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开始后的头一个月里,一切都与圣诞节前无异——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不同的话,塞勒涅觉得自己现在可以称哈利一声“朋友”了,尽管仅限于只有她一个人在图书馆或是其他地方遇到他的时候。

    与此同时,魁地奇比赛仍在继续。新学期的第一场比赛由格兰芬多对阵赫奇帕奇,让这场比赛更受瞩目的是,担任裁判的人是斯内普。

    塞勒涅无法想象魔药教授骑着扫帚的样子。但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比赛已经打完了,她可以没什么负担地替哈利加油了。当然,她也阻止了德拉科想要带着克拉布和高尔去下面找茬的举动,拉着他们在高几排的位置坐下,“高处才能更好看到两个球队的全局战术布置,而且能看到找球手是怎么在高处转圈找飞贼。你到底想不想明年赢比赛啊?”

    不过其实座位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这场比赛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结束。

    “明年——”

    “‘我一定会加入学院球队,打败哈利·波特,把冠军永远留在斯莱特林’。”塞勒涅和朋友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朋友们先行离开后,塞勒涅又在看台坐了一会。她有点想和哈利当面说声“恭喜”,只是格兰芬多们一直在欢呼雀跃,一个斯莱特林独自加入他们的庆祝活动并不明智;再加上大批人群离场的时候,她并没有在里面看到那个本应最受瞩目的人。

    果然,又过了一会,哈利拎着扫帚从更衣室里出来的身影才出现在球场上。塞勒涅轻巧地跳下看台走到他面前,“哈利。恭喜你又创下了一个记录。”

    “哦,谢谢你,塞勒涅。你还没回去吗?”哈利看上去十分惊讶她还在,但还是高兴地问。

    “想恭喜你获胜,但是你是格兰芬多的英雄呀,和你说句话真不容易。”塞勒涅笑着打趣。

    哈利腼腆地挠了挠头,现在他的黑发更加乱七八糟了。他们结伴走过潮湿的草地,来到了扫帚棚。他们正说到圣诞节塞勒涅买给潘西的很好用的顺滑发剂,他突然变了脸色,注视着城堡的方向。塞勒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迅速走下城堡的正门台阶,显然是不想让人看见,飞快地直奔禁林而去。

    “那是斯内普。”他低声说道,立刻跳回到飞天扫帚上,犹豫地看向塞勒涅,又看看自己身后,“嗯——我之后可以跟你解释,但是现在——”

    塞勒涅眨眨眼。下一秒她就听从直觉,坐上扫帚,抓住了哈利的袍子。“我怎么劝你你都不会听,那我和你一起去。不过你为什么那么关注斯内普教授去哪里?”

    扫帚腾地起飞了。他们悄无声息地滑过城堡上空,跟进那个身影进了禁林。

    树木太茂密了,看不清那身影去了哪儿。哈利盘旋着,越来越低,擦着树梢飞翔,最后终于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轻盈地朝他们飞去,静悄悄地落在一棵高耸的山毛榉上。

    塞勒涅小心翼翼地停在一根看上去能够支撑自己的树枝上。哈利一手紧紧抓着飞天扫帚,一边还想回头确认她没事,她赶紧摆摆手让他顾好自己。

    透过树叶往下看,在一片布满阴影的空地上,站着斯内普,但他并不是一个人。奇洛也在那里,结巴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

    “……不—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要—要选在这里见面,西弗勒斯……”

    “噢,我认为这事不宜公开,”斯内普说,声音冷冰冰的,“毕竟,学生们是不应该知道魔法石的。”

    魔法石!塞勒涅心里一惊。她想起了圣诞节前赫敏拦住她问她知不知道尼可·勒梅,告诉他们以后哈利说她“帮了大忙”的情景。可是他们三个又是怎么知道的?

    奇洛正在嘀咕着什么,斯内普打断了他。

    “你有没有弄清怎样才能通过海格的那头怪兽?”

    “可—可—可是,西弗勒斯,我——”

    “你不希望我与你为敌吧,奇洛。”斯内普说着,朝他逼近了一步。

    “我—我不知—知道你——”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一只猫头鹰高声叫了起来,哈利差点儿从树上摔下去。塞勒涅连呼吸都吓停了一下,伸手拼命拉住他,正好听见斯内普说:“——你的秘密小花招。我等着。”

    “可—可是,我不—不—不——”

    “很好。”斯内普打断了他,“过不了多久,等你有时间考虑清楚,决定了为谁效忠之后,我们还会再谈一次。”

    他用斗篷罩住脑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空地。天几乎完全黑了,但奇洛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具泥塑木雕。

    不知道蜷缩在树上等了多久,奇洛终于走了。他的身影一消失,哈利就在树枝间转过身,贴着塞勒涅的耳朵说,“我们快走吧。”他把扫帚伸出去,从树枝上跳上,转过身向她伸出手,眼睛亮亮的,像是终于解决了一个天大的谜题。

    塞勒涅艰难地爬过去,拨开头发里的树叶。“我不太喜欢扫帚。”她紧紧抓着哈利的袍角,四肢逐渐恢复动作的能力,“这就是圣诞节前你问我‘尼可·勒梅’的原因吗?”

