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慢悠悠地走回家。
“你演技越来越好了。”
钱鑫手插在口袋，摆出漫不经心状。
他知道钱清盈一直仗着清纯的外表，喜欢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样能减少百分之九十不必要的麻烦，何乐不为。”面对钱鑫，钱清盈收回了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淡然，这是她最自然的状态。
钱鑫已经非常了解她了，也习惯了她的两幅面孔。
“你怎么回来了？”
“见到我这么开心？”钱清盈听出了他愉悦的声调，撇了他一眼故作姿态的别扭模样说。? “我哪里像是开心的样子？”钱鑫像被踩到尾巴一样激动，虽然见到她确实是有些高兴的。
他们从不联系，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他各种猜测，看她回来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孩子都喜欢把心情放在脸上。”
“不要再叫我小孩子了，我都比你高了。”
他得意地说，最近他长得快，姐姐个子高，他们身高差最夸张的时候，他才到姐姐的腰，从小他就一边偷偷比划着他们的身高，一边担心要是没姐姐高怎么办。
“有1米75了？”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奇怪，他们爸爸个子高，矮才奇怪。
“176了！”
钱清盈一向不喜欢纠结这些事，问：“跟小女生约会？”
“才不是！我们一群人去看电影，她的饮料没喝完，其他人住得远先回家了。”他停下脚步急忙解释。
或许他们在这个单纯年纪只是互相心生好感，并不是真要发展些什么，但钱清盈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你也喜欢她？”
钱鑫的脸轰一下刷红。
“你知道没人会管你。”
现在14 5岁的初中生谈恋爱不罕见。
一张通红的脸瞬间白了下去。
钱清盈居然还有兴致欣赏人体的奇妙。
“但我希望你知道你现在应该要做的是什么。”
钱鑫憋了很久，最后问出来的话让钱清盈微微惊讶。
“你也会不管我吗？”? 她看着已是少年的模样他，想起她刚上大学那会头两个月都没回家，这小子半夜偷偷拿爸爸的手机给她发短信。
“姐姐，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很想你。”
钱清盈叹了口气。
她当初哭着说不要弟弟，最反对他来这个家的人，怎么就跟她亲了呢？
她看着手机，久久不知怎么回复。
又一条新的短信进来，“姐姐，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看到这句话，钱清盈心里忍不住发酸。
倒霉孩子，怎么就来了这个家呢？
“不会。”平时挺倔的孩子，不知道心里多委屈才给她发这样的短信，明明她都不爱搭理他。
又觉太冷淡，补上一句，“快去睡觉，我不忙了就回去。”
一个12岁的孩子，在这个家，有多孤独，才会对她这个不爱搭理他的姐姐产生依赖？
冷漠的她，再一次起了恻隐之心。
钱清盈没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是我的话，不会撒一戳就破的慌。”
“嗯？”
“当你因为窘迫想掩盖些什么的时候，撒的谎太拙劣了，还不如坦坦荡荡。”他们已经进入城中村，环顾四周，狭小的街道，破旧的矮房。“压抑的不是这个地方，是看不见出路，没有希望的未来。成功人士最喜欢忆苦，但前提是你能成功。”
穷人去星级酒店是虚荣，富人吃大排档是不拘小节，只是单纯地吃饭，也被赋予了品质。
胜者为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穷人家的孩子早成熟，心思敏锐，钱鑫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她在面对现实这方面一向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连他青春期的一点点要强的自尊心也要打碎。完全不会把他当温室的花朵呵护，而他，需要的是快速成长。
