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听见太后的话,也不顾皇上脸色难看,直接站了出来,对皇上行礼后就要开口,赵恒见自己指的那丫头被太后威慑吓得身子瑟瑟发抖,不敢言语,皱了皱眉,便没有反驳,看向桂嬷嬷警示道:

    “嬷嬷是宫中的老人,又是母后身边最器重之人,最是公正,母后既要你开口,嬷嬷便说说看吧,若有遗漏,在让其他人补充。”

    “奴婢明白。”桂嬷嬷不卑不亢,给了太后一个安心的眼神后,才开口说道:

    “龙选侍袒护亲族,意图干涉朝政,平日里奢侈浪费,纵奴伤人,太后多番训斥却不知悔改,忤逆犯上,按照宫规,应赐死,太后慈爱,念及其入宫时间尚短,于心不忍,又是初犯,免去死罪,处以仗刑以儆效尤,没想到龙选侍先是公然违抗太后懿旨,后又以触柱威胁太后免其刑罚。”

    “呵呵,好得很,原是这样吗?”

    见桂嬷嬷如此信口雌黄,秋扇便有些急了,又听见皇上那有些渗人的笑声,便心中有些打鼓,生怕皇上相信了桂嬷嬷的话,有些忍不住想要开口辩解,可想要小主之前的交代,便只能压住焦躁的心情,静观其变,等皇上让她开口的时候在为小主解释。

    “皇帝何意?是在怀疑哀家吗?”

    “儿臣不敢,母后的为人儿臣自是清楚,只不过是担心您被人诓骗了,敢问母后为龙选侍所定罪名可有证据?袒护亲族,意图干涉朝政,如此与朕相关之事,朕为何一点不知?”

    见皇上如此咄咄逼人,太后气急,她今个为何来这永寿宫,还不是为了皇上的名声才亲自动手收拾这女人,不领情便罢了,竟还暗指自己糊涂,便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

    “皇帝素来偏宠龙选侍,如今是要为这个女人是非不分了吗?那日龙选侍去养心殿,难不成没有为她那舅父求情!”

    “母后英明,那日龙选侍来养心殿,的确没有向朕求情,反而请求朕秉公处理,还以家族之人犯错为名向朕请罪,并自愿禁足宫中,不知到了母后那里怎么变成了袒护亲族,试图干预朝政,敢问母后此谣言从何而来?”

    “什么?!”毕竟是自己亲子,太后虽正在气头上,但见皇上斩钉截铁,如此有底气地与她叫板,此话□□成便是真的,若龙清清真的不是求情,而是请罪,那今个自己便彻底不占理了,太后是何许人也,经历过无数次斗争的宫斗冠军,瞬间就把矛头指向了一旁想看热闹的皇后。

    “皇后,哀家倒是想要问问,你是如何掌管这后宫的,龙选侍干预朝政的谣言四起,你竟丝毫不作为,若不是传到慈宁宫去了,龙选侍怎会受如此委屈?任其流言中伤宫中嫔妃,导致皇帝名誉受损,你是何居心?”

    皇后见太后将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了,连忙站起身想要解释,可转念想到流言四起,属实是她放任自流的结果,她没有底气与太后叫板,皇上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便走到皇上太后面前请罪道:

    “臣妾不敢,臣妾治宫不严,导致宫中出现流言蜚语,还请皇上治罪。”

    赵恒对于主动请罪而不为自己找借口辩解的人向来能宽容几分,加上他不是不辨是非的人,知道清清今日之难的源头在于太后而不是皇后,见皇后请罪了,脸色稍霁,毕竟是少年夫妻,又是一国之后,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在加以斥责,便道:

    “皇后治宫不严,罚俸一年。”

    “臣妾叩谢皇上。”王家是世家大族,族人众多,从小金银上从没有短缺过她,进宫做了皇后,每年家里送来的孝敬更是数不胜数,因此,皇后并不在意被皇上罚的俸禄,但如此被太后算计,皇后自是不甘心,起身后便又对着皇上福了福身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皇上,龙选侍请罪被人误解为求情还有迹可循,可桂嬷嬷之前所说的平日里奢侈浪费,纵奴伤人,臣妾却是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流言,竟从未得知。”说罢,便转过头对着太后身旁的桂嬷嬷问道:

    “本宫不解,还烦请桂嬷嬷为本宫解惑。”

    桂嬷嬷看了一眼太后,得到太后的同意后才对皇后福身道:

    “奴婢身份低微,当不起娘娘这声烦请,既然娘娘不知,那奴婢就斗胆请皇上将状告龙选侍奢侈浪费与纵奴伤人的宫人传唤过来,以证明奴婢可不是那信口开河之人。”

    “皇上觉得如何?”皇后看着皇上问道。

    “高德海,将桂嬷嬷所说之人带过来。”顿了顿,看了一眼内殿,想到院判说清清需要静养,不能太过喧闹,便吩咐道:

    “将人直接带到正殿处理。”吩咐完高德海,赵恒看向太后,只见太后扶着桂嬷嬷缓缓起身,抚了抚额头后似乎有些疲惫,与干涉朝政相比,那奢侈浪费与众奴伤人的罪名实在算是微不足道 ,太后不明白皇后为何要揪着这事不放,这个时候了,就算坐实了龙清清这两条罪名,皇帝也不会忍心责罚她,还会想办法遮掩,既如此,她便不想留在这浪费时间了,于是缓缓开口道:

