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的声音将姜夏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她迅速吃了个早饭，化了个淡妆。
准备换衣服的时候瞥见了沙发上的西装，“应该是还不上了吧。”姜夏这样想着。
姜夏挑了半天衣服，好久不出门工作，总觉得没有衣服合适，最后无奈选了一条墨绿色的西装裙。
临走前，姜夏还是把西装拿到了楼下的干洗店。
“万一能还上呢？”姜夏心里想着。
到了会展中心，姜夏很快找到了负责人，又熟悉了一遍今天的流程。
今天的翻译不多，加上自己也才五个人，三个研三，还有一个研一，自己的年纪最大，经验也比较丰富就临时当了领队。
又复习了一下大致内容，姜夏便很快就投入了工作。
在回国之后这半年，她更常做的是译书，像这样现场交流的机会不多，所以她更要抓住这次机会，不能让自己的反应能力退化太多。
会展翻译的工作相比译书来说，还是辛苦不少的。
尤其是今天上午还是陪同翻译。
姜夏今天上午负责的是个阿根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腿长的不得了。姜夏跟在他旁边全程几乎是小跑。
走得快的好处是，很快那个阿根廷人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顺利完成了交易，还没到中午就离开了。
走得快的坏处是，姜夏今天穿的是7厘米的高跟皮鞋，加之很久没有锻炼，脚已经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趁着午休，姜夏便把高跟鞋脱了，发现脚上果然磨出了血泡。
在国外的时候还记得带平底鞋，今天出门光记得要把衣服送去干洗，忘记带一双平底鞋出门。
所幸上午的任务完成的很顺利，下午就剩一些收尾工作了。
姜夏索性也不穿鞋了，赤着脚去拿了份盒饭。
中午的展厅只剩零星的工作人员，姜夏便随便找了个角落吃盒饭。
吃着吃着，姜夏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在会展大厅里转。远远地听见公司的人叫他林总。
是个大人物。这是姜夏给他下的定义。
由于距离有点远，加之今天带的隐形眼镜度数有点低，姜夏看不太清他的脸。
于是天性迫使姜夏站起身来，想看清一些。
姜夏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是你哪怕看不清一个人，你仅凭轮廓就能认出他来。
林总是大人物，是林炽。
姜夏瞬间就在心里成立了这样一个等式。姜夏想追上去跟他说一下西装的事情。
刚迈出步子，脚下便传来阵痛感，让她只能慢慢往前走。
走了几步姜夏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穿鞋，只好蹲下打算把鞋先穿上。
刚拿到鞋，姜夏就感到面前覆上了一块阴影。
她下意识抬头，看见林炽和会展负责人李鹏站在她面前。
“小姜啊！辛苦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啊！”李鹏想了想今天上午成的那几笔大订单，都和眼前的女生有关，不由笑着客套。
“还好，下次有机会一定。”
姜夏附和完，低头不敢看林炽略有些炽热的目光。
“小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MID-SUMMER的创始人林炽林总。”李鹏好似没看见姜夏赤足的尴尬，热心地做着介绍。
“您好。”姜夏下意识微微弯腰打了下招呼。
李鹏转头冲着林炽说着：“这是姜夏，我们今天的会展翻译，有好几笔……”
李鹏话还没说完，林炽就伸出了手，笑着说：“我认识的，姜夏是我高中同学。”
姜夏迷糊着伸出手回握。
“哟！您看我，这还凑上来要介绍。那您们叙旧，我就先去忙了。”李鹏迅速分析完眼前的局势，然后开溜。
姜夏不知道李鹏怎么能得出来她和林炽可以叙旧这种结论的，但眼下的情景确实让姜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姜夏蜷缩着脚趾，整个人缩在一起，除了尴尬姜夏想不出别的话语来描述当下的场景。
憋了半天，姜夏磕绊道：“林炽先生，我是昨天在便利店的那个穿绿裙子，被你送外套的女生，这个外套，您看您什么时间方便，我亲自送还给您，或者寄给您。”
“今天不可以吗？”
“抱歉，今天我刚把您的衣服送到干洗店，要一周后才能取，今天好像不可以。”姜夏扣着手指，一边思考一边回答着。“我可以加一下您的联系方式吗？方便后续洗好了送给您。”
“可以。”林炽说着拿起手机，翻出二维码。
