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发呆,这不像自己认识的天竺葵。

    伊织一放开了她,却见她还是一副愣神的模样,她的视线紧锁着五米开外的某个人,那个男人他当然不认识,却注意到了象征身份的御神袍。

    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

    站在原地的小葵,寸步难行,咫尺之距,于她而言遥隔千山,跨出这一步,比想象中更难。

    应该要说些什么的,她知道,水门看着她,仿佛也在等待着她说些什么。

    可她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正因为有太多想要诉说的话,反而难以开口。

    就连那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都叫不出口。

    胸腔里翻涌着的,是十七年间所有积攒下来的情绪,委屈,悲伤,疼痛,思念……想要倾诉,无从倾诉。

    哭,还是笑,在这一刻都没有差别。

    “小葵。”

    最终还是水门先开了口,和十七年前一样,和过去无数个场景一样,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声调,恍若隔世。

    眼眶一红,鼻尖酸涩,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了,小葵垂下视线,硬生生忍了回去,他听到她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爸爸,来的正及时呢!”

    鸣人目光在对视的两人中间来回循视,主动出声打破了这微妙、温情但也格外沉重的氛围。

    伊织一余光瞥见她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睫羽微颤,只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四代目火影是你的父亲。”

    仍是没有应答。

    就在他以为她会沉默到底的时候,却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水门,你还是这么快。”

    “四代目,你的瞬身之术比我更快。”

    转眼之间,四代火影以秽土转生之躯尽数登场。

    “小葵,好久不见了。”猿飞日斩对着小葵笑道。

    “三代目。”

    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早在大蛇丸上一次秽土转生之际就已经和她交过手,仍保有对她的印象,看着她站在战场的最前沿,就知道她充当着这场战争的主力,柱间十分欣赏的点头:“四代目,你的子女都很优秀。”

    水门自豪的笑了,并没有选择谦虚:“过奖了,不过……的确是事实。”

    千手扉间打断了他们的叙旧:“先对付失控的十尾。”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位不速之客到来。

    “宇智波佐助?”

    佐助从天而至,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四影对他的出现丝毫不意外,便可猜到他们本就是一起行动的。

    鸣人和小樱当即欲冲上前去,明显有话要问。

    但他径直走到小葵面前,停下。

    “天竺葵,我有话要问你。”

    自那日颇为矛盾的一别,这也是他们时隔许久的再次见面,小葵并不知道他中间这段时间跟着带土去了哪里,为何现在又出现在忍者联军阵营,而并非跟着带土和宇智波斑行动。

    “佐助,你想问什么?”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仍没有变化,仿佛当日用须佐之箭对准的记忆已经消失。

    他在凝视那双透明眼眸许久后,开口问道:“什么是宇智波?”

    “什么?”

    小葵有些困惑,不明所以,他们身前的水门、千手柱间、千手扉间和猿飞日斩也都面露诧异,原本此刻封十尾迫在眉睫,但当佐助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他们竟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行动。

    “有人告诉我,宇智波是天生邪恶的一族……”

    闻言,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佐助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继续平静的讲述,将他在不久之前从千手扉间那里听到的关于宇智波一族的事情尽数告知,独特的眼部构造形成的他们生来对于情感的强大感知,容易爱,也更容易恨,由此,造就他们一族容易堕入邪恶的命运,也因此,被木叶掌权人所忌惮,所排斥,所镇压。

    一切的不公,因为这与生俱来的“不同”而显得事出有因。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为的。”

    这世上自诩最了解宇智波一族的人,是费尽一生心力去对抗去防备的千手扉间,但佐助却在那时候,想到了她,她不是宇智波族人,但拥有与宇智波纠缠一生的命运。

    他迫不及待的找到她,想知道她内心的答案。

    小葵不知缘由,但他的话却让她好一阵的思考,她想到了很多,不只是带土、鼬和止水,还有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见闻。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陷入深沉的思考,但没有人在此期间内发出任何声音进行干扰,他们都在等待。

    她终于开了口,面色沉静,娓娓道来。

    “一个人,可以根据自己亲眼所见亲身体验形成对另一个人的观点,从而对其下判断,但观点只是观点,个体不代表群体,任何人无法对一个族群下宏观判断,因为这已经跳脱了人的理智和眼界所能涉及的范围,而成为‘审判’,但个体的人并不具备‘审判’他者的资格。”

    “因为人,不是全知的神。”

    “而产生‘审判’意识,和拥有‘审判’权力,本身就是件可怕的事情。”

    “若身为高位者,依赖于自身的判断,对一个种族预支结论,提前审判,在我看来,就是权力霸凌,而这对于一个集体或一个国家而言,危害更大,也许当时看不出来,但从整个人类历史来看,往往贻害无穷。”

    “……而我,绝不认同。”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谈及自己对于“何为宇智波”这个问题的理解和答案,但她却在宏观上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根本性的否定,这显然超出了佐助的预期,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处在对谈中间的两人没有意识到,围绕在他们周围的所有人听的脸色大变,不知前因后果的如伊织一和木叶年轻一辈,也都听的各自神情严肃,反应最大的仍属四位火影。

