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小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啜泣,泪眼婆娑,心如刀绞一般。

    木君悦手中动作一滞,可又迅速布好结界,他从不允许万事有分毫差池。

    这场祭祀中云落宫的三大长老齐齐到场,唯独朱雀堂的沈长老没有出席。

    顾小九想了想,血祭之前,沈长老曾去找她,欲言又止,应是想要出手救她,却没能救下她。

    到场的还有各堂的弟子,以及十位持金牌来此的江湖人士。

    就在此时岸上传来喧哗声,岸上的身穿黑色修道服的玄武堂弟子发生叛乱。

    还有白虎堂弟子?玄武堂的唐镜,果然与白虎堂的高严相互勾结。

    而穿着湖绿色修道服的青龙堂弟子仿佛也早有准备,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叛变杀得措手不及。岸上的纷争丝毫没有影响到湖心的仪式,随着血液的流失,顾小九觉得眼皮很重,眼睛累得睁不开,好想睡。

    那王莲的红色血气线还没升到一半。

    顾小九好累,想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吧,就这样沉睡下去,或许也不错。于是她闭上了眼睛,却感觉到一股暖流袭来,注入体内,这让她好受不少。

    她抬眼看了看正护着结界的木君悦,只听见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顾小九你还不能死,你必须好好撑着。”

    顾小九苦笑一下,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此时体内的灼热感已经随着血液的流失而稳定下来,甚至开始觉得寒冷,可是血流的速度还是没有丝毫的减缓。顾小九此时开始变得虚弱无比,有些气喘,可是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知道怀疑早已像一颗种子一样在她的心底发芽成长。

    “你不想知道你在云落宫是作为怎样的形式存在?”

    “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他在透过你脸上的面具看着谁?”

    ......

    那一天段子仪的话语如同小蛇一样钻了出来,不甘,好不甘心。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吧?她感觉自己的血都流光了,可那沉睡的女子还是一点人气都没有。

    她想这是要她这全身的骨血,要她的命吧?

    木君悦专心护好结界,专心护法,并不去看岸上,也不看顾小九。

    正当顾小九绝望之时,顾小九突然感觉到王莲一颤,结界也随之一动。

    顾小九睁开眼睛,就见一蒙面男子与木君悦交手,木君悦一手搭在结界上维持结界,一手与那蒙面男子交手。

    那黑衣中年男子鹰鹫一样的眼神向顾小九这边射来,顾小九看到那男子扫过自己望向身边沉睡的女子,最后目光又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这时他的目光已显得癫狂,眼睛里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似乎要毁灭一切。

    “你果然藏着她,快把阮儿还给我!”那黑衣男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几乎贯穿整个脸,男子向木君悦攻来,出了狠招。

    木君悦自是不敢轻敌,专心迎战。

    顾小九后来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失踪很久的云渊国封为战神的王爷—姚峰。只是不知这位姚峰口中的“阮儿”又是谁。

    “前辈,您确定非要此时问木某要人?”木君悦也红了眼睛,眸中含着冰霜,姚峰依然纠缠不休之势,不依不饶。木君悦自然知道,此时此刻,沐春之术一停,血祭就会失败,最终功亏一篑。

    姚峰动作一滞,望向王莲中央,正对上顾小九的眼睛,顿时双眸通红,嘶哑着声音,吼道,“哼,木大宫主不守信用,莫要将姚某当做三岁稚子,他们说你就把我的阮儿藏了十几年。如今一看果然不假,你休要再用言语搪塞过,我今日非要接阮儿回去。”说罢就又攻了上去,这次王莲开始剧烈地震荡。

    顾小九翻翻白眼,看来那男子应是将自己错认什么人了。血液还在不停地流失,剧烈的震荡让她眩晕厉害,想要呕吐。

    果然今日就不能让她好好死去吗?

    顾小九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这一次,她连岸上的情况都看的分明。此时岸上的人显然发现这边发生了状况,本来青龙堂长老龙铭引与唐镜交手已占上风,一看湖心情形不对便想摆脱唐镜,前去救援,唐镜自是不肯。

    龙铭引一个暗器发出,唐镜侧身躲过,龙铭引怒呵道:“你忘记在老宫主面前起的誓言了,如今居然勾结外人,发动叛乱!”

