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意大利丈夫的婚后生活,让谭欣真正地体会到,人和人之间是有阶层的。

    丈夫的子女大部分在欧洲其他国家定居,从商或从政,可以说是一个望族。虽然年逾六十,丈夫还是希望谭欣可以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丈夫充分地支持谭欣的工作。他知道谭欣最大的愿望是在欧洲的艺术殿堂办一个画展,展示她的油画和中国画。

    “亲爱的,我准备在今年生日之前,努力帮助你实现理想。”丈夫允诺。“我知道你是真正的艺术家,但想让你名声大噪,咱们需要借助更多的政商力量。”

    “能在卢浮宫办画展,我将此生无憾。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以他母亲的这段履历骄傲的。”谭欣是个说话总能抓住要点的聪明女人。

    “自然。我会替你打点。”丈夫给了谭欣一个吻。

    第二段婚姻,她几乎不用再想丈夫今晚会去哪里通宵达旦,是否又约会某个小模特。她的第二任意大利丈夫最注重健康和声誉。他的社交多是和一群同样占领意大利金字塔顶尖的老人们一起打高尔夫。她都会随行。

    谭欣有时候会想到艾伦,不知他是否在佛罗伦萨,是否还能如之前行动自便,正常生活。

    她想到自己刚认识艾伦的时候,她参加一个中国的画展,当时初出茅庐,没有人愿意为她的作品买单。艾伦慧眼识珠,买下了她参展的三幅画作,一幅用油画造就的千里江山图,一幅水墨画版本的佛罗伦萨大教堂,还有一幅叫《囚笼》,一个鸟笼里,一个黑色短发的中国女孩儿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孩手牵手。谭欣后来觉得,这幅《囚笼》就是她潜意识对未来的投射。

    谭欣和蓝珊互加了社交网络账号,知晓蓝珊也已结婚生女,丈夫不是艾伦。所以,命运并没有把她们安排成实际意义上的情敌。但谭欣知道,艾伦不会再追回自己了。他太孤独了,也太缺乏安全感了,他不会把自己置于臣服者的境遇。

    但谭欣也是骄傲的。她平静的外表下,是功成名就的野心。而艾伦,她一直相信如果艾伦和她一样生活在安康幸福的家庭,反而是宁愿做个普通人的。她曾在艾伦生病发烧烧糊涂的时候,无数次听他喊着妈妈。

    所以,真的要陌路了吗?艾伦。

    “你想过前夫吗?”有天清晨吃早餐时,丈夫问谭欣。她愣了一下,说往事不可追。

    “想念也很正常。也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其实分开了是可以做朋友的。我和我前妻还有孩子们每年圣诞节都会相聚,和以前一样。”丈夫笑地十分谦和。

    “现在和你在一起的生活很幸福,前夫已经是过去式。”谭欣说。

    “那如果,是我要求你去见他呢”丈夫笑容渐渐收敛,语气郑重。“听着,亲爱的,这和你卢浮宫的画展息息相关。”

    “艾伦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他甚至没有办法帮我在佛罗伦萨美术馆办展。”谭欣说。

    “我也没有这个权力,但我的一个朋友有,对他来说是一个顺水人情的事情。但是,他需要你帮他一个忙。”丈夫吃了一口黄油吐司,“似乎烤的太老了些。”

    “什么忙?”

    “我知道你前夫命不久矣,虽然你从来不和我说。”

    谭欣怔住了。她怎么能没想到,这样一个政客,不可能不调查清楚自己的枕边人。

    “你前夫是个出色的年轻人,也非常会利用他混血的身份。但那句中国谚语怎么说来着,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知道不少中国高层的事,我的这位朋友对他很感兴趣,想让你前夫为他效劳。”

    “做间人?”谭欣言简意赅。

    “亲爱的,别这么阴谋论,应该说,是给你前夫报效意大利的机会。”丈夫吃完吐司,开始喝咖啡。“只要你能说动他,卢浮宫马上为你筹办画展,你的画作将和达芬奇伦勃朗的并驾齐驱,欧洲的所有亚裔都会扬眉吐气。”

    谭欣陷入沉思。她和艾伦一样,始终自诩世界公民。如果丈夫是让她自己做间人,她应该会抵挡不住梦想的诱惑,心甘情愿地效忠丈夫和意大利。但是艾伦,这么做对他没有什么意义,他现在想的应该是在身体能动弹前实现心愿。

    “你前夫的病我是知道的。你要把效忠意大利作为他人生能够实现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目标。相信我,人本性都是希望自己的生命更有价值更崇高的。”

    “我会将艾伦的联系方式推给你的朋友。如果艾伦没有意愿,我会加以鼓励。”这样折中的做法很符合谭欣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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