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们停下,李骁并没有上前,看起来也不是要同她们走一个方向。

    他在远处徘徊,拨转马头慢悠悠地走。

    谢昭拉着阮善坐下休息,随手摘起野花编花环,她手快,一个粗糙的花环很快编好,给阮善戴上。

    阮善被小叶片弄得痒痒,分神再去看李骁,就见三皇子裴行尧也过来了。

    裴行尧直奔李骁而去,看着有些气势汹汹的。

    两个人越靠越近,裴行尧故意逼迫,李骁的第陆也不避让,很威风地镇守在原地,两人的马都针锋相对。

    谢昭也看见了,稀奇道:“要打架?不会是因为刚才赛马的时候李骁别了他吧。”

    说完猛一拍大腿:“李骁!他竟然垫底,我押了两块儿金子呢!”

    也气势汹汹站起来,踱了两步,又停下:“等裴行尧找完他茬儿再说。”

    “不过那家伙中毒在身……”谢昭皱眉,好像又不能太苛刻了。

    阮善知道李骁中僵虫草的毒是假,心里明白李骁赛马时大概是故意那么做的,不过对裴行尧来说确实是被他牵连了。

    裴行尧虽是景帝的第三位皇子,但是生母早逝,他并不被景帝看重,齿序靠前又不受宠,在这深宫之中生存更加艰难,性格偏阴沉,阮善没怎么接触过。

    但是两人又不像真的起争执了,直到又有几个人骑马过来劝阻,他们才动作激烈了一点。

    就在这时,一队禁卫急驰而过,很快有消息传来,说二皇子昏倒了。

    阮善眉头一跳,二皇子向来体弱,身边人从来都照顾得精细,怎么会昏倒呢。

    谢昭的侍女寻了过来,说二皇子是骑马的时候被惊着了,昏倒时谢子麒正在一旁,问她是否要去瞧瞧。

    谢昭当然要去,一个呼哨将飞云招来,要带阮善也回去,阮善知道她心急,让她小心些自己先回去就好,谢昭于是把侍女留给她,自己飞马而去。

    “无事我再寻你。”她遥遥留下一句话。

    又看一眼李骁那里已经没事了,阮善想了想,自己也往回走。

    侍女是骑马来的,阮善却因为刚才那段路腿上有些不适,没有再骑马,自己慢慢走。

    来时如风,回去花了两刻钟,冬小远远看见她,朝她迎了过来。

    关于二皇子昏倒的消息也更清晰,确实只是被马惊着了。

    “陛下那里派太医去看了,”冬小悄悄告诉她,“不像是有什么大事。”

    阮善听完便知道谢家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只是微蹙着眉想了想李骁和裴行尧。

    傍晚的时候,外边宫人往来,正在准备晚上的宴会,阮善难得没有拘束,冬小去望风,她自己没靠近行宴那边,一个人走到白天赛马的地方。

    冬小是自告奋勇溜去帮她看着裴敬启的动向的,阮善倒也不觉得裴敬启会来找她,他是爱热闹的主儿,不一定想得起来她,让冬小随便看看图个万一罢了。

    阮善爬上看台,只见远处云霞漫天,金光倾斜,天气已经不那么燥热,回想起今天谢昭带她骑马,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她很放松地扶着栏杆,登高望远,只觉得心里也装了一朵轻而柔软的云。

    待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无意识地回头去看,笑意僵在脸上。

    裴敬启。

    面色不太好的裴敬启。

    命定般躲不开的,很会折磨她的裴敬启。

    阮善愣怔住,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她默默叹了口气,将心里那朵云彩压成一小团仔细收起来,才打起精神往旁边躲了一下。

    这里有些显眼,她不想别人看到她和裴敬启在一起,躲去另一边,视线扫了一下,看见这边远处零散有几个人。

    一匹油光水滑的黑马很显眼,元九还在卖力地刷毛,再往一旁看,那边是驯马场,仇喀不光只送了白马来。

    她又看了看被裴敬启挡在身后的楼梯。

    “我找了你一天,你怎么不在皇祖母跟前陪着?又是躲我?”他很不满。

    显而易见阮善没有听他的话,并且再一次躲他。

    “太后身边有堂妹作陪。”阮善给他理由。

    阮瑶瑶在,又是太后故意带着的,大约就是为了婚事,她这个大一岁的堂姐也陪着不合适,裴敬启却听不进去。

    生气她既没有穿他特意为她找来的衣服,也没有把她的刘海梳上去,他很期待阮善今天的样子,想了好几个晚上。

    拉着她就要走,阮善一直在警惕他,很灵巧地躲开,目光又向下看,看台很高,另一侧楼梯在更远的地方,她能跑得过裴敬启吗。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每次见到裴敬启,事情的发展都会变成她想直接逃掉。