姜夏忙不迭地拿起手机，顺利加上了林炽的微信。
加完微信，姜夏便呆在原地不知干些什么了。好像从小到大姜夏都特别害怕这种略带尴尬的场景，像是将心脏攥紧，等待死亡宣判一般。
看着姜夏带着防备的蜷缩和红肿的脚趾，脸低垂着，能看到白皙泛着红的脖颈。林炽有万般话想讲，但这一刻好像语言系统像昨晚一样失灵了。同别人交际的游刃有余在姜夏面前一丝一毫也施展不出来。
好像从高中开始林炽就对着姜夏说不出任何漂亮话来。
他看着被老师训斥的姜夏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听说姜夏考得很好说不出表扬的话；
他怕自己的笨嘴拙舌，他怕姜夏看出自己的喜欢。
所以他借着夜色递给她一瓶他刚偷溜出校园特意为她买的，她最喜欢的牛奶；
所以他借着人群将姜夏护在怀里；
所以他借着熙熙人群，坐在她的身边；
所以他借着所有同学，将外套、重新通宵整理的笔记借出去，只为能默默鼓励她，保佑她，祝福她能考一个自己满意的成绩。
年少的喜欢没什么力量，只能一次次借夜色，借着人群，给她一点点温暖。
这样很麻烦，对他这种事事追求高效率，高回报的人，好像这是一件要花费很多时间精力，却没有什么结果的事，或者说，他那时从没想过结果，只要远远看着她笑，就够了。仅仅是这样，他就甘之如饴。
年少的喜欢却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再次相遇看着瑟瑟发抖的姜夏，林炽以为自己原本早已沉寂的心又开始剧烈地，一下又一下地为她跳动。
有些人就是什么也不做，她只是站在那，他就会爱她。
林炽很想上去拥抱她，但是他怕吓到她，于是只能将外套披在他身上。
林炽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能默默走开。
为什么没去认识她呢？为什么没正大光明地去安慰她呢？为什么没表白呢？
林炽内心有千万种答案，高考就是横亘在两人面前的一座大山，其次是他起初以为只是青春的悸动，算不上真正的喜欢，也无法承诺未来，后来以为是遗憾，是没得到就以为非君不可。
他在心中有千般计较，有无数理由规劝着自己。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什么事都要计算概率，预计所有结果，不断尝试着规避所有风险。
可，那时的他还不够明白，爱，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它和做物理题不同，没有标准答案；它和科研不同，没有可以反复尝试的机会。
爱就是突然降临的，所有的计较，预测，理智，好像在爱面前显得渺小。
如果非要说这份爱和什么很像，林炽觉得很像大二自己无意间写的程序，明明有无数的bug，但它却意外地运行的很好。
昨晚，他是因为无数的巧合才出现在那家便利店门口的，他也不太会在走路的时候为便利店侧目。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在那家店前停住了脚步，然后在便利店窗外看着姜夏赏着雨，发着呆，慢悠悠嚼着东西。
于是，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记不得的高中的画面一点点向潮水一样涌上脑海。
林炽在那一刻突然确定了，那是喜欢，是爱。
不是不甘心，不是遗憾。
那是一种从未对别人有过的情感。
这种情感他以为会随着时间变淡，但再次看到姜夏，他才知道之前自己的想法全是放屁。
林炽在别的方面总是开窍很快，很多事很快就能明白。
但偏偏在这方面，林炽之前从未看清过自己。
还要错过吗？还要什么都不做吗？
林炽心中不同于之前问题的万般答案，千般解释。哪怕，一度，他甚至以为这些理由已经将自己说服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决定，给出了答案。哪怕他不知这个答案是否是正确的，但他还是想交卷。
他不想和姜夏只是比陌生人差不了多少的关系，他想努力一下，哪怕可能没有结果。
哪怕这违背了他一贯的做事原则，可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你的脚受伤了吗？”林炽问着。
姜夏有些怔愣林炽能说出这样关心的话语，忽地抬起头：“啊？没事，是上午走路太累了，鞋子不太合适，脱下来歇歇。”
“地上凉，垫着吧。”林炽又将西装外套脱下，放在姜夏面前的大理石地板上。
姜夏满脸写着吃惊和难以置信。
这一刻，姜夏突然想到自己刚在国外工作那年，脱了高跟鞋在马路上狂奔着给甲方送东西。那天很冷，雨水和雪花混着往下落，跑到最后，姜夏的脚几乎都没知觉了。踩到公司的大理石地板上，也觉得是暖的。也是那时候开始姜夏习惯在包里备一双平底鞋。回了国竟也想不起来了。
