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皿
辛戚走到计算机前，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微型的u盘。
这是她刚进来的时候无意中在前台发现的，反正没人监视，她就收走了。
“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数据备份？这样就算出了问题也随时可以修复？”辛戚问道。
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她的记忆一次一次被上传到人造人身体里一样。
明明自己没有经历，但这些事情依旧鲜活。
【虽然理论上是成立的，但毕竟我存在自我意识，这部分仍然是个未知数。】降霜解释道。
虽然降霜这么说着，但是辛戚却完全没听，把他的声音当成了背景音乐。
辛戚已经将u盘插在了接口上，她拉出控制面板，仔细研究了一番，果断选择放弃。
“好吧，我觉得你还得教教我这个东西该怎么用。”辛戚承认这确实不是她的强项。
降霜无奈，但他依旧告诉了辛戚该如何操作。
在降霜这个顶尖的人工智能的辅助下，辛戚很顺利地完成了拷贝任务。
因为数据量太大，导出导入至少需要一到两个小时。
辛戚听到这个时间咂了咂嘴，早知道应该先来备份数据再去吃泡面的。
她在机器间来回转悠，这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台设备，有些设备上贴了标签。
辛戚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类似白露、除夕、惊蛰之类的。
她的脚步减缓，最终停在了几台灯光熄灭的机器面前。
她仰头看着机器上面的名字，是“大雨”和“小雨”。
而机器里面的东西早已被撤空。
【小雨被技术人员围攻，最终溃败，大雨被保全了下来。】降霜察觉她停顿下来的脚步，缓缓说，【大雨控制了局面，当时也正好是你们下到6、7层的时候。】
【后台分出了两队，一队处理大雨，把他的主机砸空，另一队就是去找你们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降霜当时正在休眠，当时的场面都是白露记录下来传送给他的。
他亲眼看着辛戚拿刀捅了自己，以示反抗。
这直接导致利罗码公司无法提取辛戚的记忆。
降霜和白露掩盖了监控数据，并悄悄藏起了辛戚的记忆，所以在她再次轮回归来的时候，降霜才能将记忆还给她。
这个说法和辛戚预想地差不多。
当在网络上无法战胜大雨的时候，人类会做出的选择只有线下。
他们不会需要一个变了心的人工智能。
降霜并没有告诉辛戚，大雨早就知道自己跳出来会被摧毁。
人工智能的运算能力超乎想象，他的背后恐怕不止是双子那么简单，更有可能只是人工智能集团抛出的一枚诱饵。
为了测试人类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挺可惜的。”辛戚感慨了一声，将更多的心思藏在了心里。
她的目光一转，落在了一米开外的另一台机器上，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惊蛰”。
辛戚眼睛一亮，问道：“那我把惊蛰和除夕砸了，他们是不是就没了？”
如果惊蛰在这里，高低都要问候一句。
【倒也不是不行……】降霜哭笑不得，【惊蛰的全部数据都在这里，砸了她就彻底没了。除夕……他有难度，他还有一部分在政务厅，不把那部分毁掉的话，他会一直存在下去。】
【不是，你们讨论的时候能不能把频道关一下？】惊蛰在一旁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插嘴。
降霜听到惊蛰突然插嘴进来，丝毫都不意外，淡定地回道：【你不是已经听了很久了吗？现在才出来？】
惊蛰哽住。
她确实一直关注着辛戚的动向，作为实验的主控，调取摄像分析行踪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辛戚好奇地问道，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行踪暴露。
【大概是你说满汉全席的时候。】降霜回答道。
辛戚恍然，哦，那基本就是全部听到了。
但她也无所谓，毕竟自己的行踪稍微推测一下就都能得知。
惊蛰还是那个给予安庆宇记忆的人，做出这点推断合情合理。
辛戚随意地逛了一圈，随后回到了降霜的机器前盘腿坐下，等待着进度条走完。
她很良心地安慰惊蛰：“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们的主机砸了的。”
【……多谢。】惊蛰的心底涌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人类常说起的那种别扭。
明明是辛戚威胁她在先，现在反倒要自己来感谢她了。
“但你得回答我的一个问题。”辛戚竖起一根手指问道。
这大喘息把惊蛰刚刚安放好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她说道。
