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是不解,却还是跟着在它的身后,它走进了那被屏风隔住的小书房了,跃上了书架的,用爪子挠着一份册子,想要把它从书堆中取出来,可它本就抓着木板吊在空中,维持自身的平衡不让自己掉下来就已不易,更不用说是从取出一本压在书堆下的册子了。

    我伸手把它抱了下来,蜷缩左臂,让它窝在那里,见它只是待着不动,并未逃离,心里更是一激动,觉得它就是舞墨。

    书架上的那本册子书目是空白的,翻开里面记的不过是一些琐事,字迹我并不熟悉,可上书的内容,却让人无比震撼……

    我飞快翻阅着手中的册子,扫着上书的文字,做胸口的那颗心像是被什么勒了住,它一点点地收紧,勒的人喘不过去,亦觉得生疼。

    我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把舞墨放在了书案上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地走动,全身克制不住地在战栗着。

    原来……原来是这样。

    原来钟离溪他……

    我咬住了下唇,透过屋外的窗口看了看,已是午夜时分,钟离溪怕是已经睡下了……

    “喵~”

    就在我踟蹰的时候,舞墨重新走到了屋门口,伸出爪子拉开了屋门,冲着我叫了一声,目光看向了屋外。

    “……丫头,我已经在离你最近的地方了,只要你推开一扇门就能看见我……”

    白日里钟离溪离开时说的那句话语一下响在耳畔,丢开了所有的顾忌和犹豫,我深吸了一口气就跑了出去。

    就和在妖王宝殿的时候一样,钟离溪的屋子就在我的隔壁,很近很近的地方,他的屋子里没有亮灯,我微喘着气站在了他的门口,伸出了手放在了的门上,还未敲门,屋门便被打了开来。

    屋门并没有上锁,甚至没有关紧,所以,我仅仅这么轻轻一推,它就被打开来了。

    “丫头?”

    屋门打开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钟离溪的声音就从屋子传来出来,带着一半疑惑一半惊喜。

    “是,是我。”

    不知为何,我的眼睛里竟然也有些湿湿的,却是在脸上等强打起笑容,一步步望着背靠着自己而坐的钟离溪走了去。

    “对不起……”

    钟离溪的背影就在我的面前,他就在我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我欲伸向他双臂却僵在了半空中,我低下了脑袋,最终还是把手捏成了拳头,垂到了自己的身侧,从喉头挤出了这三个字。

    钟离溪愣了一下,像是不能理解我突兀地道歉,却还是非常温柔地回了一句:“为什么你总是会忘记我说过的话?不要和我道歉呀丫头……”

    “可是……”

    我咬着了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可眼睛里却不知为何总是雾蒙蒙的,迷住了一切,就连钟离溪的背影也糊了开。

    “嗯?”我的声音弱不可闻,仅说了两个字就要停了住,钟离溪却微微侧过头,像是在认真地倾听,“什么?”

    “可是把你困在寒冰中万余年的人是我啊!”用力喊出了这句话,我的泪水也像决堤了一般,肆意流淌在自己的脸颊上,嘶吼的声音里满带哭腔,“你应该恨我!应该恨我的!为什么不恨我呢?!”

    “谁说我没恨你了?”钟离溪的声音放得更柔了,腻得像一块融不开的糖糕,“只是爱和恨的界限我分不清了,全当做喜欢了。”

    我咽唔着,拼命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想要进行反驳,钟离溪却猛地一个转身,把我搂进怀中,刺进我眼里的是他一身的鲜红和披散着的白发。

    “我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原来是舞墨那家伙多管闲事了。”我的额头磕在之钟离溪的肩上,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就越发的真切,“好了丫头,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别哭了。”

    “可是……可是……”

    是我害了你,是我拖住了你……

    “你在我面前哭成这样是第二次。”钟离溪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部,再说起的却是旁的事情,他语气含着一丝的无奈,“你极少哭的,总是觉得咬咬牙一切都会过去的,所以上一次你哭成这样的时候,我就想,要是谁在让你伤心难过成这样,我会让他尝尽这世间的苦楚折磨致死,可谁知道,你这回是为我哭的。”

    我想不起上一次哭成这样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此时留下的更是悔恨和内疚的泪水。

    虽然我想起的事情不多,还都古老的并未有钟离溪的存在,可是在看过那本册子记录的内容,那些画面的都会朦胧地出现在脑海,给人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所以,不用来和钟离溪确认,我便能知道那些都是真的……

    钟离溪总说在等我记起那些事情,他说他一点都不急,可以等我慢慢去想,慢慢去回忆,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从过去回来后,我丢失了当做的执笔官的季忆,前去妖界救海若临走时,钟离溪说他只再等我一百年,那并不是他不想等下去了。

    而是,无法再等下去了……

    “我会……我会保护的!”

    就算声音极其哽咽,我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钟离溪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的手停了下来,他扶住了我的双肩,让我仰头看着他,笑得非常好看,“我刚刚没听错吧?你说要保护我?”