姜夏觉得有点眼热，想掉眼泪。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在非母语环境下工作，习惯了别人的性别歧视，习惯了准备好一切自己需要的东西，习惯了在工作中受委屈。
但，好像其实并没有习惯。她只是被迫妥协，然后不断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
“不合适吧。”姜夏小声地说着。
林炽看着直到胸口的女孩低着头，闷闷地说话，突然有点心痒。
“没关系，你身体要紧。”
林炽说完便盯着姜夏，好像不看姜夏站到他的西装上，他是不会罢休的。
姜夏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站在了上面：“谢谢。”
林炽很快便有事离开了，姜夏也迫于余威，继续站在西装上。
上午的翻译还是有个别的词汇略显陌生，姜夏边听着钢琴曲边做着笔记。
可能是看着她带着耳机，周围的两个人的谈话声音有些大。
两人的八卦对话零星蹦进耳朵里，姜夏也不知如何反驳。
虽然个别词句有些刺耳，那些结果和话语，都是她曾经期盼的，不是吗？
但是，她能奢望这些结果吗？
不久，午休结束了，姜夏继续投入了工作。
下午的工作不算累，但是上午磨出泡还是如鲠在喉地难受。
很快，下午的工作就完成的七七八八了。会展的人也越来越少。
拿完伴手礼，姜夏就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但确实脚疼的有点难走到路边打车，更别说坐地铁回家了。
“今天的伴手礼居然加创可贴和一双拖鞋，这个之前都没有啊MID-SUMMER对参展的女生也太贴心了！”姜夏听到旁边的同事是这样说的。
姜夏闻言翻了翻手中的礼盒，果然有几张创可贴和一双很舒服的拖鞋。
姜夏找了个角落，贴好创可贴，换好拖鞋，看着手机一边打车，一边慢慢往外走着。
晚高峰，市中心，能立刻打到车的概率几乎为零。
姜夏看了看前面还有六十多单，无奈关掉了手机屏幕。
“我送你吧！”
姜夏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到林炽就站在面前，有些发懵，似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送你回家吧，你应该不好走路吧，我的车可以开到会展门口的。”
姜夏又欲说些什么。
“一中的校训有一条不就是团结互助吗？帮助老同学难道不是我该做的吗？”
林炽弯下腰，笑着，看着姜夏。
姜夏似被这种眼神给蛊惑了似的，不由点了点头。
直到坐到车上走了很长一段路，姜夏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车里放着她高中特别喜欢的偶像的曲子，欢快的曲风缓和了两人之间不熟的氛围。
姜夏侧目看着开车的林炽。
这个人，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很好看了。
或许用好看、漂亮这类的形容词形容男生不太好，好像会将男生跟阴柔、娘这些词联系起来。但是他的长相就是毋庸置疑的标志，标志到姜夏想不到用别的词去形容。
姜夏仔细地看着他。
他的眉眼端正地不像话，但是眼角又有一颗泪痣，让原本端正的长相变得性感起来。
姜夏学过一段时间的画画，也曾在草稿纸上随手画过林炽。但她从来没什么机会细细打量他，只能远远看他一眼，所以那时候画的肖像，总觉得差点意思。
姜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车里的香氛是干净清新的味道，车里放的歌是她听过无数遍的，车里的温度也是凉爽舒适的，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跑了一天，累得不行，然后自己莫名就卸下了所有防备，睡着了。
其实姜夏没在车上睡着过，因为她觉得坐车本身就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坐熟人的车，要忙着搭话，才能不尴尬；坐不熟人的车，要时刻提防，以免有危险。
但她就是很奇怪地，在林炽车上睡着了。
林炽刚想提醒一句，要到了的时候，就看到姜夏侧身睡着了。
姜夏睡的很沉，上身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
林炽有些无措，不知该干些什么，好像除了看着姜夏，想不出别的事情可以做。
所幸，这件事情也不算无聊。
姜夏睡了快一个小时，听到车外的喇叭声就被一下子吓醒了。
然后用了一会才反映过来自己在哪。
