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善微微回神。

    “小桃是怎么说的?”她问。

    冬小回忆了下:“我只听到她说,今日来给公子送官服的是她认识的人,别的就没有了。”

    阮善有些失落地点点头:“我们先回吧。”

    直到晚上她还有些魂不守舍。

    “姑娘?”冬小在阮善眼前晃晃手。

    阮善抬头,看见她端了药来,是刘名开给她调养身体的。

    已经晾到合适的温度,阮善接过来小口地喝。

    等她喝完,冬小又神神秘秘拿出两本书来给她。

    阮善一愣:“这是什么?”

    冬小圆圆的小脸上绽出笑容,很安心地对她说:“我刚才去了趟铜马殿,问了元九,公子是被授了官,但是公子不去。”

    “公子也说了,他现在不会搬出宫去。”

    冬小已经都向元九打听清楚:“授的不是什么好官,公子没当回事,只是元九说这两天公子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去的时候他并不在。”

    她还在想李骁可能要离宫的事情,没想到冬小已经跑去帮她问好,阮善摸了摸手中书页,看清书名叫做《西北记趣》,又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这是公子带回来的,说是给姑娘的,我正好过去了便一同拿回来了。”冬小也瞧了瞧,说,“是写西北的吧,许是公子给姑娘解闷儿的。”

    阮善翻着看了看,确实是写西北风貌人情的。

    知道李骁并不会走,阮善心里终于安定,看着手上这两本书,想着李骁带给她的,或许有什么用意,她认真看起来。

    -

    延庆宫。

    “娘娘,公主又传信进来,问该怎么办。”年纪稍长的嬷嬷站在淑妃身旁,拿了小玉锤替她锤肩。

    淑妃闭目不知在想什么,内室熏香缭绕。

    半晌,她轻轻抬手点了点太阳穴,嬷嬷会意,又为她按摩起来,宽慰道:“娘娘别太忧虑,公主聪慧,不会出岔子的。”

    淑妃睁开眼睛,神情并不算轻松。

    “嬷嬷,你说,这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嬷嬷闻言愣了一下,说:“是下边人做事不小心,驸马已经处理了,应当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吧,娘娘觉得其中有蹊跷?”

    淑妃点点头。

    宁平公主的驸马是吏部侍郎长子卢明渊,其母亲是先帝亲封的许国夫人的的独女,卢明渊本人也是昌德九年的文状元,放榜那日就由景帝赐婚,场面极其盛大。

    淑妃挑中卢家是费了些心思的,本朝没有驸马不得为官的规矩,卢家也是清流门第,又有宁平公主出降,这两年更可谓是蒸蒸日上,但是前天却出了驸马收受贿赂卖官敛财的丑闻,连宁平公主都参与其中。

    宁平公主递了消息进宫,只道事情牵扯严重,连卢家的襄阳本家侵占土地罔顾人命的案子也翻出来了。

    淑妃知道后立即去景帝那里探了口风,宁平公主很受景帝疼爱,出了这样的事虽然牵连广大,但也是她进宫哭一哭就能蒙混过去的,景帝那里果然也只是恼怒驸马,对宁平公主并无过多苛责。

    淑妃知道只要有景帝在宁平公主就不会受委屈,但此事也着实太过了,这等丑闻放在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回了信儿让他们私下好生收敛些。

    至于宁平公主又问的,襄阳卢家本家侵占土地罔顾人命一事,正好撞在了刑部海青天的手上,恐怕已经扭转不得。

    “告诉宁平,襄阳那边也该好好约束了,真惹恼了陛下,陛下对那边可没几分情分在,到时候折损的可就更多。”淑妃沉声吩咐。

    又回答了嬷嬷的话:“我心里还是不太踏实,偏是在我为华扬筹谋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看似是意外,却总叫人无法心安。”

    嬷嬷惊讶:“娘娘是怕影响了华扬公主和平骧侯世子的事?”

    “不可不防啊。”淑妃缓缓点头。

    她深谙先下手为强之道,宁平公主比太子整整大了五个月,当初连韦皇后都不敌她的手段,现在,她依旧极其敏锐得意识到,若宁平公主那里牵连太过,平骧侯世子的选择便有偏差的可能。

    以防万一,只能让平骧侯世子没有选择其他人的机会,但她却也不会直接把心思动在平骧侯世子的身上,毕竟有更便捷的手段在,直接处理阮善的风险更小。

    嬷嬷揣摩她的心思,问:“不妨下毒?”这是最隐秘的办法。

    淑妃却否定道:“那丫头心思缜密,又是在和宁宫,不妥当。”

    想了想,说:“之前犯错的宫人提来一个,她最近常到兰湖去,就寻机把她撞下水,在水里毁了容便是。”

    ……

    “阮善——”

    刚一到兰湖,阮善就听见华扬的声音。

    她遥遥看过去,华扬今天并没有踢毽子,亭子纱幔未曾放下,华扬正在那里指挥宫人划几艘小船。

    阮善身旁跟着阮瑶瑶,朝她问:“我们过去吧?”