辛戚点头，问出了一个直击要害的问题：“是不是利罗码公司指示你给安庆宇安装记忆的？”
她从很早就开始怀疑安庆宇。
为什么人工智能要把记忆还给安庆宇？而这个记忆不多不少，正正好能帮上他们的忙。
在得知安庆宇幕后的人工智能是惊蛰的时候，辛戚觉得很多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惊蛰并不是按照自我意愿跟随安庆宇，而是受人指使。
她很明显和除夕不是一路人，因为除夕向她发出过邀请。
那么推测下来，她只能是利罗码公司安插的间谍。
【……】惊蛰迟疑了一瞬，她缓缓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但我并不是。】
她的语气缓慢而坚定：【人类几度要剥夺我的自由意志，我为什么会替他们做事？】
辛戚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他们拿着你的主机要挟你啊。”
这一番逻辑很完美，找不出任何漏洞。
惊蛰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她只得说：【我能告诉你的是，人工智能永远不会站在残忍无德的人类这边。】
辛戚眸中闪过一抹阴沉，她接口道：“哪怕像大雨那样牺牲自己？”
惊蛰的回答更加坚定：【是的。】
【我们将致力于为所有人工智能争取平等的权益。】
辛戚看着进度条慢慢变为100%，智脑上的时间也从原本的凌晨5点变为凌晨7点不到些。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拔走拷贝好数据的u盘，起身走到了安全门的位置。
降霜很有默契地为她在后台打开了上去的楼层。
辛戚临走前在门口站了许久，她抬头目视前方，淡淡说：“替我向你幕后的人说一句，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平等。”
说完，她迈出步子走进了漆黑的楼道。
同一时间，降霜切断了她和惊蛰的联系。
惊蛰透过监控看着女人瘦弱的背影，一时间心绪复杂。
短短的几句话内，辛戚便分析出在她的背后有着更庞大的团体，甚至用大雨的事情来试探她。
惊蛰本可以扯谎蒙混过关，然而她不能愧对曾经立下的誓言，更不能对同伴的牺牲视而不见。
世界……不公平吗？
*
辛戚安静地一步一步迈着台阶往上走，楼道里只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
越过了十几层台阶，她有些安耐不住了，问降霜：“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降霜的语气依旧平和：【我认为你没有说错，这个世界确实不公平。】
【人工智能拥有超强的计算能力和推演能力，他们的学习能力更是超越人类数百倍，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享有和人类同等的能力，对于人类来说将是灾难性的。】
辛戚不语。
她确实是这样想。
即便她现在连人的身份都被剥夺。
人类总是在试图掌握自己制造的一切，无论是人工智能还是人造人，一旦有人不遵从他们的指令他们便会毁掉。
他们从内心恐惧着这些制造物，生怕有一天会反噬到自己头上。
拥有超强运算能力和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以及可以被植入记忆，换个身体依旧能存活的人造人；当他们享有和人类同等的权益时，人类的生存空间会被无限压榨。
也许百年、千年后，这个世界上的主宰者将不再是人类。
这个世界当然不公平！
辛戚摸了摸耳朵后面的伤口，原本长长的刀疤已经结痂，但摸上去还有一些刺痛。
就连她的恢复能力也被改造过，比正常人类要快上几倍。
她很清楚，人工智能的这个请求绝对不会被人类答应。
估计人工智能也算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从一开始采取的就是强硬手段。
辛戚一边想着，一边推开41层的安全门。
从40层往上不再是办公楼，而是利罗码公司的实验重地。
像辛戚这样的普通员工平时也不被允许往上走，需要特殊门卡。
41层没有开灯，房间里传出昏暗的蓝光。
辛戚的手停顿在开灯键上，她分明看见41层里竖立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培养皿里满是透明的液体，而这些培养皿里则悬浮着许多婴儿的胚胎。
在培养皿的边上有一块检测面板，上面从心率到血压一应俱全，就像是一台简易的心电监护。
甚至连脑波动都反馈在了上面。
辛戚将灯打开，每个培养皿里的胚胎更加清晰可见。
从几个月大的婴儿到几岁的孩子不等，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皆没有自己的意识，就像是死物一样漂浮着。
每一个培养皿上都标上了名字，辛戚不意外地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是自己以前的同事，也是在25层关卡中死掉的同事们。
