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九年,边关烽火起,宣朝与戎族打得水深火热。

    昭和十五年十月,战争最终停止,宣朝赢得胜利,只是边关之地,战死无数。

    昭和十五年十一月四日,南魏皇帝封赏有军功的将士……

    承光殿内,皇帝看着那一份战士名单,眼中不由得落下泪来,那个名字赫然写在纸上——

    羌笛。

    那是杨柳的爱人。

    皇帝忧伤,还是未能护她所爱之人。

    风雪漫过皇城,落到的每一个角落都那样寂静……

    皇帝落笔,写下封赏。

    昭和十五年十一月十日,礼部大臣荣征奉皇帝命令,护送容贵妃杨柳骨灰归乡,所行之路,大风不至,白雪不落。

    昭和十五年十二月八日,杨柳与挚爱羌笛同葬边疆……

    皇帝还记得杨柳初来皇宫时,那时是昭和三年,也是冬季飞雪,杨柳的一双眼睛稚嫩,颇为天真。

    他那时知晓,这边是自己未来的贵妃了。

    杨柳是边疆胥族王的独女,身份显贵,幼时常于边疆军营学习,在边疆军中也是颇有威信的,以她的身份嫁与皇帝,余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大婚当晚,婚房之内,杨柳跪在皇帝面前,向皇帝请罪。

    皇帝才知道,杨柳是被骗来的。

    杨柳的父亲未曾提起过婚嫁之事,只是对她说,来京城拜访太后。

    其余一切,杨柳都不知晓,连同今日拜堂成婚,也是父亲用她爱人羌笛的性命做威胁,她不能反抗。

    皇帝恍然大悟,没有斥责杨柳,这样也好,皇帝并不想纳妃,他也有心爱之人,想要那人做他的皇后,只可惜身份放在那里,太后不会轻易同意。

    ……

    皇帝次日便为杨柳赐了字,“容”。

    在日渐相处中,皇帝渐渐发现杨柳和他是同病相怜。

    杨柳的爱人叫羌笛,是一位胥族男子,听杨柳说来,那位男子的家族在胥族的地位并不低,他们本来是有姻亲的,只可惜为政治所累。

    杨柳答应过羌笛,她很快就会回去找他。

    如今却是没有了办法,她的父亲是不会同意的,更何况她现在已入皇宫。

    皇帝叹气,他所爱的人,是丞相家的小姐,丞相势大,太后不可能让丞相之女入宫,否则朝政、后宫都把控在丞相一人手中……

    皇帝偷偷地让杨柳与羌笛通信,帮助杨柳想办法回边疆,这样算是让自己心里好过点,也全了相爱之人的相守之心。

    昭和六年夏,皇帝终于娶到了与自己相爱的荣家小姐,让她当了皇后,代价是她父亲的解甲归田。

    皇后是个极为和善的女子,她听了杨柳的故事,便想着法子宽慰她,皇帝一定会想到周全的办法,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惜天不遂人愿,杨柳在昭和六年冬季病倒了,得的是肺病,很严重,皇帝寻了许多名医,都没有治好,病反而约来越重……

    就这样,病情反反复复,到了昭和七年秋,杨柳大约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没日没夜地写信,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皇后劝她,不要着急,病会好的,她也一定可以见到羌笛。

    只是杨柳性情倔强,并没有停止写信。

    皇后劝不动,便只能守在一旁,为杨柳磨墨,看着她写完了一封又一封信,一年六封,从昭和七年冬一直到昭和十六年夏,一共五十二封。

    杨柳知道边疆的情况,剑拔弩张,战争应当就在这几年内开始,为了边境安定,她的死是不会昭告于天下,消息只会停留在这后宫中。

    杨柳从小就知道羌笛的报国之志,若是因为自己而影响了羌笛,她怎么安心呢?所以写了那些信,羌笛认得自己的笔迹,有这些信,他应当会安心许多。

    到昭和十六年,战争应当能够结束了。

    写完了那些信,已经入冬了,雪下得纷飞,皇城内白茫茫一片,看起来寂寥无神。

    为了静养,杨柳宫中的宫女遣散得差不多了,如今殿内只有皇后。

    “荣姐姐,我想喝点热茶。”杨柳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皇后伸手摸了屋内的茶壶,是凉的,“姐姐去叫人给你拿茶,不要睡。”

    留了这句话,皇后走到殿外吩咐宫女,再走回殿内时,杨柳已经闭上了眼睛。

    昭和七年冬,入宫四年的容贵妃杨柳薨了。

    她床边一个盒子压着一张纸,纸上是拜托皇后的事。

    姐姐,帮我把这些信寄出去。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走了。

    ……

    那之后,皇后哭了整整一夜。

    皇帝倒没有说什么,可也实实在在的伤心。

    杨柳的消息被掩盖下来,戎族积极备战,战争当前,不能乱了军心。

    皇后按着信的日期一封封寄出,每一封都有回信,知道景和九年开战了,才断断续续地有信。

    皇后曾看过那些寄来的信,必问的几句就是:吃得好吗?穿得好吗?开心吗?有被人欺负吗?

    在信中,皇后可以知道这个人有多么体贴入微。

    ……

    战打了六年,昭和十五年才停了。

    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羌笛战死了,就在停战前的最后一场战斗中。

    那些还未寄出的信没了归处……只能叹,他们情深缘浅。

    ……

    昭和十六年,元夜。

    皇帝与皇后并肩站在皇城的最高处,看着人间灯火阑珊。

    在他们看不见的边疆,也恢复了繁华与安宁。

    这或许就是杨柳和羌笛想要看到的盛世,天下安定,不再有战,百姓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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