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守卫不是说看到一个特别高的外乡年轻人嘛,那么高的个子,时间也对得上,怎么看都是我们二丫啊!”

    从酒楼跑出来的大娘捶胸顿足,挠着一截柳树桩子。

    “要是找不到那丫头,李家那一百两白银不就告吹了嘛!咱们大壮还指着那笔钱盖房子娶媳妇呢!”

    大娘抓狂地跺脚,恨得要把柳树皮给扒下来了。

    “別吵吵!”

    抽着旱烟的大爷不耐烦地喝止了她。大娘一哆嗦,瞬间就蔫了,只敢拿眼睛去觑大爷。

    大爷敲了敲旱烟杆,叹了口气。

    “那掌柜不像是作假,胖守卫当初不也说不太清楚嘛……二丫当初得了风寒,咱们就没钱请医生,让她听天由命。她自己支楞着跑了,搞不好病死在了半路上。”

    大娘害怕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当家的……李家给的十两银子定钱,都,都已经送去大壮中意的那姑娘家了……”

    “我当时就说別着急给!你们就是不听!你看现在——”

    大爷摔摔打打起来,大娘吓得直哆嗦。

    “那,那你说怎么办……”

    大娘带着哭腔。

    “还能怎么办?”

    大爷抬高了声音,“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夫妻两又凑在一起商量起来,后面的话就含混不清起来了。躲在后排柳树背后的何牛听得三言两语,心思又活动起来。要不是酒铺送酒的伙计叫他,他还想再凑近了听下去。

    回到酒楼,兄弟们一个个便扬着笑脸围上来,向何牛讨酒喝。何牛拿出一大坛高粱酒,重重地放到了后院的桌上。等到晚上客人都走了,伙计们就都急吼吼地挤到桌边,看着何牛分酒。

    成亲了的伙计喝了一碗就告辞了,至于单身的伙计则留下来一碗接一碗地灌。

    米芽今天原本不想来,但何牛不知怎的,非要将她拉来。她就住在杂货间,又没别的地方可躲。

    何牛似乎还专门在用话打探她。

    “又不是女人,大老爷们谁不馋酒啊!”

    米芽瞧着何牛笑嘻嘻的脸,想起来今日白天的事情,心里又紧张起来。

    这个位面的开局危机,恐怕就是女扮男装加未知的身世。米芽专门找系统打探过,可系统却一直装死。她现在没有任何过往的记忆可以参考,只能凭借自己能够接触到的信息来拼凑出芈牙的身世。

    这个身世就像一个定时炸弹。米芽需要在别人都知道之前,就找到真相,不然她就会被自己的身世炸得体无完肤。

    米芽现在还不确定自己和白天的夫妻是否有关系。但是何牛现在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她不能露馅。因此,她一声不吭地来到了后院喝酒。

    何牛似乎特别照顾她,不住地给她倒酒。

    “来,给我的小兄弟多倒些!”

    米芽忽然庆幸自己酒量不差。在草原的时候顾及那时虚弱的身体,她饮酒都比较克制。但在现在这个位面,这具身体还算结实。这给了她不少底气。

    不过一味任由何牛给自己灌酒也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酒量再好,饮酒过度也会难受。

    米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旁人把何牛缠住的时候,她就赶紧把酒倒在抹布和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汗巾上。得亏这样,一桌子的人都倒得七七八八了,她的眼神都还很清明。

    米芽冷眼瞧着醉得说胡话的何牛,修长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不管怎样,这个酒楼她是待不长了。掌柜奸滑,何牛起了疑心,都得让她分心来应对,一不小心就是身败名裂。她准备干完这个月,拿了月钱就走。

    月钱再加上之前卖笔墨的钱,应该能凑够五两银子。凭借这些钱,她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阵,好好盘算开店的事情。

    -

    自打那日灌酒失败后,何牛一直惦念着那对夫妻说的事情。他原本就看新来的芈牙不顺眼,觉得他暗中讨好掌柜,要抢自己的位置。如果芈牙是个女人,那他就少了一个对手。

    他一边擦着堆满了鸡骨头的桌子,一边盯着将手伸进罐子里的芈牙。越是仔细看,他越是觉得不对劲。

    芈牙的声音虽然粗,但是没有明显的喉结。而且,何牛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在厕所见过芈牙。他就算腆着脸要和芈牙一起上厕所,也总会被对方支开。

    更奇怪的是,芈牙拥有的是水系异能。

    大家都知道,一般只有女人才会有水系异能。相对的,火系则是男性专属的异能。可当何牛说出这一点时,掌柜的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

