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善她……”华扬意识到母亲说的对,她俩都是相同的年岁,在她之上有几位姐姐都已经出降,在她之下还是一溜儿小萝卜头,只有五公主已经十三岁,若赐婚倒也使得,只是要马伯牧再等两年。

    “小五呢?”她问。

    淑妃早已经放弃让她不太聪明的脑瓜领会到聪明人的意图,直接告诉她:“皇后和平骧侯府都不会的,你只照着我的话去做,自己去接触一下,别哪天你父皇赐婚了,你梗着说不行,仔细你的皮!”

    皇后不会舍得把五公主远嫁,况且平骧侯府在西北坐大一方,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朝堂不满之声已久,为求平衡,平骧侯世子才会有求娶皇家女的意图,皇后一族背靠老牌勋贵,恐怕未必有联姻的魄力。

    天下刚安定了十余年,如今远不到承平盛世,实力永远是最重要的,淑妃对那些只靠先祖荫蔽的勋贵之家从来都不屑一顾,平骧侯府很合适,而且为了不被牵制太深,华扬也会是其更好的选择。

    看华扬听进去几分,淑妃摆摆手让她走了。

    依照华扬的性格,她对淑妃安排她的婚事是天然抵触的,管他人选是谁,她当然要自己挑而不是被迫接受,但是经过淑妃的一通剖析,竟觉得抓不住这个马伯牧还真是她亏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阮善和她有同样的可能。

    华扬不再犹豫,直接往和宁宫而去。

    隔了些天再见到阮善,华扬心里又泛酸:“你怎么更瘦了?”

    阮善敷了粉,气色看起来好些,闻言只是笑笑。

    华扬总想从她这里学些减肥之术,只是她因身心折磨而消瘦,华扬恐怕不能借鉴一二。

    只听华扬又向她打听:“那位平骧侯的世子,你可见过?”

    阮善点点头:“见过。”

    华扬又问:“人怎么样?你可知他是来做什么的?”

    阮善顿了一下,明白华扬来此的目的了。

    马伯牧已经进出过和宁宫几次,太后先前因为平骧侯在朝堂之上锋芒太盛,对马伯牧并不太喜欢,但近来已经有很大改观,他极会讨太后开心,是心思缜密世情练达之人。

    马伯牧此行有亲近皇室之意,太后甚至隐约有些后悔将阮瑶瑶的婚事早早定下了。

    不过华扬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大概也得了消息,所以到这来想探听一番。

    阮善明白华扬的话,却并不直说,只道:“世子殿下此时正在太后跟前,今天是来献弥释法师亲笔所抄经书的。”

    “他此刻正在?”华扬惊讶了一瞬,又嫌弃阮善会错她的意思,“我又不是问他今天来做什么的。”

    “算了,我亲自去看看他有几分才色。”华扬一昂头,珠钗轻晃,撇开阮善径直向殿内走去。

    阮善落后她一步,亲自给太后泡了茶,正要送进去,却被雁竹姑姑拦下。

    雁竹唤了另一位宫人来,她知道阮善和华扬碰上容易有事,况且华扬第一次见马伯牧,阮善躲着些也好。

    淑妃知道阮善同华扬一样有联姻的可能,她自然也知道,趁机提醒阮善:“公主在,你就别往前去了。”

    阮善觉得马伯牧和华扬应是没有悬念的,但听雁竹姑姑的亦没错,她应下,而后回房去喝药。

    李骁给她送过几次药,亲自盯着她喝,也不知怎么,她见了他心绪便不那么压抑,顺从地喝了,被李骁从那种木然的状态中拽了出来。

    她在这边喝完药还没一刻钟,太后那里突然又传来动静,有宫人慌慌张张地去喊太医。

    阮善还以为太后出了事,到了一看,却是华扬忽然昏倒了。

    她被抬进内室,阮善盯着宫人照顾她,太后还有些紧张,以为她生了病,太医却说是因为她近来缺乏营养身体虚弱所致。

    玉堂脸都涨红了,解释道:“最近天气炎热,公主胃口不好。”

    阮善心思转了一下,看见华扬躺在那里下巴尖尖的,仔细端详要比上次见瘦了些,不禁猜她难道是节食减肥把自己饿昏了。

    又看玉堂神色,心想恐怕真是如此,太后哑然失笑,马伯牧坐在下首的位置喝茶,谦和守礼,看不出什么情绪。

    阮善无言半晌,她有时候其实会想华扬会不会是知道她的处境,所以故意说一些羡慕她瘦的话来讽刺她,但是现在,她信华扬是真没这个意思了。

    开口为她打圆场:“近来炎热,我也有些胃口不佳呢。”

    太后被逗乐,让阮善好生照顾华扬,她去欣赏那册弥释法师的真迹,邀马伯牧作陪,马伯牧从善如流地跟着太后离开。

    再去内室看华扬,她面上已经潮红一片,还闭着眼睛,眼皮轻微颤动。

    这便是醒了,阮善让宫人端来甜汤。

    华扬沉不住气,掀起被子坐起来,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伸着脖子向外看了看,知道太后他们已经不在,曲着腿给自己扇起风来。

    “丢死人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喝下一碗甜汤,已经不觉得身上哪有不适,只微微懊恼自己出了糗。

    想起马伯牧来,面上添了几分娇羞,追问玉堂:“我昏倒他可做了什么?”