钱鑫想，他幼小的心灵要是稍微脆弱些，早就被她伤得千疮百孔了。有些郁闷，怎么他老是在她面前丢脸，要是他不比她小就好了，不喜欢她总是居高临下的样子，总感觉她看不起他。
终究有些不忍心，问：“学习怎样？”
“还行。”钱鑫此时已经是泄了气的皮球了。
“不喜欢这里，想要改变只能靠自己努力，没人能帮你。”
她也不想饰演讨人厌的啰嗦家长角色，但她知道，这些话，她不说，就真的没人跟他说了。
“嗯。”
她停下脚步，继续盯着他，像是要确认他是在敷衍还是真听进去了。
“知道了，会好好学习的，不会谈恋爱。”
钱清盈点点头。
回到家，周玫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周玫说：“时间刚刚好，洗手吃饭吧。”
餐桌上，周玫一直找各种话题，想跟女儿多聊几句，但钱清盈问一句答一句，场面一度尴尬到钱鑫后悔回来。
“清清，学业很忙吗，最近都瘦了。”周玫像看不够似的，眼睛没离开过女儿。
“是有点忙，但应付得过来。”
“那你多吃点，女孩子不要整天想着减肥。隔壁林阿姨的女儿减肥都减出了胃病来了，明明有点肉挺可爱，非要说瘦得像哪个明星。再说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见面的时间少了，周玫总是忍不住说多点。
“妈，吃着呢，我不减肥。”钱清盈赶紧多扒拉两口饭，怕她不放心，再补上一句，“平时也没少吃。”
钱鑫呆不下去了，几口吃完一碗饭，进了房间。
“清清，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周玫见钱鑫走了，刚刚洋装雀跃的表情带着些落寞。
钱清盈是挺生气的，因为爸爸夜班，忘带钥匙的钱鑫被关在外面整整一个晚上。
她去问她，周玫说没听到敲门声。
要不是林阿姨的女儿发信息说一大早看到钱鑫坐在门口睡觉，她都不知道。
然后，她忍不住想，类似这样的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很多次。
周玫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不信。
最后她只是叹了口气说：“是你答应接他回来的。”
甚至还教幼小的她怎么在亲戚朋友面前撒谎。
一个还没满月就被妈妈抛弃，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不应该承受一家人的恨。
当初是她选择原谅她的丈夫出轨，接受这个孩子。也是她提出带着两个小孩来到这个城市，隐瞒下钱鑫是私生子的事。? “没有，”但她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要过平稳的日子，我们把他当一个不相干的人，再忍几年，好吗？”
她对钱鑫的感情很复杂，不跟他亲近，可知道他委屈会很烦躁。
她很庆幸钱鑫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优异，没有激烈的情绪，这样很好。
还有三年多，只要钱鑫考上大学，她就不会再管了。
但他一定要顺利考上大学。
周玫沉默许久说：“好。”
每次回家，钱清盈都有些压抑，她忍不住说，“妈，背叛不是这么容易能放下的，虽然你选择了原谅，但心里总会久不久刺痛一下。原谅不仅仅是继续这段婚姻，而是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你就要彻底放下之前的背叛。”钱清盈有些心疼地看着妈妈，“要不然活的太矛盾，太痛苦了。”
眼见妈妈做着与选择相反的事，一直反覆在漩涡中挣扎，却不肯放过自己，而她无法干预妈妈的选择。
其实如果从小把钱鑫放在老家，她们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可周玫不想被外人知道钱鑫是她老公个外面的女人生的，宁愿带着身边折磨自己。
看见妈妈眼含泪花，她握着她的手。“我知道很难，但总要找办法让自己活得轻松些。”
周玫何尝不知道，苦是自己选择的，但是她不甘啊。
当年的她，也是清秀可人，一众的追求者中偏偏看上外貌极其出色，花言巧语的钱德胜。
起初听到他愿意跟她结婚，她甚至觉得自己是高攀了。
