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时分，临安城中央大街上灯火通明，两边儿的铺子都亮起了灯笼，与醉仙居酒楼遥遥相望的，是一片三层高的楼宇，飞檐上挂着彩色招子，灯笼上糊着红红绿绿的纸，透出来的光便多了几分旖旎。
两人高的门厅上镶着大红匾额，上面用金漆写着“水镜阁”三个字，这便是临安城最大的青楼。
络绎的来客里，两位俊俏公子尤为扎眼。
一个身长约莫八尺，长发用一根红玉簪子束起来，墨线似的飘到腰间，手里拿着红玉柄的扇子，眼角眉梢都似飞着笑意。
旁边的个头矮一些，只到那位公子的肩膀，头顶束着缠枝纹的金簪，脸上柔和许多，眼神四处飘着，似乎见什么都稀奇。
头一回逛青楼，见谅。
沈言枝跟在杜行舟半步之后，昂首挺胸地进了彩凤楼，右脚刚踏进去，就被簇拥而来的姑娘们围了起来。
“这位公子瞧着眼生，头回来临安吧？”
有的认出了杜行舟，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杜公子可是好几日没来了，人家都想你了。”
能不想么？
三天两头来一回，最多站在旁边儿帮着斟酒添茶，连笑脸都不用陪，也不用上床伺候，便能得一枚大银锭子，如此阔绰的冤大头，哪个不喜欢？
姑娘们似乎对沈言枝更感兴趣，围着她问东问西，沈言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拽着进了雅间。
一个香肩微露的姑娘坐在沈言枝旁边，轻轻把手搭在她肩上，“公子姓沈？奴家原本也姓沈，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呢，这可是修来的缘分。”
另一个青色衣裳的圆脸姑娘在沈言枝的坐垫后面跪下，脸颊贴着她的背，“奴家觉得，沈公子跟我更有缘份。”
一个更娇小些的粉衣姑娘索性坐进了沈言枝怀里，“见公子第一眼，奴家的心就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不信您摸摸。”
沈言枝的手被轻轻攥住，按在了那姑娘的胸口。
太太太太太太......太不像话了......
我太不像话了！
没定力，没原则，没脸没皮！
上这儿干啥来了？
沈言枝你反省反省自己！
“公子，您坏！”那姑娘羞涩地低下头，把沈言枝的手轻轻拍了下去，“捏人家做什么？”
沈言枝：？？？？？？
你别胡说我没有。
正窘迫着，杜行舟进来了，冷冰冰地往这边瞧了一眼，甩了甩袖子，打开手里的红玉扇子，在沈言枝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谁又惹着他了？
那个露着肩膀的姑娘过去，给杜行舟斟了杯酒，“杜公子，这是刚来的梨花酿，您尝尝。”
杜行舟合上红玉折扇，仰头把盅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从腰间摸出一枚银锭子，放在姑娘面前的桌子上，摆摆手，“不必在旁边儿候着了，去伺候那位跟你有缘的沈公子吧。”
沈言枝正被粉衣姑娘哄着喂葡萄，听见杜行舟提到自己，歪着头问他：“什么有缘无缘的，阿舟，过来啊。”
杜行舟斜睨了她一眼，嘴角一勾，把酒盅端到嘴边，像是在闻酒里的味道，“沈公子当真八面玲珑，在下自愧不如。”
是在阴阳怪气吧？一定是在阴阳怪气吧？
沈言枝机械地嚼着嘴里的葡萄，然后机械地张开嘴，把葡萄籽儿吐在粉衣姑娘等在自己嘴边的手。
没人给他葡萄吃，所以生气了？
沈言枝撑着坐垫站起身，端着面前的琉璃盏过去，摘了一颗葡萄伸到杜行舟嘴边儿，“喏，给你吃，可甜了。”
杜行舟掀起眼皮，冷冷地盯着沈言枝，最后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颗葡萄，拿在手里抛着玩儿。
“怎么不过来一起？”沈言枝把琉璃盏搁在他面前，蹲下来仰头看他。
杜行舟的眼神在她脸颊上停留了片刻，轻笑道：“沈公子别忘了正事儿。”
大堂传来一阵丝竹之声，一阵欢呼之后，众人屏息凝神，清脆的琵琶弦声响起，随着空气中浮动的香气，打着卷儿传进沈言枝的耳中。
这种阵仗，按照电视剧中的路数，应当是花魁娘子来了，最次也得是当红的倌人。
