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回答吗？”
很长的沉默里，卢尚绫笑着问道。
“那话不是对你说的，我当时意识不清楚。”
“那是对谁说的？”
“和你有关系吗？”
“你说过会回答我的。”卢尚绫抬头看他，胸有成竹，“王焕，答案别太假，我会听出来的。”
似是逼迫，王焕抿唇怒瞪着卢尚绫好半会儿，才冷笑道：“是对你说的，又怎样？年纪小不懂事，总想撑英雄而已，不过那时候我在御花园里找了你那么久，也算涨了教训。”
“有的人就是天生坏，你知道我在指谁。”
“……这是你的真心话？”
“你不是会猜吗？还问我做什么。”
言毕，王焕侧身绕过卢尚绫，抬脚离开。
其实心里并不痛，今日的话与往昔遭受的流言蜚语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儿时主动朝卢尚绫伸出右手的王焕，和在桂香村下意识救人的王焕，都绝对不会是冷漠的人。时光没有让他的善意遭到变化，王焕从来都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王焕当年在众人面前说下的话是那么刺耳尖锐，让她难以不怀疑王焕敢这么信誓旦旦的理由。
也正因为卢尚绫坦坦荡荡，坚信王焕毫无根据，这才推测到王氏想顺势而为，打压卢氏。
但如果王焕确实有理由呢？
他真的不算聪明，可以说是破绽百出。
如果换做卢尚绫是王氏明面上的棋子，在桂香村时便会趁乱强行破开文秀的屋门，在混乱里解决掉这个隐藏的麻烦。再不济，昏迷醒后面对“为什么救我的问题”，也绝不会说出“下一次不会这么做”一类极其嘴硬的蠢话。
无论对方是好是坏，本能地去救一个人，换做下一次，结果根本不会有改变。
王家三个孩子里，王烁最没可能被放弃。如果真的是王家特意为之的一场阴谋，那王烁选择剃发出家，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王家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是谁想坐山观虎斗？
没落的崔氏，新起之秀柳氏，远离纷争的姚氏和称霸一方的谢氏……亦或者那坐在龙椅上的天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卢两家属实过于惹眼，谁都想来参一脚。卢尚绫不得不承认，她，卢尚绮，王烁还有王焕，每个人都只是这场战争中最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儿，卢尚绫加快脚步拦住了王焕。
“王焕，如果我说我真的不是凶手，我们都被别人算计了，你愿不愿意相信一次？”
卢尚绫看着他，心里忍不住地忐忑起来。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王焕，如果你信我，我们就合作，如果你不信，我们就———我们就换种方式合作吧。
冗长的等待后，王焕冷漠开口了。
“不信。”
啊…….
“除了你，还能是谁？卢尚绫，你倒是说说看，是谁能避开王家重重防护，清晰地了解卢尚绮周围的每一个下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你姐姐？”
还能有谁呢？
她说不出来。
“好，那你可要好好找到我的把柄了。”
“你说什么？”王焕不解道。
“我说我承认了，我不仅害了我姐姐也害了你兄长，你的猜测是对的，但你没有证据。所以我很期待你抓住我地那一天。”
卢尚绫笑了笑，她刻意忽略王焕骤变的脸色，背身离开。
王焕，一起把这场乌龙变得更真实一点吧，我会仔细看着，抓到那个藏在暗处的真凶，替姐姐报仇。
既然这条路上他们注定没法并肩作战，那她孤注一掷也在所不惜。
隔天一早卢尚绫就出了门，待在浔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失踪太久，回去也是不好交代的。董士扬主动申请要和卢尚绫一起去找去锦州的商船，她不好推辞，便答应通行了。
不巧这才走出去没几步，王焕就突然推开大门跟了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想法，就说想一起去瞧一瞧。
董士扬本是打算借这机会单独相处，但眼下王焕和卢尚绫是兄妹关系，碍于这点，他收敛不少，一路上出奇地有些沉默。
“浔州知府如今是哪位大人？”卢尚绫突然问道。
其实她早就想问了，这里的大路小路较锦州都好上不少，虽少不了地形优势的加持，也不难看出当地官员对于交通治理是用了心的。
“是崔正平，崔大人。知府大人是好官，之前有消息说是崔家要升官，好多百姓都不舍得他走呢！”
崔正平…..那不就是崔善成他爹吗？