    “哀家有些不适,便不过去了,即是宫中内务,皇帝皇后看着处理就是了,桂嬷嬷,你留在这,有了结果再回慈宁宫禀告哀家。”

    “是,奴婢遵命。”

    “儿臣/臣妾恭送母后。”太后要走,就算是皇上,也无法阻拦,否则便是不孝,而且太后主动离开,便表明太后选择退步,不想计较此事了,默认皇上可以帮清清压下此事,赵恒自是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永寿宫正殿,皇上皇后刚坐好,高德海便将那桂嬷嬷所说的那三个宫人带了进来,赵恒向下扫了一眼,见其中两个年龄稍小的宫人带着面纱,有些不解,便看向高德海,高德海连忙解释道:

    “启禀皇上,这两位宫人伤了脸,避免惊扰了贵人,这才以纱遮面。”

    赵恒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看向跪下下首的三个宫人,冷声问道:

    “就是你们状告龙选侍奢侈浪费,纵奴伤人吗?”

    “奴婢,奴婢······”

    这三个宫人都是最底层的宫人,第一次看见皇上盛颜,自是惧怕不已,如今皇上又冷声质问,所释放的威仪更是让三人身体不由地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说不出话来,

    “如今皇上皇后亲自为你们做主,还不将你们所见所知之事如实招来,支支吾吾做什么,可是当初欺瞒了太后,如今才不敢开口!”

    见她们如此不中用,桂嬷嬷不等高德海开口,便直接开口斥道,那三人转头看见桂嬷嬷在一旁,都不由地齐齐松了一口气,在面对皇上时虽还是惊惧害怕,但勉强能够开口回话了。

    第一个开口的是没有遮面纱的宫女,她重重地给上首的皇上皇后磕了头后,才低声说道:

    “启禀皇上皇后,奴婢是永寿宫洒扫宫女,每日负责处理龙选侍用过的膳食,奴婢可以证明,龙选侍多次都将尚食局送来的膳食原封不动地全部丢掉,在许以重金,让尚食局单独做一些珍馐送来,奴婢句句属实,还请皇上皇后明鉴。”

    “竟有此事?本宫倒是从未得知,燕蜀建国不久,粮食紧缺,先帝曾明令禁止浪费吃食,若龙选侍真如这宫人所说将每日膳食全部丢掉,那这奢侈浪费也算名副属实,皇上以为如何?”

    皇后听见这宫人的话,表情肃穆,转头看向一旁的皇上问道,其实皇后心中并不如表面那般在乎此事,她揪出此事,目的很简单,若太后给龙清清定的这两条罪名也是假的,那么皇上与太后母子因此事必定会生了芥蒂,一个与皇帝生了芥蒂的太后,那威胁就小了很多,算报了太后将罪名推给她的仇。

    反之,若龙清清果真犯了错,被太后抓住了把柄,那么今日之事,太后便不是完全不占理了,龙清清有错在先,皇上想要压下此事,便不会因先前流言之事额外在补偿龙清清,不然,恐怕就不能堵住这悠悠之口了,因此,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对她有利的。

    “事情真伪,怎可看一面之词,高德海,将龙选侍身边的一等宫女叫来,与这宫人当面对质。”赵恒淡淡的看来皇后一眼,不冷不热地回道。

    “是,奴才遵命。”高德海领命而去,皇后见皇上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便看向那遮着面纱的宫人问道:

    “你们两个可是状告龙选侍纵奴伤人的苦主?”

    “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奴婢二人,奴婢翠竹与翠珠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一日不小心冲撞了龙选侍身旁的秋扇姐姐,秋扇姐姐便让奴婢自打耳光,直到她满意为止。”说话的翠竹倒是比之前那个宫女胆大伶俐多了,回起话来也是口齿清晰,条理分明。

    “只是这样?”皇后挑眉,这可算不上是什么纵奴伤人。

    “奴婢斗胆,可否容奴婢二人摘下面纱,皇上,娘娘一瞧便知。”

    皇后听见那宫女的话却没有立刻同意,而是看向皇上,见皇上默许了,才点头示意她们可以摘下面纱了,可没想到,那宫女一摘下面纱,皇后猛地一惊,差点惊叫出口,只见那两个宫女的脸上早已溃烂一片,露出了可怖的血肉,只一眼,皇后便觉得阵阵作呕,死死地扣住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太过失态,殿前失仪。

    赵恒自是也看见了,他也觉得有些不适,但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倒也不至于如皇后那般反应,那处伤的如此严重,这两个宫女的脸就算日后痊愈,也算是毁容了。

    “怎会如此严重?”皇后惊惧未定,急急问道。

    那两个宫女深知会惊到贵人,只摘下片刻,便马上重新戴上面纱,见皇后发问,翠竹才泪眼蒙蒙地回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的脸是收到了永寿宫赏赐下来的伤药后才变得如此溃烂,不得痊愈,还请皇上皇后为奴婢二人做主!”

    “皇上,这——”皇后不忍在看那两个可怜的宫女,有些为难的看向皇上,这宫女冲撞了宠妃身边的宫人,被打耳光倒不算什么,但因此就毁了两个如花似玉姑娘的脸,便说不过去了,这等行为,太过狠毒跋扈。

    赵恒眉头紧蹙,他一点都不相信善良的清清会让人做出如此狠毒之事,但清清身边的宫人都是从养心殿调过去的,如今想要将一切都推到那叫秋扇的宫人身上,怕是有些困难,赵恒心思微转,刚要开口,便见高德海将清清身边的宫人都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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