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香正一点一点燃尽,陈思衡看着参与比赛的诸人。只见这其中大多数人抓耳挠腮,唯有适才那个面纱女子和另一位书生依然在奋笔疾书。那书生年轻不大,打扮寒酸,却有一股难以掩盖的文雅华贵之气度。陈思衡看了,心里暗暗赞赏。

    这时,沈从周上台宣布时间已到,比赛结束。众人停下了动作,由一个小二将他们面前的纸都收了上去,交与陈思衡。陈思衡一张一张看过去,最终只留下两份答纸。这两份答纸上面皆有五首诗词。小二将剩下的答纸发了回去,几人下台,领了纪念品,也是兴高采烈地走了。台上剩下的便只有面纱女子与穷酸书生二人。

    陈思衡仔细翻了翻二人的答纸,向二人道:“二位文思泉涌,在一炷香时间内所做的诗词皆有五首。在下方才已经拜读过,依在下之见,这位公子的诗词略胜一筹,应是本次诗文大赛的获胜者。”

    台下的观众听了,鼓起掌来,纷纷赞叹。那书生刚要行礼领奖,只见面纱女子走上前去,向陈思衡道:“陈公子,您说小女子败了,小女子自然是服您的。只是,公子能否告诉小女子,我的诗词输在了哪里?”

    陈思衡没有多想,便答应道:“当然。”

    他正要开口解释,面纱女子又压低了声音道:“公子,小女子输了比赛,脸面上无光。能否请公子稍后私下讲给小女子听?”她的语气柔媚酥麻,说完这番话后,又低下头去,显得娇羞无比。

    陈思衡明白了面纱女子的意思,后退一步朗声道:“姑娘,此事不妥,在下已有家室,不便与你私下会面。”

    面纱女子是刻意压低声音说话的,是以只有陈思衡能听得到,然而陈思衡这一回答,却故意放大了音量,不知台上几人,就连台下观众都听得清清楚楚。因此,便有些原本就爱慕陈思衡的小姐姑娘们生起气来。纷纷抱怨道:“这女子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明明知道人家有家室,还要私下见面。”“是啊!怪不得带着面纱,是怕别人认出她是谁吧!”“陈公子谪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瞧得上她!”……

    面纱女子听着陈思衡的拒绝和台下的议论,气得发抖,慕青子看着她,能想象到此刻她面纱下的脸会是多么扭曲。她走上前去,向那女子道:“这位姑娘,私下与我夫君会面的确不合礼数。不如这样,若是姑娘好奇自己输在哪里,由我来给你私下讲讲如何?”

    那女子此刻正愁找不到出气筒,磨了磨牙,气道:“大赛之所以请陈公子做裁决,是因为陈公子的秀才身份和有口皆碑的文采。请恕小女子冒昧了,陈娘子是何年何月参加的科考?有什么资格做我的老师?”

    慕青子这下也有些火大,自己早就看出她目的不纯,却已经忍了她两次,还想小事化了,谁知这人忒不识抬举。且她明明是被陈思衡拒绝,被台下人说闲话,却不肯去找那些人评理,反而把气出在她慕青子身上,实在是给脸不要脸得很。慕青子刚要反驳,陈思衡却先她一步道:“我娘子的学问,姑娘这辈子都是望尘莫及了。若让她给你讲课,你还真是痴人说梦。娘子,不必理会她,该请获胜的公子领奖了。”

    慕青子听了陈思衡这两句呛人的话,差点没笑出来。想不到,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气死人来不偿命。她忍着笑,冲陈思衡点了点头,便随他一起去找获胜的书生了。

    谁知那面纱女子不依不饶,竟追着慕青子大喊道:“陈娘子,你若是真有本事,不如现在就来做一首关于香的诗,念出来让大家听听,若是你真能做得通顺雅致,我今日便拜你为师又有何不可!这女子此时已将她本身的大小姐脾性显露了出来,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便不依不饶。真把她惹急了,撒泼打滚也是做得出来的。

    慕青子此刻却有些尴尬,这古诗词她读得懂,可哪里真能做出来呢!不行,还是要想个方法回绝了才好。

    谁知惹祸精沈从周居然在这时出现了。“好啊好啊!我还没听过青子作诗呢!青子,快作一首。吓死她!让她知道知道你的厉害!”原来沈从周适才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没有找到插嘴的间隙,这下总算被他逮住了。他本就对慕青子经商的头脑佩服不已,却一直碍着面子不肯承认。可在他心里,慕青子跟其他女人可不一样,那可是样样都能拿得出手的完美女性。

    慕青子深呼了一口气,压制住了要与沈从周动手的冲动。她想了想,事到如今,也只有盗用古人诗词充数了,天灵灵地灵灵,作者千万别怪她,就当她是免费做宣传。她思虑已定,向面纱女子甜甜一笑道:“既如此,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慕青子缓缓道:“呵,我倒并非做不出来。只是适才姑娘让我作诗,我这心里一下便涌上许多诗词好句,实在不知选哪句好。”她转向台下,向翘首以盼的人群道:“小女子慕青子,鹿鸣香舍的掌柜,今日给大家献丑了。”

    她想了许久,还是选了李清照的《醉花阴》,悠悠吟道:“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此词一出,稍微有些学问的人们便震惊不已,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词实在太妙了。一首词中,写了两种香,瑞脑便是北梁国人人听说过的龙涎香,而暗香盈袖,这扑满衣袖的香便是那东篱菊花。更妙的是这首词的意境,简单两句,便勾勒出了一个凄凉寂寥的女子形象,使人不得不心碎。

    陈思衡听懂了词中含义,心下凄凉,慕青子既能写出这样的词,想来定是因为婚后他便离开她到镇上读书,对她可谓是不管不顾。有陈氏和陈思玲整日欺负她,想必她这段时间过得定是不如意,怪不得那日在寿春镇的集市上看到她,她已经瘦成如此模样。陈思衡满脑子都是愧疚,此刻倒无法品评这诗词的好坏了。

    虽然陈思衡没有评断,在场的其他人却都有了评判,纷纷喊着要面纱女子拜师求饶。尤其是刚才诗文大赛的获胜书生,听了这首词,不断琢磨其中兴味,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难以想出这么好的诗句。虽然语意描述的是儿女之情,却无半分矫饰,实在难得。他此刻正怒目瞪着面纱女子,觉得这人不仅文采一般,且毫无教养,与陈娘子简直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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