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冰姐出面,调和了“双核团队”的矛盾,那么周琳的态度肯定是180度翻转了。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与艾青沟通的,只听说没过几天,敏敏就公告了长假,说是积劳成疾、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艺人无限期休整、整个团队不算立刻停摆,也约等于无限期停工了,团队成员们有办法的都开始另谋出路,只有刚上任几个月的经纪人李瑞,挂职留守。

    消息辗转从小林这里传到Lina耳朵里,“看起来,冰姐是不打算为敏敏托请人情,把她从集团黑名单里拉拔出来了。” 她正在和Chloé通电话,憋着坏水的闺蜜笑得开怀,“谁让她无端针对你的,活该!”

    Chloé欣赏着自己刚涂抹好、正在晾干的脚指美甲,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夹着手机,“怎么可能为她去求情!她清除一次要费多大功夫,我加上一次只需要给罗宾爷爷打一个电话。哈哈哈!我倒有点期待她好不容易找关系、摆平了之后,没过两天听说又给加上了的表情,这才够解气!”

    声音欢快,嘲讽到位,把Lina这些天拍高空武打戏份的疲劳一扫而空,有时候她也好奇,明明娱乐圈、时尚圈的撕咬争斗相差不大,怎么Chloé就能乐此不疲、越战越勇。

    Alina回归剧组以来,都在拍单人的打戏,好像□□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两人都有“仙籍”,在绿幕前飞来飞去的镜头相当多,都搞定了才会进入合拍戏份。

    倒是饰演玉面狐狸的景东,他进组的时间最早,据说已经完成了所有单人戏份,在经纪人的带领下,单独跑了几个通告节目,在新人演员里也算小有水花吧。

    其实只要他们不追着Alina捆绑角色CP,她对于合作演员的要求是极低的,能一起履行完合约就行。

    刚结束闺蜜的八卦通话没多久,Alina看到了周老爸的消息,一份邮件截图和他“正在赶往机场”的行程通知。

    ——难道?守候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可靠的寻亲线索!

    Lina仔细地阅读从唐人街华商寻亲协会发来的邮件,内容确实和周爷爷有关。冬奥盛会之后,通过置顶在Alina个人主页浏览寻亲网站的流量暴涨,协会也收到倍增的提交线索,一直加派人手、筛选甄别到现在,终于有了值得一探的发现。

    发信人有位远房姑奶奶,曾经南下逃难,前几年恢复联系回过一趟娘家,参与长辈迁墓的相关事宜,那时候她的经历故事才在亲族后辈中传开。也是在奥运报道里看到了Alina,又碰巧女儿是她的冰粉,这才把两边缺失的信息融会贯通,试着给寻亲网站填了申报线索。

    那位远房姑奶奶如果没找错人,应当是周爷爷当年的大嫂,也是送他上远洋航船的最后一个亲人。

    电话和对方沟通过后,周老爸立刻定了飞来华夏的机票。他替年老的父亲,先去探听一下情况,两边的老人年事已高,能不能长距离移动见面还未可知,是期盼了很久的好消息、但也要轻缓着处理,急不得。

    值得周老爸动身,那么应当是很多旧事细节,一一都对应上了。

    周家对外公布的线索很少,因为拿得出手、能甄别真实性的细节就那么几个,比如,他们从来没有提过寻亲人物的姓名,Lina知道这就是筛选可靠消息的“滤网”之一。

    想到爷爷半生牵挂,也算是要有个结果了,Alina都在房间里激动地团团打转。

    她作为周家在华夏的“门面式”公众人物,反而最不适合亲自出面,只能坐等老爸去核实消息。

    经郭京墨提醒后,Alina想到要是这次寻亲有了好结果,那她也应该对持续关注此事的粉丝、朋友们有个交代,得寻一个合适的发声渠道。

    周老爸落地后仅过了三天,就在养老院里见到了需要看护的倪奶奶,确认无误、严丝合缝地对上了细节。

    北美那一头,周大伯特意选了个合适的时间,双双架起视频设备,隔着千山万水和旧日时光,让两位老人隔空 “会面”了一次。

    周琳再次“担负”起了艺人团队的大小事宜,Alina抽空去了一趟广播电台,还是小胡主持人的节目,思来想去,这里还是最适合坦诚向听众和粉丝们,讲述周爷爷故事的地方。

    小林领了任务,会通过图文摘要的方式,传播给社交平台上的粉丝。

    一回生二回熟,顶着大胡子的小胡主持人还没开口要求,Alina就交上精心“修饰”过的故事文稿,那位不能署名的翻译者,还起了个颇有网文风格的标题,叫做《周爷爷的三位母亲》。