沈言枝从楼上远远望下去，这雅间的位置很好，正对着大堂中间的舞台，在一众碧青色舞裙的姑娘簇拥下，中间斜坐在圆凳上的女子用薄纱遮住下半张脸，低垂着眼眸，一双玉手闲闲地拨弄着琵琶弦。
“别看了，那便是云烟姑娘。”杜行舟一手捏着酒盅，一手在桌子上撑着下颌，又恢复了那种纨绔的神情。
沈言枝由衷赞叹：“真美啊。”
她坐在杜行舟对面，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眯着眼睛琢磨，“难不成，云烟姑娘喜欢公主？”
“怎么可能？”杜行舟轻笑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在胸前摇了摇，“她们都是女子。”
作为一个想法很开明的现代人，沈言枝果断反驳他，“那又如何？”
杜行舟答：“何谈喜欢？”
“怎么不能？”沈言枝抬头远远地看着，见云烟姑娘从圆凳上站起来，抱着琵琶塌下腰，舞步翩翩，台下看客似乎沸腾了。
她也跟着高声叫好，而后看向神情有些古怪的杜行舟，“跟那个家暴男周庆山相比，色艺双绝又痴情的花魁娘子不香么？”
她坚定地做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阿舟，love is love。”
杜行舟听不懂她的话，饶有兴味地问道：“无什么？”
沈言枝这才惊觉，自己又在古代世界里ooc了，仗着杜行舟听不懂，胡说八道地糊弄他，“西洋话，我跟外来客商学的。”
的确是西洋话，也不算骗人。
杜行舟却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学精神，凭着记忆模仿沈言枝刚才的话，“拉......无？是么？”
沈言枝被他的古代口音逗笑了，放慢发音的速度，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教他，“是lo——ve，不是无，上牙齿咬住下嘴唇，v——”
杜行舟学习天赋似乎很高，再开口便像模像样了，对着沈言枝努力撅嘴，“love——”
“不错，”沈言枝像个欣慰的幼儿园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差不多了。”
杜行舟在嘴里翻来覆去地把这个单词又念了几遍，抬眸问沈言枝，“什么意思？”
“爱。”
沈言枝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又怕他不懂，进一步说了几个词，“就是喜欢，倾心，恋慕。”
“喜欢，倾心，恋慕，”杜行舟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手里折扇轻摇，继续发问，“那......西洋人若是遇见心仪的姑娘，是不是要说，我love你？”
看着杜行舟一脸认真的样子，沈言枝突然很想摸摸他的头，她捏了捏手里的酒盅，忍住了这一邪恶的念头，柔声纠正他，“是，I love you。”
这个简单的句子对杜行舟来说仍有些长，他张嘴“哎哎哎”了好几下，才终于发出了像样的音，“I love you。”
“没错。”沈言枝对着他点头。
“有意思，”杜行舟突然收起折扇，上身前倾，把脸凑过来，矜贵的嗓音在沈言枝耳朵边响起，“I love you。”
呼出的气体带着淡淡的酒香，热乎乎地拍在沈言枝脸颊上，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滞了一瞬，接着便剧烈地跳动起来。
什么情况？
这酒在杜行舟嘴里，怎么变得这么好闻了？
沈言枝愣在原地，跟杜行舟的距离很近，差不多只有两寸，眼珠也像僵住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
“沈娘子，”杜行舟轻笑一声，又凑近了半寸，“你脸上的胭脂很红，甚美。”
“胡......胡说什么，”沈言枝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坐直身体，往后躲闪着杜行舟，“我一个大男人，揉什么胭脂？”
明明就是脸红了。
杜行舟对着沈言枝眨了眨眼睛，也坐直上身，打开手里的折扇，轻轻摇了两下，“是在下冒犯了，还请沈公子莫要责怪。”
