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如厕
钟芸被她的动作惊地一个激灵，无声地询问：“怎么了？”
谢念林则一反之前的小心翼翼，用正常的音量向钟芸发出邀请：“我去茅厕，你去不去？”
“？”
谢念林点点头。
“你大晚上的要去上厕所？”
“嗯！”她再次点头。
“不去！”
“行吧，那我自己去了。把你的油灯借我一用。”谢念林披上外套，向钟芸伸出手。
钟芸扭捏着从床下搬出油灯，不情愿地递给她：“你快去快回。”
“嗯嗯，谢谢关心。”谢念林朝着钟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谁关心你了？我关心我的油灯，仅此一盏，别浪费了！”
“哦。”谢念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钟芸瞧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瘪了瘪嘴。
谢念林左手提灯，右手攥紧了领口。初春的晚风依旧像刀子一道道细细密密地刮在脸上，她埋着头向后院走去。
过了半晌，钟芸眼睁睁盯着桌上的蜡烛烧短了小半截，依旧不见那个单薄的身影推门而入。
“真是烦死了，怎么还不回来！”
咬了咬下嘴唇，钟芸双手一撑站起来，挪到窗前。
只见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靠近屋子的一棵梨树能依稀辨得见上面泛着黄光的花瓣。除此之外，仿佛深渊。
“隔壁一直是黑着的吗？”她喃喃道。
*
“诶？我记得刚才看到的是在这个方向来着，怎么还不到？”谢念林把油灯举得老高四处打量，嘴里念叨着。
“呃，好像不是这里。”她嗅到了一股粪便混合草料的味道，抽了抽鼻子，准备后退。
脚尖刚落下，脚后跟却没能如愿踏上平地，反而踩住了什么。
她猛地一惊，立马旋身回望。
“谢先生。”
“啊，是杜先生。”
“抱歉吓到你了。”杜无尽形单影只地站在念林身后，黑黢黢地与夜色融为一体。
透过油灯散发出来的微光，谢念林只能瞧见杜无尽衣襟上绣着的几尾泛着银光的游鱼。
“啊，确实是吓到了。”她拍了拍胸口。
杜无尽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停顿了两秒，吐出两个字：“抱歉。”
“在下见到先生在猪圈附近徘徊，原是想前来为先生引个路……想来，先生应是找不到回房的路了，随我走吧。”
说着，杜无尽就准备将谢念林往来路带。
“啊，哈哈，果然是猪圈啊。我确实是迷路了，劳烦杜先生带我去趟茅厕！”谢念林毫不避讳。
杜无尽顿了顿，没有回头：“好。”
“杜先生，不如与我并排？你没有带油灯，瞧得见路吗？”
“在下自小就习惯黑暗了，可以辨别方向。”
“哦，原来如此啊。”
“杜先生，我早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了。”
“谢念先生请讲。”
“杜先生身上这件长衫甚是好看，游鱼栩栩如生，不知是出自哪位绣娘之手呀？”
“……”杜无尽像是有些赧然，过了好一会儿都不曾开口。
“杜先生？”
“是在下所作。”
“哇，先生真是手艺精湛！”
“过奖了。”
“杜先生，你这手艺师从……”
“谢先生，到了。”杜无尽停在一座小草屋前，侧过身子。
“哦，好。谢谢杜先生了！”谢念林才感受到小腹胀得难受，急忙上前两步。
刚到门口，又急转回头，走到杜无尽身边，将手里的油灯递给他：“杜先生，劳烦你帮我提一提灯。”
说罢，也不等杜无尽反应，便一把塞进了他手中。
“很快很快，等我啊！”
杜无尽看了看手里的油灯，长长叹了口气。
深夜里，周围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音，就连风声在此时都稍作休息。
只除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从草屋中传来。
杜无尽：“……”
“哗”一声，谢念林从房里跳出来。
“走吧，杜先生。”
“好，油灯还是谢先生拿着吧。”杜无尽抬起右手。
“哦，好的。”她又重新捧起温热的火光。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东院走去。
“杜先生，你手受伤啦？”谢念林幽幽地开口。
杜无尽右手不禁一僵，低声说道：“是割草时受的伤。”
“哦。”她点点头，不再说话，亦步亦趋地跟在杜无尽身后。
杜无尽则迈大步子，提了速度。走过一段路，才向谢念林解释：“夜深露重，谢先生明日就要前去书院了，还是早些休息为妙。”
“没错！”她状似了然地点头。
杜无尽微微一颔首，继续前行。一路无言，不一会儿，两人便顺利达到东院。
谢念林远远便瞧见了靠在窗前昏昏欲睡的钟芸，不禁莞尔一笑，回过身道谢：“多谢杜先生了！”
“不客气。谢先生早些休息。”说罢，杜无尽就要离开。
谢念林看着杜无尽的背影，感叹道：“杜先生着实辛苦，教过书后还要替家中割草。唉，大晚上的还麻烦人家陪我上厕所……”
杜无尽远去的身影忽然微微一斜，像是路边石子不识相地溜出来绊了他一跤。
钟芸从恍惚状态中回神，只见期待已久的身影渐渐靠近，脸上还带着忍俊不禁的笑容。
