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筠下意识伸出手去摸索玉佩,感受着它冰凉温润的质感,沉声道:“那两名军官找到我和兰兰时,我们还并不知道母亲已经遇害……”

    那日,两名军官执着长剑走过来,满怀杀意的眼神看向正在煎药的兄妹二人。

    花筠抬头,看着对方的神情便感到不寒而栗,下意识将花兰护在了身后。

    可花兰年纪尚小,并不觉得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人会伤害自己,一看到两人便笑起来:“大哥哥们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哇!都可以举起剑了,我就说母亲是神医,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把你们治好的……”

    一边说,一边盛了刚刚熬好的滚烫汤药,小心翼翼地抓住药碗的边缘,递向二人。

    其中一名军官立刻握紧了剑柄。

    花筠顿感大事不妙,刚想扯住花兰的衣角阻止她靠近,可天真无畏的小女孩已经一路小跑走远了。

    花兰将药碗举起来,高度才勉强够到一名军官的腰间,声调细细软软的:“大哥哥,喝药,加了糖,不苦的。”

    那人的眼神恍惚了片刻,而后又恢复了杀戮的光芒,拖在地上的长剑也再次被举了起来。

    与此同时,花筠急匆匆走上前去,一回身护住了花兰,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湿漉漉的眼眸死死盯着手握长剑的两人,心跳越来越快。

    事态发展成这样,小花兰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看着对方手中闪着寒光的剑面,手一滑打翻了药碗。

    苦涩的药汁在脚边蔓延开来。

    那人没有丝毫触动,毫不犹豫地继续手中的动作。

    眼看着长剑即将劈下来,另一名军官突然伸出手去,制止了这场残忍的杀戮。

    “你做什么?”被制止的人不悦道。

    另一人并未答复,只是收了剑,俯下身来直视着花筠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在下李成毅,来日若想报仇,大可来找我。”

    说罢,剑锋沾了撒在地上的茶水,在地上写下“李成毅”三字。

    笔锋苍劲有力,落笔如神。

    ……

    “李成毅……”许谣君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悄悄记在了心底,又问道,“那后来呢?你去寻他报仇了吗?”

    花筠松开玉佩,望着远处的苍山,摇了摇头。

    许谣君又问:“是找不到他吗?”

    “不,他是岑国的皇帝。”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许谣君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因为听镇民闲聊时,她大概了解到一些关于岑国的传闻——十几年前的岑国君主昏庸无能,导致岑国奸臣当政,民不聊生。

    直到一位李姓将军起兵谋反,登基后励精图治,国家才开始转危为安,而近几年政通人和,大有盛世昌平之象。

    可没想到,这皇位是靠着手刃无数生命换来的。

    而那些生命里,包括像花筠的母亲那样的无辜之人。

    “医术可以医人,但无法医心。”鬼使神差地,许谣君说了这么一句。

    毕竟人心千面,难辨是非。

    借着明亮的月色,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花筠的玉佩,像是透过玉佩对那怀揣仁心的女医官致以深刻的缅怀。

    玉佩是干净的青绿色,上面雕刻着几片竹叶,简单又纯粹。

    许谣君又来了兴致,问道:“为什么刻竹子?”

    花筠道:“筠,即为竹。”

    原来如此。

    许谣君夸赞道:“清华其外,淡泊其中,好名字。”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话说,我师父就喜欢画竹子,他的书房里挂满了墨色的竹子,但我觉得没有山上长得的那些好看。”

    “喜欢竹子的人,往往超凡脱俗,”花筠凝望着身上的玉佩,又问道,“许姑娘从前一直跟着师父生活吗?”

    许谣君连连点头:“对啊,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他真和我父亲差不多。”

    花筠被逗笑了:“谁教你这么用这句话的。”

    许谣君则笑嘻嘻地朝对方扮了个鬼脸。

    屋内突然传出动静。

    许谣君立刻起身:“应该是小鹤醒了,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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