“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我真没想到，我平常不会这样的。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我……”姜夏手足无措地解释起来。
“没事的。”林炽虽然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但还是安慰了一下姜夏，“没有耽误时间。”
“谢谢您。”姜夏犹豫了下，道着谢，“您两件西装我都会找时间还您的。”
林炽笑着侧头看着姜夏，说道：“都谢我了，我能不能提个要求，姜同学。”
姜夏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别再跟我用敬语了，也别叫我先生了，显得我年纪多大似的。”林炽柔声说着。
“好的，林炽同学。”姜夏认真地说道。
林炽失声笑了：“好了，上去吧，姜夏同学。”
姜夏坐在沙发上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在今天之前，林炽于她而言和偶像没什么区别，就像当她知道林总和大人物划等号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少震惊。
只是，好像后续的发展有点超出她的预计。
他一眼就知道自己是他高中同学，车里放的都是她高中最迷恋的歌手的歌，林炽送她回来的路上嘴角的一直没放下来的浅笑，他笑着说的那些话，他们公司的伴手礼恰恰是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还有，昨晚的外套。
这些都很难跟那个高中不太近人情的他联系起来，这些年听说的只言片语，好像也没能对上这些举动。
姜夏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这些事情和任何人联系起来好像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出答案。
但那个人是他。
这个结论好像没办法得出。
是自己想的那个答案吗？
姜夏想不出结果。
好像一旦说是，自己便能给出无数否定的理由，但却又解释不通这一切。
姜夏觉得再想下去可能今晚又要失眠了，便强迫自己喝了一杯牛奶，躺在床上，准备强制关机。
她迅速吃了个早饭，化了个淡妆。
准备换衣服的时候瞥见了沙发上的西装，“应该是还不上了吧。”姜夏这样想着。
姜夏挑了半天衣服，好久不出门工作，总觉得没有衣服合适，最后无奈选了一条墨绿色的西装裙。
临走前，姜夏还是把西装拿到了楼下的干洗店。
“万一能还上呢？”姜夏心里想着。
到了会展中心，姜夏很快找到了负责人，又熟悉了一遍今天的流程。
今天的翻译不多，加上自己也才五个人，三个研三，还有一个研一，自己的年纪最大，经验也比较丰富就临时当了领队。
又复习了一下大致内容，姜夏便很快就投入了工作。
在回国之后这半年，她更常做的是译书，像这样现场交流的机会不多，所以她更要抓住这次机会，不能让自己的反应能力退化太多。
会展翻译的工作相比译书来说，还是辛苦不少的。
尤其是今天上午还是陪同翻译。
姜夏今天上午负责的是个阿根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腿长的不得了。姜夏跟在他旁边全程几乎是小跑。
走得快的好处是，很快那个阿根廷人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顺利完成了交易，还没到中午就离开了。
走得快的坏处是，姜夏今天穿的是7厘米的高跟皮鞋，加之很久没有锻炼，脚已经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趁着午休，姜夏便把高跟鞋脱了，发现脚上果然磨出了血泡。
在国外的时候还记得带平底鞋，今天出门光记得要把衣服送去干洗，忘记带一双平底鞋出门。
所幸上午的任务完成的很顺利，下午就剩一些收尾工作了。
姜夏索性也不穿鞋了，赤着脚去拿了份盒饭。
中午的展厅只剩零星的工作人员，姜夏便随便找了个角落吃盒饭。
吃着吃着，姜夏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在会展大厅里转。远远地听见公司的人叫他林总。
是个大人物。这是姜夏给他下的定义。
由于距离有点远，加之今天带的隐形眼镜度数有点低，姜夏看不太清他的脸。
于是天性迫使姜夏站起身来，想看清一些。
姜夏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是你哪怕看不清一个人，你仅凭轮廓就能认出他来。