    知道大约会在这里碰上,阮善点点头,两人一起向那边走。

    阮瑶瑶陪在太后身边,对于太后的喜好很在意,将太后哄得高兴,她对于皇宫一直有着某种持续性的新奇,阮善会陪她走走。

    到了华扬那,听见华扬要去坐小船游湖。

    华扬见了她,哼道:“不去长安殿了?”

    裴敬启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太后也不时时记挂着,雁竹姑姑自己接过这个关注长安殿情况的差事,裴敬启伤势重,这不是个短期能结束的活。

    阮瑶瑶出言解释:“殿下已经好一些了。”

    华扬面上不屑。

    碰上华扬想坐小船游湖,阮善和阮瑶瑶也被拉了上去。

    皇家园林的精致气派远非宫外可比,阮善看见阮瑶瑶神情之中隐含的一点神往。

    阮家这一支从长信侯到宁国公,再到阮其禄,依仗太后风光,却不知终点该在何处。

    “对了,”华扬突然开口问阮善,“你知不知道谢昭最近做什么了?”

    阮善回神:“她怎么了?”

    “她把她堂兄打了一顿,打得下不来床,闹得沸沸扬扬。”

    谢子麒吗,阮善惊讶:“为什么?”

    华扬瞥她一眼:“我怎么会知道,她惯常这样,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在身,舞刀弄枪的,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些。”

    她看阮善的眼神有些奇怪,阮善似懂非懂,好像最后一句才是她的重点。

    又问了一下,才知道被打的那个堂兄并不是谢子麒。

    华扬好像有点和谢昭较劲,对着阮善说了一通谢昭的坏话。

    阮瑶瑶在一旁听着,忽而说:“谢昭姑娘好似是因为一些传言才动手的。”

    阮善和华扬一起看向她,她笑笑,说:“我在宫外时听过几则,当初李骁回来不正是被谢昭姑娘所救,事后他与谢家走得颇进,传言谢家想要招他为婿,谢昭姑娘似乎也确实对他有几分意思。”

    阮善一愣,想起谢昭来。

    以前模模糊糊的念头突然清晰,她想起第一次和李骁一起碰上谢昭的时候,那是在普峻山上,李骁正要带她去烘干湿淋淋的衣物。

    当时谢昭见了他们很惊讶,脱口而出“你拒绝我是因为有心上人了!”。

    当时李骁变了脸色,谢昭也立即为自己的唐突道歉。

    这样说来,谢昭好像确实曾对李骁有过兴趣。

    “公主可曾听闻过?我没怎么见过李骁,听说是很厉害的人,不怪谢家也想要招揽。”阮瑶瑶又说,神情一派天真,好像确实只是聊起了这个话题她才好奇地询问起来。

    阮善察觉出她可能是想套话,并不高明,但华扬于这上边迟钝,没听出来。

    她只是对此有些惊讶,想了想,啧啧道:“那可是个冷面神,我没见他高兴过,谢昭竟然喜欢这样的?”

    “你看,”华扬转头对阮善又说,“她审美也不怎么样。”

    华扬的心思都在谢昭这,阮瑶瑶没能再将话题拐到别处,也很聪明地不再提起。

    阮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但其实她了解谢昭,她大大咧咧又坦坦荡荡的,听那句话的口气,可能刚救下李骁时有点什么,之后却不像。

    谢昭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她与堂兄动手可能另有隐情,不过,对谢家而言,却不能一概而论了,李骁对谢家有价值,李骁也确实要利用谢家。

    船在岸边停下。

    阮善下了船,华扬还要让她们一起去踢毽子,阮瑶瑶正在点头的时候,阮善忽然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

    周围是湖水,阮善踉跄了一下,转头去看,一个小太监低着头从她身边越过,好像没走稳,重重将冬小带得一起掉下湖去。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旁边人的惊呼声响起,阮善看见那个小太监没入水中之前,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

    冬小在湖里扑腾,很快有宫人救她上来,她呛了水猛得咳嗽,眼睛通红通红,阮善担心她的情况,靠近去看。

    又觉得有些奇怪,眼神向湖面扫去,宫人还在捞着什么,刚才撞了她又撞了冬小的小太监还没有上来。

    阮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就看见湖面上猛得浮起一大团血红色,那小太监被人救起,却是一副头破血流的样子,岸边水不深,他像是掉下去后在湖底撞到了石头。

    救起他的宫人哆哆嗦嗦一探,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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