    掌柜瞥了他一眼,装作高深的样子。

    “从数量上来说,水系异能的拥有者里确实是女人占大多数。但是也是有例外的。一般这种例外都伴随着特殊的实力。李家老太君是女人吧?她却有男人专属的火系异能,还相当厉害,官至定远将军。我们芈牙说不定就是这种天选之人……”

    掌柜得意地捻着自己的胡子,望向米芽,如同望着一株摇钱树。

    何牛本想让掌柜起疑心,谁曾想掌柜这么看重芈牙。芈牙是天才,倒显得他何牛又被比下去了。这叫他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芈牙上次用那么嫌弃的目光拒绝他的友好邀请,他越发地恨对方恨得牙痒痒了。

    过了几日,何牛卯足精神拽芈牙上厕所。谁知道这人在白天的时候一口水都不喝,硬是忍住了。好不容易有一次,何牛死死拽住芈牙,眼看着就能成功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

    “个子最高的哥哥!是你吧?”

    米芽心里送了一口气,朝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女童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她挣脱何牛的拖拽,快步走到女童面前,蹲了下来。

    “你找我吗?”

    米芽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女孩。

    “不是。”女童笑着摇头,发髻上花蝴蝶翻飞,“我家罗浮公子找你。”

    女童抬头瞧见何牛凑过来偷听,瞪了他一眼。她拉起米芽,往楼上的包间走。那上面是更体面的伙计伺候的,何牛上不去了。

    女童轻车熟路地进了挂着“桃花坞”牌子的包间,点了两盘点心和一壶花茶。

    等菜都上齐了,她才不紧不慢地说起正事来。

    “……我家公子说那鹅毛笔在皮纸上很是好用。但是不经磨损,他想再找你订二十支一样的鹅毛笔。”

    女孩伸手又拈了块花糕,吃得分外满足。她鼓着腮帮子,叫米芽也吃。

    “那个墨水真的好神奇,完全不会干,也不会粘在瓶子上。公子说还请你帮他做瓶墨水,我专门带墨条和玉瓶来。”

    女孩拍拍手,将小竹篮推到米芽面前。米芽一眼就瞧见了里面那块墨条,那种成色,在文房四宝店少说也得卖个三四十两。

    墨条旁边躺着一个小锦囊,上面还有精细的刺绣。

    “这是公子给的订金。七日后戌正,请送到峨嵋苑。到时候公子会结清尾款。”

    女孩笑眯眯地吃完了最后一块花糕,就起身准备离开了。米芽送她出去,这才发现酒楼马房栓着她的小马。她居然是一个人骑着马来的。

    女孩利索地翻上马背,忽然转过身来,冲米芽笑着喊。

    “忘记说啦,我叫艾叶!”

    说完,艾叶就策马离开了。宽阔的玄武大街上,一人一马快活地穿梭而过。这景象倒是让米芽回想起了曾经在草原上扬鞭策马的快活时光。那里的人们可不会说什么女人□□骑马是有伤风化的事情。

    然而刚走进酒楼大厅,米芽心里的那点温暖记忆就消散如齑粉了。

    “罗家的小丫头又跑出来丢人了。”

    “罗浮养着这些女童,也不知道请个先生教他们些女德女训。养得这般刁蛮,也不怕她们大了嫁不出去吗?”

    “嫁出去做什么?罗浮三十好几了还未娶亲,怕是日日向他的那堆侍女求欢!”

    客人们笑作一团,拿罗家的颜色八卦下酒,都能多喝几杯。

    掌柜也只是陪着客人们笑闹,米芽提着篮子路过的时候,他叫住了米芽。

    “你怎的认识罗家的人?”

    米芽抿着嘴,瞧着掌柜那双精明的眼睛,心里明白扯谎也没用,还是说了真话。

    “我自己倒腾的羽毛笔被罗公子瞧上了,他专门买来作画。”

    掌柜的沉吟一阵,瞧了篮子一眼。好在米芽事先把墨和锦囊收起来了,现在里面只有一沓白麻纸,还有一把锋利的小巧匕首。

    “你做羽毛笔我也不说什么了,但你既然用酒楼里的鹅毛,总得让酒楼也沾点光……这样,你跟罗公子好好相处,最好请他给你一幅画,挂在酒楼里。”

    掌柜笑眯眯地,好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轻巧事。

    喝酒的客人听了大笑,忙说掌柜好算计。

    “罗浮的一幅画可是有价无市啊!你这伙计要是能求来,也算是好本事!”

    “哈哈,我不过是说笑而已……”

    掌柜应和起客人,但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期待。

    米芽可不敢应承他,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了。

    知道罗浮是个浪荡子之后,米芽就歇了上门找他的心思。她没想到后续还能接到笔墨的订单。这倒是又给她增加了开店的本钱。不过米芽的看法还是没有改变,她现在并不想跟罗浮拉近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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