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代目大人,有工作要向您汇报……”

    火影办公室内,一如往日的忙碌与嘈杂。

    新官上任,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交接、重新安排,看不完的文件,签不完的字,开不完的会,纵使他再怎么沉着冷静、有条不紊的处理政务,却还是忙的人喝口水休息片刻的机会都没有。

    见他如此忙碌,原本打算进去的小樱默默阖上门,不去打扰。转头去了井野的花店取走预定的一束蓝紫色的矢车菊,独自去了医院病房。

    动作熟练的给床柜的花瓶换上了新鲜带着露珠的花束,散发着淡淡的迷人花香,只是希望这香气能让她的梦中多些甜蜜。

    小樱搬来凳子坐在床前,病房内的所有动静全出自她一人,她看着沉睡的面容,却想起被困在办公室的卡卡西。对外他是沉稳可靠,偶尔幽默示人的木叶最高领导,可只有她知道,那些都是疲惫的伪装,只有每天下班独自前来病房陪着昏睡的人直至深夜,对着永远苏醒不过来的爱人耳语,哀伤到快要溢出来的人,才是真实的他。

    自那日撞见后,她和鸣人便商量好,将探视的时间固定在白天,将晚上的时间留给他们二人。

    “小葵姐姐,快醒过来吧,卡卡西老师他……实在是太孤独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一年过去。

    这天自中央塔离开,已经天色靛青显露夜色了,卡卡西如往常每日一般径直前往医院。

    他没有开灯,怕打扰到床上人的好眠,按照惯例坐在床边,就着夜色,握着她的手,向她讲述今天所有的经历。

    他一直都希望能将自己的人生完全的分享给另外一个人,一切的境遇、心情、感受……而这个人只能是天竺葵,他渴望自己的人生每时每刻都有她的存在。

    卡卡西的人生如果没有天竺葵,也就没有了意义。

    “抱歉,小葵,我来晚了,今天的工作有点多,处理完所有文件就到了这个时间……”

    “……我与大名商议重新规划村外的交通,他们已经答应提供资金援助,交通的便利是沟通交流的第一步,吸引非忍者人群前来定居,也欢迎商业投资,才能够激发经济活力,战后的和平时期本就最适宜发展经济,我相信木叶能依靠自身资源致富,未来的某一天能摆脱目前的雇佣关系,在经济上自给自足,也就能减少很多非必要的任务……”

    “……今天林原举荐小樱成木叶医院的副院长,我欣然同意,这实在是件太好的事情,鸣人现在也是木叶上忍,我让伊鲁卡单独授课教他忍者常识,最近他都忙于学习……”

    “……最近几天我都回郊区老宅休息,虽然通勤耗点时间,但那里与你的记忆更多,现在每天晚上都能睡得很踏实……”

    “小葵,小葵,小葵……”

    夜已深了,他透过窗户看向在天顶悬着的月亮,已经到了新的一天。他恋恋不舍的抚摸着爱人的脸庞,已成习惯的一声叹息后,从病房离开。

    无声静谧的世界,病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眸。

    她坐在床上懵了片刻,思考了半晌,一跃跳下床,脚步轻俏跑出了医院,披星戴月,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奔跑,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郊区的某座老式木质建筑。

    漆黑的房屋,没有光亮,她轻轻的推开了门,屋内一片寂静,卧室内正中央铺着床铺,某人正沉沉的睡着。

    她更放轻了脚步,踩踏在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响,也没有吵醒他。

    随之侧身躺在了他的身侧,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就近看着他的睡容。

    侧面看,更立体深邃的五官轮廓,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他舒朗的眉眼,轻柔如风拂过,不见一点儿的郁结,看样子,似乎做的是个美梦。

    真想知道,你在梦中正经历着什么呢?

    令人眩晕的阳光。

    即使此时已并非盛夏,即使他躲在槭树树冠之下,落在他身上的点点斑斑的阳光并没有直射他的眼眸,可他还是感觉到一阵眩晕。

    他看向的方向,明明只是医院二楼走廊处那趴在窗户上往里张望的小女孩。

    几日不见,憔悴不堪的天竺葵。

    距离四代目夫妇离世已有数日,她消失了几天后,再出现只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我滚开!我讨厌忍者,我讨厌你们!】

    那一幕反反复复闪回于眼前,让他愈发头晕目眩,让他在看着她的身影之时不由的在潜意识里想要退缩逃开。

    脚步一动,想要转头离去,可空中一股莫名力道推了他一把,坠落地面才发现,自己已身处于她的身边,她听到动静回头看向自己。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诧异,僵硬,难堪,关切,种种情绪逐渐融合,他的眼神更加复杂。

    她紧抿着唇,目光怨怒而悲伤,让他苦涩的险些逃开视线,她一言不发而先径直离开,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决心,竟上前拉住了她。

    “放开我!”

    “小葵,这几天你去了哪里?你还好吗?”

    “不关你的事!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听不懂吗?”

