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竹姑姑……”冬小犹豫。

    阮善拍拍她手安抚:“你悄悄叫她来,她会帮我们的。”

    冬小定下心神点头。

    阮善看着远处的灯火,目送冬小往雁竹姑姑房里走去。

    很快,雁竹姑姑随她而来。

    借着月色,雁竹姑姑看清了阮善脸上的伤痕,看清了昏迷的裴敬启。

    她沉默了一瞬,问道:“你要做什么?”

    ……

    随着冬小的哭喊呼救,和宁宫逐渐躁动,有宫人匆匆而出,但大多只听见七殿下带着醉意的声音,他被两位宫人搀扶着离开,背影看起来有些踉跄。

    雁竹姑姑立在原地,她有些不悦地扫视众人,将惊呼声最高的罚了,又命人不准声张。

    小宫人低着头散去,只有太后身边的双红看见阮善。

    阮善的脸颊上青红一片,嘴角有伤,血还在流,双红低唤一声:“姑娘这是怎么了?”

    冬小哭诉:“殿下喝醉了闯进来,姑娘只是上前问了一声,就挨了一巴掌。”

    “这,这怎么会?”双红扶起阮善,见她白嫩的脸上痕迹可怖,能想象到该有多疼,用帕子轻轻给她拭泪,“我帮姑娘处理一下吧,可别留下疤痕。”

    又问:“姑姑,殿下那里该怎么办?”

    雁竹往裴敬启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别惊扰了太后,七殿下就先歇在中宣殿吧。”

    双红点点头:“姑姑放心,里边并没有被惊动。”

    和宁宫恢复宁静,阮善被扶回去上药。

    她委屈地哭,双红开解她:“姑娘忍忍,仔细再伤了脸。”

    看阮善受此无妄之灾,双红心里为她不平,嘴上却没法再说什么,只小心帮她涂了药。

    “那姑娘早些休息吧,我先回盛安殿那里了。”她是太后身边的宫人,要在那边值守的。

    阮善朝她笑笑,双红又拍了拍冬小以作安抚,这才离去。

    她一走,冬小心疼地凑到阮善身旁,仍在后怕:“若不是我去给葭兰送花种回来碰上,七殿下真就肆无忌惮地闯进来了,届时还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混乱景象。”

    她咬牙恨裴敬启处处连累阮善,又苦于无法压制他,包子脸皱成一团。

    阮善眼睛发红,脸上还疼丝丝的,刚才雁竹姑姑帮她们演了一出戏,一重危机已经过去,接下来还要看太后那里信不信。

    她叮嘱冬小:“双夏和雁竹姑姑找来的那两个宫人,你之后要再留意一下,尤其模仿裴敬启说话的,再包些银子过去。”

    冬小点头:“我记下了,一定确保他们不会说出去。”

    阮善又抬眼看了看窗户那里,她还记得李骁说要看她上过药后再走,也不知他现在在哪。

    她心思在窗户上,又听冬小小声“嘶”了一下,一转头,李骁不知道从哪里进来了。

    “上过药了。”阮善拿起扇子挡住自己半边脸。

    李骁靠近,阮善微微偏过身子。

    “还有脚上。”李骁提醒她。

    阮善怔了一下,鼻子有点酸。

    李骁看她眼眶泛红,对她想要自己解决裴敬启的事情还有些迟疑,但他答应了还要帮她去做一件事,已经最好不再耽搁。

    李骁拧着眉道:“我先走了,裴敬启那里我去看过,他再醒来就会清醒,不用担心他又失控,离他远些,我会把宫外的事处理好。”

    “谢谢。”阮善低头道。

    李骁离开后,冬小不由问:“宫外还有什么事?”

    “裴敬启在宫外不知听谁提到我和马伯牧的事情,他醉醺醺进宫,周围一定有人知道缘由,我不放心,求李骁去帮我看看。”

    “这可真是……”冬小愤愤地握起拳,裴敬启醉酒一场,宫内宫外需要填补的漏洞何其之多,她们真的能在太后面前瞒过去吗?

    阮善打起精神来,安慰冬小:“事在人为。”

    又让冬小去找来一样东西,阮善下了床榻,穿鞋时看见自己脚背也红肿一片,是在纠缠时被裴敬启踩到的,她摸了摸破皮的地方,想起李骁帮她擦拭沾染的泥土,手不由一顿。

    如果没有李骁,她大概早就被裴敬启拖进泥潭了吧。

    她忍着痛穿好鞋子,悄悄往中宣殿去。

    裴敬启睡在这里,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宫人将他照顾得很细致,他酒气已经消去,头发披散下来,月色下如绸缎般光滑。

