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知本以为墨倾卿会说装修好了就去学校,或者说身体状态好点了再去。没想到,她说上了王者就去。

    这和刚刚逛街只买学习用品的墨倾卿看起来可不像一个人啊。

    墨倾卿察觉到应知那略带复杂的目光,抬头看他:“怎么,你也玩联盟吗?”

    联盟,一款上市多年的moba类端游,人气一直排在同类游戏榜首,墨倾卿从初中就在玩了。

    应知轻咳一声,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玩,但是玩得不多。”

    上了王者再去,听起来比他厉害多了。

    “什么段位?”

    墨倾卿一改常态,开始关心应知的事了。

    “……白银。”

    两人面对面站在客厅中央,从客厅和阳台之间的玻璃门透过来的阳光照在应知脸上,照出他白皙的脸上泛着的微微红晕。

    墨倾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应知,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她转过身假装随便逛逛,应知看不见她的脸,但总觉得她的语气里略带笑意,“这游戏没什么好玩的,我上学就不会再玩了。”

    应知哦了一声,他跟上墨倾卿,问,“你现在什么段位啊?”

    “钻石吧,本来在家玩得好好的,突然被骗进那学校了。”

    学校指的就是戒网瘾学校。

    一聊起游戏,这俩反而有话说了。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去学校?”应知问她,“都开学了,你不着急?”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墨倾卿走到阳台上,负手看着外面的风景,“我是天才型选手,游戏学习都拿捏得死死的。”

    应知罕见地沉默了,他看着墨倾卿的背影,连内心戏也没有了。

    墨倾卿转过头,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说不定你把装修搞完之前,我就已经上了王者呢。”

    应知轻扯唇角,“那我现在就找设计师。”

    等到两人回到应家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家里的佣人已经摆好了饭菜,但赵柠和应儒并不在家。

    墨倾卿把东西都放回房间,然后把两个保温杯递给应知,“一个给你,一个给你爸。”

    应知低头看着手上的保温杯,刚想说他没有喝热水的习惯,只听墨倾卿继续说,“年轻人,多喝热水。”

    “……”

    应知还是接过了保温杯。

    他把两个保温杯都灌满了热水,其中一个保温杯随着那几盒花茶放在二楼客厅,也就是应儒和赵柠居住的楼层,留了张字条:墨倾卿买给你的保温杯。

    另一个,他放回了自己房间。

    下午他就联系好了室内设计师,设计师说自己要亲自去看看房子,应知实在不想出门了,就说他先找找门禁卡把门禁卡寄过去,在这之前,他把今天看房子的照片拍给了设计师。

    “我妹妹上高三,她上学期间要住的,不用设计保姆房,她一个人住,大门带可视门铃,多安装几个电子报警器和监控。”应知躺在床上打电话,“家居和整体设计简约一点的,色调偏中性浅色的,她一个人住多少也有点害怕,声控灯也多安装一些吧。”

    那边的设计师表示没什么问题,顿了顿,他又问,“对软装有什么要求?比如挂一些摆件啊装饰画啊什么的,还有家具要什么风格的?”

    这个应知也拿捏不准,墨倾卿没提。

    不过应家的软装最多的就是装饰画,其中一部分装饰画就是他画的。

    上学那会为了艺考没日没夜地画,有些画压箱底了,有些画撕了,还有些应儒为了鼓励他,把他的画和自己买的天价画一起裱在家里的墙壁上。

    那会他看着墙上的画,觉得很羞耻,现在回过头来看还挺感慨的。

    想了想,他说,“软装先不管,装饰画的话我家有,到时候我给送过去,家具要实用简约的。”

    虽然他已经懒得去做室内设计了,但是装饰画他倒是想自己画。

    也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画画了,半个月前从戒网瘾学校出来,他一直在写调查报告,以及给自己的假身份做善后处理,压根没时间画画。

