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孟蔚磊,好像因为能比坐着舒服些,而安分了不少,头垂进沙发里,胸膛因呼吸而剧烈的一起一伏,手则被华怡紧紧攥着。

    华怡低头用胳膊蹭了蹭眼睛,好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一些。

    华怡摸不准孟蔚磊现在知不知道是自己正陪着他,她更无法确定他现在是不是想看见自己,这些当下没把握也弄不清楚的问题折磨的她焦躁不安。

    华怡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双总令她无比心安的大手,看着孟蔚磊的呼吸渐渐变得规律。

    “就先好好睡觉吧,你肯定已经很累了”,华怡注视着孟蔚磊的侧颜心疼地说道。

    华怡给孟蔚磊脱掉鞋子,盖上毯子,然后用浸湿的毛巾帮他擦了脸和手。

    之前一直折腾的孟蔚磊突然就像被哄好的孩子一样,除了乖乖地躺在那儿睡觉,再没有任何不配合。

    华怡围在孟蔚磊身旁不停地忙碌着,没有丝毫疲惫和困意,潜意识使她努力想让孟蔚磊更舒服些,自己心里的内疚才更能忍受些。

    赶在早八点前,华怡给上司发了短信请了一天假,除此之外,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在孟蔚磊身上,她看着他,任思绪自由流转。

    华怡似乎在等孟蔚磊入睡,又等孟蔚磊醒来的近12个小时里,什么都没能按照逻辑深入地思考,但似乎又把最关键的问题一点点地慢慢啃透了,或者说早都已经无意识地思考了,这半天时间是大脑里化学反应中最猛烈的一道催化剂。

    孟蔚磊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紧接着就是胃痛欲裂。他并没有因身体不适而情绪不好,因为他能很理性地认识到这是饮酒无度的自然结果。但同时他也非常了解自己目前down到谷底的状态,不是因为头痛或胃痛,只是因为他和她的关系。

    等到这些思考在大脑里运行结束后,孟蔚磊才深深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所幸灌酒前的记忆还没有丧失,他认出来了自己在的地方。

    孟蔚磊习惯性地想抬起胳膊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紧紧握着。

    这可就不在孟蔚磊的残存的记忆范围内了,惊得他一个转头,马上去看那人是谁。

    华怡从未阖眼,所以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瞬间相接。

    孟蔚磊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圈,立刻就要起身,虽然身体跟不上脑子,起的很吃力,但还是在华怡及时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华怡紧接着倒了杯温水,递到了孟蔚磊手中。

    华怡从守着孟蔚磊开始就有一股冲动在体内苏醒,很快壮大,此刻正push着她将心中的话倾泻而出。

    华怡虽还没有开口,但看着孟蔚磊的目光里汹涌着浓浓的激动、期待和不安,她似乎就像一个勇气可嘉的战士,准备即刻出征,为幸福而战。

    孟蔚磊喝了口水,液体流入胃内,只觉得疼的更甚,便放下了杯子,转而又看着华怡,复杂的感觉又占满心脏。

    孟蔚磊不知道自己折腾了多久,也不知道华怡在这儿照顾了多久,但她面庞上无法遮掩的憔悴和充斥着疲倦的眼角,都清楚地说明了她的付出,她为自己的付出。

    心疼和不舍如天生的惯性般遍布全身,孟蔚磊瞬间对没考虑后果的任性举动有些后悔,但同时又有一个隐藏得很深却有力的声音在提醒,当时体验到的失落和无力感直到此刻都仍紧追不舍地狠狠折磨着自己。

    孟蔚磊先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下午六点了,自知还是影响到华怡了,不禁有些自责。

    “你什么时候来的?”孟蔚磊神情复杂地看着华怡,两只手不自觉的搓来搓去。

    “没看表,”华怡淡笑了一下,歪头看着孟蔚磊,目光里是温柔和内疚,“你难受吗,想吐吗?”

    “没,不难受”孟蔚磊摇摇头,虽然他一点都不觉得舒服。

    “你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孟蔚磊知道华怡向来对路线不敏感,尤其自己之前还没带她来过这里。

    “哦,”华怡没想到孟蔚磊会关注这个问题,但也同时明白了武新当初在电话里不让自己打车的缘由,“是武新让车到公寓楼下接我过来的。”

    “哦。”孟蔚磊明显放心了,这才点点头,接着习惯性地嘱咐道“以后不论碰到什么事,都不要半夜一个人打车,安全第一。”

    “好。”华怡回应着。

    话音一落,两人陷入安静。

    孟蔚磊不是没话要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朝哪个方向说,华怡的那句“何必呢”就像把利剑插在心头,他所作的一切是想给她幸福,他也一直自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但现在,他似乎有些怀疑了。

    但爱华怡这件事,孟蔚磊毫不动摇,只是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份感情,或者换种说法,这份感情能不能让她感到最基本的开心和快乐。

    孟蔚磊此刻纠结的程度之大,是他至今为止的生命历程中,都未曾遇到过的,所以暂时的沉默是他能想到的仅剩的比较合适的处理方式了。

    华怡一直眼巴巴地望着孟蔚磊,她期望着他继续说点什么,严肃的或轻松的、正经的或搞笑的、甚至是责备的或关切的。

    因为无论孟蔚磊说什么,华怡都能借此而有个契机把经过将近一天时间内积聚的那股模糊又充满力量的冲动对他说出来,但如果,只是在一片寂静之中,让她独自开头,恐怕还是难上加难。

    华怡这才意识到,孟蔚磊从一开始就是很主动、很勇敢的那一方,自己“敢于”做出的所谓“分手”的决定,可能也是在他这些美好品质掩护下的“任性之举”,一旦他决定放下这段关系,亦或直白的说,他决定放下自己,恐怕之前被偏爱的一切,都会彻底消失。

    想到这儿,华怡倒没有产生如同像孩子样失去特权的生气和懊恼,只是觉得无尽的苦涩和心痛。

    可能因为自己对孟蔚磊,是真的喜欢亦或说爱,以至于内心的感受都无法是简单的纯粹和强烈,而更像是许许多多种情绪错综复杂地编织在一起,编成一张看似薄如蝉翼实则无法挣脱的细网,将你从头到脚缠的严严实实,几乎再也不能彻底摆脱。

    现在屋子里还是依然安静,华怡又偷瞄了一眼孟蔚磊,起先还信心满满的冲动瞬间也所剩无几。

    华怡也无奈地搓搓手,低下头去,也趁机偷偷抹了几下眼角。

    孟蔚磊偷瞄华怡的时候,她已经低头坐在那里了,看起来是那样局促不安,他的心就更是乱如麻了,只是无法忽视,想要保护她、安慰她的冲动是其中最坚实可靠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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