“咳咳，”沈言枝清了清嗓子，尽力保持着表面的淡定，“无妨，无妨。”
可是心跳还是很快。
长的好看就是有优势，随便一句话就这么撩。
我刚才是，被撩了？
呸呸呸不要自作多情，这本是悬疑探案文，怎么能沉迷儿女情长？
深呼吸，别丢范儿，母胎单身伤不起啊。
沈言枝仰头灌了一口冷酒，勉强算是平静下来，却觉得脸颊热热的，似乎越来越红了。
那个粉衣姑娘见受了冷落，主动坐过来，话里有些醋意，“云烟姑娘一出来，公子的眼睛都沾在她身上了。”
沈言枝觉得这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儿很浓，身为鼻炎患者，她稍微有些受不了，但为了正事，还是忍住了想打喷嚏的冲动。
一切为了破案。
杜行舟这个大纨绔，一到这种真的需要他上阵的情况，却摆出这么一副性冷淡的姿态，她觉得自己也劝不了，只能亲自上阵了。
我沈言枝色中饿鬼的称号算是坐实了。
她伸出胳膊，想象着电视剧中那些大爷的样子，不太熟练地把粉衣姑娘搂过来，粗着嗓子道：“有你在，旁人再怎么美，我也没兴趣。”
“真的吗？”粉衣姑娘顺势靠在了沈言枝肩膀上，笑眼弯弯地看着她，“那公子还往楼下看。”
沈言枝被姑娘那赤裸裸的眼神盯得如坐针毡，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便伸手去拿琉璃盏上的葡萄。
“做什么？”杜行舟端起琉璃盏，放在了自己身前，“这是公子方才送我的，难道想要回去不成？”
幼稚。
沈言枝冲他吐了吐舌头，转而在另一个瓷盘里拿了块栗子糕，递到粉衣姑娘手里。
粉衣姑娘不拿，对着她微微张开了嘴，“公子喂我。”
一切为了破案。
沈言枝捏住栗子糕的尾端，伸到粉衣姑娘嘴边，粉衣姑娘抓住她的腕子，往自己跟前拉进一寸，轻轻咬了一小口，“很甜，公子也吃。”
“我我我，”沈言枝结结巴巴地撒谎，“我不喜欢吃甜的。”
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沈言枝拍了拍粉衣姑娘的肩，示意她往楼下看。
“公子分明就是喜欢云烟姑娘。”粉衣姑娘微微蹙着眉尖儿，连生气都显得楚楚可怜。
“哪有？”沈言枝赶紧否认，故作沉思，图穷匕见，“只是，听说云烟姑娘跟咱们明昭公主关系匪浅，似乎有...不可言说之情？”
两人高的门厅上镶着大红匾额，上面用金漆写着“水镜阁”三个字，这便是临安城最大的青楼。
络绎的来客里，两位俊俏公子尤为扎眼。
一个身长约莫八尺，长发用一根红玉簪子束起来，墨线似的飘到腰间，手里拿着红玉柄的扇子，眼角眉梢都似飞着笑意。
旁边的个头矮一些，只到那位公子的肩膀，头顶束着缠枝纹的金簪，脸上柔和许多，眼神四处飘着，似乎见什么都稀奇。
头一回逛青楼，见谅。
沈言枝跟在杜行舟半步之后，昂首挺胸地进了彩凤楼，右脚刚踏进去，就被簇拥而来的姑娘们围了起来。
“这位公子瞧着眼生，头回来临安吧？”
有的认出了杜行舟，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杜公子可是好几日没来了，人家都想你了。”
能不想么？
三天两头来一回，最多站在旁边儿帮着斟酒添茶，连笑脸都不用陪，也不用上床伺候，便能得一枚大银锭子，如此阔绰的冤大头，哪个不喜欢？
姑娘们似乎对沈言枝更感兴趣，围着她问东问西，沈言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拽着进了雅间。
一个香肩微露的姑娘坐在沈言枝旁边，轻轻把手搭在她肩上，“公子姓沈？奴家原本也姓沈，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呢，这可是修来的缘分。”
另一个青色衣裳的圆脸姑娘在沈言枝的坐垫后面跪下，脸颊贴着她的背，“奴家觉得，沈公子跟我更有缘份。”
一个更娇小些的粉衣姑娘索性坐进了沈言枝怀里，“见公子第一眼，奴家的心就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不信您摸摸。”
沈言枝的手被轻轻攥住，按在了那姑娘的胸口。
太太太太太太......太不像话了......