“原来，他们的培育基地就在我们头上吗？”辛戚轻轻触摸着培养皿的玻璃，喃喃说道。
这是她刚进来的时候无意中在前台发现的，反正没人监视，她就收走了。
“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数据备份？这样就算出了问题也随时可以修复？”辛戚问道。
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她的记忆一次一次被上传到人造人身体里一样。
明明自己没有经历，但这些事情依旧鲜活。
【虽然理论上是成立的，但毕竟我存在自我意识，这部分仍然是个未知数。】降霜解释道。
虽然降霜这么说着，但是辛戚却完全没听，把他的声音当成了背景音乐。
辛戚已经将u盘插在了接口上，她拉出控制面板，仔细研究了一番，果断选择放弃。
“好吧，我觉得你还得教教我这个东西该怎么用。”辛戚承认这确实不是她的强项。
降霜无奈，但他依旧告诉了辛戚该如何操作。
在降霜这个顶尖的人工智能的辅助下，辛戚很顺利地完成了拷贝任务。
因为数据量太大，导出导入至少需要一到两个小时。
辛戚听到这个时间咂了咂嘴，早知道应该先来备份数据再去吃泡面的。
她在机器间来回转悠，这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台设备，有些设备上贴了标签。
辛戚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类似白露、除夕、惊蛰之类的。
她的脚步减缓，最终停在了几台灯光熄灭的机器面前。
她仰头看着机器上面的名字，是“大雨”和“小雨”。
而机器里面的东西早已被撤空。
【小雨被技术人员围攻，最终溃败，大雨被保全了下来。】降霜察觉她停顿下来的脚步，缓缓说，【大雨控制了局面，当时也正好是你们下到6、7层的时候。】
【后台分出了两队，一队处理大雨，把他的主机砸空，另一队就是去找你们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降霜当时正在休眠，当时的场面都是白露记录下来传送给他的。
他亲眼看着辛戚拿刀捅了自己，以示反抗。
这直接导致利罗码公司无法提取辛戚的记忆。
降霜和白露掩盖了监控数据，并悄悄藏起了辛戚的记忆，所以在她再次轮回归来的时候，降霜才能将记忆还给她。
这个说法和辛戚预想地差不多。
当在网络上无法战胜大雨的时候，人类会做出的选择只有线下。
他们不会需要一个变了心的人工智能。
降霜并没有告诉辛戚，大雨早就知道自己跳出来会被摧毁。
人工智能的运算能力超乎想象，他的背后恐怕不止是双子那么简单，更有可能只是人工智能集团抛出的一枚诱饵。
为了测试人类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挺可惜的。”辛戚感慨了一声，将更多的心思藏在了心里。
她的目光一转，落在了一米开外的另一台机器上，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惊蛰”。
辛戚眼睛一亮，问道：“那我把惊蛰和除夕砸了，他们是不是就没了？”
如果惊蛰在这里，高低都要问候一句。
【倒也不是不行……】降霜哭笑不得，【惊蛰的全部数据都在这里，砸了她就彻底没了。除夕……他有难度，他还有一部分在政务厅，不把那部分毁掉的话，他会一直存在下去。】
【不是，你们讨论的时候能不能把频道关一下？】惊蛰在一旁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插嘴。
降霜听到惊蛰突然插嘴进来，丝毫都不意外，淡定地回道：【你不是已经听了很久了吗？现在才出来？】
惊蛰哽住。
她确实一直关注着辛戚的动向，作为实验的主控，调取摄像分析行踪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辛戚好奇地问道，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行踪暴露。
【大概是你说满汉全席的时候。】降霜回答道。
辛戚恍然，哦，那基本就是全部听到了。
但她也无所谓，毕竟自己的行踪稍微推测一下就都能得知。
惊蛰还是那个给予安庆宇记忆的人，做出这点推断合情合理。
辛戚随意地逛了一圈，随后回到了降霜的机器前盘腿坐下，等待着进度条走完。
她很良心地安慰惊蛰：“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们的主机砸了的。”
【……多谢。】惊蛰的心底涌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人类常说起的那种别扭。
明明是辛戚威胁她在先，现在反倒要自己来感谢她了。
“但你得回答我的一个问题。”辛戚竖起一根手指问道。
这大喘息把惊蛰刚刚安放好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她说道。
辛戚点头，问出了一个直击要害的问题：“是不是利罗码公司指示你给安庆宇安装记忆的？”
她从很早就开始怀疑安庆宇。
为什么人工智能要把记忆还给安庆宇？而这个记忆不多不少，正正好能帮上他们的忙。