    永远不会狼狈的七殿下,阮善有些讽刺地笑笑。

    她摸出冬小拿给她的一块牙石在裴敬启鼻子底下抹了一下,这种牙石会令人很快清醒,小时候她跪在佛堂抄经书的时候全靠这样的东西支撑。

    等裴敬启醒来的时间里,阮善用一根簪子将头发挽起,把尘土蹭去,又将刘海拨开,露出她整张面容,而后跪坐在床前静静等着。

    裴敬启很快翻了个身,在昏暗的内室悠悠醒来,盯着床头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他捂着有些疼的头坐起来,刚要喊人,就看见在地上跪着的阮善,房里只点了一只蜡烛,恰好把阮善的脸照得清楚。

    裴敬启忍下叫喊的冲动,醉酒后的画面一帧帧涌了上来,他想起自己是喝醉了,冲到和宁宫来找阮善。

    他醉得厉害,有些细节记不清了,但是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是阮善一脸血的样子。

    他爬起来冲下床,凑近阮善,她一侧脸颊高高肿起,青紫一片,唇角结了血痂,眼睛也又红又肿。

    “我,我……”裴敬启惊慌地捧住阮善的脸,牵扯到她的伤口,阮善轻嘶了一声,裴敬启又被烫到似的放手,转头甩了自己一巴掌。

    “善善对不起,我喝醉了,我是不小心碰到你的,善善,原谅我,我是不小心的。”他抓住阮善的肩膀苦苦哀求,又去寻她的手,抓着她的手去扇自己的脸。

    阮善看他已经从醉酒中恢复神智,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裴敬启一脸懊悔,眼里甚至带了泪,和她相对跪着,求她原谅他那一巴掌。

    他也扇了自己一下,但是力度显然是不如扇别人,他一边脸仅仅是微红。

    阮善推开他,抽出自己的手。

    “殿下。”

    很轻的一声,裴敬启却仿佛被定住。

    他紧紧盯着阮善,就听见她说:“我替冬小给殿下赔罪,她情急之下推了殿下一把,殿下醉得厉害,被人扶起,后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裴敬启已经记不清昏迷时发生的事情,阮善说什么便是什么,又哪有心思去怪罪她的侍女,只叠声向她赔罪。

    又听阮善说:“我还有一件事,我是来向殿下告别的。”

    “我与平骧侯世子之间清清白白,却有人向殿下传起谣言,如今闹在和宁宫里,太后醒来就会知道,我无颜面对,只能以死自证,待我死后,还请殿下为我分辨一二。”

    裴敬启吃惊地看着阮善拿出了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咙。

    他头皮发麻,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来,磕绊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怎么需要以死自证,你先把刀放下。”

    阮善举刀就刺向自己,裴敬启吓得大叫,扑过去夺刀,把阮善撞到在地,匕首被他抢去,但还是在阮善颈间留下印记。

    “你当真寻死?你疯了?”裴敬启看着她颈间血痕,已经六神无主。

    阮善惨然一笑:“殿下曾为了帮我在太后身前逗趣,向我索要回报时我却不能做到,如今这一刀,当我偿还殿下恩情。”

    “什,什么?我当时不是协恩图报,我只是想你同我出游,不用你回报我的,善善,别这样……”裴敬启慌乱地去捂她伤口。

    阮善避开他,伸手想要去捡那把匕首:“如今殿下想必又恼了我,才会听信谣言,深夜闯宫向我问罪,我人微言轻,唯有一死以证清白,还请殿下成全。”

    “不要,不要,”他将匕首挥开,“我没有,不是这样的,我是来求祖母不要把你嫁给别人。”

    “是吗,殿下不是要逼死我?”阮善笑,看裴敬启疯狂摇头,又问,“太后最重规矩,若知道我在外与外男私通,在内引得皇子深夜闯宫,该会何等震怒,殿下可想过?”

    裴敬启瞬间呆住,零星的理智终于回归,他想起裴敬文曾告诫过他不要将他和阮善的事情闹在太后面前,而他竟然为了几句谣言夜闯和宁宫。

    阮善那般听太后话的人,他给她带来了私通的罪名,还打了她,传扬出去,阮善哪里能够承受,不怪她绝望之下竟然想到以死自证。

    “善善,善善,我不是故意这样的。”裴敬启悔得涕泗横流,伏在阮善身前想求她原谅。

    阮善只了无生气地笑笑:“殿下,说这些话已经迟了,与其太后醒来震怒,不如我先自戕谢罪。”

    “不可以,不可以,”裴敬启几乎癫狂地摇着她的身体,“瞒过去,一定有办法瞒过去的,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阮善沉默下来,在烛火的映照下,她脸色白得吓人。

    在心里默数了几个数,直到裴敬启濒临崩溃,她才开口,嗓音沙哑:“殿下能做到吗?”

    “殿下承认你是醉酒而来,想向太后献宝,却在殿外遇上我阻拦,所以恼怒之下打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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