“上个厕所这么开心？”钟芸困得不行，强眯着眼望向谢念林。
*
翌日清晨，谢念林从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身下的硬床板硌得她生疼。艰难地侧过身，迎面是一张睡得昏沉的脸。小脸红扑扑的，半边脸被压得变了形，很是可爱。她忍不住上手轻轻捏了捏，钟芸睡着的时候才像是一个十来岁青春靓丽的小姑娘，醒来……醒来的时候也勉强算是个傲娇的炮仗吧……
春日的天亮得依旧不早，微弱的光穿过窗打在房里，像是一道深夜里的手电，不亮，却足以吸引夜行者的目光。
谢念林推了推身边的女孩，声音是刚睡醒时的沙哑：“起床了。”
钟芸皱了皱眉，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小嘴吧唧一合，又睡了过去。
……
感受着头脑中的混沌，谢念林的大脑迷迷糊糊地缓速转动。太奇怪了，明明自己是个恋床的人，却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熟睡过去。更何况，钟芸这般讲究的人都能在这硬板床上呼呼大睡……一定有问题。
但是，仅剩的意志不足以支撑她爬起来一探究竟。她控制不住地合上眼睛，歪着头面向窗户，呼吸渐渐平缓。
也因此，屋内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洒进淡淡光辉的窗，在某一瞬间被黑影遮挡。
“喂！喂！快醒醒！”
耳边传来不真切的呼喊，好像是母亲在叫她起床。谢念林不禁发牢骚：“今天周末，再睡一会嘛！”
“什么周末？谢念林！快点给本小姐起来！”
本小姐……
谢念林艰难地撑开眼皮，又被天光大亮刺激地闭上。她伸出右手盖在眼睛上，掌心的温热让她渐渐苏醒。
“什么时候了？”
“大概七八点吧。你也太能睡了！这么破的地方也能睡着？”大小姐一脸不可置信，“我睡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有问题。”
“你说谁有问题！”
谢念林清清嗓子：“我是说屋子有问题，有人给我们下了迷香或者迷药。”
钟芸听后深以为然：“有道理！太有道理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睡觉流口水！”
“……那可能是睡得太香了？”
“一定是有人给我们下了东西！是哪个白痴，下三滥！偷鸡摸狗！”钟芸不理会她，扯着嗓子吼。
“……”谢念林发现自己来到这里后，感到无语的次数比在课堂上听学生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问题时更多。
谢念林则一反之前的小心翼翼，用正常的音量向钟芸发出邀请：“我去茅厕，你去不去？”
“？”
谢念林点点头。
“你大晚上的要去上厕所？”
“嗯！”她再次点头。
“不去！”
“行吧，那我自己去了。把你的油灯借我一用。”谢念林披上外套，向钟芸伸出手。
钟芸扭捏着从床下搬出油灯，不情愿地递给她：“你快去快回。”
“嗯嗯，谢谢关心。”谢念林朝着钟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谁关心你了？我关心我的油灯，仅此一盏，别浪费了！”
“哦。”谢念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钟芸瞧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瘪了瘪嘴。
谢念林左手提灯，右手攥紧了领口。初春的晚风依旧像刀子一道道细细密密地刮在脸上，她埋着头向后院走去。
过了半晌，钟芸眼睁睁盯着桌上的蜡烛烧短了小半截，依旧不见那个单薄的身影推门而入。
“真是烦死了，怎么还不回来！”
咬了咬下嘴唇，钟芸双手一撑站起来，挪到窗前。
只见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靠近屋子的一棵梨树能依稀辨得见上面泛着黄光的花瓣。除此之外，仿佛深渊。
“隔壁一直是黑着的吗？”她喃喃道。
*
“诶？我记得刚才看到的是在这个方向来着，怎么还不到？”谢念林把油灯举得老高四处打量，嘴里念叨着。
“呃，好像不是这里。”她嗅到了一股粪便混合草料的味道，抽了抽鼻子，准备后退。
脚尖刚落下，脚后跟却没能如愿踏上平地，反而踩住了什么。
她猛地一惊，立马旋身回望。
“谢先生。”
“啊，是杜先生。”
“抱歉吓到你了。”杜无尽形单影只地站在念林身后，黑黢黢地与夜色融为一体。
透过油灯散发出来的微光，谢念林只能瞧见杜无尽衣襟上绣着的几尾泛着银光的游鱼。
“啊，确实是吓到了。”她拍了拍胸口。
杜无尽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停顿了两秒，吐出两个字：“抱歉。”
“在下见到先生在猪圈附近徘徊，原是想前来为先生引个路……想来，先生应是找不到回房的路了，随我走吧。”
说着，杜无尽就准备将谢念林往来路带。
“啊，哈哈，果然是猪圈啊。我确实是迷路了，劳烦杜先生带我去趟茅厕！”谢念林毫不避讳。
杜无尽顿了顿，没有回头：“好。”
“杜先生，不如与我并排？你没有带油灯，瞧得见路吗？”
“在下自小就习惯黑暗了，可以辨别方向。”
