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如果不把这个解决掉的话,被解决的就是我自己了。

    日向翔阳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和五分钟前完全不一样了,虽说人到了18岁会焕然一新,但他想也许并不是此种意义上的焕然一新。

    天花板上直直垂下来的乌黑长发。

    面目全非有如丧尸一般走走停停的“尸体。”

    耳畔传来若隐若现“请问有看见我的头吗?”的诡异问话。

    这还只是开胃小菜。

    雪花屏的电视,无论转到哪个台播放的画面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口枯井。

    以及从刚才开始,楼上就一直有“呃——”一样,仿佛是谁的口腔深处、亦或是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悲鸣。

    他默默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不存在。颤抖的双脚、直不起来的腰以及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都在警告他已经到了极限。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救救我、千夏姐!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

    乌野町。

    若要说全国哪里最为祥和,首先排除充满着猫头鹰吵闹的枭谷町、因为帅哥太多而被裁判私怨移除的青城町、人均180往上看起来超级可怕的白鸟泽町,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乌野町绝对是所有人心目中的top。

    平淡一词就是对乌野町最好的诠释。

    没有任何冒险要素,也就意味着不会有麻烦找上门。多管闲事、无法忍受无聊的家伙们通通会跑去别的町,仍然留在乌野町的,都是些讨厌争端的存在。

    日向翔阳在乌野町生活了18年,没有任何不自由、拘束的感受,他喜欢自然,喜欢和后山的野生动物们混在一起,邻居家从小看他长大的姐姐千夏经常说他就仿佛是野生儿一样。

    对翔阳来说,这句话自然是夸奖。

    父母和妹妹这几天跑去欧台町旅游去了,据说那里邻海,海鸥呀、海燕呀从早到晚在碧蓝的海面上飞翔,海鲜都是超级新鲜,刚捞上来就直接吃的那种。

    翔阳还没去过海边,自然也是想跟着一起去旅游的,可是他的野猪伙伴前几天不小心把自己撞伤了,翔阳很是担心,难过地拒绝了旅游,独自一人留在家中。

    不过父母和妹妹不在家,他难得赖了个床,直到太阳的光芒有些刺眼了才醒过来。

    “叮咚。”

    似乎算准了他的起床时间,门铃响了起来。

    翔阳看了一眼闹钟,才十点。

    这么一个尴尬的时间点,究竟是谁来拜访呢?

    答案在他打着哈欠拉开门的瞬间被揭晓了。

    “早上好,翔阳。”

    邻居家的千夏姐姐微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毫不客气地挤开了玄关处迷迷糊糊的他,就仿佛踏入自己家一样熟稔。

    翔阳呆滞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摆在桌上的泡面盒子、零食包装袋。

    他的脑后升起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感叹号敲着他的脑袋提醒他危险来临。

    “千、千夏姐!等等……”

    晚了一步,他赶到客厅时,千夏已经看到了。

    她转过身,微笑着指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泡面盒子,额头上布满了井字符,可她的声音却异常温柔,仿佛沾了蜜一样:“翔阳,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嘛?”

    日向翔阳快把自己抖成筛子了,冷汗如面粉般被筛出,掉在地板上洇出一小块深色痕迹。

    “千、千夏姐……咦!”

    千夏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容愈发和蔼可亲:“快、收、拾、掉。”

    如果肩上传来的力道不是那么用力,翔阳可能会开个玩笑,不夸张,他确实从千夏的神情中嗅到了杀气。

    “是、是!”

    战战兢兢地把所有垃圾打包收拾好后,回到客厅的翔阳闻到了一股很香的气息。

    “哇!生鸡蛋拌饭和鸡排!千夏姐你是神!”他蹦蹦跳跳来到桌子前,露出了足以媲美太阳的笑容。

    千夏撑着脸坐在一旁:“快吃吧。”

    她很少这么冷淡,至少平常也会笑一下的……

    “哦……哦。”

    翔阳豆豆眼,情绪低落了不少,他乖巧地走到座位上,慢吞吞地吃着,时不时还抬头看一眼千夏,希望她能理会自己。

    “啊……!啊!我被呛到啦!咳咳咳咳!”

    一直不见千夏看自己,翔阳生怕她还在生气,拙劣的演起了戏,捂着脑袋痛苦不已。

    “给你,水。”

    千夏看都不看他一眼,倒了杯水递给翔阳,精心准备的槽点完全被忽视了。

    “……”

    翔阳失落地垂下脑袋,闭嘴吃饭。

    “多谢款待。”

    他合双上手念叨完后,端着餐具前往厨房水槽。

    “唉。”身后的千夏幽幽叹了口气,翔阳一激灵。

    “怎、怎么了吗?千夏姐?”

    “嗯……嗯?和翔阳无关啦,别在意。”她似乎犹豫了一下:“翔阳,你父母什么时候回来?”

    嗯?千夏姐不是因为父母的拜托来看他的吗?

    翔阳眨了眨眼睛,打开了水龙头,他的声音和哗哗流水一同传到千夏耳边:“大概还有半个月哦,千夏姐。你找他们有事吗?”

    千夏扶着额头,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轻轻放在桌上。

    “这个。”

    玻璃与桌板接触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翔阳,你们家每年都要从稻荷崎神社求来干净的泉水洒在家里的角落对吧?”

    翔阳擦盘子的手停下了,他转头:“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今年时间还没到吧?”

