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麻烦重重。

    近来手术计划排得满满的,她看倦了,又不得不看。

    她不想让意识永远的埋葬在手术台上,她正挣扎着往前,却又被病痛束缚在此。

    鼻咽癌晚期,她又有什么办法。

    哭过,怨过,挣扎过,但她从未想过去死。

    死说起来容易,她可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她被迫住院时刚上高一,那时好像枫叶刚刚铺满校园中那条隐秘的小径,她边捡枫叶边追着打闺蜜余枫。

    二人的笑声在这片火红中宕开一笔,或者说添上了最为鲜艳的一笔。

    然后是滴在手中那一把枫叶上的血滴,与逐渐模糊了的双眼,晕倒在地之前,她脑中只余下红。

    是溢满视野全部的红。

    漫山遍野。

    还有枫的惊叫。

    她想她自己明明也不晕血,不怕红。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白色。

    那是病房的颜色,是病床的颜色,是病号服的颜色,是太平间的颜色。

    是绝望的颜色。

    在这里耗了好久好久,放疗化疗轮番做,药大把大把的吃,手术也算是家常便饭。

    一直耗到现在,医生护士都说,我的病,很特殊。

    后面的隐藏含义是,很难好,或许,会死人。

    我也许该猜到的,因为我的父亲也是死于鼻咽癌。

    身为他唯一的女儿,我对他的病现在也是我的病,再熟悉不过了。

    还好,沉重的医药费不必太担心,还可以负担得起。也算是唯一能够宽慰的地方。

    可是这宽慰远远不够。

    我的母亲,最最亲爱的林芷女士,一定会受不了丈夫和女儿双双丧命。她不是杨绛,不能在丧夫丧女后平静的安慰自己,平静的写下《我们仨》来把爱浓缩,依依遥寄思念。

    母亲受不了这种打击的,更何况,她无处排遣。

    我不敢想。

    我真是个大麻烦,无论生死。

    所以我想做些什么,至少能够证明,我曾来过的。不过是时间到了,早早离场罢了。

    我夙夜忧思,辗转难眠,最后决定,援助希望工程,顺便,预售一下夏天。

    也许是拥有的最后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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