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雪季,宋姮望着天空飘下来的雪出神,白茫茫一片雪中,她独立于世间,益州的雪十年一次,过了今日,不知何时能再见。

    “姮儿。”母亲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过头,没有立刻走过去,就这样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母亲,好好地,慢慢地,清清楚楚地看,努力将她的模样记在心里。

    重生十年,同家人过了十年温馨的生活,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就是六亲缘浅的命,一生中和父母共度的日子少得可怜。

    “车马备好了,也该起行了。”曹韵就在那儿看着自己的女儿,从小,自己的女儿似乎就比一般的孩子要沉稳些,眼神更加深沉,似一眼能看穿人心,又似经历大悲看破人世,可算命先生说,这孩子生来不凡,她这样可能也是天意吧。

    宋姮点点头,从颈上取下那枚白玉平安扣,递交给母亲。

    “我以后在京城没什么危险,这枚从小跟我的平安扣就留给母亲做个念想,也让它保护母亲和家人平安无虞。”她平静的交待着,似是很早就知道了这一天,并无一点挣扎反抗。

    曹韵本想拒绝,却又在对上那双眼后心头一怔,答应了。

    随后,宋姮眼神又落在曹韵身后宋府的大门,门下站着父亲宋敬和哥哥宋柯,父亲和兄长从来是一样的人,心里纵有千万句关心的话,到嘴边也吐不出来半个字。

    她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地轻掀裙摆,直直跪在雪中,重重磕了三个头,众人不尤一惊,曹韵想伸手去扶,却被宋姮拒绝。

    “母亲不必扶我,姮儿今日之跪,一为宋家养育之恩,二为遥祝父兄此战大捷,三为拜别过去的自己!”话语声难得地放大,众人都能感受到那话语之下的决心,却又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悲戚。

    “女儿此去皇都,必替宋家让陛下安心,此别不知何时再见,唯望我大宁国泰民安,不再有战事!”微红的眼角也遮不住眼里的坚定。

    宋敬站在府门下,深深地看着这一幕,铠甲之下,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女儿,自小懂事稳重,却不喜欢热闹繁华,与平常人家女儿都不同。他总想,是不是自己和妻子忽视了什么,才导致女儿看起来如此深沉,平时也应该多陪陪她,可奈何这十几年来边境总不安生,大宁和北离纷争不断,转眼间,儿女就大了,却还是要分离两地。

    宋柯强忍不舍,从小看大的妹妹要独自去京都,皇宫里带不进利器,他准备的玄虹刃排不上用场,于是,他也只是多配了一个从军中选上来的侍女给她,若遇险情,也有人护她。

    起身后,她利落拍散身上的残雪,由车夫扶着走上了马车,不曾半丝犹豫。

    “姮儿!一路小心。”曾韵语重心长地叮嘱。

    既然注定不能长伴,便该麻利些走才是,牵牵扯扯,反而徒增悲伤,她坐进了马车,车轮开始转动,在无暇地雪面上留下几道似爪印的印子。

    一粒硕大的泪珠打在马车地面的毯子上,她闭上眼,泪珠缓缓顺着脸颊滑下,又滴了两滴。

    马车一路前行,直到天黑时,刚好赶到真阳县,宋姮一行人在县里找了家酒楼住下,简单洗漱过后,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入睡了。

    今夜似乎过的十分平静,月光透过她半开的洒在地板上。

    是啊,平静的是真阳县,不平静的,是皇都...

    太和殿内烛火烧得肆意,男人端坐于明堂之上,内侍小心翼翼地将密报呈上,皇帝随意看了两眼,便将纸张放在烛火上,直至燃成灰烬。

    风雪之下,宸栖宫的殿门却大开,大风吹起层层帘幔,蜡烛上的火焰摇摇摆摆,少年侧身躺在长椅之上,单手撑着头慵懒地闭目小憩,睡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隐约漏出部分胸膛,长发顺着身躯垂在身侧,发梢还在滴水,身下的炭盆正猛烈地燃烧着,完全掩盖了殿外风雪的冷。

    小太监恭敬地走进来,跪在他身旁轻声道:“殿下,密探来报,宋小姐的马车已经启程,今夜在直阳县歇下了。”

    少年轻轻摆手,太监随即退下,原本他双目紧闭,睁眼时,常年如深潭般沉寂的双眸竟有了一丝波澜,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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