后来她知道，她不是他挑选的妻子，而是他父母挑选的媳妇。
他的父母怕他浪荡的性格惹祸，给他挑选了她这个贤惠的妻子。
结婚的头两年还算幸福，很快有了钱清盈。好景不长，钱胜德腻味了婚后的材米油盐，也腻了她这个没有情趣的贤妻良母，开始夜不归宿。
她知道他有一群狐朋狗友，经常一起打牌喝酒。
钱清盈还小，顾不上三天两头去找不着家的钱德胜，只能在他回家的时候苦口婆心的劝他多陪陪只有几个月的女儿。
但一切都是枉然。
人人见了都觉得聪明可爱的女儿，也没能让他多抱一会儿，多看几眼。
两人都是普通的小镇家庭，生完孩子后她没再工作，钱德胜赚的钱他自己要花大头，给到她母女两的生活费寥寥无几。
抱着年幼的女儿，她不知所措。
钱德胜甚至在一次酒后寻衅滋事被警察抓走关了几天，让一些以前还有些羡慕她的人看了笑话。
她还是选择忍让，幻想用柔情打动丈夫回头是岸。
偏偏你以为的糟糕往往还能更糟。
直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来找钱德胜，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那女人不止年轻漂亮，还比她聪明。
孩子都出生了，钱德胜还一再拖延着不肯结婚让她心生猜疑，调查很容易，小镇里稍微一打听，便知他早有家室。
她还发现钱德胜连平时大方的高消费也是刷的信用卡。
钱家给了那女人两万，希望她不要把事情闹大。她权衡利弊，果断离开，连刚出生的孩子也一并留下。
周玫还是没有勇气面对离婚后的处境，所以他们一家趁着事情还没宣扬出去，抱着连月子都没出的钱鑫，离开了家乡。
钱鑫跟他妈妈长得很像，周玫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那个女人，即使只见过一面，她相信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连带地，她不喜欢钱鑫。
周玫心里也明白钱鑫是无辜的。她没有跟女儿不要跟钱鑫玩，但她很高兴，女儿从小就跟他不亲。
只是这次，她发现女儿还是在意这个弟弟的。
“妈妈知道了，赶紧吃，菜都凉了。”周玫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低下头沉默地把饭吃完。
吃饱后，钱清盈收拾好碗筷，进了房间。
钱鑫坐在他的小床上玩手机。
“现在这个时间，看什么手机，不用学习了？”
钱鑫嘴上嘟囔着管家婆，还是乖乖到他的小书桌学习去了。
这个房间只有8平米不到，堆积着他们俩的书籍杂物，更显逼狭，周玫给他们中间装了个拉帘。
钱清盈上大学后，每次她回来，钱鑫都会自觉睡客厅。
周玫坐在客厅看电视，眼看快十点了，女儿还是没出来，她坐不住了。
洗好水果，去房间喊女儿出来吃水果。
“我今天买了新鲜的草莓和芒果，出来吃点水果吧。”周玫特意没喊名字。
“好，我这就出来。”
钱清盈伸了伸坐到发酸的腰，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钱鑫，自己走出了房间。
“来，清清陪妈妈坐坐。”周玫递给钱清盈一碗满满的芒果，切得大小均匀，很有食欲。
她叉起一块，“真甜，妈，你也吃。”钱清盈给周玫也拿了个叉子，两人分着吃。
她们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周玫怜爱地看着钱清盈，拨弄着她耳边的碎发，满脸慈爱地说：“我女儿长得真好看，在学校是不是很多男孩子追啊？”
“没有，我们都顾着学习呢。”
“有喜欢的可以试着交往，不是说女孩子要多看看才不容易被骗吗？”周玫来了城市后，经常听别的阿姨聊城里的八卦，打破了很多她因循守旧的认知。
她希望她的女儿也能像那些阿姨嘴里的新时代女性，千万不要像她那样被束缚。
钱清盈想，骗她可真不是容易的事。
嘴上却不多争辩，“如果真遇上喜欢的会试试的。”
“学习上妈妈帮不上什么忙，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多找妈妈聊。”女儿从小到大很懂事，学业上早已不需要她这个妈妈操心。
别的妈妈或许会很开心，可是她担心女儿太独立，会跟她生疏。
“妈妈这几年存了一点私房钱，需要钱一定要跟妈妈说。”