    我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丫头,我不需要你的内疚与忏悔,如果你因为这些而选择待在我的身边呢,我宁可……” 钟离溪一下变得非常的认真,话说到这却又一下放柔了,他再度拥我入怀,像是小动物一样在我身上蹭了蹭,“不,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只要肯待在我的身边就好,忏悔、痴恨什么都不可以,只要你不再不告而别,不再消失不见。”

    帝俊上神泯灭后,六界曾下过三月的大雪,就连被剥夺了一切的妖界也被迎来了黑暗中的初雪,可不同于其他五界,这带着祝福意味着重生的白雪只下了半日就被迫停止了。

    可他们并不是凭空消失了的,他们全部被愤恨的钟离溪所吸食,那原本祝福情感和力量在他的体内扭曲,彼时的他还年幼,无法承受那么强大的力量,严寒侵袭了他的心脏,从心开始他被动了住,看着冰柱一寸寸蔓延,刺骨的冰冷裹住全身,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要是换作往常,他早该被这严冰冻死,或是过于寒冷没有任何的感觉,可帝俊上神祝福的力量在他的体内,他死不了,也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的感觉,原本只要三月就能落尽的白雪,硬生生冻住了他三万年!

    在那无法修行的三万年里,他破冰而出就有着的制霸的力量,不过是他的身体本能把祝福转化成了自身的力量。

    可这力量不是永恒,它只有那么多,总有用完的那一日。更何况这份力量是无法汇聚的,就算钟离溪不用,它也无时不刻地在流逝,等殆尽的那一刻,从钟离溪吞噬掉白雪那一刻起所受的痛楚会全部……全部侵袭到他的身上。

    不仅不如,吞噬掉以身化作祝福力量的钟离溪亦会被天谴责。

    他是火狐妖,真正的发色代表着皮毛的颜色,可那应该浓郁的色彩却如雪的白澈,每时每刻都该温暖的身体,却触到任何的温度。

    他早就被天谴责了,而这份天谴不可能只有这么些……

    我猜不出、也算不出,之后等待钟离溪的到底是什么……

    他明明应该为自己而担忧,却不停地寻找着渡劫之法。

    别人无法窥看的命格,他能瞧见,弑神大会的时候他并不是想刺杀海若,只是想通过海若逼出真龙神之力庇佑着我。

    我的劫,并非在回想起一切,再度前往妖界的那一刻渡,而是在陪着海若在南海疗伤的那百年中的某一日,钟离溪只能推算出大概,却不清楚具体该是哪一日,硬是帮我把劫难拖了百年,又找得到了对此颇有研究的阳侯神君,以自身的修为帮我抗过了那七道九天玄雷。

    我的上神之劫距离神君之劫非常的近,按照钟离溪写在册子上的想法,在天宫的最凶煞专门惩治犯错仙人的地方,他可以再帮我承下所有的劫,这些是他都计划好了的,就算没有告诉我,却是为了我去做的。

    就像炳遥和玉响告诉我的那样,就算攻打天界,他也不是为了妖界。

    可是,钟离溪所有的这些修为并不是散在他体内早已扭曲的祝福之力,那是他自己几万年修得该用来抗衡天谴的力量……

    他把他的修为全部花费在我的身上,等到一边折磨一边保护他的力量消失后,应该怎么办呢?

    ◇

    “在笑什么?”

    我坐在铜镜前,能看见帮我梳发的钟离溪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瞧着有些痴,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

    “只是记起了卓文君曾对司马相如说出的愿望。”

    我愣了愣,不知怎么地也跟着笑了出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是,那是你说过这是和奢侈的愿望,”及腰长的黑发被梳直后,钟离溪把自己的头靠近了,在铜镜中我能瞧见他的白发滑到我的肩上,“可你都拥有。”

    我伸手抚上了钟离溪的脸颊,稍稍歪过自己的脑袋透过铜镜看着他,“待我三千黑丝成白发后,你再说与我听。”

    钟离溪愣了一下,双手从背后搂住了我:“你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红烛在我的身后轻轻摇曳着,身上亦是浓郁的红衣,钟离溪因拥着我,同色的衣服混在了一起,分不出界限。

    从未关好的窗户外突然吹来了一阵凉风,一直处于温暖中的我不可查地一抖,抬头往窗户外瞧去却是一惊。

    “下雪了。”

    钟离溪也微微抬了头,宠溺的语气里却含着一丝的无奈:“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你刚说记起了卓文君的故事,看着这雪我倒是想我们在梅雪庄看桃花雪的场景。”我微微后仰,整个人靠在钟离溪的怀中,“我若要走,定是你先行。”

    钟离溪歪过了头,我们额头相抵,额间传来一阵炽热。

    他轻轻吻了我的脸颊,我也能瞧见镜中的自己的眉间多了一点红砂,这是妖界结亲的印记,刻上灵魂,永生不灭。

    我想要伸手触摸,却被钟离溪扣住了五指,脖颈一阵酥麻的触感,我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去抵抗,衣服从肩头剥落,我被钟离溪横抱了放在软榻之上。

    “此生所有,皆付于你。”

    我睁开了眼睛,瞧见的是钟离溪那一双情迷了的红眸,在钟离溪俯下身前,先吻上了他的唇,伸出双手拥住了他。钟离溪愣了一下,只是捧住了我的脸,唇上是冰凉的触感,他温柔地回应着我……

    辗转的缠绵险些让我也陷了进去,我无时不刻地在提醒着自己清醒,却是无法与其抗衡。

    眼角偷偷滑过了一滴泪,不敢想的是今夜过后,钟离溪会怎般的恨我。

    我所说所答的一切都不假,只是……

    我握紧手中的誓言,心里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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