渐下降，只能趁人不备时撒出辣椒粉转头拉着卢尚绫两人往反方向跑。
此处地形多山多丘，树林茂密，他们只要不停下脚步，想要甩开对方也有所希望。
卢恒逸没受任何伤，一个人身轻如燕飞快地在林间穿梭，还不忘回头反问：“我们这不是越跑越远吗？！为什么不原路返回啊！”
王焕咬牙忍痛，他刚要回答就看见了追上来的两人，立刻把卢尚绫往后一推转头提剑上前。
卢尚绫没站稳摔了一跤，卢恒逸急忙跑回去扶着卢尚绫起身，两人借着树丛躲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对方是跟着王焕来的，我们往城里跑，这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卢恒逸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他靠着卢尚绫，突然有些担心：“姐，你声音怎么变这样了？”
卢尚绫吞下喉间重重的血腥味，她摇摇头，有些说不出话。方才逃跑的时候王焕抓着她的手臂，此刻再一次传来火辣辣地疼痛，卢尚绫有预感，如果自己再不选择就医，这手就要烂了。
王焕解决掉两人，这才跟卢尚绫和卢恒逸汇合到了一起。
他们继续往前走，到了大中午才看见远处有江水。
“江边…….这里没路了。”卢尚绫开口说道。
王焕扶着剑往前走，双腿都有些发抖：“那也得往前走。”
卢尚绫皱了皱眉头，她刚想说什么却看见王焕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摇摇欲坠，眼见就要倒下，卢尚绫马上伸手撑住了他。
“不能再走了！再走你就没命了！”卢尚绫扶着他往江边走，厉声说道。
王焕被她的话逗笑了，他费力地靠在岩石边，看着卷起他衣袖的卢尚绫说道：“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卢尚绫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而是叫卢恒逸去接水清洗伤口。
王焕见卢尚绫不说话，叹了口气，他咽下一口口即将汹涌而出的血，脑袋沉地厉害：“我其实不想死。”
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累了，身体有些冷，左臂没什么知觉，人也有些讲不出话。
从锦州一路走过来，路上出了很多意外，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找到什么了，但还是没有做到。
他一直在让爱他的人失望。
从小到大都在。
“你不会死的。”
………
什么？
他费力睁开眼，正午的烈阳刺得王焕看不清面前人，他昏昏沉沉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但还是认出了是谁。
王焕不会记不清这张脸。
或许是感觉快死了，他突然有个问题很想问，不合时宜，但很好奇：“你当年为什么骗我？”
卢尚绫擦拭的动作猛然一顿，她吃惊地看向王焕，声音有些抖：“…….你说什么？”
王焕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