林总是大人物，是林炽。
姜夏瞬间就在心里成立了这样一个等式。姜夏想追上去跟他说一下西装的事情。
刚迈出步子，脚下便传来阵痛感，让她只能慢慢往前走。
走了几步姜夏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穿鞋，只好蹲下打算把鞋先穿上。
刚拿到鞋，姜夏就感到面前覆上了一块阴影。
她下意识抬头，看见林炽和会展负责人李鹏站在她面前。
“小姜啊！辛苦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啊！”李鹏想了想今天上午成的那几笔大订单，都和眼前的女生有关，不由笑着客套。
“还好，下次有机会一定。”
姜夏附和完，低头不敢看林炽略有些炽热的目光。
“小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MID-SUMMER的创始人林炽林总。”李鹏好似没看见姜夏赤足的尴尬，热心地做着介绍。
“您好。”姜夏下意识微微弯腰打了下招呼。
李鹏转头冲着林炽说着：“这是姜夏，我们今天的会展翻译，有好几笔……”
李鹏话还没说完，林炽就伸出了手，笑着说：“我认识的，姜夏是我高中同学。”
姜夏迷糊着伸出手回握。
“哟！您看我，这还凑上来要介绍。那您们叙旧，我就先去忙了。”李鹏迅速分析完眼前的局势，然后开溜。
姜夏不知道李鹏怎么能得出来她和林炽可以叙旧这种结论的，但眼下的情景确实让姜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姜夏蜷缩着脚趾，整个人缩在一起，除了尴尬姜夏想不出别的话语来描述当下的场景。
憋了半天，姜夏磕绊道：“林炽先生，我是昨天在便利店的那个穿绿裙子，被你送外套的女生，这个外套，您看您什么时间方便，我亲自送还给您，或者寄给您。”
“今天不可以吗？”
“抱歉，今天我刚把您的衣服送到干洗店，要一周后才能取，今天好像不可以。”姜夏扣着手指，一边思考一边回答着。“我可以加一下您的联系方式吗？方便后续洗好了送给您。”
“可以。”林炽说着拿起手机，翻出二维码。
姜夏忙不迭地拿起手机，顺利加上了林炽的微信。
加完微信，姜夏便呆在原地不知干些什么了。好像从小到大姜夏都特别害怕这种略带尴尬的场景，像是将心脏攥紧，等待死亡宣判一般。
看着姜夏带着防备的蜷缩和红肿的脚趾，脸低垂着，能看到白皙泛着红的脖颈。林炽有万般话想讲，但这一刻好像语言系统像昨晚一样失灵了。同别人交际的游刃有余在姜夏面前一丝一毫也施展不出来。
好像从高中开始林炽就对着姜夏说不出任何漂亮话来。
他看着被老师训斥的姜夏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听说姜夏考得很好说不出表扬的话；
他怕自己的笨嘴拙舌，他怕姜夏看出自己的喜欢。
所以他借着夜色递给她一瓶他刚偷溜出校园特意为她买的，她最喜欢的牛奶；
所以他借着人群将姜夏护在怀里；
所以他借着熙熙人群，坐在她的身边；
所以他借着所有同学，将外套、重新通宵整理的笔记借出去，只为能默默鼓励她，保佑她，祝福她能考一个自己满意的成绩。
年少的喜欢没什么力量，只能一次次借夜色，借着人群，给她一点点温暖。
这样很麻烦，对他这种事事追求高效率，高回报的人，好像这是一件要花费很多时间精力，却没有什么结果的事，或者说，他那时从没想过结果，只要远远看着她笑，就够了。仅仅是这样，他就甘之如饴。
年少的喜欢却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再次相遇看着瑟瑟发抖的姜夏，林炽以为自己原本早已沉寂的心又开始剧烈地，一下又一下地为她跳动。
有些人就是什么也不做，她只是站在那，他就会爱她。
林炽很想上去拥抱她，但是他怕吓到她，于是只能将外套披在他身上。
林炽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能默默走开。
为什么没去认识她呢？为什么没正大光明地去安慰她呢？为什么没表白呢？
林炽内心有千万种答案，高考就是横亘在两人面前的一座大山，其次是他起初以为只是青春的悸动，算不上真正的喜欢，也无法承诺未来，后来以为是遗憾，是没得到就以为非君不可。
他在心中有千般计较，有无数理由规劝着自己。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什么事都要计算概率，预计所有结果，不断尝试着规避所有风险。
可，那时的他还不够明白，爱，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它和做物理题不同，没有标准答案；它和科研不同，没有可以反复尝试的机会。
