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位亡敌的驸马,山奈的父亲,长公主不禁用帕子掩了眼面,看得出来他们鸢鲽情深。

    长公主拍了拍山奈的肩,说道:“跟像琊哥儿去玩吧,不用坐在这里,心不在焉的陪着母亲了。”

    山奈随着司琊走出竹亭,看着眼前的男子,十五六岁的模样,清秀隽丽,用一支玉簪扎起高马尾,穿着一身窄袖的红色衣衫,是位打马而过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不过山奈打量司琊得出的结论是:比不上我兄长。

    山奈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我。

    司琊将他的结论不逊的说出来:“都说虎父无犬女,师父怎会有你这般瘦弱的女儿?”

    山奈疑惑的问道:“我爹是你师父?”

    司琊头一抬:“师父他是大燕的英雄,万箭穿心持枪而立至死都没有向胡人下跪,师父说过死亦何俱,处处亦可埋忠骨……”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然后司琊话锋一转,对山奈说:“师父说过他的女儿以后也是中豪杰,”他再次上下打量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这不行,得加强锻练,不能幸负师又期望。”

    山奈:“......”

    山奈转身就走,谁知司琊见山奈要走,伸手拉了山奈衣袖,袖中山禾兄长的钱袋子掉出来,被山奈随后一脚一带,只听”咕咚”一声掉进池塘。

    山奈都来不及经过思考,随后“扑通”一声跳进池塘。她在水中摸索钱袋时,又听到“扑通”一声,司琊跳了进来,跳进来在水中扑腾了几下,然后开始下沉。

    正好山奈也找到了山禾兄长的钱袋子,就拽着他游向池边。

    在池塘边,山奈喘着粗气问道:“你跳什么?”

    差点溺水的司琊没了之前的傲气,还是硬着口气反问道:“那你跳什么?”

    山奈向他伸开手掌,里面放着一粗布钱袋子:“这是我兄长送给我的。”

    山奈从司琊的眼中看的不屑,他刚开口说:“不就是一破......”他话还没有说完,山奈一脚又将他蹬下池塘,然后张口大叫:“有人掉水里了,有人掉水里了.…”

    司琊“扑通”一声再次落水,云沐和青九都没有料到山奈会直接将司琊踢下水,青九和云沐同时纵身一跃如水。

    云沐:“......”

    青九:“......”

    等到落入水中的青九和云沐才发现,隐身状态下的自己根本碰不到月老上仙,白跳了!

    青九疑惑的看向站在一边故作没事的云沐:“财神上仙,你与我家仙君......”

    云沐手微微一顿:“千年前,我到财神殿见到的第一个上仙就是月老上仙,是自己最尊敬的上仙之一,在我心里月老上仙也是自己的长辈。但是自从百年前月老上仙下凡历劫,自此再无音讯。”

    青九眼睛转了转,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我是仙君的徒孙,所以财神上仙才会接我功劳簿?”

    云沐白了青九一眼:“不然呢?”

    青九:“......”

    云沐继续插刀:“我又不是没事做。”

    山奈最后一眼看到司琊不可思议的眼神,很快听到动静的侍卫赶到,一阵兵慌马乱之后将快沉入湖底的司瑯捞出。

    母亲看着浑身湿透的山奈,看着还在水中扑腾的司琊,张了张嘴角,最后化作了一声长叹。

    司琊被救出后,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让青九好一阵心疼,围着司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查看了好几遍。

    看到不停忙活的青九,云沐也上下打量着如此落魄的月老上仙,在心里不禁怀疑的猜测:这次他们下凡是不是也与月老上仙有关?

    青九看着嘴唇乌青的司琊,担忧的问道:“我家仙君没事吧?”

    云沐冷静的分析道:“月老上仙莫不是忘记了,司命簿上可是有月老上仙的名字,若是月老上仙出了事,我们就回不了天庭,司命上仙根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青九:“......”

    青九担心自家仙君的身体,执意要留在自家仙君身边,云沐拗不过青九,便随她去了,自己回到了山奈身边。

    这一段时间以来,云沐观察着山奈的一举一动,从她的言谈举止中能看的出来,她不快乐,她想回去,逃离这里,但是却像折了翅膀的小鸟,无力飞翔,无力逃离。

    这段时间,云沐的司命簿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山奈再见到司瑯已经是半月后宫宴了,听说他落水大病一场,他惨白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他刚大病初愈。

    司琊从怀里掏出个几个钱袋子,向山奈道歉:“之前是我不是,这是上好的云锦做的,你虽然是你踢我下水的,但你之前毕竟救我上岸,我在这里向你道谢。”

    “你别光嘴上说说啊,”看着眼前这个送上门的机会,山奈立马给他挖坑:“这样好不好,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虽然给我养母送去平安信,但一直没有收到他们的回信,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不如你带我回去看看怎么样?”

