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存在的意义呢?”

    阮遇安攥紧双拳,双眸盛满愤懑,直视高阶深处被黑暗笼罩的男子。

    “存在的意义不在于存在,而在于如何存在。 ”

    栾禔玉转身回答身后的苏昃。

    “如果这场浩劫注定要毁天灭地的话,我想,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了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不是吗 ?”栾禔玉目中清愁,语气一同往常,平淡的毫无情绪 ,像是藏地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 ,干净之余透着微冷 。

    苏昃若有所思,“殿下能有如此觉悟臣实是欣慰不已 ,但末日审判一事非同小可,成则峥嵘,败则蹉跎,此外,天启镜三日前现言‘腥臊并御,劳不得薄兮’,七日后君即启程至凡世,务必慎行。”

    “吾以奴仆命风月,见过世态万千,可人性于我如滑溜溜的物件,它的默认状态是游离在外的 ,只有聚心凝神,才能被抓回吾之躯壳 ”栾禔玉稍侧身,向神劫台望去,语气仍毫无波澜 。

    “殿下不必忧思,臣会同君共赴往。”

    苏昃似是又犯了偏头痛,闭口不再言,换做凡人年岁,他也不过舞象之年,自两百年前的预兆,他愈发谨慎老沉,浑不似少年。

    “你存在的意义?呵,你只需在神女入世下凡时牵制住她就够了,生为吾儿,却是个毫无灵力的废物,让你苟活至今,已是吾最大的恩赐。”

    黑暗中男音深沉 ,凡闻者都如身处血海观潮般,若非阮遇安内力深厚,恐早已被这魔音震碎,强大的气压迫使他双膝跪地,唇角噙血。

    “既是废柴,此事重大,父尊又怎愿放任于我。”阮遇安恍若用尽全身力气,勉强将话说完,即使被压制的这样强烈,少年的尾音也是上挑的,毫不掩饰,杀心四溢。

    高阶之上的人气压稍有减小,跪地之人强撑着站起。

    “吾在二百年前的天灾中早就埋下一枚棋子,呵,可惜栾禔玉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会是何人背叛她。”

    男人从黑暗中走出,玄黑色的长袍将他的五官衬的更为锋利。他站在高一级的石阶之上,俯瞰石阶之下那位面相较要柔和些,却也不失俊郎的阮遇安,用手掌抚上了他已毫无血色的面庞。

    “连面容也随了她去,罢了,此次神女渡的劫数是它。”

    说罢,男人手中幻化一枚晶莹剔透的水纹珠,凝视那珠子的时候,就像在凝视一汪泉水,珠水中反复倒映出的是素衣掩纱和红衣凤冠的两位娘子,那身着嫁衣娘子的眉目,神似石阶之下之人。

    “玄晔!你怎可用我母后的劫珠,难道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了吗?你竟还不满足!”

    一道红焰击出,阮遇安被击至十米外的石壁上,将一幅神像画撞落,掉落在阮遇安的腿上,他的鲜血迸溅到画中神女的脸上,却不使画中仙显露半分狂暴阴晦,画中女子神目半阖半睁,充斥着悲悯之情,似永远普渡着众生,对苦难之人皆来者不拒,大殿寂寥,只剩下石壁被撞击后的回响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吾说过吧,她是你娘亲,而非你母后。”

    魔尊双眼紧闭,沉默了一会,又开口补充。

    “神女用的是你娘亲妹妹,阮清欢的壳子,吾绝无可能用她之躯,吾也不愿再见到她。”

    “阁尊,凡界夏国国君夏羿求见。”

    “让他进来罢。”

    好在通报的士仆打破了僵局 。

    来者确有一国之君的风范,可身上勾了丝的黄袍却格外违和,似节俭至极,相貌也非人中龙凤之姿 ,粉面朱唇平增女气,左眼下的桃花痣分外出挑。

    “想必这位小公子便是遇安殿下了吧,实与寡人书房那幅流传两百多年的壁画神似啊,画中人好像叫…叫阮…”

    “住口!吾召你来可非闲谈。”

    见魔君暴怒 ,夏羿连忙卑躬屈膝,顺势扶起卧靠在石壁,满身血迹的阮遇安,赶忙赔笑。

    “是是是,魔尊大人教训的是,是寡人多言。”

    夏羿忽而又谄媚搬扯上阮遇安的袖角。

    “遇安小殿下,寡人是魔尊大人遣来辅佐您的,若有何不便之处,寡人任您差使。”

    阮遇安没有为他停留一丝一毫地目光,甩开夏羿牵就的衣角,小心抓起一旁的画像,有些狼狈地离开大殿。

    魔尊也不知在何时离开了,这位没人在意的天子,就算拿命献殷勤,也没人会为之动容,空荡昏暗的大殿只剩落魄贫困的凡间帝王,抚拭着腰间半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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