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身边的卓文君瞧着他们,她看起来十分冷静,并未被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到,反而往前走了两步。

    “需要帮什么忙吗?”卓文君问苏漠。

    开始用手用力掰开捕兽夹的苏漠根本没有回头的时间。只见苏漠咬着牙,所有的力量都用到了双手上,能瞧见他的双手战栗着。

    苏漠手背的青筋已经暴起,他一点一点被掰开的捕兽夹距离,那沾着血的锐角也慢慢离开司马相如的脚踝。

    “提……提脚……”

    苏漠像是有些撑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司马相如却并没能反应过来。眼看捕兽夹被掰开的距离又要被合上,好在卓文君机灵,双手抱着司马相如的腿就往上抬。

    “咔——”

    因为镰刀还卡着齿牙之间,这个捕兽夹并没有完全合上,这才让司马相如的脚尖逃过了一劫。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瞧着在眼前发生的一切,松了一口气之后,忍不住问到苏漠。

    “这附近有不少的野兔野鹿出现,有猎户不知这附近是王大人的别院,放了不少捕兽夹,司马君没注意,踩到了。”苏漠简短地解释着,扭头瞧着司马相如不住往外冒雪的伤口一下拉着他的肩膀扶住了他,“你们要小心,尽量不要在草丛里走,这里说不定还有别的陷阱。”

    瞧着眼前的状况我和卓文君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苏漠的意思是让我们跟上去,还是说此地危险,让我和卓文君早些离开。

    “虽然房子看起来比较简陋,该有的东西却都是有的,要是不嫌弃可以进来整理一下再走,这模样走上街怕是要吓到别人的。”

    苏漠的这句话是对着卓文君说的。

    她刚刚抱着司马相如的脚,所以衣袖上、双手和胸前都沾上了血迹,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瞧见了,是得吓得够呛。

    卓文君低头看了看,大概也觉得此番模样不适合上街,点了点头同意了。

    “那就谢谢二位了。”

    苏漠颔首,扭过头扶着司马相如继续往前走,只让我们跟在他的后面,注意脚下,不要乱走。

    司马相如基本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惨白,就算脚已经不嵌在捕兽夹里,却还是咬着牙关一副在忍受着巨大痛苦的模样。

    苏漠说得不错,虽然王吉给司马相如院子外面瞧着寒碜,里面却还是有些住的地方的模样的。

    注意我的用词,是有些。

    就我现在所见的一切,说是普通百姓住的屋子我信,说是王吉用来招待贵客的,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是打死也不愿信。

    怎么说好呢?

    摆放在这里的东西,没有一件是新的,甚至没有什么是成套的,就连桌椅堆放得都很杂乱,瞧着更像是王吉空置的储物间。

    “需要帮忙么?”

    就在我四处转悠,打量着这个屋子里陈设的时候,卓文君已经和苏漠一同把司马相如扶坐到了椅子上。

    卓文君半跪在地上,瞧着司马相如血淋淋的伤口一点也不怕,虽嘴巴上在询问着,没等旁人同意就已经动手在帮她处理伤口了。

    那捕兽器的刺口扎得很深,好在并没有碰到骨头,只是那用来夹畜生用的东西不知道放了多久,锈迹斑斑的,直接扎在肉里,伤口可不是包扎好就完事的了。

    苏漠从后院打了一盆水来,刚想帮司马相如清理伤口就被卓文君阻止了。

    卓文君让他烧热了在端来,她自己则把司马相如脚踝出碍事的布料都扯了掉,亦帮他脱了鞋袜。

    司马相如全程闭着眼睛,咬紧着牙关,光是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就用掉了全部的力气,那极其痛苦表情更是像恨不得自己此刻就晕过去。

    “忆儿,你去请金疮医来,这伤口不轻,光是简单包扎并不妥当。”

    卓文君把司马相如的脚放在自己的怀中,用力往外挤着黑血,还抽了个空对不知该做些什么的我说道。

    “金疮医?”

    意识到这是这个时代对不同的郎中大夫有不同的称呼,我才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刚想往外跑就被苏漠喊住。

    “还是我去吧,你对这里不熟悉,来回时间长,外面的草丛还有陷阱。”

    苏漠把一盆热水端到了卓文君的面前,用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撇了撇嘴却并不是很乐意:“怎么?难不成我大夫没找到还能把自己弄伤了?”