“知道了，谢谢妈妈。”
“你演技越来越好了。”
钱鑫手插在口袋，摆出漫不经心状。
他知道钱清盈一直仗着清纯的外表，喜欢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样能减少百分之九十不必要的麻烦，何乐不为。”面对钱鑫，钱清盈收回了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淡然，这是她最自然的状态。
钱鑫已经非常了解她了，也习惯了她的两幅面孔。
“你怎么回来了？”
“见到我这么开心？”钱清盈听出了他愉悦的声调，撇了他一眼故作姿态的别扭模样说。? “我哪里像是开心的样子？”钱鑫像被踩到尾巴一样激动，虽然见到她确实是有些高兴的。
他们从不联系，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他各种猜测，看她回来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孩子都喜欢把心情放在脸上。”
“不要再叫我小孩子了，我都比你高了。”
他得意地说，最近他长得快，姐姐个子高，他们身高差最夸张的时候，他才到姐姐的腰，从小他就一边偷偷比划着他们的身高，一边担心要是没姐姐高怎么办。
“有1米75了？”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奇怪，他们爸爸个子高，矮才奇怪。
“176了！”
钱清盈一向不喜欢纠结这些事，问：“跟小女生约会？”
“才不是！我们一群人去看电影，她的饮料没喝完，其他人住得远先回家了。”他停下脚步急忙解释。
或许他们在这个单纯年纪只是互相心生好感，并不是真要发展些什么，但钱清盈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你也喜欢她？”
钱鑫的脸轰一下刷红。
“你知道没人会管你。”
现在14 5岁的初中生谈恋爱不罕见。
一张通红的脸瞬间白了下去。
钱清盈居然还有兴致欣赏人体的奇妙。
“但我希望你知道你现在应该要做的是什么。”
钱鑫憋了很久，最后问出来的话让钱清盈微微惊讶。
“你也会不管我吗？”? 她看着已是少年的模样他，想起她刚上大学那会头两个月都没回家，这小子半夜偷偷拿爸爸的手机给她发短信。
“姐姐，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很想你。”
钱清盈叹了口气。
她当初哭着说不要弟弟，最反对他来这个家的人，怎么就跟她亲了呢？
她看着手机，久久不知怎么回复。
又一条新的短信进来，“姐姐，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看到这句话，钱清盈心里忍不住发酸。
倒霉孩子，怎么就来了这个家呢？
“不会。”平时挺倔的孩子，不知道心里多委屈才给她发这样的短信，明明她都不爱搭理他。
又觉太冷淡，补上一句，“快去睡觉，我不忙了就回去。”
一个12岁的孩子，在这个家，有多孤独，才会对她这个不爱搭理他的姐姐产生依赖？
冷漠的她，再一次起了恻隐之心。
钱清盈没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是我的话，不会撒一戳就破的慌。”
“嗯？”
“当你因为窘迫想掩盖些什么的时候，撒的谎太拙劣了，还不如坦坦荡荡。”他们已经进入城中村，环顾四周，狭小的街道，破旧的矮房。“压抑的不是这个地方，是看不见出路，没有希望的未来。成功人士最喜欢忆苦，但前提是你能成功。”
穷人去星级酒店是虚荣，富人吃大排档是不拘小节，只是单纯地吃饭，也被赋予了品质。
胜者为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穷人家的孩子早成熟，心思敏锐，钱鑫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她在面对现实这方面一向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连他青春期的一点点要强的自尊心也要打碎。完全不会把他当温室的花朵呵护，而他，需要的是快速成长。