    ——————————

    周爷爷当然有一位亲生母亲,她为长子夫妇收拾了行囊,叮嘱他们带上小儿子,允诺等时局合适,自己和其他家人一定跟上,推着孩子们南下避难。

    战火还未波及沿途,通信尚算畅通的时候,这位母亲还给在江南客居、正启蒙读书的周爷爷,寄去过亲手缝制的千层鞋底,可惜逃难奔命途中,行囊衣物一概没能好好保存,如同留守亲人的音讯一般,消逝在了动乱的年月里。

    所以实际上,在南下启蒙儿童周爷爷的心智中,亲生母亲的音容还不曾深刻记忆、就随风消散了,倪大嫂反而更接近那个生动、鲜活的母亲形象。

    她照顾丈夫和年幼小叔的起居,关心他们的温饱,维持着这个逃难小家在颠沛流离中的一点温暖。

    直到港府大轰炸时期,出门务工的大哥在炮火与烈焰中,失去了踪影。

    倪大嫂与周爷爷共同倚靠的顶梁柱,塌了。

    彼时,周爷爷刚满十一岁,相比稚童时期,已经很能记事。也或许是生活的磨难太过深刻,当年的细节,如烙印一般留在他脑海中,余生反复咀嚼、没有片刻敢忘。

    在港府各大码头、救助所和民生署附近,苦苦守候和搜寻的日子里,倪大嫂把希望挂在嘴边,“他那么聪明、能跑能跳还识文断字,一定是在哪里猫着躲着,等时局平顺了,就会全须全影的回家!”

    周爷爷已经相当懂事了,他重重点头、不哭不闹,每天跟在大嫂身边,冥冥中也心知,他距离血亲失散死生不见的深渊,又近了一步。

    难熬的深夜里,周爷爷也会偷偷抹泪,那个叫做厄运的凶恶之神,是不是从南下开始,就盯上了他们一家,一次一次的、一个一个的,把亲人们从他身边夺走,刀刀见血、次次得手。

    当其他救助所的难友们,纷纷给遇难者登报发丧、收拢遗物的时候,倪大嫂锁上门在租来的小隔间里狠狠哭了一场,然后动用剩下的家产,买了一张远洋船票。

    彼时整个港府都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一颗炸弹落在哪里,谣传此城要被炸为平地,报纸上、广播里也都是某某富豪权贵匆忙离港的消息。

    她手中周家的余财,也只够买一张船票了,这也是周大哥的谋算,他就是为了凑齐三口人的路费,才冒险出门觅活,想着早点把家人带去远离战火的地方。

    如今,她能为老周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逃生的机会,留给周爷爷。

    拿着船票,倪大嫂带着周爷爷,在码头等了三天。

    一则,是从出事的轰炸日算起,快要到七七之数了,依照老家习俗,若真地下有灵,这是阴阳两隔最后徘徊人间的日子。

    周爷爷还记得大嫂带着自己,偷偷摸摸找没人看管的位置,用单薄的肩背、挡着港口肆意的海风,为亲人燃起火盆。

    火光照在倪大嫂的脸上,她呐呐自语了很久,但从此再也不提“全须全影回家”的心愿。

    二则,倪大嫂要把周爷爷托付出去。

    在火盆前,如同在周大哥面前。倪大嫂一字一句,亲口解释了其中关窍给周爷爷听,为什么要在码头上守候,为什么要默默观察前来登船的客人。

    她在寻找面相和善、值得托付的贵人。

    一个半大孩子,也许凭借自己,能熬得过月余的船期,但上岸之后呢?在陌生的土地上,他要去哪里借住、又如何谋生?连一个首次远行的成年人,也未必心有成算,可眼下的周爷爷,一切都要交给未知的命运了。

