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覆襄再次见到她的父亲，他已经是又冰又硬的了，跟这么多年飘荡在国外所熬过的冬天一样。
昨天到亚琛参加完一个学术会议，她原本准备傍晚去这座德国小城的圣诞集市逛逛。太阳还没完全下落的时候，她接到了姑姑薛景颐的电话。害怕打扰到薛覆襄跑数值模拟或者写paper，姑姑一般不会直接打电话。铃声乍然响起，薛覆襄只能把用来暖手的热红酒放到一旁小摊的桌子上，腾出手来翻找手机。
姑姑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传来，薛覆襄获知了父亲意外去世的消息。薛景衡去中国尼泊尔边境调研高山植被在气候变化之下的变化情况，突发心肌梗塞，把最后一次注视留给了他心中永远的热土。
薛覆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被挑中做圣诞树的粗大松枝在搬运过程中不小心扫到她的下颚和脖颈时，她的意识才逐渐回笼，明白过来自己再也没有父亲妈妈的事实。
姑侄俩似乎都默认了此时此刻的互相安慰是徒劳，将近十秒的沉默过后，薛景颐听到薛覆襄说，姑姑你先多保重自己，我马上回国，父亲需要处理的事务我来吧。
紧急回苏黎世收拾行李，跟实验室的同事做好临时工作交接，薛覆襄买最近的一班航班飞回了昆明。
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就把家搬到了研究所所在地，祖国西南植物种类众多、地形复杂多样，有着开展研究的良好条件。
前段时间父亲还跟她谈论起昆明的天气，埋怨女儿道，这么久了也不回来看看老爸，春城都不四季如春咯。薛覆襄在那头扶额，跟父亲摆事实讲道理，“昆明气候受极端天气和气候变化的影响，这些年没那么宜人了，爸你把温室气体和厄尔尼诺的帽子扣我头上可不行啊。”
这次回来，冰柜里的父亲像是带走了一整个春天。
葬礼在一天后举行，薛覆襄、姑姑姑父侄子、爷爷、姥姥姥爷一块静静在墓碑前彼此陪伴了会。薛家人一向低调，不喜铺张和过度的仪式感，但考虑到父亲在研究领域的地位和这些年的社会各界的研究资源扶持，完全私下进行有些不合时宜，因而最终也还是在父亲长期任客座教授的大学所在地上海办了公开形式的追悼会。
学界前后辈和有过合作的政企人士前来吊唁，一套流程下来薛覆襄整个人累得能三秒钟原地入睡。身体的疲惫暂时阻挡住了巨大悲伤的侵袭，薛覆襄眼睛干干的，没有想哭的欲望，嗓子也因为说话过多而有些嘶哑。一百二十多号人来参加追悼会，一半多的人来到她跟前交谈，鼓励她好好生活、让她节哀、表达对父亲的惋惜和痛惜、肯定父亲的研究成就、表明帮助她后续事务的意愿……
薛覆襄深知大家的好意和真诚，只是悲痛来袭的当下她已将自己封闭起来，暂时不允许调动自己的情绪，她没有能力推心置腹地回应每一句话。
晚上将近十二点，薛覆襄送走所有来客，和工作人员沟通好后续的追悼物寄送和场地整理事宜，准备看看还有没有场馆的礼仪车可以送自己回酒店。
“薛小姐，请稍等”，一声男声进入她的耳朵。
她回头，一个男人进入她的视线。她之前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怎么说呢，是那种极有魅力让人无法讨厌的男人，可以就地出道的水平。
不过薛覆襄对颜值并不推崇和追逐，因而并没有在心中升腾起小鹿乱撞或是一眼万年的心思，何况场合和时间节点都让她没有任何浪漫的遐想。
他开始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
“薛小姐，你好，我是闻释昂，家父与薛院士曾是大学同窗好友，家父近年卧床，我前来代为悼念。薛小姐是要回住处吗，我可以送你一程。”
怀里还抱着一大箱不方便寄送的追悼物，再思忖着面前人的仪容仪表和气度气质，薛覆襄判定这不是个坏人，而且之前似乎也听父亲提起过一位姓闻的伯伯。