    “不是难不成,是一定。”苏漠把擦手用的布头随手丢在了桌上,语气甚是笃定。

    “我……”

    “要吵架等等有时间给你们吵,现在救人要紧。”我刚想出口反驳就被卓文君给打断了,她抬头看了我和苏漠一眼,短暂的思索后,劝起了我,“忆儿你对路不熟,还是不要去了吧,过来帮我的忙。”

    瞧着卓文君正经的表情,虽然心里有些不愿,觉得自己被苏漠比下去了,却还是乖乖地走到了卓文君的身边,也半蹲了下来。

    “麻烦你们了,我去去就回。”

    苏漠走之前又看了我一眼,交代了一声就跑出了屋子。

    卓文君像是对处理伤口一类事非常的在行,我瞧着她要热水一盆子端到了司马相如的脚底却被她推了回来,只让我去找干净的布小心地擦拭伤口,并非把他整只脚都放进热水中冲洗。

    屋子里没有止血的药,在大夫没来之前,我也只能用布条死死地绑住司马相如的伤口,阻止血不断地外流。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太过用力了,一直咬牙忍痛的司马相如在这个时候晕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别叫了,晕过去倒是好事。”卓文君阻止了想要拍他脸颊的我,“等等上药的时候会疼得更厉害,他忍不了的。”

    在大夫来之前,能做的事情我们都做了,松了一口气,卓文君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起来。

    我也趁着这个空档坐到了她的旁边,顺着她的目光也盯起了司马相如的脚看。

    “文君啊,你怎么会对包扎处理伤口这么熟悉?”

    “我嘛……有时候会翻翻医书,书上怎么说,我就试着做了。”

    她在撒谎。

    我笑着看着卓文君并没有拆穿她。

    卓文君刚刚的举动很是熟练,那并不是从医术上看了记住了样子,更像是实践了很多次练出来的手法。

    她没有一点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我很清楚,她亦不介意我知道她爱喝酒亦爱逃出门玩。

    会包扎伤口这件事要是和我说“她小时候调皮总是弄破皮所以自己摸索学会了”我亦会相信,也不会觉得什么不妥。

    为什么偏偏这件事不愿意让我知道呢?

    我心里生出疑惑,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亦没有找到机会顺势问下去。

    苏漠带着大夫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大夫看着我们临时处理的伤口,对卓文君是止不住地夸赞,只不过我们此时穿着男装,亦是卓家小厮的打扮,他夸着夸着也说到了卓家上。

    大夫念念叨叨的,除去还在昏迷的司马相如大概是没有人在听他说话。

    “这就一间房,我找了干净能穿的外衣,你先去换上吧,”苏漠瞧着卓文君胸前吓人的鲜红,找了一件衣服递到了卓文君的手上,瞧着对方有些犹豫,不由凑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屋子里面带锁,姑娘可放心。”

    看着卓文君进了屋子,苏漠的目光一下转到了我身上,那严厉的目光瞧得我浑身一震,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却是连笑也笑不出了。

    怎么说?有一种自己好像要大难临头的感觉。

    “我们出去说。”

    苏漠紧紧地盯着我,一步步地朝着我走来。

    瞧着他的样子我险些就把手抬起护在自己的头顶,他却只是和我擦肩而过,在我耳边丢了一句话,也不管我是不是同意,就径直出了大门。

    卓文君去房间换衣服,司马相如依旧在昏迷中,这大夫也在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和谁继续巴结着卓府。

    我瞧着屋内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虽是不愿,还是咬着牙跟在苏漠的身后走了出去。

    我和苏漠面对面站着,瞧着他双手抱胸,我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却不知他一开口,说起的却是旁的事情。

    “你们来做什么?”

    “送请帖来的……”我小声道,“卓文君听闻卓文孙要请司马相如,想来见见……就从小厮手上骗了帖子,自己来送。”

    “是卓文君自己要来给司马相如送请柬的?”

    “嗯……”

    这个问题我不是解释过了吗?苏漠怎么把我的答案复述了一遍?

    “这还真是有意思,我还在想卓文君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居然会只听首曲子就和别人跑了,原来故事之前还是有故事的……”

    苏漠根本没有理会我,只垂着眼帘一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个……苏漠你怎么会在司马相如这?”

    因为苏漠一个人自言自语,我插不上话,只能开口打断他,希望他能注意到在他的面前还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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