    唐镜手握一柄玄铁大刀,刀身沾血后发出瘆人的青光,听到龙铭引的话,冷笑着:“老宫主?你还敢在我面前提老宫主?当年老宫主正值壮年,意气风发,怎会突然病逝?他明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又耗尽全身功力而死,当时在我们玄武、白虎、青龙都不在神宫,那么神宫内有能力伤老庄主的,又让他从不会防备的人会是谁?答案昭然若揭,只有你假装不知道,也只有你才会死死地遵守老宫主生前的誓言。”

    “可那件事不是已经澄清过,沈长老说了是她失误才……”

    “你住口!”唐镜怒气腾腾,脸上沾了血,如阎罗殿的阎王了,冷笑着,“这个你也信?除了老宫主的事情外,木君悦他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云落宫向来声名显赫,为人敬重。可他一上任说要淡出,便淡出。还将人整日拘在神宫内,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儿。

    最过分的便是每年还要弄什么十面金牌,为那些无聊之人跑跑小路,为那些拿着金牌的小辈办事。凭什么!我可是堂堂的玄武堂长老,长久下去,云落宫早晚有一天会解散,与其让云落宫断送在木君悦的他手里,还不如让我唐镜接手过来,我自当好好治理,不出半载,云落宫定能在我手里称霸天下!”

    龙铭引嗤之以鼻,“原来如此,原以为你是为老宫主之死有所误会,心存芥蒂,想着给你解释,不想你是狼子野心,贪恋权势,早就包藏祸心。”

    唐镜哈哈大笑起来,“龙铭引,唐镜我惜你是个人才,只要你今日助我,我便许你云落宫第二把交椅之位。你要知道,木君悦早已为那女子耗尽心血,这十几年来在那个死去的女子身上花了多少心思?甚至还整出来一个顾小九,讽刺!我怎么能容忍一乞丐儿在神宫内耀武扬威?现在一个战神便够他忙活,这么好的时机,你要助我!”

    龙铭引剑眉紧皱,“当日木宫主继位,接受了我们四大长老的挑战,是得到我们大家的认可,我们还发下血誓,唐长老可以不守诺言,可我龙铭引却非失信之辈。更何况如今的木宫主早已练成连老宫主都未练成的沐春之术,你以为姚前辈可以牵制住木宫主?我劝你还是早早认输,在向宫主认罪的时候,我才好美言几句。”

    唐镜手握大刀,挥刀过来,龙铭引自是不敢松懈,见唐镜招招必杀,自然也不必手下留情。

    顾小九记得青龙堂的龙铭引,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绝对不会离木然兮的左右。每次木然兮一叫“引”,此男便会“嗖”地一声出现在顾小九面前将顾小九扔出去。

    听人说此人剑法极好,以刺杀闻名,而擅长暗杀的人,近身搏斗中自然不占优势,况且对方还是比自己更老的四大长老之一。龙铭引可能见木君悦那边遭难,心中不免急躁,落了下风,可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再分心,专心应战,不敢有一丝轻敌。

    而岸上的朱雀堂迎战白虎堂,本来没有沈长老在,处于劣势。突然女弟子们人群中有些沸腾,原来是一直没有现身的沈长老一袭紫衣,出现在人群中。

    沈长老一掌击退白虎堂的一个子弟,压下白虎堂的攻势,她抬头接收到龙铭引信任的眼神,立即飞身脚踏水面前往湖心。

    正与姚峰酣战的木君悦见到前来助战的沈长老,眼神有些复杂,血祭前沈护法曾有意放走顾小九,却被木君悦拦下。此时木君悦应该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沈长老的到来或许可以助他解除当前的困境,忧的是沈长老曾妄想放走顾小九,不知此时还能否信任她。

    只是一瞬,木君悦便做出决定,放下了戒备,选择相信自己的属下。沈紫嫣自然不可能是战神姚峰的对手,只能勉强为木君悦挡住姚峰的攻击,考虑到她内力纯正,又是医仙出身,于是木君悦对沈紫嫣说:“你来护法!”

    此时结界已经结成,只需沈紫嫣施以内力维持就行。沈紫嫣点点头,凝神将内力聚于掌心,双手置于结界之上以维持结界的稳定。

    这边木君悦便放手与姚峰交手,方才因顾忌到结界内的人,他处处受制,一到沈紫嫣接手结界,木君悦便开始使出全力,想尽早拿下姚峰。

    顾小九听着外面的纷杂,觉得一股暖意源源不断地传入自己身体。

    她看见结界外的紫衣女子,虽说已近三十,可看起来却依旧年轻,纤姿卓然,推功运气的姿势还是那般的英姿飒爽。

    顾小九知道曾经有那么一刻沈长老是想放自己走的,只是不想还是到了这一步。沈长老早就告诫过她,有些人是不能期盼的,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可是她还是错将某人当神一样崇拜,当师长一样敬重。或许沈长老是真的将自己看作亲人,顾小九心头一暖,轻启朱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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