    千手柱间看着这位年轻的女忍者身上沉稳的气质和坚定的目光,不由得流露出欣赏的笑意。猿飞日斩时隔数年再见到她,却见她如今能够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感慨她这些年实在变化太大。而水门在一开始的震惊后,很快便倒吸一口凉气,无比忧虑的望向千手扉间,心想着得找个好时机插话打圆场。

    但是扉间的反应也超出了水门的预料,只有一瞬间的生气恼怒,但随后也陷入了反思。话虽不好听,但不可否认,带给了他新的思考,尤其是在听到“权力霸凌”和“贻害无穷”的时候,当下就想起了在密室之中听到猿飞日斩讲述的宇智波被灭族以及后来如今的这些事情。

    人死已矣,权威被挑衅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但是这青年人……可真是搞政治管理的好苗子。

    扉间瞥了一眼水门:“四代目,你可真是教出了一位好女儿。”

    水门抓着后脑勺,颇为尴尬的笑了两声。

    人,不是神,所有的观点本就带有强烈的主观性,自然不能当作金科玉律去看待。

    天竺葵坦然道出的这番话,因为大胆,因为叛逆,因为反权威,反而更好的印证了她观点的立足点。

    小葵见佐助还是深深的望着自己,一言不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话的,可我认为,对于宇智波,你生于斯,长于斯,这些年来应该思考的更多,这些外在的声音可以带给你新的思路,但你应该有自己的认知。”

    宇智波一族是不是天生邪恶的一族,外人的判断,影响不了佐助分毫,他根本毫不在意,他此刻问小葵,只是因为想起她当时的那句“而我是木叶的未来”。

    究竟能不能改变历史,能不能避免悲剧,能不能创造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这才是他关心的。

    “如果你能坚守本心,一直如你所说的这般去做,那么,我愿意助你一起守护木叶。”

    佐助波澜不惊的说完,小葵惊的忘记了反应。

    他的这句话清晰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让鸣人和小樱一阵狂喜,冲上去,围在他的身边。

    “佐助,你终于要回来了!”

    “我就知道,我们七班一定会并肩战斗!”

    心结已解,刚才令人窒息的氛围瞬间消散。

    “好了,现在大家集中注意力一起对付十尾吧!”

    四位火影再次行动起来。

    水门早已经将术式苦无安插在十尾周边的四个角落,四影纷纷出动,各占一角,共同使用四赤阳阵组成密闭空间,柱间紧跟着使用仙法明神门将十尾彻底封印的不能动弹。

    接下来,就是集齐众人之力,一起向没有反手之力的十尾发动总攻。结界开了一口,忍者大军纷纷往里涌进。

    小葵遥遥的望了一眼占据一角支撑封印阵法的水门,犹豫了片刻之后便想随着众人一起进结界,但鸣人拦下了她。

    “小葵姐姐,你和爸爸这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吧,里面交给我们了,你去爸爸那边吧。”

    宁次本已跑在了前面,但此刻却回头停在她的面前,认真的说道:“前辈一直在最前方保护我们,现在,该换我们保护前辈你了。”

    “我……”

    见她还在犹豫,伊织一也开口道:“亲人相见,实属不易,珍惜机会吧。”

    留下这句话后,他也涌进人潮大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徒留她一个人还站在原地,不知归属。

    四赤阳阵内部,无数忍者使用被九尾查克拉强化过的忍术向十尾发动攻击,结界里狂轰乱炸,嘶鸣叫声不绝于耳,结界外,守在一角的水门正专心致志的用源源不断的查克拉加固封印力度。

    余光捕捉到了一抹动静,身边转眼间落下一人身影。

    小葵站在他的身边,也伸出手释放查克拉加强封印阵法,全程一言不发。

    轻轻勾了勾唇角,水门望着她,温声开口:“辛苦了。”

    “……”

    “鸣人曾经在精神世界里告诉我你这些年的经历,但直到今天,看到如今你的模样,我大概能猜到你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小葵,辛苦了。”

    她转过头,避开他的注视,连侧脸都没给他留下。

    “你还在怪我吗?”

    “怪过,”她倔强的哼声道,但随后紧跟了一句,“但我想通了。”

    水门静静的凝望着她。

    “……如果换做是我,当下也会那么做,即使再怎么不舍。”

    隐隐有哭腔显现。

    水门的目光也渐渐凄然了起来,不可自抑的感伤,可重逢的这时刻实在不适合感伤。

    “……小葵,我和玖辛奈都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们……”眼泪不争气的大颗大颗的滚落,她似乎回到了过去,像受到委屈的小孩子一般,不顾形象的用手背胡乱抹去满脸的泪水,“我真的很想你们……爸爸,妈妈……”

    会哭的孩子可以得到父母的偏爱。

    可是天竺葵过去十七年间所有的眼泪和酸楚却再也无法得到他们的回应。

    想念是没有声音的,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孤独、漫长的道路,只有踽踽独行。

    独自悲伤的时候总忍不住的想,为什么她总会被放弃?为什么她总是孑然一人?但是在故事的一开始,在成为天竺葵的最初的最初,她是拥有着、接受着所有人的爱的。

    哪怕在现在。

    痛哭的她被温柔的拥进怀里,没有温度的身体,但却那么的温暖,分明是她渴望已久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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