    作为邻居,千夏姐是难得不会对这个奇怪的习俗指指点点的人。所以父母有时也会拜托她帮忙带泉水回来,不过泼洒这个行为只能由日向家的人自己做,据他们说,好像是更虔诚……还是什么的,反正不能让外人帮忙。

    不过自小和动物们混在一起的翔阳从没把这个习惯放在心上,毕竟活到现在,他身上也没出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实际上,神社那边说泉水的效果减弱了,所以今年要提早洒才有用。总之,你待会就把泉水洒了吧。”

    她说着,拿起了挂在椅背上的围巾,准备离开了。

    “诶,这就要走了吗?”翔阳连忙甩了甩手,小跑到千夏身后想要挽留她。

    千夏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把红色的围巾缠在了翔阳脖间:“待会还要去外面洒,虽然出了太阳,但还是很冷,小心冻到自己。”

    翔阳点点头,乖巧地等着她缠完。

    “我明天就要出发去别的地方出差了,今天如果遇上了什么事,记得打我电话。”她在“遇上了什么事”上咬字很重,眉头不自觉皱起,仿佛事先知道了什么,又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知道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翔阳不伦不类地敬了个礼,成功让千夏展颜。

    “翔阳,你要小心。洒的时候别洒进眼睛里,一滴也不要,知道了吗?”她再次搭在翔阳肩膀上,表情严肃。

    “噢、噢!我都洒了十几年啦,别把我当小孩。”翔阳别扭地别过头,千夏姐就是这点不好,老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千夏被他说服了,轻轻勾起嘴角:“也是,在这方面你的经验肯定是比我足的。我在担心什么啊……”

    她打开门后挥了挥手,手机吊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炫目的光芒。

    “我先走咯。”

    “慢走啊,出差回来后记得来我家做客噢!”

    哐当。

    门扉把千夏的笑容和那句“我会的”隔绝在外。

    翔阳慢吞吞走回客厅,一下子就瞅见了千夏留下的玻璃瓶。这瓶子是用在阳光下会折射出七彩颜色的特殊玻璃做成,小夏特别喜欢,每次见了都要捧在手里看好久。

    翔阳举起瓶子仔细端详,他还真没机会细看玻璃瓶,毕竟他对这个兴趣缺缺,每次都是让妹妹倒一点泉水出来自己洒在房间。现在凑近一看,里面透明的水因为装在玻璃瓶里,阳光一照,就有许多颜色显现,仿佛童话中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泉水。

    “怪不得小夏那么喜欢。”

    确实挺漂亮的。

    要不要等小夏回来一起洒呢?可是千夏姐那么叮嘱他说今天一定要洒完……

    他对比了一下小夏回来的时间和千夏出差回来的时间,一颗熊熊燃烧的爱妹之心被千夏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浇灭了。

    “抱歉啦,小夏。你也很听千夏姐的话,就不要怪我……”不等你咯。

    他拔开软木塞,与瓶口分离一瞬间发出了“叭”的声音,随后眼睛处似乎被溅上了什么凉凉的液体……

    “……难道说?”

    翔阳慌张地摸了摸眼睛,很干涩,没有没溅到的痕迹。

    “呼。”

    他松了一口气,估计是千夏姐那么千叮咛万嘱咐,搞得他精神上有些紧张了,才会误以为溅到眼睛上了吧?

    不过只是泉水而已,溅到眼睛上也没什么吧?

    翔阳摇摇头,嘲笑自己被邻居姐姐传染了神神叨叨。

    “好了,总之先洒厨房吧。”

    他哼着歌举着瓶子朝厨房走去,刚刚爬上脸颊的笑容在他看见了某样东西时僵住了。

    应该摆放着没洗净餐具的厨房水槽,被漆黑的什么东西占据了。

    “……海带?”

    可是千夏姐没拿海带出来……他也没往里面放啊?

    翔阳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画面认定为是幻觉,可无论再怎么甩头,该在的东西还是在。

    “啊、啊!应该是我追千夏姐的动静太大,不小心把摆在架子上的海带撞下来了吧?”翔阳强行大声辩解,然后壮着胆子走到水槽边。

    “真是的,我也太粗心了哈哈哈哈哈……”他疯狂留着冷汗,一边闭着眼睛勇敢地伸出手去捞海带。

    湿湿的、黏黏的触感,看吧,我就说是海带……

    他松了一口气,微微睁开一条缝隙,还没完全放下心来,就见那海带丛中,两只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那眼睛充满了怨毒之色,“海带”似乎有了自主意识,缠绕着翔阳的力道越来越重。

    “……!啊啊啊啊啊!”

    他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拿着玻璃瓶的手不自觉一甩,瓶身在空中翻转180°,透明的泉水浇盖了他一脸。

    “……”

    啊,搞砸了。

    “嘻嘻——”

    整个屋子开始震动,碗筷碰撞、椅子和桌子倾斜着往一旁移去、摆在柜子上的相片被颠到地上,保护壳四分五裂。

    “请问你有看见我的头吗?”小小的声音在他耳边嬉笑,又如同哀怨一般地询问。

    “请问你有看见我的头吗?”

    没有插上电源的电视机滋啦一声,雪花屏之后播放起了有着荒凉枯井的画面。

    “呃——额——

    “呃啊啊啊——”

    楼上似乎有人在爬行,一边蠕动,一边发出足以令人灵魂受到惊吓的声音。

    翔阳等桌子终于不移动后,手忙脚乱地钻到桌底,拿出手机瑟瑟发抖地在通讯录里寻找千夏。

    这、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如果不把这个解决掉的话,被解决的就是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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