    她没把握,不敢后退,垂下目光看,这里真的很高,她难道得跳下去吗。

    裴敬启还要来抓她,阮善骤然往元九那里看过去。

    元九在刷第陆,李骁也在,他一开始并未看见她,但是刹那间总会有些说不明的事情发生,阮善看过去的同时,李骁也移来了视线。

    他很清楚地看见阮善正和裴敬启在一起。

    对视的那个瞬间,阮善被轻轻击中心房。

    她看见李骁直接抬手招来第陆,时间的流速在他身上变慢,他翻身上马,衣摆飘逸翻飞,她仿佛看见他坚定的神情定格在某一刻,而后,他朝她急驰而来,马蹄腾起一线高扬的尘雾。

    有什么东西在阮善心上轰然炸开。

    她求救般的一瞥,回应如山崩一样热烈。

    阮善头皮发麻,浑身血液都涌向大脑。

    裴敬启察觉到她的反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匹枣红色骏马不知道从哪里斜插过来,快要奔至看台时,上边雪青色的人影腾空而起,三两下翻了上来,气势凌冽地逼近他和阮善。

    “谢昭!”裴敬启被她逼得狼狈后退,咬牙喊出她的名字。

    “哟,裴敬启,”谢昭刚看见他似的,朝他拱拱手,“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阮善被她带到的风一吹,回过神来,谢昭拉起她的手问:“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你半天。”

    阮善微张着唇说不出话,谢昭伸手拨开裴敬启,带着她往看台下边走,絮絮叨叨地说:“带你去看燕临那匹白马,晚上宴会同我一起待着,仇喀还献了美人,我们瞧瞧舞姿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阮善愣愣地被她带着走,回头看了一眼,李骁已经停下,第陆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身形挺拔,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逆光看不清他的神色。

    直到离开看台,谢昭带她往驯马场走,阮善才缓过来,听见谢昭问:“我远远看见你在上边,本就是来找你的,没想到裴敬启也来了,他有事吗?”

    谢昭显然看见裴敬启靠近她了,阮善露出一个有些涩意的苦笑:“捉弄人罢了。”

    谢昭惊讶:“欺负女孩子?欠揍!”

    她掌心温热,阮善被她牵着,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很快,李骁朝她过来,但是谢昭先他一步,阮善知道这样是更合适的局面,李骁刚才若真过来,是不好替她解围的。

    不过那一瞬间带给她的冲击还是很大,过了好一会儿,阮善的心跳才不那么快了。

    晚上宴会沉醉,阮善被谢昭带着喝了几口酒,熏得她连连吐舌头。

    不敢多碰,两个人在后半场溜出去,任由夜间的凉风拂去周身热意,谢昭亲自把她送回去,嘱咐她明天换好骑装去跑马。

    阮善笑意盈盈地目送她离开,一回头,看见隐在暗处的李骁。

    她眸光一闪,李骁是跟着她们一起回来的吗?

    找了没人的假山后边,阮善坐在那里轻轻地晃着两条腿,衣裙上银色的暗纹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动。

    她喝了一点点酒,比平时更活泼些。

    刘海因为嫌热拨到两旁去,露出清晰精致的眉眼,眼睛里含着水汪汪的亮光,面色微酡,唇瓣被酒水刺激成水红色,她轻轻去舔,不自觉地露出娇态。

    她很适合珍珠,颈间挂了一条珍珠链子,颗颗莹润饱满,圆得可爱,把她的皮肤衬得粉白|粉白的,细腻如剥了壳的鸡蛋,耳垂上也缀了两只,又像雪白的兔子。

    李骁站在一旁,问她:“裴敬启找你做什么?”

    “他找我……”

    阮善先自己想了想,想起那天在兰湖外边她掀起刘海被裴敬启撞见,有些苦恼地说:“他自见过我没有刘海的样子就总缠着我要我将刘海梳起来。”

    李骁上次没听她提起过这件事,他已经察觉阮善并不会将自己遇到的所有问题都告诉他。

    又听她说:“我不想听他的,他有点烦。”

    现在倒流露出几分真心。

    李骁想起从元九那里听来的裴敬启以前时常捉弄她的事情,又想起裴敬启在她耳边念的那首烂诗。

    阮善并不求助,他却不能听之任之,裴敬启的脑子里应该干干净净的,再有越界,他不介意帮他小做修整。

    又问:“今天怎么没跟在太后身边。”

    阮善告诉他:“太后有心为阮其禄的妹妹择婿,今日都是她跟在太后身边。”

    “可确切?”李骁忽追问。

    阮善点点头。

    阮其禄提前娶了阙氏,如今阙氏有孕,阮瑶瑶的婚事也该定下了。

    阮善略有些混沌的脑海里又想起什么,提醒他:“仿佛人选里有燕将军。”

    她看向李骁,李骁也看着她,李骁并未泄露过他自己的事,但是阮善心思玲珑,至少知道燕临同他交好,而燕家不会愿意同阮家结亲的。

    盯了半晌,阮善绽出一个甜甜的笑,说:“今天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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