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绫和叶无烬起床后便一起出门,在三苗禁地内逛了一圈。

    正如他们前一晚见到的那样,从表面看来,这地方与偏远封闭村落非常相似。这些原住民只与自己熟识的同族人交流,见到他们二位外族人时全都避得远远的。

    即便姜绫热情地打招呼,他们也都视而不见。

    “看样子,我们很难和这儿的居民套近乎获取信息了。”她无奈道。

    叶无烬:“这儿的人对外族有莫名的敌意,我们还是不要在街上逗留太久比较好。等过几天面熟了,再来打交道。”

    姜绫点头同意:“嗯,我们回去吧。”

    两人边走边观察禁地和附近的情况,等他们回到青青家时,已近傍晚。

    还未进门,他们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好香啊,青青你在做饭吗?我们来帮你吧。”

    姜绫和叶无烬刚走到厨房门口,便见一个男人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笑道:“二位是叶小哥和姜姑娘吧,快随我一起来用餐。”

    这男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穿着打扮并不像当地族人,一身绛紫色长袍,头发束起,插了一根白玉簪子,笑起来也像青青一样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你也是在这儿借宿的吗?”姜绫问道。

    这时,青青也端了两盘菜从厨房走来,笑着说道:“他是子衿,是我的……”

    话未说完,子衿便打断道:“我是青青的兄长。”

    兄长?看着并不太像。

    但见青青讪讪的样子,姜绫没多说什么,而是和叶无烬一起接过青青手中的盘子,随着子衿往餐桌走去。

    晚饭六菜一汤,看上去都非常美味可口。

    叶无烬、姜绫、青青和子衿四人落座后,客套了几句,开始边吃边聊。

    不知道是不是鲜少有外人进入三苗禁地的缘故,子衿和青青一样,对姜绫和叶无烬很感兴趣。

    子衿给青青夹了一筷子菜,问坐在对面的二人:“姜姑娘和叶兄弟是哪里人?”

    叶无烬:“泷州。”

    原来他是泷州人。姜绫只知道他尚在襁褓就被掌门温玄光带进承虚门,却不知道他出生哪里。

    只是,之前在泷州生活了一个月,却没听他提起过。

    或许因为对于刚出生没多久便父母双亡的他来说,泷州是个伤心地吧。

    青青问道:“绫姐姐呢?”

    姜绫自然不好说自己是从魔域凶黎谷来的,便也跟着答道:“泷州。”

    “哇,原来绫姐姐和叶小哥是同乡人,难怪感情那么好。”青青笑嘻嘻地说道。

    叶无烬没有反驳,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子衿:“看装束,叶兄弟是修士吧?”

    “不错,师承承虚门。”

    听到“承虚门”三字时,子衿眼神微闪,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原来是第一修仙门派的弟子,难怪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叶无烬:“过奖了,子衿兄也是修士吧?”

    子衿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小时候因为机缘巧合学过皮毛罢了,称不上修士。”

    青青说:“绫姐姐,叶小哥,你们四处修行,一定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事吧!”

    姜绫在凶黎谷生活了十年,出谷后遇到的大多是凶险之事,有些为难道:“我没有遇到过什么……”

    见青青有些失落,叶无烬接道:“我以前是遇到过一些有趣的事,青青姑娘若是感兴趣,我可以说说。”

    青青闻言,立马开心道:“好呀!”

    叶无烬讲了一个在人妖两界边缘处遇到的迷路小树妖的故事。

    虽然并没有声情并茂、绘声绘色,但青青依旧听得非常认真,甚至在听完故事后略有些艳羡地说道:“真羡慕叶小哥,可以遇到这么好玩的小妖怪。”

    不过,对于子衿而言,感兴趣的不是故事,而是两位借宿者。

    他问姜绫道:“姜姑娘几岁开始修习咒术的?”

    “你怎么知道我用修的是咒术?”姜绫微微吃惊。

    子衿耸了耸肩,笑道:“我猜的。若是猜错了,姜姑娘勿怪。”

    姜绫道没有在意,直接回答道:“十岁。”

    “十岁……”

    子衿低声喃喃,似是陷入了沉思。

    又闲聊了几句,四人已然吃饱喝足,姜绫帮着青青一起打扫卫生,叶无烬和子衿则拿着碗筷盘子去厨房洗刷。

    姜绫一边用抹布擦桌子,一边问青青:“昨晚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的小卷花是什么呀?”