“知府大人既然没走，想必是主动留下来了吧？”卢尚绫笑着猜测道，心里却不这么想。
崔家就老爷子还在朝中挂着大名，崔正平这么多年也只是一届知府，董士扬口中要升官的消息怕不是崔正平，而是他儿子崔善成。
这才距崔善成科举探花之名坐了多久，圣上就提拔他去锦州管事，一下子做到了和他父亲一样高的位置，还真是前途无量啊。
反观没比崔善成小多少岁的王焕，卢尚绫忍不住打量起来，却在回头的一瞬间对上了视线。
？
王焕一直盯着她做什么？
“对了，小绫姑娘你的伤怎么样了？”董士扬的话拉回了卢尚绫的思绪，她回头看向他，发现董士扬正侧身准备朝一侧的药铺走去，“这家店的祛疤药很好的，我前些天来看的时候没货了，这会儿应该进了不少。”
卢尚绫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按在自己左腕处的烫伤上，这么些天虽然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是不是还是会隐隐作痛。
董士扬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但终究殊途同归，卢尚绫给不了他想要的。
早晚是要走的，不过是留下一道疤痕，对她如今的处境早就无伤大雅了。
“多谢董公子的好意，我手上只是小伤，高低不过一道疤，无碍的。”
董士扬只好收回了脚步，悻悻地继续带着卢尚绫和王焕朝码头走。
这会儿码头上的商船正忙，人们大多行色匆匆，董士扬一时间找不得清闲的人，他急切地想表现些什么，一股脑就往人堆里冲了进去。
卢尚绫转眼的瞬间，身边就只剩下王焕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站在原地，等着董士扬回来。耳边能听到人们热切的讨论声，大多跟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有关，细细品味起来还挺有意思。
“喂。”
王焕在卢尚绫面前打了个响指，惊得卢尚绫连忙缩脖子后仰。
“你手怎么了？”
“烫伤。”
“什么时候的事？在董家下厨了？”
见王焕有些惊讶，卢尚绫平淡地摇了摇头，回道：“……在锦州的时候，不小心和驿站的小二撞上了，他鱼汤洒在我手上了。”卢尚绫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随意说道。
不料王焕本来打趣的笑容又一次僵住：“哪家店？平云？”
“不错。”
“……”
见王焕突然沉默了，卢尚绫也不在多嘴，她看着江边的风景，静静感受这难得的平静。要是在京城，她哪有这机会就这么普普通通的坐在这里，什么也不想呢？
“你父亲知道你干的事吗？”王焕突然说道。
卢尚绫疑惑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王焕是在说她害死卢尚绮这件事。
该说不说，虽然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但卢家是乐在其中的。
一生以清高为荣的卢氏，到底是聪明人居多。从卢尚绮眼盲开始，她和姐姐就都成了一枚弃子，唯一的作用就是维护剩下人清廉正直的一面下遮遮掩掩的污点。
不会有人去澄清这件事的最终答案，不会有人去刻意制止谣言。卢尚绫的争议越大，卢氏其他人的清高就体现的越发淋漓尽致。
卢尚绫从小就被教导要学会忽视周围异样的眼光和非议，要做到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简直是胡扯。
亲身体验过那种被人口水险些吐死的感觉，就不会想有第二次。
谣言真的会压死人。
“重要吗？不管知不知道，人不都死了。你不会在考虑要扳倒一群人还是扳倒一个人吧？”卢尚绫笑出了声，对上王焕逐渐不悦的神色，坦然自若，“王怀度，你这名字一点都不配你，你知道吗？”
怀度怀度，皆是心胸宽广，光明磊落的字。
从前的王焕或许够格，但半年前曲江宴上毫无根据的造谣之语，永远像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曾心动过的少年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成了伤你最深的人，卢尚绫即便知道着或许是有心人的刻意利用，也没法轻易释怀。
“和昨晚一样，我也救过你一次，你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作为回报，信不信看我自己，怎么样？”
难得的，王焕没有因为卢尚绫的嘲讽而反击。
没什么不能说的，也没什么不敢胡诌的，卢尚绫点头答应了。
“你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准确的来说，卢家知不知道。”