    哈利没来得及回答她。把扫帚放回扫帚棚,他就飞快地跑回了城堡,正好遇见了罗恩和赫敏,后者一边跑来一边尖声问他“你去哪了”。

    “先别管那些,”哈利气喘吁吁地说,“我们找一间空屋子,你们听我告诉你们……”

    哈利确信皮皮鬼不在屋里之后,才回身关上房门。他从自己去对角巷的那一天说起,将海格取出了古灵阁 713号里的东西、金库被闯、在德拉科约他决斗的那天晚上遇到了三头犬、看到了活板门、以及如何从被海格说漏嘴的“尼可·勒梅”推断出魔法石的事都告诉了塞勒涅。

    然后他又转向罗恩和赫敏,将刚才看到和听到的情形告诉了他们。

    “但是这不合理。”在他们得出结论,斯内普是那个想要偷取魔法石的人时,塞勒涅终于打断了他们,“如果我要偷一样东西,我肯定藏得好好的,而不是直接去找在保护这东西的人。”她说道,“再说了,如果奇洛教授已经知道有人想偷魔法石,他肯定会直接去找这个学校里最能保护它、也保护他自己不受威胁的人。他没道理不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

    三个人迟疑了一下,互相看看。

    “也许奇洛不敢。他怕告诉邓布利多之后惹怒斯内普,或者斯内普骗过了邓布利多。”赫敏说。

    “你觉得还会有谁能骗过邓布利多这样的巫师吗?连我都不会这么想——”塞勒涅诧异地说,“最后,容我提醒,斯内普教授在第一节课就说了,他能教我们‘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所以,他要去偷魔法石做什么?他自己的魔药就足够了。”

    因为这段插曲,塞勒涅错过了晚饭。她又饿又累地回到公共休息室,打了个招呼就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就在床上睡着了,梦里都是骑着扫帚在天上时耳边的风声。

    她不知道这次的劝说起了多少作用,但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哈利似乎没再去做这种偷听谈话的危险行为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老师们布置了一大堆家庭作业,让复活节假期也没有什么空余时间。

    天气变得越来越好,天空清澈明净,蓝得像勿忘我花的颜色,空气里有着夏天即将来临的气息。相比之下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就显得有些昏暗,因此塞勒涅也更愿意在图书馆写论文。唯一的缺点是,当他们来图书馆的次数多了,见识了赫敏的用功,德拉科又开始焦躁了。

    “年级第一可不能是个格兰芬多!”他振振有词。

    “那你就不要再每天盯着哈利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专心上课好不好?”塞勒涅合上书,打量了一下自己硬凑够字数的黑魔法防御术论文,“你可以的。”

    一年级学生一直沉浸在即将面对人生中第一次期末考试的紧张氛围里,直到一天早上,当学生们经过记录学院杯比分的巨大沙漏:格兰芬多突然少了一百五十分。随后,事情就慢慢传开了:哈利·波特,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两次魁地奇比赛的英雄,害他的学院丢掉了这么多分数,他,还有另外两个愚蠢的一年级学生。

    “难以置信。”西奥多在长桌边小声说道,“不过今年斯莱特林可以七连冠了。”

    本来其他学院就一直希望看到斯莱特林输掉学院杯,让人心里憋着一口气。一下拉开了这么大的差距,现在几乎每天的公共休息室里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塞勒涅不想给哈利找麻烦,直到考试前的一个星期才找到机会在图书馆里把他拉到角落,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火龙,三头猎犬——你的朋友海格真是品味独特。”她难以置信地说,“幸亏你们已经把火龙送走了。如果被德拉科知道这件事,”她不想在背后评论朋友,选了一个十分委婉的表达方式,“可能就需要用正式的法律来解决这件事,而不仅仅是扣分和禁闭了。”

    从图书馆出来,他们就听见有人在前面的教室里抽抽搭搭地哭泣。他们又往前走近几步,听出是奇洛的声音。

    “不行——不行——不能再干了,求求你——”

    听上去似乎有人在威胁他。哈利又走近了几步,塞勒涅下意识揪住他的袖子,警告地摇摇头。

    “好吧——好吧——”

    接着,奇洛匆匆走出教室,一边整理着他的围巾。他脸色苍白,好像快要哭出声来似的,大步地走出了他们的视线,好像根本没注意他们。等到奇洛的脚步声听不见了,塞勒涅才向前走了一步,朝教室里望去。里面空无一人,但另一边的那扇门开了一道缝。

    前段时间在树上听到的对话又在脑海里响起来,塞勒涅和哈利对视一眼。

    “你还觉得是斯内普教授想偷魔法石吗?”她小声问,“但是我怎么觉得,从刚才听到的,也有可能是谁在威胁奇洛,要他去偷魔法石也有可能呢?”