    司琊直接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

    “太远,太危险…...”似乎他自己都知道这些借口没有说服力,补充道:“你现在贵为郡主,那穷乡僻壤有什么可看的…...”他未完的话在山奈的凶狠的眼神中打住。

    “哦,你刚刚不是道谢吗?世人不都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嘛!你这救命之恩打算怎么还?你不会不想还吧?你这算什么君子,妥妥的小人,还说是我爹的弟子,你也好意思......”

    山奈这一通狂轰乱炸,直接让他招架不住,最后实在招架不住我的死搅蛮缠,答应山奈尝试着去说服长公主。

    半月后,山奈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兄长,一路上山奈兴奋不已,她将糕点用油纸一层层的包起来。

    司琊阴阳怪气道:“包再多层时间长了也不能吃了。”

    山奈头都不抬说:“我是不会给你吃的。”

    司琊气道:“我是你未婚夫,以后我们还会成亲......”

    山奈哦了一声,继续将每一块糕点用油纸包起来,司琊一语不发的瞪着着山奈,眼神中明晃晃的写着看我回去怎么告诉山奈的母亲,可山奈才不在乎呢!

    等山奈一路颠簸,马不停蹄的回到家中,满院稿素。

    山奈心里一紧,一股恐惧笼上心头,山奈推开了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家门,里面却再也没有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不过半年载,再见隔阴阳。

    看到此情此景,青九和云沐也对视了一眼。

    山奈听着司琊底下人打听来的消息。

    原来山奈走后,附近的山匪就盯上了兄长和母亲,直到山奈给他们送来平安信,知道了山奈的身份,便开始威胁兄长和母亲,让他们写信向山奈索要钱财,兄长每一次拒绝都会被酷刑折磨一次,但直到山禾去世,他都不曾屈服过。

    兄长去世后,母亲也随兄长而去。

    曾经本就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的纯善之人,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山奈声嘶力竭的问司琊:“你是朝廷之人,你是受人敬仰的平胡校尉,为何不去平叛这群鱼肉乡里,为虎作伥的畜生!?”

    司琊面露难色的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师出无名,朝廷是不会出兵的。”

    “无名?怎么会无名,”山奈哽咽的说道:“那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

    司琊还是摇摇头:“这不够。”

    山奈知道了,我明白了,兄长和母亲在这些权贵的眼中,性命不过蝼蚁,不足以让他们大动干戈。

    山奈不再吵闹,转身背对着司琊:“我知道了,既然兄长和母亲都不在了,明天我们回去吧。”

    山奈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司琊长长叹了一口气,如负释重。

    山奈走进兄长的房间,拿起兄长的笔,写了两份诀别信,一封信写给她母亲,信中写道:

    “母亲,请原谅女儿的不孝,也请原谅女儿的不辞而别。自女儿出生,此生最亲近之人便是兄长,然兄长却因为自己遭此横祸,乃至惨死,事由女儿而起,女儿若不能还兄长一家清白,便此生枉为人。”

    另一封信留给司琊,信中写道:

    “司校尉,对不起,不能陪你一起回去,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是我无法做到看着兄长含恨而终,或许就像你所说,浩瀚天地之间兄长不过一瞬,世上再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位山禾的少年来过,但是我忘不了,如果我不在了,司校尉能不能看在我爹的情分上,还给兄长清白。至于我们的婚约,若是有来世,希望我们还有这缘分,此生我心中只有一人。

    司校尉,请帮我把信交给我母亲,让她原谅我这不孝的女儿。”

    山奈拿起防身的匕首在手腕处狠狠地划下,然后捅向了心脏的位置,疼痛、困意席上心头,仿佛之间山奈看到了兄长,山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青九慌张的打算上去阻止,却被云沐拦住:“不可插手凡间之事,月老上仙难道忘记了!”

    “可是我陪在仙君身旁的这一段时间,我能看的出我家仙君是在乎山奈姑娘的,更何况这次是我家仙君带她回来的,如果现在她出现意外,我家仙君会自责的。”

    财神的脸上最后现出不忍之色,背过身,冷声道:“要救,月老上仙自己救吧,我不拦你,但也不会帮你。我帮你一次就遭到天罚,我可不想再次被罚。”

    青九赶紧上前给山奈止血,但很快青九就发现,山奈的血根本就止不住,不论她往山奈的身体里注入多少仙力,山奈的身体越来越弱。

    这时,青九的司命簿再次发出刺眼的白光,等她睁开眼睛却发现,她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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