    玉堂小声告诉她:“世子殿下当时离得稍远,并未来得及扶住公主,但世子殿下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要传太医的人。”

    华扬听了只觉得心中甜蜜。

    她本以为西北风沙之地怎会生出璞玉,没想到马伯牧却是渊渟岳峙爽朗清举,他俊美之中刻印了一丝西北的粗犷,较之汴安才俊,如狼如虎,气势逼人。

    华扬俨然忘却自己先前的不屑,沦陷在马伯牧凌厉而深邃的目光中。

    看她兴奋的样子,阮善就知道她是极满意的。

    阮善并不多话,由玉堂告诉华扬她昏倒后的一切,华扬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她。

    阮善以为华扬因为节食昏倒而羞恼,要找她事,没想到华扬一开口却是:“你觉得他怎么样?”

    她没想到华扬会说这样的话,一时有些犹豫,就见华扬盯着她,面色严肃下来,问她:“你可喜欢?”

    阮善心里警铃大作,她还不知道华扬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只凭本能冷下脸来:“有关我的声誉,请公主慎言。”

    她冷着脸,看起来有些生气,一如过去华扬做下实在过分的事情,阮善也会这般表露自己的态度,华扬见了反倒心安,知道阮善这样是确实对马伯牧无意。

    哼哼两声,又补充道:“我看上的人,你可不许和我抢。”

    阮善轻轻蹙眉,她知道华扬说话从不空穴来风,却有些不明白这事为什么会牵扯到她,华扬已经请宫人去告知太后自己醒来的事,阮善借口去看药煎得怎么样了躲开。

    离了盛安殿,阮善想了想还是去找雁竹姑姑。

    把华扬的反常之处说了,雁竹姑姑看她一脸天真,叹了口气。

    阮善有些茫然,就听雁竹姑姑问:“你可知平骧侯世子为何要与皇室联姻?”

    平骧侯在西北势盛,景帝已有忌惮之意,马伯牧此行正是为了转圜其家族与中央的关系,他娶一位与皇室相关的妻子正合适表露忠心,所以华扬是最合适的,这些阮善当然清楚,只是若牵扯到她……

    “你太过愚钝,你可想过,你在太后身边长大,就身份而言,平骧侯世子若求娶的是你也合情合理。”

    阮善恍然大悟。

    她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婚事,自然也没想到马伯牧还有她这个选择,太后曾后悔阮瑶瑶的婚事已经提前定下,她同为阮家女,确实也有联姻的可能,甚至,如果马伯牧并不想与皇室牵扯太深,那么她是比华扬更合适的人选。

    华扬一定也明白这层关系,所以特意令她不准争抢。

    阮善只觉得有些棘手,太后不会放她离开,华扬对马伯牧上了心也会时时在意,她的处境很尴尬。

    万幸的是,她已经见过几次马伯牧,马伯牧对她并未表现出丝毫兴趣,想来还是华扬更具有联姻的价值。

    如今华扬也见过马伯牧了,联姻之事应当很快就能定下,阮善已经决定在此之前不再出现于他二人面前。

    雁竹姑姑见她领悟了,又提点一句:“淑妃娘娘那边也会紧盯此事,你需小心谨慎,万不可挡了公主的姻缘。”

    阮善点头应下。

    -

    宫外,醉怡阁。

    烟雾缭绕的雅间之内,酒气熏腾,脂粉香气四溢,丝竹之声雅致,婀娜纤细的女子身影绰绰,流连于桌案席间,令人见之忘返。

    裴敬启已经大醉,面色潮红,目光有些空滞地盯着某一处出神,旁边好友见了,一拍身边的俏丽女子,让她去为七殿下解忧。

    那女子刚一靠近,就被裴敬启一手挥开磕碰在地,另有人调笑出声:“殿下,你如此憋闷,除了我们能够看见,他人岂能领会你的情深?”

    “我可有准信儿,那平骧侯的儿子多半要求娶你那位小金丝雀,你可看紧了,别到时候落个两手空空——”

    裴敬启倏地起身,踉跄地行至说话那人面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死盯着问他:“你再说一遍?”

    那人被拽得一个趔趄,白眼都翻上来,狂拍裴敬启的手,好不容易喘过来,又没好气道:“怎么不是,殿下在这喝得酩酊大醉,小心后院失火,到时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裴敬启照脸给他一拳,摇摇晃晃地起身,他眼前看东西都有些重影,怒意却接连上头,踹翻面前桌案,恨声道:“谁敢抢我的人,我现在就去求祖母将她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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