一个人拦下所有当然可以，毕竟她不是真凶，但暗处的人喜欢看王卢两家互相撕咬，她不想这么打草惊蛇。
“知道，他们都包庇我，你不会有机会找到我的把柄的。”
善良的人总受伤害，恶鬼却仍旧逍遥自在。如果整个卢家都是帮凶，那王焕对她的恨意应该会更甚。
两相对视，卢尚绫看不懂王焕到底在想什么，他们静默地看着对方，良久卢尚绫才率先移开了视线。
“董公子这会儿还没会来，我得去找——”
“拿着。”
卢尚绫的话被打断，王焕突然将一小物件轻轻抛给她，卢尚绫慌忙接住，不解地看向他：“这什么？”
“毒药吃不吃？”
王焕像是突然心情变好了一样，江边的晨风吹动他几缕发丝，整个人有一种懒散的神气。
有一瞬间，卢尚绫感觉他和婚宴上那个站在对面的王焕没有什么不同，仍旧意气风发得让她移不开眼。
卢尚绫半点不信：“你诓谁？”
王焕笑了，他起身拉起卢尚绫的左手，拉起袖子看到了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前臂。
卢尚绫反应过来，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被握住得地方有些温热的烫意。
王焕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只是想看一眼，卢尚绫却在他的动作里猜到了王焕给她的到底是什么。
“烫伤膏？”
“昂，不然呢，真喂你毒药？”王焕嗤笑一声，很享受卢尚绫难以置信地眼神，“我去找董士扬，你在这儿等着。”
言毕，不等卢尚绫回话，他便走入了人群之中。
卢尚绫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不应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对待王焕。
很长的沉默里，卢尚绫笑着问道。
“那话不是对你说的，我当时意识不清楚。”
“那是对谁说的？”
“和你有关系吗？”
“你说过会回答我的。”卢尚绫抬头看他，胸有成竹，“王焕，答案别太假，我会听出来的。”
似是逼迫，王焕抿唇怒瞪着卢尚绫好半会儿，才冷笑道：“是对你说的，又怎样？年纪小不懂事，总想撑英雄而已，不过那时候我在御花园里找了你那么久，也算涨了教训。”
“有的人就是天生坏，你知道我在指谁。”
“……这是你的真心话？”
“你不是会猜吗？还问我做什么。”
言毕，王焕侧身绕过卢尚绫，抬脚离开。
其实心里并不痛，今日的话与往昔遭受的流言蜚语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儿时主动朝卢尚绫伸出右手的王焕，和在桂香村下意识救人的王焕，都绝对不会是冷漠的人。时光没有让他的善意遭到变化，王焕从来都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王焕当年在众人面前说下的话是那么刺耳尖锐，让她难以不怀疑王焕敢这么信誓旦旦的理由。
也正因为卢尚绫坦坦荡荡，坚信王焕毫无根据，这才推测到王氏想顺势而为，打压卢氏。
但如果王焕确实有理由呢？
他真的不算聪明，可以说是破绽百出。
如果换做卢尚绫是王氏明面上的棋子，在桂香村时便会趁乱强行破开文秀的屋门，在混乱里解决掉这个隐藏的麻烦。再不济，昏迷醒后面对“为什么救我的问题”，也绝不会说出“下一次不会这么做”一类极其嘴硬的蠢话。
无论对方是好是坏，本能地去救一个人，换做下一次，结果根本不会有改变。
王家三个孩子里，王烁最没可能被放弃。如果真的是王家特意为之的一场阴谋，那王烁选择剃发出家，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王家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是谁想坐山观虎斗？
没落的崔氏，新起之秀柳氏，远离纷争的姚氏和称霸一方的谢氏……亦或者那坐在龙椅上的天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卢两家属实过于惹眼，谁都想来参一脚。卢尚绫不得不承认，她，卢尚绮，王烁还有王焕，每个人都只是这场战争中最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儿，卢尚绫加快脚步拦住了王焕。
“王焕，如果我说我真的不是凶手，我们都被别人算计了，你愿不愿意相信一次？”
卢尚绫看着他，心里忍不住地忐忑起来。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王焕，如果你信我，我们就合作，如果你不信，我们就———我们就换种方式合作吧。
冗长的等待后，王焕冷漠开口了。
“不信。”
啊…….