我太不像话了！
没定力，没原则，没脸没皮！
上这儿干啥来了？
沈言枝你反省反省自己！
“公子，您坏！”那姑娘羞涩地低下头，把沈言枝的手轻轻拍了下去，“捏人家做什么？”
沈言枝：？？？？？？
你别胡说我没有。
正窘迫着，杜行舟进来了，冷冰冰地往这边瞧了一眼，甩了甩袖子，打开手里的红玉扇子，在沈言枝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谁又惹着他了？
那个露着肩膀的姑娘过去，给杜行舟斟了杯酒，“杜公子，这是刚来的梨花酿，您尝尝。”
杜行舟合上红玉折扇，仰头把盅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从腰间摸出一枚银锭子，放在姑娘面前的桌子上，摆摆手，“不必在旁边儿候着了，去伺候那位跟你有缘的沈公子吧。”
沈言枝正被粉衣姑娘哄着喂葡萄，听见杜行舟提到自己，歪着头问他：“什么有缘无缘的，阿舟，过来啊。”
杜行舟斜睨了她一眼，嘴角一勾，把酒盅端到嘴边，像是在闻酒里的味道，“沈公子当真八面玲珑，在下自愧不如。”
是在阴阳怪气吧？一定是在阴阳怪气吧？
沈言枝机械地嚼着嘴里的葡萄，然后机械地张开嘴，把葡萄籽儿吐在粉衣姑娘等在自己嘴边的手。
没人给他葡萄吃，所以生气了？
沈言枝撑着坐垫站起身，端着面前的琉璃盏过去，摘了一颗葡萄伸到杜行舟嘴边儿，“喏，给你吃，可甜了。”
杜行舟掀起眼皮，冷冷地盯着沈言枝，最后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颗葡萄，拿在手里抛着玩儿。
“怎么不过来一起？”沈言枝把琉璃盏搁在他面前，蹲下来仰头看他。
杜行舟的眼神在她脸颊上停留了片刻，轻笑道：“沈公子别忘了正事儿。”
大堂传来一阵丝竹之声，一阵欢呼之后，众人屏息凝神，清脆的琵琶弦声响起，随着空气中浮动的香气，打着卷儿传进沈言枝的耳中。
这种阵仗，按照电视剧中的路数，应当是花魁娘子来了，最次也得是当红的倌人。
沈言枝从楼上远远望下去，这雅间的位置很好，正对着大堂中间的舞台，在一众碧青色舞裙的姑娘簇拥下，中间斜坐在圆凳上的女子用薄纱遮住下半张脸，低垂着眼眸，一双玉手闲闲地拨弄着琵琶弦。
“别看了，那便是云烟姑娘。”杜行舟一手捏着酒盅，一手在桌子上撑着下颌，又恢复了那种纨绔的神情。
沈言枝由衷赞叹：“真美啊。”
她坐在杜行舟对面，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眯着眼睛琢磨，“难不成，云烟姑娘喜欢公主？”
“怎么可能？”杜行舟轻笑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在胸前摇了摇，“她们都是女子。”
作为一个想法很开明的现代人，沈言枝果断反驳他，“那又如何？”
杜行舟答：“何谈喜欢？”
“怎么不能？”沈言枝抬头远远地看着，见云烟姑娘从圆凳上站起来，抱着琵琶塌下腰，舞步翩翩，台下看客似乎沸腾了。
她也跟着高声叫好，而后看向神情有些古怪的杜行舟，“跟那个家暴男周庆山相比，色艺双绝又痴情的花魁娘子不香么？”
她坚定地做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阿舟，love is love。”
杜行舟听不懂她的话，饶有兴味地问道：“无什么？”
沈言枝这才惊觉，自己又在古代世界里ooc了，仗着杜行舟听不懂，胡说八道地糊弄他，“西洋话，我跟外来客商学的。”
的确是西洋话，也不算骗人。
杜行舟却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学精神，凭着记忆模仿沈言枝刚才的话，“拉......无？是么？”
沈言枝被他的古代口音逗笑了，放慢发音的速度，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教他，“是lo——ve，不是无，上牙齿咬住下嘴唇，v——”
杜行舟学习天赋似乎很高，再开口便像模像样了，对着沈言枝努力撅嘴，“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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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行舟在嘴里翻来覆去地把这个单词又念了几遍，抬眸问沈言枝，“什么意思？”
