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41年秋,秦王御驾亲迎楚国公主。

    六国联军惊惧万分,本就同床异梦的脆弱联盟,逐渐出现裂痕。

    更有谣言,秦楚世代联姻,楚国此次攻秦是假,窃取军机与秦国应外合才是真。

    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是军中的莫名其妙的出现几次食物中毒事件,士兵上吐下泻虚弱不堪。各国联军更是对楚国将士戒备万分,连楚国提供的军粮都要检验一番。

    “竖子,尔敢!”

    “末将也是为了全军的安危。还望春申君与将军体谅。”前来搜查的将领口头致歉,手上动作却不停,派医者取走军粮。

    “欺人太甚。我楚国倾尽全力提供粮草,这些小人不知好歹。”

    副将气得破口大骂“还攻什么秦?大事未成尚且欺辱吾等至此,纵然功成,恐怕也是祸非福。”

    “君侯,依某看,何必躺这浑水?不如撤兵,免得白花花的粮食养了不识好歹的龟孙。”

    春生君面色惨白,怔怔不语,良久才似哭似笑掩面而泣“没救了,楚国没救了!六国没救了!”

    副将莫名其妙“如今六国攻秦,咱们退兵了,秦国还得念好。而且,末将听闻秦王御驾亲迎公主,可见对楚国的亲近,君侯何必忧虑?”

    春申君怔怔盯着副将,只把他盯得心中忐忑,缩着脖子以为又要挨一顿训斥。没想到春申君径自跑了出去,一路又哭又笑毫无君子风度,远远传来悲哀嚎“众人皆醉我独醒,我做不了屈原,不,即便是屈原也没能救了楚国哇!”

    副将蓦然一个激灵,素来愚拙的脑袋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念头“摊上大事了。”

    秦王行至半途,楚国粮仓尽毁,六国联军不攻自乱。秦王御驾亲征重用墨家、阴阳家和道家绝地反击,请君入瓮,六国联军几乎全军覆没。从此,六国兵力大损,再无抗秦之力。

    彼时蜀中正在开展一场如火如荼的建设 。

    “轰隆隆”水流从堤坝冲下,推动水下的巨轮,水坝边上的一座砖石建造的巨大平房,传来齿轮转动的轱辘声,片刻后伴着热烈的欢呼,史上第一台水纺织车成功了。

    丈余宽的纺织车,一台就需要数名织娘操作,又引入飞梭,操作顺捷,一天便能得到十数匹布,简直是神器。在当时,即便是最勤快的织娘,昼夜劳作一个月也不过是三五匹布。

    木有枝犒劳了沉迷科研的墨家团队,又被公输家请去指点水力锻造器械的构造。回头还要指点朱薇武艺,教导农家学子和朱乔基因育种的知识,整天忙的飞起,倒是少了儿女情长的离愁别绪。

    李衡早就收到秦王密令,全力配合摇光夫人建立试点。

    这也是木有枝离开前与嬴政商议好的对策。木有枝提出的很多策略堪称惊世骇俗,其中牵涉的利益纠葛太深,在秦国朝堂无法推行,甚至不能表露出一星半点儿。

    蜀郡偏居一隅且被秦军治理十多年,刺头儿和地方时势力不说清理一空,至少也是小猫三两只,在大秦的铁骑下,兴不起什么风浪。

    蛮荒的蜀郡成了最好的试验场。

    如今,整个蜀郡百业待兴,今年先推出新式农具的普及和水力织布机。

    这时候的布匹也是货币。有钱有粮,经济基础牢固了,才好开始下一步的人才培养策略。

    秦国,需要属于自己的人才。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个月。木有枝整日东奔西走,倒是没想到救了一个不速之客。

    “摇光夫人好肚量!”被救的之人年过五旬,须发斑白,寄人篱下却不改气势,赫然是曾经权倾天下的吕不韦。那木有枝带人上山勘察地形,不巧遇到一伙刺客截杀流放蜀郡的吕不韦。

    “过奖,过奖。”木有枝随手举杯一饮而尽“我此番可不是为你。”

    秦王与吕不韦的权势之争势如水火,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秦王王位稳定大权在握,念在吕不韦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亦或者千金买马骨,并未取他性命。木有枝自然不允许吕不韦半途丧命,坏了秦王的布局。

    “老夫速来不爱欠人人情,摇光夫人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木有枝本来无所求,瞥见吕不韦身边服侍的罗生,心中一动“我想要你名下所有门客。”

    “好大的口气!夫人不怕贪多嚼不烂”吕不韦面色不变,语气低沉。

    “吕相误会,晚辈哪敢驱使吕相的门客,不过是可惜吕相半生心血和这些忠心的英才。”

    烛火摇曳,光影摇晃中,吕不韦的脸色忽明忽暗。

    木有枝的声音也似乎随风而来“吕相,你当真舍得为争一时意气,半身心血近付东流,杂家不存,众多学子怀才不遇明珠投暗?”

    “秦王不过弱冠之年,尚能不计前嫌留你一命。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这一路别国刺客栽赃嫁祸的手段,吕相想必也明白。吕相为大秦辛劳半身,当真要甘心成为别国刺向秦国的刀子吗?”

    木有枝起身,推门而出“晚辈言尽如此,还望吕相慎重考虑。”

    风从门缝吹入,复又停歇,烛火飘飘摇摇,终于渐渐稳定,满室生辉。

    良久,吕不韦对身后神色怔忪的罗生道“护卫留下,其他人,你领着回去吧。”

    “主公!”罗生慌忙跪地“罗某绝无二心。”

    “去吧,你们一路追随,已经尽忠。老夫已经日薄西山,你们却还有大好年华,远大抱负。”

    罗生面带犹豫,吕不韦又道“去吧,你们走了,老夫才好安度晚年。去吧!”

    罗生俯身砰砰砰叩首“谢,主公!”

    吕不韦遥望夜色,蓦然想起当年也是在夜色中,他与赢异人达成同盟,从此成就“奇货可居”的传奇,君臣相得的美名。时间一晃,二十余年,昔日旧主早已不在,自己也已经日薄西山,年轻的秦王如日中天,唯有大秦蒸蒸日上,势吞天下。

    沉默良久,吕不韦洒然一笑,也好,如此也算善始善终。

    听闻吕不韦解散门客,深居简出。木有枝面向北方,微微一笑,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数月之后,秦少府来了一批投奔的学士,一经查验,曾是吕不韦的门客。少府不敢托大,逐级连忙禀告至秦王案前。

    自有大臣怀疑吕不韦门客的用心,年轻的秦王再次显出非同一般的魄力和远见,借此机会建立秦国学宫,所有投奔的学士均编入学宫,一视同仁。

    同步推出纸张,著书立传、继往圣绝学,吸纳大批游学士子入秦。

    自此,秦国文化和人才的短板开始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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