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校门口人声鼎沸,车辆在川流中缓慢行驶,江允坐在车上,干净的眼眸倒映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蝴蝶落在她的膝前,纤弱的翅膀在空中振动,这双腿早就没了知觉。

    小姨赵芳把江允的轮椅慢慢地推下车,“小允,这就是你的新学校。”江允抬头就看见了四个意气风发的四个大字--锦城一中。

    身边有几个少年背着书包从她身边跑过,他们对最前面的男生喊道:“何哥,今天下午一起打篮球啊,想死你了。”他们鲜衣怒马的背影带起一阵风,短暂地吹散了来自九月的燥热。

    赵芳一边推着江允一边说:“小允,今天晚上小姨有生意要谈,你裴琅哥和你一起回来哈。”

    “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就给你裴琅哥说,这混小子在学校混得开。今天开学,他走得早,到班上去提前布置去了。”

    江允乖巧地点了点头,回了句“小姨我知道的。”

    赵芳摸了摸江允的头顶,继续推着江允往前走。竹影婆娑,穿过翠竹下的幽静惬意,就到了高二1班。

    赵芳看到了江允的班主任宋明后,就推着江允朝宋明走去。

    “宋老师你好,我是江允的家长,今天带孩子来报到。”

    宋明是一个看上去很和善的中年人,“江允家长,江允的成绩我看过了,是个很优秀的孩子,班上同学都会喜欢她的。”

    宋明同赵芳闲聊了一会儿后,就对赵芳说“江允先到班上和同学们熟悉下吧。”赵芳顺势推江允进教室。

    “小姨,我自己可以的。”赵芳低头就看到了江允巴掌大的瓷白小脸上扬起的明媚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心底一片柔和。

    “好,那小姨先走了。”赵芳又依依不舍地摸了摸江允的发顶,才迈着步子走开。

    江允自己推着轮椅进教室,一瞬间班上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江允身上。宋明清了清嗓子,对全班说道:“这是我们的新同学,江允。”

    江允握紧手里的背包,"大家好,我是江允,江水的江,允诺的允,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教室响起热烈的掌声,宋明将江允带到了一个空桌旁边,“江允同学,这就是你的位子,有什么其他问题就给我说哈。”

    江允仰起头对宋明弯眉一笑,“谢谢宋老师。”宋明心顿时柔软一片,道:“没事。”

    宋明讲完开学须知出了趟教室,前桌把头转过来,是个很明媚可爱的女生,“江允你好啊,我叫邧枝,我们以后就是前后桌了。”

    江允对邧枝宛然一笑,“你好啊邧枝。”

    “你的同桌是何逢,他去外面买清洁工具去了”邧枝又指了指自己的同桌,“这是裴琅,一个书呆子。”

    江允失声笑了下,抬头就看到了裴琅通红的耳朵。

    这时,一个男生突然坐在了江允旁边,邧枝对何逢说:“何哥,这是你的同桌,江允。”

    江允和何逢同时抬头,双双望见了对方眼中的诧然。

    邧枝看着他们两人叫到:“你们两个有故事,如实交来!”连裴琅都回了头。

    八月,周公山上的山路盘曲萦回,重峦叠嶂,江允坐在老旧的客车上。阳光透过灰蒙蒙的车窗落在江允怀里的背包上,留下光影的轮廓。

    客车一个大转弯,阳光拉扯着影子,江允靠在车窗上的头再次重重的打在车窗上。

    山路上的木芙蓉开得总是目中无人,却又无比热烈。

    远处,青山隐青山,江允想到了外婆,眼底一酸,从此东西生死。外婆一辈子没出过大山,没用过手机,除了一座孤坟,什么也没留下。

    从今往后,没有家的人就成了漂泊的人,漂泊的人早已没有故土。故乡一词,也就变成了不复存在的孤岛。

    “你好,请问你有充电线吗,我的充电线掉了,手机快没电了?”江允回头看向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子。

    整个客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乘客,还有司机在打电话。

    一转弯,后备箱传来母鸡的叫声,车厢中弥漫着母鸡的“体味”。

    江允从背包中拿出了三头的充电线,递给了何逢。

    “美女,谢了哈,我叫何逢。”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可乐,递给江允。

    江允接过了饮料,看到了何逢脸上笑容,棱角分明的脸在斑驳的光影显得十分俊朗柔和。

    江允盯着可乐,一眸春水宛似琉璃,盛满了不知所措,接过饮料后,回了句“江允”就不自在地转过头,耳尖通红。

    何逢看到江允的反应摇头笑了笑,也没再多说说话了。

    客车快速地在山间穿梭,司机在电话里不知道在和谁对骂。江允和何逢相逢无言,窗外,一树芙蓉著秋雨。

    刺耳的刹车声,湿漉漉的树枝贯穿车窗玻璃,客车静默地躺在山谷,雨水砸在三人脸上,司机空洞的眼睛失焦地盯着天空,毫无生机,可乐从瓶中流出,就像生命。

    Y市人民医院,何逢醒来之后浑身不能动弹。

    “逢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何逢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一向温婉的何母焦急的表情上泪眼朦胧。

    何逢张开嘴,想回个“没”字,却发现一阵胸闷,嗓子干哑。

    “医生说你肺里进了水,肺和嗓子这块有些不舒服。”何母一边用棉签打湿何逢的嘴唇一边哭,何逢的手上一片湿润。

    “逢逢,还好你没事,不然妈怎么办啊”

    “逢逢,我刚赶到医院,听到医生说司机早就没了生命体征。”

    何母趴在床边对全身都是绷带的儿子说:“还有那个小姑娘,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快不行了,送到锦城华西去了。”

    何逢什么也没说,目光盯着窗外的香樟,有不知名的鸟儿从树梢跃下,不知踪影。

    何逢突然想到了那汪明眸春水里的涟漪。

    人在被撞的过程没有疼的感觉,也没有时间来回想自己的一生,就这样毫无准备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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