    “小卷花呀,”青青放下扫帚,笑着拉起姜绫的手小跑到窗台边,将其中一株小植物捧到姜绫面前道,“就是它,可爱吧。”

    正如其名,小卷花的茎叶都是卷曲状,若干片细长的叶子螺旋般下垂,六片品红色的花瓣自然地向外弯曲了好几个卷。

    姜绫摸了下柔软细嫩的花瓣,问道:“为什么你说听见小卷花沙沙响就知道有人来找你了呢?”

    青青解释道:“因为小卷花很灵敏,只要它嗅到陌生的气息或者感受到陌生的人接近,它的叶子就会举起来,然后不停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经过一夜,它已经熟悉你们的气味啦,所以现在你们接近,它都不会沙沙响了。”

    “原来如此。”

    触摸时,姜绫发现小卷花的根茎处有着一丝轻微的妖气,像是妖界的植物。她问:“小卷花如此有趣,也是来借宿的外族人送给你的吗?”

    青青摇了摇头:“子衿有时候会离开这里,这盆小花就是他外出回来后带给我的。”

    姜绫感到奇怪:“你们的族规不是要求族人不能离开三苗禁地吗?”

    “子衿不是我们的族人呀,”青青看到姜绫愈加困惑的表情,急忙解释道,“子衿其实是生活在这儿的外族人,并非我的亲兄长。”

    “那他其实也是借宿的?”姜绫问。

    “并不是。”

    青青一边扫地,一边慢慢回忆道:“在我六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无意中发现了闯入禁地、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子衿,便将他带回家救治。不料子衿身有诅咒,我的父母救活了他却为此丢了性命。”

    姜绫:“抱歉……”

    青青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子衿知道我的父母因他而死,所以留在禁地将我抚养长大。可能因为诅咒没有被破除的缘故,每十天就要忍受病痛,所以这两年他频繁离开禁地,许是为了找破除诅咒的办法吧。”

    “这次也是,子衿离开了一个多月,今天下午刚回来。”

    “他是怎么被诅咒的?”姜绫问道。

    青青摇了摇头,低声说:“不知道,他被我父母救回来以后说自己失忆了,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子衿’这名字也是我后来开玩笑给他取的。”

    姜绫听着,越来越觉得蹊跷,便又问:“青青,你今年几岁?”

    “十六岁。”

    如此说来,子衿出现在三苗禁地时,恰好是十年前。

    同样在十年前生死一线,同样是失忆,同样有间歇性的、痛不欲生的“发病”症状,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姜绫猜测,子衿身上的“诅咒”就是突破口。

    三苗禁地虽然没有规定宵禁,但是天黑之后路上便没有了行人,只有打更的更夫。

    姜绫和叶无烬入乡随俗,自然也早早地各自回房休息。

    夜深人静时,叶无烬的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了小指般粗细的缝。

    站在门后的人通过这小小的缝隙,朝躺在床上的叶无烬看了一眼。见他身子一起一伏,呼吸均匀,显然是已经陷入了熟睡中。

    以防万一,门后之人依旧朝他掷去两根迷魂针。

    岂料,叶无烬忽然从床上坐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放在床边的昆吾剑,将这两根迷魂针悉数击落。

    “谁!”

    叶无烬翻身下床,迅速跑向迷魂针射来的地方,可当他打开门时,没有发现任何人。

    本以为趁夜偷袭他的人发现事情败露会立刻逃跑躲藏,谁知,就在叶无烬合上房门,反身走向竹床时,一道寒光从耳侧闪现。

    电光火石之间,叶无烬侧身避开,与袭来的寒光擦脸而过。

    与此同时,一丝幽香抹过他的鼻尖。

    叶无烬立刻察觉到这是一把淬了妖界十花十草毒的匕首,只需割破点皮,便会让金丹期的修士立刻暴毙。

    他轻哼一声:“你是有备而来啊……”

    未等叶无烬说完,淬着毒的匕首再次袭向他的脖颈。

    叶无烬用昆吾剑巧妙地将匕首击开后,慢悠悠地吐出了还未说完的三个字——“子衿兄”。

    月光透过半开着的竹窗洒进房间里,身着夜行衣的男人一手执着匕首,一手扯下面罩,不甘心地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很努力地掩饰,却暴露更多。”叶无烬冷冷地说道。

    子衿嘁了一声。

    他虽被识破却没有放弃攻击,还想取对方的性命,只是不过三五个回合就被制服。

    叶无烬钳制着子衿,低声喝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子衿抿着唇什么都不肯说,只是看向叶无烬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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