爱就是突然降临的，所有的计较，预测，理智，好像在爱面前显得渺小。
如果非要说这份爱和什么很像，林炽觉得很像大二自己无意间写的程序，明明有无数的bug，但它却意外地运行的很好。
昨晚，他是因为无数的巧合才出现在那家便利店门口的，他也不太会在走路的时候为便利店侧目。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在那家店前停住了脚步，然后在便利店窗外看着姜夏赏着雨，发着呆，慢悠悠嚼着东西。
于是，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记不得的高中的画面一点点向潮水一样涌上脑海。
林炽在那一刻突然确定了，那是喜欢，是爱。
不是不甘心，不是遗憾。
那是一种从未对别人有过的情感。
这种情感他以为会随着时间变淡，但再次看到姜夏，他才知道之前自己的想法全是放屁。
林炽在别的方面总是开窍很快，很多事很快就能明白。
但偏偏在这方面，林炽之前从未看清过自己。
还要错过吗？还要什么都不做吗？
林炽心中不同于之前问题的万般答案，千般解释。哪怕，一度，他甚至以为这些理由已经将自己说服了。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决定，给出了答案。哪怕他不知这个答案是否是正确的，但他还是想交卷。
他不想和姜夏只是比陌生人差不了多少的关系，他想努力一下，哪怕可能没有结果。
哪怕这违背了他一贯的做事原则，可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你的脚受伤了吗？”林炽问着。
姜夏有些怔愣林炽能说出这样关心的话语，忽地抬起头：“啊？没事，是上午走路太累了，鞋子不太合适，脱下来歇歇。”
“地上凉，垫着吧。”林炽又将西装外套脱下，放在姜夏面前的大理石地板上。
姜夏满脸写着吃惊和难以置信。
这一刻，姜夏突然想到自己刚在国外工作那年，脱了高跟鞋在马路上狂奔着给甲方送东西。那天很冷，雨水和雪花混着往下落，跑到最后，姜夏的脚几乎都没知觉了。踩到公司的大理石地板上，也觉得是暖的。也是那时候开始姜夏习惯在包里备一双平底鞋。回了国竟也想不起来了。
姜夏觉得有点眼热，想掉眼泪。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在非母语环境下工作，习惯了别人的性别歧视，习惯了准备好一切自己需要的东西，习惯了在工作中受委屈。
但，好像其实并没有习惯。她只是被迫妥协，然后不断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
“不合适吧。”姜夏小声地说着。
林炽看着直到胸口的女孩低着头，闷闷地说话，突然有点心痒。
“没关系，你身体要紧。”
林炽说完便盯着姜夏，好像不看姜夏站到他的西装上，他是不会罢休的。
姜夏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站在了上面：“谢谢。”
林炽很快便有事离开了，姜夏也迫于余威，继续站在西装上。
上午的翻译还是有个别的词汇略显陌生，姜夏边听着钢琴曲边做着笔记。
可能是看着她带着耳机，周围的两个人的谈话声音有些大。
两人的八卦对话零星蹦进耳朵里，姜夏也不知如何反驳。
虽然个别词句有些刺耳，那些结果和话语，都是她曾经期盼的，不是吗？
但是，她能奢望这些结果吗？
不久，午休结束了，姜夏继续投入了工作。
下午的工作不算累，但是上午磨出泡还是如鲠在喉地难受。
很快，下午的工作就完成的七七八八了。会展的人也越来越少。
拿完伴手礼，姜夏就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但确实脚疼的有点难走到路边打车，更别说坐地铁回家了。
“今天的伴手礼居然加创可贴和一双拖鞋，这个之前都没有啊MID-SUMMER对参展的女生也太贴心了！”姜夏听到旁边的同事是这样说的。
姜夏闻言翻了翻手中的礼盒，果然有几张创可贴和一双很舒服的拖鞋。
姜夏找了个角落，贴好创可贴，换好拖鞋，看着手机一边打车，一边慢慢往外走着。
晚高峰，市中心，能立刻打到车的概率几乎为零。
姜夏看了看前面还有六十多单，无奈关掉了手机屏幕。
“我送你吧！”
姜夏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到林炽就站在面前，有些发懵，似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送你回家吧，你应该不好走路吧，我的车可以开到会展门口的。”
姜夏又欲说些什么。