    应家加上地下室有四层半,占地面积两千左右,而别墅面积只有六百出头,应知为了清净,把顶楼的阁楼装成了画室。

    画室分里外两间,外间很大,除了用来摆放他的绘画工具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空着的,他囤了一整面墙的颜料,按照颜色归类摆放,整齐得应知每每看一眼就觉得心情愉快。

    里间不到一百平,整体装修都是木质风格,在画室的中央放着画架和椅子,椅子上积了一层薄灰,里面还装了投影仪和洗漱台,还有一张榻榻米,有时候应知画累了就会打开天窗躺在榻榻米上看星星。

    阁楼特意吩咐过不用打扫,平时最好也别来人,这会要用画室了,打扫起来还有麻烦。

    应知开了三个扫地机器人,然后自己又在里间接水擦家具。

    等到忙完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决定明天再画。

    下楼时,正好碰见墨倾卿路过,墨倾卿也看见他了,她依旧没什么反应,直径回了房间。

    应知想了想,跟着她进了她房间。

    “我打算画几幅画裱那套房子里,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图片,或者喜欢什么风格的画?”应知站在门口,问墨倾卿。

    墨倾卿房间的电脑是开着的,应儒大概是想到墨倾卿可能会带同学回家玩,在她房间放了两台电脑和两把椅子,她示意应知进来,“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不过我觉得你家里挂的这些都挺不错的,是你画的吗。”

    “有一些是。”

    应知走到她旁边坐下来;墨倾卿在打游戏,她今天买的试卷全都堆在书桌角落。

    墨倾卿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鼠标点开了游戏,“你自由发挥呗,我没要求。”

    应知靠着椅子,转头看着墨倾卿,她垂着眸子懒散地撑着下巴,等到游戏开局时,才她缓缓坐正身子,神情逐渐认真。

    墨倾卿没管应知,自顾自地打游戏,注意到应知在看她时,她还说了句,“好好看好好学啊,看明白了提升一个段。”

    应知轻笑了声,他本来想走了,听见这话便留下来看墨倾卿打游戏。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应知和墨倾卿之间的氛围就朝着应知觉得的那样发展了,没有了一开始的沉闷和低气压。

    墨倾卿打游戏的时候很专注,偶尔手指飞快地敲键盘,不过键盘和她之前用的不一样,这种办公键盘她用着不太顺手。

    应知看着墨倾卿细嫩的手指时不时摩挲着键盘,又问,“我明天让人给你带两个机械键盘回来?有什么要求吗?”

    “我之前用的是青轴。”墨倾卿因为应知这句话舒坦了不少,她靠在椅背上,手指敲了敲应知前面的电脑,“要一起吗?我可以带你。”

    应知在男人尊严和上分之间挣扎了半秒钟便快乐地当起了分奴。

    “打匹配?”应知边开机边问墨倾卿。

    “你是白银对吧?你这个区我有号,也是黄金。”墨倾卿说着,退了游戏重登换了个区。

    和别人不一样,墨倾卿搬家后甚至觉得状态更舒坦了,她并不怎么排斥应知;虽然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让她觉得很不适应;可是这里的人好像都不坏,再坏,能坏得过劝她爸把她骗进戒网瘾学校的季丹母子吗?

    何况到目前为止,应知人看起来都挺好的,除了打游戏有点菜。

    墨倾卿抿着唇,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又放松了。

    “今天先不打了,累了。”墨倾卿若无其事地起身,揉了揉脖子,随后又坐下来,“你还要玩吗?”

    “不打了,等会我自己又掉下去了。”两人打了三把连赢三把,应知也上黄金了,他现在很快乐。

    他慢吞吞地关了电脑起身,想了想,他把手机摸出来,“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赵柠工作完回到应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墨倾卿,碰巧看见应知从墨倾卿房间里出来。

    “下班了,赵姨。”

    “是的,今天谢谢知之照顾倾卿了,和她相处还好吗?”

