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我已经泪流满面。

    他轻轻退出来,“怎么了?”

    我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有点腿脚发软的感觉。

    “你要去哪儿?”他躺着背对着问我。

    “反正不会回来了。你放心,我也绝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说话算数。”我对着镜子,开始一件件把衣服穿整齐。

    “你能不能……”他说到一半顿住了,突然坐起来,看着我。

    吓我了一跳,把旁边的椅子推倒了,发出“砰”的一声。

    “你能不能小心点。”李莲花整理了一下衣服,“外面有很多人,别让他们发现。”

    “好,好。我一定加倍小心。行了吧?”我心想,要不是你吓唬我,我才不会这么手忙脚乱。

    “其实,明天走也来得及,你,你也可以先休息一下。”他又整理了衣服,咳嗽两声,坐得板板正正,“或者,等夜半三更的时候再走,不是更好?”

    “噢?”我突然来了兴致,“你想再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脸又红了。

    我已经穿好了衣服,指了指我的漏斗,“你们那个门人说了,外面二更时换班,现在时间刚刚好。我走了,再见的话恐怕会是敌人,希望我们不会再见。对了,最后提醒你一句,你现在碧茶之毒已解,已经不是百毒不侵,还是小心为上。”

    我推门离开,没有回头。

    小心翼翼躲开四顾门的门人,待出了大门,回头望去。

    长夜孤寂,一轮明月当空,月下的四顾门清冷沉默、遗世独立,就像某人。

    找了个天香坊的分部住下了。

    等赶回药王谷的时候又是深夜,瑶儿在等着我听八卦,“成了没有?”

    我躺在床上挺尸,“明天再说,今天先睡觉。”

    瑶儿熄了灯上床,抱着我,“你不说,我怎么能睡得着?”

    “成了。”我不得已只能交待。

    瑶儿看着相当兴奋,“你到底是去找谁了?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我绝对不说出去。”

    我翻了个身,着实不想理她,“保密。”

    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见我不回答,又叽叽喳喳给我讲她和她照顾的那个病号的点点滴滴。我觉得我也应该像她那样兴奋才对,可为什么,我胸中却是满满的酸涩和苦楚。

    第二天起来,在药王谷,我没有声张,别人都当我是瑶儿的客人,也没有说什么。也是,离开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能认出来才是怪事。

    只有小宝高兴地抱着我不放,给我讲了许多药王谷里的趣事。我摸摸他的头,“有没有人欺负我们小宝啊?”

    小宝噘着嘴,“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更何况,哪有人敢欺负我,我有延青哥哥撑腰,才不怕他们。”

    “延青哥哥?”

    小宝带我见了瑶儿照顾的那个重病号,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面色苍白,脸颊有些病态的潮红,即使这样,也能看出他确实长得还算不错。小宝告诉我,因为他是中途插班,之前学堂有孩子联合起来欺负他,都是靠眼前这个人给他出谋划策,解决了。

    “延青哥哥可厉害了,都是靠他帮忙才解决的。我现在在学堂也交了不少朋友……”小宝夸个不停。

    “谢谢公子。”我按女子要求给他作揖,一边给他传音,“感谢是感谢。我看你命不长的样子,离我家瑶儿远一点。”

    他开始咳嗽起来,小宝熟练地给他端了杯水,他喝上,这才止住咳嗽。一面苦笑,一面躺着给我作揖,“我起不来,失礼了。瑶儿姑娘救我一命,我帮小宝确是应该。姑娘的话,我也会牢记于心。”

    后来瑶儿过来了,又给他调整姿势,又给他盖上毯子,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那个延青都不怎么搭理她。看她那便宜的样子,我就看不下眼,把她拉走单独聊。

    谁知瑶儿铁了心,就是看上他了,我怎么说都没有用。

    “你明明知道他活不长,为什么非要找他?健康的男人遍地都是,你喜欢哪个,我就给你把他抓来就是了。”我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晃,我很生气,不知道生的谁的气。

    “可我就是喜欢他啊,天下那么多男人,可我喜欢的就他一个。他虽然活不长,可我就想要在他活着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就好。”瑶儿流着眼泪看着我。

    我最受不了她流眼泪了,我的气一下子泄了,松开手,“那就随便你了,我不管了。到时候他死的时候,你别想不开就行。”

    瑶儿摇摇头,泪珠还挂在脸上,“我跟延青说好了。他死之后,他让我去找你,让你帮我找个好男人。”

    我点点头,这小子还算上道。又安慰了瑶儿一番,她才不哭了。

    回头看到延青和小宝聊得开心,瑶儿也围在他身边,我又不高兴了,那原本是我的位置。

    本来打算在药王谷休养一段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也没法休养。我跟瑶儿要了方子,打算去京城的天香坊分部看看爷爷,看进宫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一听说我要走,小宝马上眼泪汪汪的,像个小狗一样,抱着我不撒手。瑶儿开口劝说,“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再调养一段时间再走吧。”

    那延青也劝,“你看我身子弱得像根草,一折就断,就是因为我从不逞强,才活到现在。正好这几日,我要去外面挑个宅子,白天不在。你们都好久没见了,一起多聊聊天多好。”

    哼,这是什么白莲花发言,说的就像我不想见他把他撵走了一样,“我因为一些缘由,本就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多留。教中许多人还在等我,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希望你们对我来这件事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人说。知道了吗,小宝?”

    小宝乖乖点头。

    “我办完正事就来接你回去。”我又抱了抱他,“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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