“除了你，还能是谁？卢尚绫，你倒是说说看，是谁能避开王家重重防护，清晰地了解卢尚绮周围的每一个下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你姐姐？”
还能有谁呢？
她说不出来。
“好，那你可要好好找到我的把柄了。”
“你说什么？”王焕不解道。
“我说我承认了，我不仅害了我姐姐也害了你兄长，你的猜测是对的，但你没有证据。所以我很期待你抓住我地那一天。”
卢尚绫笑了笑，她刻意忽略王焕骤变的脸色，背身离开。
王焕，一起把这场乌龙变得更真实一点吧，我会仔细看着，抓到那个藏在暗处的真凶，替姐姐报仇。
既然这条路上他们注定没法并肩作战，那她孤注一掷也在所不惜。
隔天一早卢尚绫就出了门，待在浔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失踪太久，回去也是不好交代的。董士扬主动申请要和卢尚绫一起去找去锦州的商船，她不好推辞，便答应通行了。
不巧这才走出去没几步，王焕就突然推开大门跟了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想法，就说想一起去瞧一瞧。
董士扬本是打算借这机会单独相处，但眼下王焕和卢尚绫是兄妹关系，碍于这点，他收敛不少，一路上出奇地有些沉默。
“浔州知府如今是哪位大人？”卢尚绫突然问道。
其实她早就想问了，这里的大路小路较锦州都好上不少，虽少不了地形优势的加持，也不难看出当地官员对于交通治理是用了心的。
“是崔正平，崔大人。知府大人是好官，之前有消息说是崔家要升官，好多百姓都不舍得他走呢！”
崔正平…..那不就是崔善成他爹吗？
“知府大人既然没走，想必是主动留下来了吧？”卢尚绫笑着猜测道，心里却不这么想。
崔家就老爷子还在朝中挂着大名，崔正平这么多年也只是一届知府，董士扬口中要升官的消息怕不是崔正平，而是他儿子崔善成。
这才距崔善成科举探花之名坐了多久，圣上就提拔他去锦州管事，一下子做到了和他父亲一样高的位置，还真是前途无量啊。
反观没比崔善成小多少岁的王焕，卢尚绫忍不住打量起来，却在回头的一瞬间对上了视线。
？
王焕一直盯着她做什么？
“对了，小绫姑娘你的伤怎么样了？”董士扬的话拉回了卢尚绫的思绪，她回头看向他，发现董士扬正侧身准备朝一侧的药铺走去，“这家店的祛疤药很好的，我前些天来看的时候没货了，这会儿应该进了不少。”
卢尚绫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按在自己左腕处的烫伤上，这么些天虽然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是不是还是会隐隐作痛。
董士扬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但终究殊途同归，卢尚绫给不了他想要的。
早晚是要走的，不过是留下一道疤痕，对她如今的处境早就无伤大雅了。
“多谢董公子的好意，我手上只是小伤，高低不过一道疤，无碍的。”
董士扬只好收回了脚步，悻悻地继续带着卢尚绫和王焕朝码头走。
这会儿码头上的商船正忙，人们大多行色匆匆，董士扬一时间找不得清闲的人，他急切地想表现些什么，一股脑就往人堆里冲了进去。
卢尚绫转眼的瞬间，身边就只剩下王焕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站在原地，等着董士扬回来。耳边能听到人们热切的讨论声，大多跟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有关，细细品味起来还挺有意思。
“喂。”
王焕在卢尚绫面前打了个响指，惊得卢尚绫连忙缩脖子后仰。
“你手怎么了？”
“烫伤。”
“什么时候的事？在董家下厨了？”
见王焕有些惊讶，卢尚绫平淡地摇了摇头，回道：“……在锦州的时候，不小心和驿站的小二撞上了，他鱼汤洒在我手上了。”卢尚绫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随意说道。
不料王焕本来打趣的笑容又一次僵住：“哪家店？平云？”
“不错。”
“……”