“一中的校训有一条不就是团结互助吗？帮助老同学难道不是我该做的吗？”
林炽弯下腰，笑着，看着姜夏。
姜夏似被这种眼神给蛊惑了似的，不由点了点头。
直到坐到车上走了很长一段路，姜夏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车里放着她高中特别喜欢的偶像的曲子，欢快的曲风缓和了两人之间不熟的氛围。
姜夏侧目看着开车的林炽。
这个人，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很好看了。
或许用好看、漂亮这类的形容词形容男生不太好，好像会将男生跟阴柔、娘这些词联系起来。但是他的长相就是毋庸置疑的标志，标志到姜夏想不到用别的词去形容。
姜夏仔细地看着他。
他的眉眼端正地不像话，但是眼角又有一颗泪痣，让原本端正的长相变得性感起来。
姜夏学过一段时间的画画，也曾在草稿纸上随手画过林炽。但她从来没什么机会细细打量他，只能远远看他一眼，所以那时候画的肖像，总觉得差点意思。
姜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车里的香氛是干净清新的味道，车里放的歌是她听过无数遍的，车里的温度也是凉爽舒适的，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跑了一天，累得不行，然后自己莫名就卸下了所有防备，睡着了。
其实姜夏没在车上睡着过，因为她觉得坐车本身就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坐熟人的车，要忙着搭话，才能不尴尬；坐不熟人的车，要时刻提防，以免有危险。
但她就是很奇怪地，在林炽车上睡着了。
林炽刚想提醒一句，要到了的时候，就看到姜夏侧身睡着了。
姜夏睡的很沉，上身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
林炽有些无措，不知该干些什么，好像除了看着姜夏，想不出别的事情可以做。
所幸，这件事情也不算无聊。
姜夏睡了快一个小时，听到车外的喇叭声就被一下子吓醒了。
然后用了一会才反映过来自己在哪。
“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我真没想到，我平常不会这样的。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我……”姜夏手足无措地解释起来。
“没事的。”林炽虽然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但还是安慰了一下姜夏，“没有耽误时间。”
“谢谢您。”姜夏犹豫了下，道着谢，“您两件西装我都会找时间还您的。”
林炽笑着侧头看着姜夏，说道：“都谢我了，我能不能提个要求，姜同学。”
姜夏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别再跟我用敬语了，也别叫我先生了，显得我年纪多大似的。”林炽柔声说着。
“好的，林炽同学。”姜夏认真地说道。
林炽失声笑了：“好了，上去吧，姜夏同学。”
姜夏坐在沙发上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在今天之前，林炽于她而言和偶像没什么区别，就像当她知道林总和大人物划等号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少震惊。
只是，好像后续的发展有点超出她的预计。
他一眼就知道自己是他高中同学，车里放的都是她高中最迷恋的歌手的歌，林炽送她回来的路上嘴角的一直没放下来的浅笑，他笑着说的那些话，他们公司的伴手礼恰恰是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还有，昨晚的外套。
这些都很难跟那个高中不太近人情的他联系起来，这些年听说的只言片语，好像也没能对上这些举动。
姜夏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这些事情和任何人联系起来好像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出答案。
但那个人是他。
这个结论好像没办法得出。
是自己想的那个答案吗？
姜夏想不出结果。
好像一旦说是，自己便能给出无数否定的理由，但却又解释不通这一切。
姜夏觉得再想下去可能今晚又要失眠了，便强迫自己喝了一杯牛奶，躺在床上，准备强制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