“哦，原来如此啊。”
“杜先生，我早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了。”
“谢念先生请讲。”
“杜先生身上这件长衫甚是好看，游鱼栩栩如生，不知是出自哪位绣娘之手呀？”
“……”杜无尽像是有些赧然，过了好一会儿都不曾开口。
“杜先生？”
“是在下所作。”
“哇，先生真是手艺精湛！”
“过奖了。”
“杜先生，你这手艺师从……”
“谢先生，到了。”杜无尽停在一座小草屋前，侧过身子。
“哦，好。谢谢杜先生了！”谢念林才感受到小腹胀得难受，急忙上前两步。
刚到门口，又急转回头，走到杜无尽身边，将手里的油灯递给他：“杜先生，劳烦你帮我提一提灯。”
说罢，也不等杜无尽反应，便一把塞进了他手中。
“很快很快，等我啊！”
杜无尽看了看手里的油灯，长长叹了口气。
深夜里，周围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音，就连风声在此时都稍作休息。
只除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从草屋中传来。
杜无尽：“……”
“哗”一声，谢念林从房里跳出来。
“走吧，杜先生。”
“好，油灯还是谢先生拿着吧。”杜无尽抬起右手。
“哦，好的。”她又重新捧起温热的火光。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东院走去。
“杜先生，你手受伤啦？”谢念林幽幽地开口。
杜无尽右手不禁一僵，低声说道：“是割草时受的伤。”
“哦。”她点点头，不再说话，亦步亦趋地跟在杜无尽身后。
杜无尽则迈大步子，提了速度。走过一段路，才向谢念林解释：“夜深露重，谢先生明日就要前去书院了，还是早些休息为妙。”
“没错！”她状似了然地点头。
杜无尽微微一颔首，继续前行。一路无言，不一会儿，两人便顺利达到东院。
谢念林远远便瞧见了靠在窗前昏昏欲睡的钟芸，不禁莞尔一笑，回过身道谢：“多谢杜先生了！”
“不客气。谢先生早些休息。”说罢，杜无尽就要离开。
谢念林看着杜无尽的背影，感叹道：“杜先生着实辛苦，教过书后还要替家中割草。唉，大晚上的还麻烦人家陪我上厕所……”
杜无尽远去的身影忽然微微一斜，像是路边石子不识相地溜出来绊了他一跤。
钟芸从恍惚状态中回神，只见期待已久的身影渐渐靠近，脸上还带着忍俊不禁的笑容。
“上个厕所这么开心？”钟芸困得不行，强眯着眼望向谢念林。
*
翌日清晨，谢念林从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身下的硬床板硌得她生疼。艰难地侧过身，迎面是一张睡得昏沉的脸。小脸红扑扑的，半边脸被压得变了形，很是可爱。她忍不住上手轻轻捏了捏，钟芸睡着的时候才像是一个十来岁青春靓丽的小姑娘，醒来……醒来的时候也勉强算是个傲娇的炮仗吧……
春日的天亮得依旧不早，微弱的光穿过窗打在房里，像是一道深夜里的手电，不亮，却足以吸引夜行者的目光。
谢念林推了推身边的女孩，声音是刚睡醒时的沙哑：“起床了。”
钟芸皱了皱眉，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小嘴吧唧一合，又睡了过去。
……
感受着头脑中的混沌，谢念林的大脑迷迷糊糊地缓速转动。太奇怪了，明明自己是个恋床的人，却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熟睡过去。更何况，钟芸这般讲究的人都能在这硬板床上呼呼大睡……一定有问题。
但是，仅剩的意志不足以支撑她爬起来一探究竟。她控制不住地合上眼睛，歪着头面向窗户，呼吸渐渐平缓。
也因此，屋内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洒进淡淡光辉的窗，在某一瞬间被黑影遮挡。
“喂！喂！快醒醒！”
耳边传来不真切的呼喊，好像是母亲在叫她起床。谢念林不禁发牢骚：“今天周末，再睡一会嘛！”
“什么周末？谢念林！快点给本小姐起来！”
本小姐……
谢念林艰难地撑开眼皮，又被天光大亮刺激地闭上。她伸出右手盖在眼睛上，掌心的温热让她渐渐苏醒。
“什么时候了？”
“大概七八点吧。你也太能睡了！这么破的地方也能睡着？”大小姐一脸不可置信，“我睡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有问题。”
“你说谁有问题！”
谢念林清清嗓子：“我是说屋子有问题，有人给我们下了迷香或者迷药。”
钟芸听后深以为然：“有道理！太有道理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睡觉流口水！”
“……那可能是睡得太香了？”
“一定是有人给我们下了东西！是哪个白痴，下三滥！偷鸡摸狗！”钟芸不理会她，扯着嗓子吼。
“……”谢念林发现自己来到这里后，感到无语的次数比在课堂上听学生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问题时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