    她就像炸了毛的猫似的应激大叫,可他这次没有放手。不仅没有放手,还更加用力直接将她拉进怀中,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又咬又踢的,他也绝不放开。

    面对一个受了伤只会蜷缩起来,用身上的尖刺来应对外界、自我防御的小刺猬,他想要靠近,即使被伤的鲜血淋漓也心甘情愿。

    “小葵,跟我回家吧,我会照顾你的……”

    也许是悲哀的恳求,可语气里是浓厚的坚定。

    他知道只要自己此刻放开了她,她就会头也不回的抛开,再也不会见自己了,所以他越抱越紧。

    直到怀里的人停止了挣扎,小小的手臂反搂住他,不再强硬倔强,扑在他的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呜呜呜卡卡西……”

    向三代目说明后,天竺葵和小鸣人都被他带回了家,回到了郊区的旗木老宅。

    这里过去几年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孤独寂寞,从现在开始,有了三个人。

    她在踏进屋内之前,在门口站了好久,她拉着他的手,用微微颤抖的声腔小声的开口:“卡卡西……不要抛下我。”

    “我绝对不会抛下你。”

    望着那双水汽氤氲的瞳眸,他没有一点犹豫的给出承诺。

    他们三人,从此刻开始,彼此作伴,相互依偎,共同生活,组成一个小小的家庭。

    先有决心,再来克服困难,然而困难也并没有这么容易解决,一个晚上他听到的最多的话是她的呼唤。

    “卡卡西……”

    “喂,卡卡西!”

    “卡卡西,卡卡西……”

    三个小孩子同一屋檐下可以生活的很好吗?有个不善言辞的寡言少年,有个过去被宠坏的小女孩,还有个什么都需要人照料的婴儿。

    那就一步步慢慢探索吧。

    “卡卡西,为什么鸣人一直哭个不停呀?”

    “是饿了吗?”

    “要喂牛奶吗?”

    “应该是吧。”

    “可你知道怎么冲奶粉吗?”

    围在婴儿床边,她问他,他看着一大罐的奶粉和热水壶,不由得感到棘手非常。

    “试试吧。”

    “呜哇哇----!”

    被烫到的鸣人大声哭闹,两人立刻陷入了手忙脚乱的窘境。

    “卡卡西,他好像尿床了。”

    “唔……”

    笨手笨脚的给小婴儿换尿布,被她好一通嘲笑。

    最难办的是饮食,他会的食物就那几种,小女孩挑食,哪哪都不满意。

    是不是真的挑食无从探知,也许只是想缠着自己。

    他只能陪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试她喜欢的食物,一次又一次的炸厨房。

    “卡卡西,我的头发……”刚洗完澡的她哭唧唧的向他求助,湿漉漉的长发需要擦干,可是她的手太小了,拾掇的费力。

    不难想象,这些事过去是谁来做的,如今,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默默拿出干毛巾,坐在她的身后,细致的替她一寸寸的擦干长发,她乖乖的坐着不动,而后竟轻快的哼起歌来。

    灯灭后,三张床铺紧挨在一起,随着婴儿入睡,房间内也敛去了最后一点声响。

    睡意袭来,他翻了个身,调整个更舒服的睡姿,就在意识渐渐飘渺之际,忽然感受到有只手轻轻拽住了他腰间的睡衣,随后……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后背,突然清晰可闻的浅浅呼吸声。

    若是能长久如此该多好。

    风吹云不动,天空一片澄澈蔚蓝,蔚蓝落入她湖水似地眼眸中,深深沉了下去。

    她捻起一根鲜嫩地绿草,像逗猫似的逗着小婴儿,惹得他咯咯笑个不停。

    他测过身,望向她。

    小葵,我给了你想要的安宁生活了吗?

    她视线移了过来,正与他的目光相交。

    她抬起手,用那根绿草叶子也逗弄起他来,露出调皮的笑容。

    若是能长久如此该多好……只是三代目给出的过渡时间转眼已经到了头,他得回暗部了。

    “……如果任务结束的早的话,傍晚之前一定赶回来,如果是村外的长期任务,我会提前将食物都备好,不必担心。”

    “就不能不去吗?”

    沉默的片刻,是谁也清楚的答案。

    她不再说话,陷入了沉寂。

    离开木叶在外执行任务的几天,条件艰苦,风餐露宿早已习惯,只是心中的空虚和失落逐渐明显,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身上也存在着个体意愿。

    赶回家时已经是红霞满天,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木台阶上,手捧着脸颊出神的小女孩,身边还置着婴儿摇篮,阵阵晚风吹动着风铃作响。

    “有人等候自己回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他此刻体会到了,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卡卡西,你回来啦!”她迅速站起,面露喜色,就欲往他怀里扑去。

    “以后不必在屋外等。”