“爱。”
沈言枝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又怕他不懂，进一步说了几个词，“就是喜欢，倾心，恋慕。”
“喜欢，倾心，恋慕，”杜行舟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手里折扇轻摇，继续发问，“那......西洋人若是遇见心仪的姑娘，是不是要说，我love你？”
看着杜行舟一脸认真的样子，沈言枝突然很想摸摸他的头，她捏了捏手里的酒盅，忍住了这一邪恶的念头，柔声纠正他，“是，I love you。”
这个简单的句子对杜行舟来说仍有些长，他张嘴“哎哎哎”了好几下，才终于发出了像样的音，“I love you。”
“没错。”沈言枝对着他点头。
“有意思，”杜行舟突然收起折扇，上身前倾，把脸凑过来，矜贵的嗓音在沈言枝耳朵边响起，“I love you。”
呼出的气体带着淡淡的酒香，热乎乎地拍在沈言枝脸颊上，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滞了一瞬，接着便剧烈地跳动起来。
什么情况？
这酒在杜行舟嘴里，怎么变得这么好闻了？
沈言枝愣在原地，跟杜行舟的距离很近，差不多只有两寸，眼珠也像僵住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
“沈娘子，”杜行舟轻笑一声，又凑近了半寸，“你脸上的胭脂很红，甚美。”
“胡......胡说什么，”沈言枝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坐直身体，往后躲闪着杜行舟，“我一个大男人，揉什么胭脂？”
明明就是脸红了。
杜行舟对着沈言枝眨了眨眼睛，也坐直上身，打开手里的折扇，轻轻摇了两下，“是在下冒犯了，还请沈公子莫要责怪。”
“咳咳，”沈言枝清了清嗓子，尽力保持着表面的淡定，“无妨，无妨。”
可是心跳还是很快。
长的好看就是有优势，随便一句话就这么撩。
我刚才是，被撩了？
呸呸呸不要自作多情，这本是悬疑探案文，怎么能沉迷儿女情长？
深呼吸，别丢范儿，母胎单身伤不起啊。
沈言枝仰头灌了一口冷酒，勉强算是平静下来，却觉得脸颊热热的，似乎越来越红了。
那个粉衣姑娘见受了冷落，主动坐过来，话里有些醋意，“云烟姑娘一出来，公子的眼睛都沾在她身上了。”
沈言枝觉得这姑娘身上的脂粉味儿很浓，身为鼻炎患者，她稍微有些受不了，但为了正事，还是忍住了想打喷嚏的冲动。
一切为了破案。
杜行舟这个大纨绔，一到这种真的需要他上阵的情况，却摆出这么一副性冷淡的姿态，她觉得自己也劝不了，只能亲自上阵了。
我沈言枝色中饿鬼的称号算是坐实了。
她伸出胳膊，想象着电视剧中那些大爷的样子，不太熟练地把粉衣姑娘搂过来，粗着嗓子道：“有你在，旁人再怎么美，我也没兴趣。”
“真的吗？”粉衣姑娘顺势靠在了沈言枝肩膀上，笑眼弯弯地看着她，“那公子还往楼下看。”
沈言枝被姑娘那赤裸裸的眼神盯得如坐针毡，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便伸手去拿琉璃盏上的葡萄。
“做什么？”杜行舟端起琉璃盏，放在了自己身前，“这是公子方才送我的，难道想要回去不成？”
幼稚。
沈言枝冲他吐了吐舌头，转而在另一个瓷盘里拿了块栗子糕，递到粉衣姑娘手里。
粉衣姑娘不拿，对着她微微张开了嘴，“公子喂我。”
一切为了破案。
沈言枝捏住栗子糕的尾端，伸到粉衣姑娘嘴边，粉衣姑娘抓住她的腕子，往自己跟前拉进一寸，轻轻咬了一小口，“很甜，公子也吃。”
“我我我，”沈言枝结结巴巴地撒谎，“我不喜欢吃甜的。”
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沈言枝拍了拍粉衣姑娘的肩，示意她往楼下看。
“公子分明就是喜欢云烟姑娘。”粉衣姑娘微微蹙着眉尖儿，连生气都显得楚楚可怜。
“哪有？”沈言枝赶紧否认，故作沉思，图穷匕见，“只是，听说云烟姑娘跟咱们明昭公主关系匪浅，似乎有...不可言说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