    “挺好的。”

    等两人寒暄完,墨倾卿已经躺到床上了。

    今天在外面的时候她觉得还好,和应知去看房子的时候她也觉得还好,刚刚打游戏的时候虽然键盘不顺手,她依旧觉得还好,现在没打游戏了,她就开始觉得不适应了。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现在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身边也有了很多陌生人,她突然就觉得有些迷茫。

    以前在墨家的时候,她虽然不喜欢继母和墨倾城,但是她知道她在那比那两个人生活得都要久,那儿是她家。

    就算她和他们有争执,吵架,墨缘也会帮她。

    当她被骗进戒网瘾学校后,她从未停止反抗,她也在等墨缘把她接回去,最开始几天她还在想,如果墨缘早点来,她会考虑原谅他。

    但是他没有来,直到学校被封,他也没有来。

    那时,应知告诉她,里面所有的学生都和她一样,刚开始闹着要走,要给家里打电话,甚至偷偷跑掉,然后被抓回来,挨打,关小黑屋;后来就放弃挣扎了,他们能做的只有一边祈祷家人来接他们一边在里面唯唯诺诺做人。

    墨倾卿,越是挨打越是要反抗,她学了十年跆拳道,成了里面最刺头的学生,每天挨最毒的打,吃最少的饭,短短半个月就瘦了十几斤;从把那的工作人员踩在地上踹到后面被人踩着踹,以至于现在赵柠看见她,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崽崽哪里不舒服?还头疼吗?”赵柠握着墨倾卿的手,“在这里生活还适应吗?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

    墨倾卿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才说,“这里挺好的,就是有点不适应。”

    她突然想起她在墨家的最后一天,墨缘那天破天荒地没去工作,还说要带她去旅游,并且没带季丹母子。

    去的时候有多开心,发现真相的时候就有多愤怒。

    印象中父亲的面孔不再温和,也不再包容了,他突然就变得可怖起来了。

    “妈妈已经拿到了那个学校的全部资料和罪证,崽崽不要怕,妈妈会告他们的,妈妈会给你讨回公道,”赵柠将墨倾卿拉起来,揽进怀里,“你爸爸他是爱你的,但是他工作忙,他不知道怎么去对你好,又怕你走了弯路,没成想是自己走了弯路。”

    有时候一句走了弯路便能总结一个人那段时间内的所有苦难。

    墨倾卿脸贴在赵柠的小腹上,双手圈着赵柠的腰,声音闷闷的,“他不是走了弯路,他是故意的。”

    以前赵柠很少参与墨倾卿的生活,她也不会过多地插手墨倾卿的事,这对父女各执一词,她也不清楚墨倾卿之前在墨家是什么样的。

    可是墨倾卿是她的女儿,是她最亲的人,不是吗?

    “以后在妈妈这,你有什么都可以和妈妈说,”赵柠轻抚墨倾卿的脑袋,声音温婉,“妈妈会相信你,倾卿,妈妈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

    墨倾卿没说话,已经是把头埋在赵柠怀里。

    “倾卿,今天和知之相处得还愉快吗?”赵柠伸手捏捏墨倾卿的脸。

    她鲜少和墨倾卿这么亲近,虽然都在帝都,但她们以前几个月才见一次,墨倾卿很少笑,大部分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乖巧,但并不开心。

    她知道墨倾卿不开心的原因,因为不喜欢继母和继母生的孩子,因为墨缘不够关心她,因为自己不能陪着她。

    墨倾卿才十七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叛逆,她们无法理解父母的爱,总是察觉不到被爱。

    现在墨倾卿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想重新开始,弥补这些年没能满足给墨倾卿的爱。

    赵柠希望墨倾卿在她这也能开开心心的,应家父子都是很好的人,墨倾卿在这应该会比在墨家好些。

    墨倾卿对应知印象还挺好的,之前在戒网瘾学校他就对自己挺好的,但是现在毕竟身份不同,她不想先入为主地认为现在的应知也是个好人。

    谁会欢迎自己家来了个陌生人呢,就像她当年也不欢迎季丹母子一样。

    不过没想到应知看起来还挺友善的,想来也是,应知已经二十多岁了,家庭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没必要自己去找不快。

    “还好,”墨倾卿给出了和应知一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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