    “没……”就在快要触及他的胸膛的时候,见她满脸笑容消失于一瞬,凑近嗅了两下,扯开他的外套,暴露出腰间层层缠绕的绷带,上面还溢出点点的血迹。

    纵使已经处理了伤口,掩盖了血腥气,但还是被她察觉了。

    她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尖锐的目光看向他时不可避免地瞥见他的护额,抓着他衣袖的双手开始剧烈的颤抖,浑身战栗的厉害。

    他猜想她是想起了水门老师,心一痛,想要抱住她,可却被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咬牙切齿,满目怒气与愤恨。

    可他知道她不是生气,她背过身去时,他看见她偷偷的在抹眼泪。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心病,他不知要如何解决,反反复复思考着,只觉是命中注定的死局。

    可不想没多久后,她面无表情的表示她要报名忍者学校。

    “为什么?”他不解,她明明讨厌忍者不是吗?

    “你五岁忍者学校毕业被誉为天才,哼,我今年报名,用一年的时间毕业,证明我比你更强!”

    不顾他的想法和意见,她本来就是说一不二的性格,第二天独自去报了名。

    在对待她也要成为忍者这件事上,他的心情很复杂,忍者要面临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今的他更能理解水门老师说的不希望她成为忍者,只希望她单纯拥有轻松愉快的人生。可是,她若走上这条路,也许会更理解自己,也许……会离自己更近。

    她是一个聪明勤奋的学生,她的人生渐渐拥有了除了鸣人和他以外的别的事物。

    每天放学回来,她迫不及待的向自己分享一天学习的内容和有趣的事情,得意于自己的天赋异禀,获得了数不尽的师生称赞,在她的话语中,频繁的出现了一位令她欣喜的同伴。

    如她最开始说的那般,她是那一届最杰出的学生之一,获得了提前毕业的资格。班级特意为了优秀典型学生举办了一场特殊的家长会,意在表彰。

    她兴奋的邀请他参加,准确说来,是强制他参加。那天,他和其他学生的父母一起坐在教师的最后一排,这些人中,只有他一个少年人。

    任课老师对她一通天花乱坠的称赞,几乎是把能想到的褒义词全用上了,他听着听着很快就分了神去,看向教室中排临窗位置的她因荣誉吹捧上头而端坐笔直的背影,隐隐按捺着不安分。

    她右手边的,是个衣服背后印着宇智波团扇纹饰的黑发男孩,大概就是出现在她每天话语里的那个“同伴”。

    黑发男孩偶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向她靠去,两个小脑袋凑到了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只是他听觉敏锐,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后面那位……是小葵的哥哥吗?”

    他的心忽然就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嗯!他是我的哥哥!”

    她没有任何犹豫的肯定点头,让他有些发懵。

    随后她又凑到男孩耳边小声补充了一句。

    “他呀,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从忍者学校毕业之后,她和宇智波家的男孩子再次被分到了一起,被木叶集中重点培养,他们也没有辜负期待,对内默契十足,配合绝佳,对外以见习下忍的身份早早的执行起AB级任务,木叶的天才小队之名,即使在其他忍村也颇具知名度。

    再后来,他们二人还携手通过了中忍考试,惊艳了参赛观战的所有人,包括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三代目,也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在她通过中忍考试之后,他已经成为暗部总队长了,在进行高层会议的时候,听到了不少人已经着手进行对她和宇智波少年的安排。

    “你怎么想呢,卡卡西?”

    他对上三代目的询视,视线垂落下去,一言不发。

    这天晚上,她回来后告诉他,木叶高层找上她,问她有没有心仪的部门,承诺可以尊重她自己的意愿。

    “卡卡西,我想加入暗部,成为你的部下。”

    她看向自己的双眸璀璨明亮,不加掩饰十足的兴奋与期待。

    但他却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不行。”

    “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说我很优秀,即使在暗部,也是拔尖的!”

    “说什么都不行。”

    作为暗部总队长,在纳入成员一事上他有一票否决权。

    他不动摇的冷脸拒绝,无论她如何大吵大闹,他也绝不松口同意。

    她气的给了他胸口一拳,不争气的哭出声。

    见她久违的眼泪,已经决定铁石心肠到底在这一刻也不禁软了下来。

    “小葵……”

    “卡卡西你这个混蛋!”她委屈的边哭边大声喊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当忍者?”

    他一愣。

    “因为我想保护你!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在保护鸣人,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我害怕……我不想失去你!”

    “卡卡西,你就是个混蛋呜呜呜……”

    眼前哭的凄凄惨惨、声音沙哑的少女,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不点的小女孩了,几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等如今反应过来时,她居然长大了不少,快到自己肩膀的高度,但与自己相比,还是小小一只。

    他轻柔的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胸前温热的湿意,轻轻缓缓地拍着她的薄背。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加入暗部之事我不会同意。”

    “你!……”

    眼看着她抵着自己的胸膛又要激动的再骂,他双臂用力,将少女抱的更紧了些。

    “我明天会同三代目说明,我要退出暗部。”

    我绝对不会抛下你。

    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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