薛覆襄没推辞，直截了当跟着闻释昂上了车。
昨天到亚琛参加完一个学术会议，她原本准备傍晚去这座德国小城的圣诞集市逛逛。太阳还没完全下落的时候，她接到了姑姑薛景颐的电话。害怕打扰到薛覆襄跑数值模拟或者写paper，姑姑一般不会直接打电话。铃声乍然响起，薛覆襄只能把用来暖手的热红酒放到一旁小摊的桌子上，腾出手来翻找手机。
姑姑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传来，薛覆襄获知了父亲意外去世的消息。薛景衡去中国尼泊尔边境调研高山植被在气候变化之下的变化情况，突发心肌梗塞，把最后一次注视留给了他心中永远的热土。
薛覆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被挑中做圣诞树的粗大松枝在搬运过程中不小心扫到她的下颚和脖颈时，她的意识才逐渐回笼，明白过来自己再也没有父亲妈妈的事实。
姑侄俩似乎都默认了此时此刻的互相安慰是徒劳，将近十秒的沉默过后，薛景颐听到薛覆襄说，姑姑你先多保重自己，我马上回国，父亲需要处理的事务我来吧。
紧急回苏黎世收拾行李，跟实验室的同事做好临时工作交接，薛覆襄买最近的一班航班飞回了昆明。
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就把家搬到了研究所所在地，祖国西南植物种类众多、地形复杂多样，有着开展研究的良好条件。
前段时间父亲还跟她谈论起昆明的天气，埋怨女儿道，这么久了也不回来看看老爸，春城都不四季如春咯。薛覆襄在那头扶额，跟父亲摆事实讲道理，“昆明气候受极端天气和气候变化的影响，这些年没那么宜人了，爸你把温室气体和厄尔尼诺的帽子扣我头上可不行啊。”
这次回来，冰柜里的父亲像是带走了一整个春天。
葬礼在一天后举行，薛覆襄、姑姑姑父侄子、爷爷、姥姥姥爷一块静静在墓碑前彼此陪伴了会。薛家人一向低调，不喜铺张和过度的仪式感，但考虑到父亲在研究领域的地位和这些年的社会各界的研究资源扶持，完全私下进行有些不合时宜，因而最终也还是在父亲长期任客座教授的大学所在地上海办了公开形式的追悼会。
学界前后辈和有过合作的政企人士前来吊唁，一套流程下来薛覆襄整个人累得能三秒钟原地入睡。身体的疲惫暂时阻挡住了巨大悲伤的侵袭，薛覆襄眼睛干干的，没有想哭的欲望，嗓子也因为说话过多而有些嘶哑。一百二十多号人来参加追悼会，一半多的人来到她跟前交谈，鼓励她好好生活、让她节哀、表达对父亲的惋惜和痛惜、肯定父亲的研究成就、表明帮助她后续事务的意愿……
薛覆襄深知大家的好意和真诚，只是悲痛来袭的当下她已将自己封闭起来，暂时不允许调动自己的情绪，她没有能力推心置腹地回应每一句话。
晚上将近十二点，薛覆襄送走所有来客，和工作人员沟通好后续的追悼物寄送和场地整理事宜，准备看看还有没有场馆的礼仪车可以送自己回酒店。
“薛小姐，请稍等”，一声男声进入她的耳朵。
她回头，一个男人进入她的视线。她之前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怎么说呢，是那种极有魅力让人无法讨厌的男人，可以就地出道的水平。
不过薛覆襄对颜值并不推崇和追逐，因而并没有在心中升腾起小鹿乱撞或是一眼万年的心思，何况场合和时间节点都让她没有任何浪漫的遐想。
他开始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
“薛小姐，你好，我是闻释昂，家父与薛院士曾是大学同窗好友，家父近年卧床，我前来代为悼念。薛小姐是要回住处吗，我可以送你一程。”
怀里还抱着一大箱不方便寄送的追悼物，再思忖着面前人的仪容仪表和气度气质，薛覆襄判定这不是个坏人，而且之前似乎也听父亲提起过一位姓闻的伯伯。
薛覆襄没推辞，直截了当跟着闻释昂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