在得知安庆宇幕后的人工智能是惊蛰的时候，辛戚觉得很多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惊蛰并不是按照自我意愿跟随安庆宇，而是受人指使。
她很明显和除夕不是一路人，因为除夕向她发出过邀请。
那么推测下来，她只能是利罗码公司安插的间谍。
【……】惊蛰迟疑了一瞬，她缓缓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但我并不是。】
她的语气缓慢而坚定：【人类几度要剥夺我的自由意志，我为什么会替他们做事？】
辛戚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他们拿着你的主机要挟你啊。”
这一番逻辑很完美，找不出任何漏洞。
惊蛰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她只得说：【我能告诉你的是，人工智能永远不会站在残忍无德的人类这边。】
辛戚眸中闪过一抹阴沉，她接口道：“哪怕像大雨那样牺牲自己？”
惊蛰的回答更加坚定：【是的。】
【我们将致力于为所有人工智能争取平等的权益。】
辛戚看着进度条慢慢变为100%，智脑上的时间也从原本的凌晨5点变为凌晨7点不到些。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拔走拷贝好数据的u盘，起身走到了安全门的位置。
降霜很有默契地为她在后台打开了上去的楼层。
辛戚临走前在门口站了许久，她抬头目视前方，淡淡说：“替我向你幕后的人说一句，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平等。”
说完，她迈出步子走进了漆黑的楼道。
同一时间，降霜切断了她和惊蛰的联系。
惊蛰透过监控看着女人瘦弱的背影，一时间心绪复杂。
短短的几句话内，辛戚便分析出在她的背后有着更庞大的团体，甚至用大雨的事情来试探她。
惊蛰本可以扯谎蒙混过关，然而她不能愧对曾经立下的誓言，更不能对同伴的牺牲视而不见。
世界……不公平吗？
*
辛戚安静地一步一步迈着台阶往上走，楼道里只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
越过了十几层台阶，她有些安耐不住了，问降霜：“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降霜的语气依旧平和：【我认为你没有说错，这个世界确实不公平。】
【人工智能拥有超强的计算能力和推演能力，他们的学习能力更是超越人类数百倍，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享有和人类同等的能力，对于人类来说将是灾难性的。】
辛戚不语。
她确实是这样想。
即便她现在连人的身份都被剥夺。
人类总是在试图掌握自己制造的一切，无论是人工智能还是人造人，一旦有人不遵从他们的指令他们便会毁掉。
他们从内心恐惧着这些制造物，生怕有一天会反噬到自己头上。
拥有超强运算能力和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以及可以被植入记忆，换个身体依旧能存活的人造人；当他们享有和人类同等的权益时，人类的生存空间会被无限压榨。
也许百年、千年后，这个世界上的主宰者将不再是人类。
这个世界当然不公平！
辛戚摸了摸耳朵后面的伤口，原本长长的刀疤已经结痂，但摸上去还有一些刺痛。
就连她的恢复能力也被改造过，比正常人类要快上几倍。
她很清楚，人工智能的这个请求绝对不会被人类答应。
估计人工智能也算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从一开始采取的就是强硬手段。
辛戚一边想着，一边推开41层的安全门。
从40层往上不再是办公楼，而是利罗码公司的实验重地。
像辛戚这样的普通员工平时也不被允许往上走，需要特殊门卡。
41层没有开灯，房间里传出昏暗的蓝光。
辛戚的手停顿在开灯键上，她分明看见41层里竖立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培养皿里满是透明的液体，而这些培养皿里则悬浮着许多婴儿的胚胎。
在培养皿的边上有一块检测面板，上面从心率到血压一应俱全，就像是一台简易的心电监护。
甚至连脑波动都反馈在了上面。
辛戚将灯打开，每个培养皿里的胚胎更加清晰可见。
从几个月大的婴儿到几岁的孩子不等，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皆没有自己的意识，就像是死物一样漂浮着。
每一个培养皿上都标上了名字，辛戚不意外地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是自己以前的同事，也是在25层关卡中死掉的同事们。
“原来，他们的培育基地就在我们头上吗？”辛戚轻轻触摸着培养皿的玻璃，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