见王焕突然沉默了，卢尚绫也不在多嘴，她看着江边的风景，静静感受这难得的平静。要是在京城，她哪有这机会就这么普普通通的坐在这里，什么也不想呢？
“你父亲知道你干的事吗？”王焕突然说道。
卢尚绫疑惑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王焕是在说她害死卢尚绮这件事。
该说不说，虽然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但卢家是乐在其中的。
一生以清高为荣的卢氏，到底是聪明人居多。从卢尚绮眼盲开始，她和姐姐就都成了一枚弃子，唯一的作用就是维护剩下人清廉正直的一面下遮遮掩掩的污点。
不会有人去澄清这件事的最终答案，不会有人去刻意制止谣言。卢尚绫的争议越大，卢氏其他人的清高就体现的越发淋漓尽致。
卢尚绫从小就被教导要学会忽视周围异样的眼光和非议，要做到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简直是胡扯。
亲身体验过那种被人口水险些吐死的感觉，就不会想有第二次。
谣言真的会压死人。
“重要吗？不管知不知道，人不都死了。你不会在考虑要扳倒一群人还是扳倒一个人吧？”卢尚绫笑出了声，对上王焕逐渐不悦的神色，坦然自若，“王怀度，你这名字一点都不配你，你知道吗？”
怀度怀度，皆是心胸宽广，光明磊落的字。
从前的王焕或许够格，但半年前曲江宴上毫无根据的造谣之语，永远像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曾心动过的少年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成了伤你最深的人，卢尚绫即便知道着或许是有心人的刻意利用，也没法轻易释怀。
“和昨晚一样，我也救过你一次，你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作为回报，信不信看我自己，怎么样？”
难得的，王焕没有因为卢尚绫的嘲讽而反击。
没什么不能说的，也没什么不敢胡诌的，卢尚绫点头答应了。
“你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准确的来说，卢家知不知道。”
一个人拦下所有当然可以，毕竟她不是真凶，但暗处的人喜欢看王卢两家互相撕咬，她不想这么打草惊蛇。
“知道，他们都包庇我，你不会有机会找到我的把柄的。”
善良的人总受伤害，恶鬼却仍旧逍遥自在。如果整个卢家都是帮凶，那王焕对她的恨意应该会更甚。
两相对视，卢尚绫看不懂王焕到底在想什么，他们静默地看着对方，良久卢尚绫才率先移开了视线。
“董公子这会儿还没会来，我得去找——”
“拿着。”
卢尚绫的话被打断，王焕突然将一小物件轻轻抛给她，卢尚绫慌忙接住，不解地看向他：“这什么？”
“毒药吃不吃？”
王焕像是突然心情变好了一样，江边的晨风吹动他几缕发丝，整个人有一种懒散的神气。
有一瞬间，卢尚绫感觉他和婚宴上那个站在对面的王焕没有什么不同，仍旧意气风发得让她移不开眼。
卢尚绫半点不信：“你诓谁？”
王焕笑了，他起身拉起卢尚绫的左手，拉起袖子看到了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前臂。
卢尚绫反应过来，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被握住得地方有些温热的烫意。
王焕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只是想看一眼，卢尚绫却在他的动作里猜到了王焕给她的到底是什么。
“烫伤膏？”
“昂，不然呢，真喂你毒药？”王焕嗤笑一声，很享受卢尚绫难以置信地眼神，“我去找董士扬，你在这儿等着。”
言毕，不等卢尚绫回话，他便走入了人群之中。
卢尚绫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不应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对待王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