    “不论是谁,都不是我该管的了。你之前说得对,这些应该留给邓布利多来解决。”哈利干脆地摇摇头,“我已经给格兰芬多扣了很多分,不能再冒险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等到天气开始闷热,期末考试也终于到来了。他们答题的大教室里热得难受,老师发给他们专门用于考试的新羽毛笔,都是被念了防作弊咒的。

    另外还有实际操作的考试。弗立维教授叫他们挨个儿走进教室,看他们能不能使一只凤梨跳着踢踏舞走过一张书桌。麦格教授看着他们把一只老鼠变成一个鼻烟盒——盒子越精美,分数就越高;如果盒子上还留着老鼠的胡须,就要扣分。魔药学考的是遗忘药水的调配程序,最后一门课则是魔法史。

    塞勒涅叫潘西先回公共休息室,她要先还一下这段时间为了复习额外借阅的书籍。只是她刚走出图书馆,打算下楼回去时,就撞上了气喘吁吁的哈利和罗恩。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在追你们吗?”她纳闷地问。

    哈利四下看了一圈,当即把她拉进了一间空教室,快速地说道,“邓布利多教授收到了魔法部送来的紧急信件,飞往伦敦去了,明天才回来。一定是有人把他骗离学校——不管是不是斯内普——”不等塞勒涅反驳他就继续说,“最晚今晚他肯定要穿过活板门,偷走魔法石。”

    “我们已经让赫敏去跟着斯内普了,他一有动作就跟着他。”

    迎面而来的消息砸得塞勒涅有些迷茫,但还是意识到了这个天才般的冒险计划里可怕的漏洞。“如果真的不是斯内普你们要怎么办?再说了,他是学校的教授,他如果想要甩掉一个一年级的学生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哈利脸色苍白,一下显得有些茫然。

    “如果你说魔法部的紧急信件是伪造的,那邓布利多到那里之后肯定会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然后提前返程。”塞勒涅安慰他,“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过去,但是一定来得及——”

    “可是万一来不及呢?”哈利提高声音说道,“而且,要偷魔法石的人并不是为了自己。那天晚上,我们的禁闭是在禁林里找到受伤的独角兽。我看到了,他就在那里——杀害独角兽延续生命——伏地魔!是他指示手下去偷魔法石,如果晚一步被他拿到,他就会回来了!”

    塞勒涅因为这个名字下意识踉跄了一下。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了哈利打算做什么。

    “我现在就写信给我爸爸。他在魔法部工作,我会让他一看见邓布利多出现在那就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她咬了下嘴唇,“但是哈利,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想要魔法石,你不该就这样冒险冲过去对抗他。”

    “他杀死了我的父母,塞勒涅。”哈利气冲冲地瞪大了眼睛,“我不在乎早死还是晚死。”

    她彻底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离开那间空教室以后,塞勒涅却并没有立刻赶去猫头鹰棚屋,而是匆匆跑下楼,来到礼堂,左右确认没有人看到她以后,穿过了教工长桌边的一扇门,来到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两边的墙上都挂着肖像,她进来以后那些面孔全都转过来望着她。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孩子?”其中一个留着海象胡须的男巫问道。

    “我——我想找维奥莱特女士。”塞勒涅深吸一口气。

    “嗯?你怎么会认识我?”一个声音响起来。她抬起头四处寻找,发现是一个皱巴巴的女巫。

    塞勒涅礼貌地对她行礼。“您好,维奥莱特女士。我是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院长梅伊莎·弗利的女儿,塞勒涅·塞尔温。我母亲在我来霍格沃茨之前说,如果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可以拜托您替我去一趟您在圣芒戈的画像,给她捎一个口信。”

    脸色苍白的维奥莱特打量了她一番。“可是你怎么证明你是她的女儿呢?”

    “1855 年,伯里圣埃德蒙兹。”塞勒涅轻声说,注意到画像里的女巫脸色变了。

    “你要我带什么口信?”维奥莱特说道。

    “请您转告她,联系父亲,邓布利多教授一出现在魔法部就告诉他,‘有人想偷魔法石,哈利·波特很可能今晚自己动手保护它’。”她听到其他画像传来了倒吸冷气的声音,但是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这个方法一定比猫头鹰传信的速度要快,“如果她不信,请您告诉她,她的女儿愿意用斯莱特林今年的学院杯冠军起誓,绝对没有开玩笑。”

    维奥莱特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消失在了画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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