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我谁都不信。”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无话可说。”

    魏湘点燃了将军营帐,火烧亮了半天红,将士全部为这位一生征战的将军跪下,全军静默送别。

    魏湘看着眼前熊熊的大火,眼中迸发出恨意:“师哥,你之前说的还作数么?”

    她看着我,有些疯狂的说道:“你会尽全力保护,我腹中的孩子,是吧?”

    我点点头,举手对天发誓:“我,司琊,与此孩子共存亡。”

    “好。”魏湘退后一步,深深鞠躬:“还望有一天,这孩子能还我魏家的六月飞雪的冤屈,请你一定要告诉这孩子,他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杀了高瑥那狗贼。”

    “我魏湘,魏家,一女不嫁二夫,一将不事二君。”

    说完,魏湘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起身决然的离开。

    正和七年一月初九

    司昶怒气冲冲的从外面闯进来,这一刻,我,父亲,司昶第一次三年来的见面。

    父亲看向司昶探究的眼神,司昶直奔我面前:“爹,外面那些是什么人!”

    我指着默不作声的父亲:“你祖父的人。”

    司昶一愣,立刻看向父亲:“祖父,你的人抓错人了,你管不管?”

    “没有,魏将军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该抓。”

    司昶冷哼一声,接着对我说:“爹,祖父说的证据,你有吗?你看了吗?”

    我走到司昶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待会我慢慢讲给你听,现在你去守着魏将军,她身怀六甲,身边没人我不放心。”

    待司昶离开后,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父亲,你开个条件吧?”

    父亲望着渐渐消失的司昶:“你看看,孩子被你带成什么样子了。要我答应放了魏湘,也行,你在外征战多年,总该回京了吧。”

    我似乎早就料到他要说的话:“然后呢?”

    父亲瞪了我一眼:“如今天时地利人和,这天下也该是我司家说了算的时候了。”

    父亲走后,司昶迫不及待的,再次闯进我的营帐,焦急的说道:“父亲,到底怎么回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昶儿,你想不想救魏将军?”

    “我当然想啊,魏将军可是我的师傅啊。”

    “这样啊,”我走到司昶身边,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救魏将军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答应你祖父的要求。”

    “什么要求?”

    “称帝!”

    司昶挠了挠头,不解的问:“称帝?”

    “自从你母亲离世后,大陈的一切事务,都是以你母亲的名义再处理,你祖父的意思是我回京登基称帝,你正是成为大陈的太子,你身上有皇族的血脉。”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当年离开金墉时,我就对天发誓,此生再也不会回去,此生对你母亲从未守诺,我绝不会再次失约。”

    “所以,我登基,你回京。”

    司昶双目圆瞪的看着我:“父亲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懂?”

    “我会在下邳称帝,之后魏将军诞下孩子,等身体恢复后,会同你一起回金墉,等到那时,你作为大陈的太子,一定要护魏将军周全。”

    正和七年一月十五

    今日我在下邳登基,父亲改朝换代,国号大燕,自此今日起,世上再无大陈。

    钦天监拟了年号--正泰,寓意国泰民安,正值多事之秋,安稳人心。

    登基大典非常匆忙,简陋,不过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就像一场交易,我给了父亲名正言顺的权柄,他答应留魏湘一条性命。

    仅此而已。

    正泰元年三月十五

    今日,魏湘诞下一名女婴。

    日落,魏湘在房中自尽,匕首吃透了心脏,身边放着一张字条,上面用鲜血写着:还我魏家清白!

    司昶伏在魏湘的身边痛哭流涕:“师父,师父,你怎么这么傻,我说过我已经长大了,我以后会保护您......”

    我看着司昶,又想起整日将自己关在屋中的魏湘,或许那时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归宿。

    “你师父可给孩子起名字了?”