    鉴于命运对待世人的方式太过残酷,倪大嫂恨不得把所有人生经验,在三天时间里,灌输到周爷爷脑子里。

    ——哪样面相、行为的人要躲着,如果遭遇刁难,千万不要起争执,能赔笑脸、说好话就不要怕难堪,若能识别对方心有善意,不妨稍稍告知底细,适当请求帮助,但千万不能生出依赖懒惰之心,决不能自卖自身、当人奴仆……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周爷爷越到晚年,回忆越深,常说他这辈子有几次人生巨变,最险要的日子,就在港府码头上。

    最后开船的日子到了,倪大嫂不知在心中念了多少次,“若你冥冥中有灵,保佑这孩子平安顺遂,给老周家留一点血脉……”

    她等到了期待的贵人,或者说,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带着孩子登船的体面和善夫人,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托付。

    她拉着周爷爷,挤过排队登船的人流,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一番简短、但恳切的交谈后,那位夫人点了头,让身边老仆牵过了周爷爷的小手。

    登船悬梯上,周爷爷一步一步,抬头看看眼前的巨轮,低头望望码头上的亲人。

    她就站在人群边上,没有挥手、没有喊话,只是默默目送。

    反复叮嘱了三天,周爷爷记住了她的教诲。

    ——你没有人可以依靠了,上船之后不要哭闹、不要慌乱,找到自己的铺位,首要识得热水、饭食何处供应!若托付的人愿意照应你,你就乖乖听话,若是无人搭理,你也要照顾自己!

    所以周爷爷说他进了内仓,就忙忙碌碌安顿自己,听见了汽轮轰鸣声,也不敢上甲板回望,生怕多看一眼,就要被“生离死别”的情绪淹没在航海渡轮上。

    在船上,周爷爷渐渐熟识了那位被托付的贵夫人,也能和她家的小少爷做个同龄玩伴。

    倪大嫂是很有几分识人眼光的,周爷爷不仅被照顾到上岸,对方还支援他半工半读学完了高中,又在唐人街里给安排了一份足以养活自己的工作。

    就这样,周爷爷在海外的土地上,开始扎根生长。

    很久以后,回顾一生经历,周爷爷发现自己虽然遍历磨难,但冥冥中,也许真有亲缘庇护。

    他的亲生母亲,把他交给“长嫂如母”,带他避开了大部分战乱危难。

    而长嫂,又为他选定了一位可托付的贵人,作为成年之前的“法定监护人”,扶助他在异国他乡成家立业。

    三位“母亲”的接力助跑,让只抱着一点求生希望的流离儿童,开启了他的生活篇章。

    ——————————

    郭京墨怀抱着Lina,听她亲自讲完了周爷爷的寻亲结局。

    ——“所以,真的找到了当年的倪奶奶?”

    ——“对啊,我爷爷可起劲了,要大伯请最好的复建医生,他的目标是一年内能坐长途航班。”

    ——“倪奶奶高寿啊?”

    ——“年纪不小了,不过那时候的人成亲早,她只比我爷爷大9岁。”

    思索了一下,郭京墨小心翼翼地问,“那第三位母亲,已经不在了吧?”

    ——“嗯,我太外婆保养的好,但上船的时候,已经快四十了。”

    ——“等会儿!你太外婆又是谁?”

    ——“在北美登记为监护人的那位母亲,就是我妈妈的外婆,我太外婆,不是这么称呼吗?” Lina对华夏亲属称呼,还不是那么确定。

    郭京墨瞪大了眼,捋了一会儿关系,“所以,咱爷爷当时就结识了,自己以后的儿女亲家?”

    Alina翻起大眼瞪他,“11岁逃难的失亲孩子,怎么可能会想那些?”

    ——“那事实上呢,是这么个关系吧?”

    ——“对……我说过,我爸妈算青梅竹马。”

    郭京墨恍然大悟,“我记得,青梅竹马和命中注定。” 认同的点点头,这形容很贴切,属于跨越了时间和地域的命中注定。

    郭某人暗搓搓的想,他知道应该怎么交代与Lina的恋情了,等周老爸回国前宴请的时机,他也要说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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