钱鑫想，他幼小的心灵要是稍微脆弱些，早就被她伤得千疮百孔了。有些郁闷，怎么他老是在她面前丢脸，要是他不比她小就好了，不喜欢她总是居高临下的样子，总感觉她看不起他。
终究有些不忍心，问：“学习怎样？”
“还行。”钱鑫此时已经是泄了气的皮球了。
“不喜欢这里，想要改变只能靠自己努力，没人能帮你。”
她也不想饰演讨人厌的啰嗦家长角色，但她知道，这些话，她不说，就真的没人跟他说了。
“嗯。”
她停下脚步，继续盯着他，像是要确认他是在敷衍还是真听进去了。
“知道了，会好好学习的，不会谈恋爱。”
钱清盈点点头。
回到家，周玫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周玫说：“时间刚刚好，洗手吃饭吧。”
餐桌上，周玫一直找各种话题，想跟女儿多聊几句，但钱清盈问一句答一句，场面一度尴尬到钱鑫后悔回来。
“清清，学业很忙吗，最近都瘦了。”周玫像看不够似的，眼睛没离开过女儿。
“是有点忙，但应付得过来。”
“那你多吃点，女孩子不要整天想着减肥。隔壁林阿姨的女儿减肥都减出了胃病来了，明明有点肉挺可爱，非要说瘦得像哪个明星。再说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见面的时间少了，周玫总是忍不住说多点。
“妈，吃着呢，我不减肥。”钱清盈赶紧多扒拉两口饭，怕她不放心，再补上一句，“平时也没少吃。”
钱鑫呆不下去了，几口吃完一碗饭，进了房间。
“清清，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周玫见钱鑫走了，刚刚洋装雀跃的表情带着些落寞。
钱清盈是挺生气的，因为爸爸夜班，忘带钥匙的钱鑫被关在外面整整一个晚上。
她去问她，周玫说没听到敲门声。
要不是林阿姨的女儿发信息说一大早看到钱鑫坐在门口睡觉，她都不知道。
然后，她忍不住想，类似这样的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很多次。
周玫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不信。
最后她只是叹了口气说：“是你答应接他回来的。”
甚至还教幼小的她怎么在亲戚朋友面前撒谎。
一个还没满月就被妈妈抛弃，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不应该承受一家人的恨。
当初是她选择原谅她的丈夫出轨，接受这个孩子。也是她提出带着两个小孩来到这个城市，隐瞒下钱鑫是私生子的事。? “没有，”但她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要过平稳的日子，我们把他当一个不相干的人，再忍几年，好吗？”
她对钱鑫的感情很复杂，不跟他亲近，可知道他委屈会很烦躁。
她很庆幸钱鑫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优异，没有激烈的情绪，这样很好。
还有三年多，只要钱鑫考上大学，她就不会再管了。
但他一定要顺利考上大学。
周玫沉默许久说：“好。”
每次回家，钱清盈都有些压抑，她忍不住说，“妈，背叛不是这么容易能放下的，虽然你选择了原谅，但心里总会久不久刺痛一下。原谅不仅仅是继续这段婚姻，而是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你就要彻底放下之前的背叛。”钱清盈有些心疼地看着妈妈，“要不然活的太矛盾，太痛苦了。”
眼见妈妈做着与选择相反的事，一直反覆在漩涡中挣扎，却不肯放过自己，而她无法干预妈妈的选择。
其实如果从小把钱鑫放在老家，她们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可周玫不想被外人知道钱鑫是她老公个外面的女人生的，宁愿带着身边折磨自己。
看见妈妈眼含泪花，她握着她的手。“我知道很难，但总要找办法让自己活得轻松些。”
周玫何尝不知道，苦是自己选择的，但是她不甘啊。
当年的她，也是清秀可人，一众的追求者中偏偏看上外貌极其出色，花言巧语的钱德胜。
起初听到他愿意跟她结婚，她甚至觉得自己是高攀了。
后来她知道，她不是他挑选的妻子，而是他父母挑选的媳妇。
他的父母怕他浪荡的性格惹祸，给他挑选了她这个贤惠的妻子。