    司昶摇摇头:“师父还没有。”

    我点点头:“你救不了你救魏将军,我也救不了骠骑将军,救不了魏家上上下下百余人,你能救的只有这孩子。”

    “如今魏将军已去,魏家的冤案,无法沉冤昭雪,但是非功过百年后,自幼定论,自有后来人,还魏家一个公道。”

    “司昶,你记住,你是太子,这道魏家通敌的旨意,你来写,待你日后,成为皇帝,你一定要替我们司家,下罪己诏,还魏家一个清白。”

    “以后这孩子,就是你妹妹,随你母亲的姓氏,单名一个青,万古长青的青,山青。”

    “我今日在你师父面前,将山青托付给你,今生今世,都要护她一世周全。”

    今天,大雪,就像六月飞雪一般,仿若老天都知道,魏家的冤屈。

    正泰二年十月二十

    今日在战场上,我遇到若风。

    当我一根长枪,刺穿若风身体时他不可思议,却有了然的说:“看来当年在狩猎场上,你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当时绝不会,让你赢走那只白鹿!”

    若风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眼神有些迷离的问道:“那孩子,还好吗?”

    “没有孩子,魏家一门忠烈,怎会与内贼有关系!”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魏湘,是怎样发现我身份的,当然是,我故意让她知道的。我知道,她不会要我孩子,我也知道,我的身份一旦曝先,所有的人,都在劫难逃。”

    “但是我想到了你,如果那是魏湘唯一的孩子呢?你会不会拼尽全力,保护这个孩子?我知道,你一定会。”

    我看着眼神涣散的若风:“你用魏家上下百余口,在赌我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若风哈哈哈狂笑起来:“灭门的怎么会是我啊,明明是你司家啊。”

    “司琊,永定公主也好,魏家也罢,他们都是因为你死的,都是你害死的。”

    话音刚落,若风跌下马,他最后疯狂的诅咒,却仿佛点醒我一样,十年前,我是不称职的夫君,如今我是不合格的君王。

    正泰五年五月初五

    司昶十五岁那年,身为辅国大臣的父亲病故。

    我派赵昀将军,将司昶送回金墉,即使明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面,我都没有回来,看望父亲的最后一眼。

    我知道司昶这一走,大概要留在金墉。

    我将他叫到自己面前:“这次回金墉,你打算如何安排山青?”

    司昶没有丝毫犹豫:“我会带着她一起回去,我会好好照顾她。”

    我心里还是有些疑虑,站在面前的也不过是个孩子:“你打算如何?”

    司昶跪在地上:“爹,我这次回去,祖父的权柄,我会全力争取回来,不管父亲怎样看我,我都要这样做,有国,才有家。”

    “这些年来,儿子一直没有忘记,魏家的血海深仇,儿子当年答应过师父,还魏家一个公道。”

    看着与自己相似的那张脸,那双对权利渴求的眼睛,我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正泰五年六月初六

    司昶带着山青离开了下邳,走的那天,我并没有去送他们。

    倒是乐胥,司昶的先生很是不舍的送了好几里,回来后就在我的营帐里叹气。

    我好笑的问他:“如今太子殿下,也有十六岁了,大概此次一去,他们不会轻而易举的,让殿下离开了。”

    他看了看我平静的脸色,抱怨道:“太子殿下,今日等了很久,直到晌午,才不舍离开。”

    我听着他这些怨言:“不如先生也去金墉,这样你看如何?”

    乐胥有些不解:“我也去金墉,这是为何?”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此去金墉第一件事,就是提拔谢太傅出任宰相一职,这样的话,太傅一职便空缺出来。”

    “若是先生不信,过些日子旨意,就该下来了。”

    乐胥一脸不信,太子再少年老成,也不过一孩子,还未在金墉城有自己的落脚地,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

    我也不再劝什么,只是笑笑将他赶出了营帐。

    我坐在桌前,最后无奈的扯扯嘴角,司昶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心里面的弯弯绕绕,我自是最清楚不过。

    他想用最快的速度将权利收回,想将魏家的沉冤昭雪公布天下,只是我有些担心,欲速则不达。

    夜已经三更,山青才看完手中的手册。

    山青五味杂陈,她一时间不知道灭门的这件事,该去怨谁,皇上?太子?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有些迷糊,不知何时睡着了。

    下朝之后,司昶来看望山青,侍女正要唤醒山青时,他出手制止住:“不用,让她休息吧。”

    司昶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看着山青手中的手册,心想大概是看了一宿吧,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等山青睡醒时,已经日落西山,山青肚子有些饿,侍女赶紧摆上晚饭,山青正在吃晚饭时,司昶过来了。

    “我也没吃晚上,一起吧。”

    山青看着突然出现的司昶,他们已经在一起吃饭,有十多年了,可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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