结婚的头两年还算幸福，很快有了钱清盈。好景不长，钱胜德腻味了婚后的材米油盐，也腻了她这个没有情趣的贤妻良母，开始夜不归宿。
她知道他有一群狐朋狗友，经常一起打牌喝酒。
钱清盈还小，顾不上三天两头去找不着家的钱德胜，只能在他回家的时候苦口婆心的劝他多陪陪只有几个月的女儿。
但一切都是枉然。
人人见了都觉得聪明可爱的女儿，也没能让他多抱一会儿，多看几眼。
两人都是普通的小镇家庭，生完孩子后她没再工作，钱德胜赚的钱他自己要花大头，给到她母女两的生活费寥寥无几。
抱着年幼的女儿，她不知所措。
钱德胜甚至在一次酒后寻衅滋事被警察抓走关了几天，让一些以前还有些羡慕她的人看了笑话。
她还是选择忍让，幻想用柔情打动丈夫回头是岸。
偏偏你以为的糟糕往往还能更糟。
直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来找钱德胜，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那女人不止年轻漂亮，还比她聪明。
孩子都出生了，钱德胜还一再拖延着不肯结婚让她心生猜疑，调查很容易，小镇里稍微一打听，便知他早有家室。
她还发现钱德胜连平时大方的高消费也是刷的信用卡。
钱家给了那女人两万，希望她不要把事情闹大。她权衡利弊，果断离开，连刚出生的孩子也一并留下。
周玫还是没有勇气面对离婚后的处境，所以他们一家趁着事情还没宣扬出去，抱着连月子都没出的钱鑫，离开了家乡。
钱鑫跟他妈妈长得很像，周玫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那个女人，即使只见过一面，她相信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连带地，她不喜欢钱鑫。
周玫心里也明白钱鑫是无辜的。她没有跟女儿不要跟钱鑫玩，但她很高兴，女儿从小就跟他不亲。
只是这次，她发现女儿还是在意这个弟弟的。
“妈妈知道了，赶紧吃，菜都凉了。”周玫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低下头沉默地把饭吃完。
吃饱后，钱清盈收拾好碗筷，进了房间。
钱鑫坐在他的小床上玩手机。
“现在这个时间，看什么手机，不用学习了？”
钱鑫嘴上嘟囔着管家婆，还是乖乖到他的小书桌学习去了。
这个房间只有8平米不到，堆积着他们俩的书籍杂物，更显逼狭，周玫给他们中间装了个拉帘。
钱清盈上大学后，每次她回来，钱鑫都会自觉睡客厅。
周玫坐在客厅看电视，眼看快十点了，女儿还是没出来，她坐不住了。
洗好水果，去房间喊女儿出来吃水果。
“我今天买了新鲜的草莓和芒果，出来吃点水果吧。”周玫特意没喊名字。
“好，我这就出来。”
钱清盈伸了伸坐到发酸的腰，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钱鑫，自己走出了房间。
“来，清清陪妈妈坐坐。”周玫递给钱清盈一碗满满的芒果，切得大小均匀，很有食欲。
她叉起一块，“真甜，妈，你也吃。”钱清盈给周玫也拿了个叉子，两人分着吃。
她们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周玫怜爱地看着钱清盈，拨弄着她耳边的碎发，满脸慈爱地说：“我女儿长得真好看，在学校是不是很多男孩子追啊？”
“没有，我们都顾着学习呢。”
“有喜欢的可以试着交往，不是说女孩子要多看看才不容易被骗吗？”周玫来了城市后，经常听别的阿姨聊城里的八卦，打破了很多她因循守旧的认知。
她希望她的女儿也能像那些阿姨嘴里的新时代女性，千万不要像她那样被束缚。
钱清盈想，骗她可真不是容易的事。
嘴上却不多争辩，“如果真遇上喜欢的会试试的。”
“学习上妈妈帮不上什么忙，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多找妈妈聊。”女儿从小到大很懂事，学业上早已不需要她这个妈妈操心。
别的妈妈或许会很开心，可是她担心女儿太独立，会跟她生疏。
“妈妈这几年存了一点私房钱，需要钱一定要跟妈妈说。”
“知道了，谢谢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