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荒无人烟的公路，笔直的公路一望无际，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现在这条公路上有一辆行驶的汽车，看得出来这辆车已经走了很久，车头有被撞击后留下的凹陷，滴滴答答的污脏水渍布满车身。
副驾驶上的车玻璃歪歪斜斜的裂纹，连续降了两次才吭哧吭哧地降了下来，从车身里伸出一直白皙纤细的手，搭在车窗外，两指对着车身一点一点的。
“呜呜呜……”车辆后座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白色棒球服深蓝色牛仔裤，一头惹眼的紫色头发，长相清秀。
然而现在这少年人正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有些哽咽，眼神都有些呆滞，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劫。
“别哭了，”手指的主人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白净的手帕扔了过去，“把脸擦干净。”
林幼嗤笑了声，“挺大个小伙子，遇到点事就哭成这样，没出息。”
邓怀书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拿起手帕，一下又一下地擦自己的脸，然而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哇地一声又哭开了。
“小姨你骗我！这一路也太他妈吓人了，我第一次见长了十八条腿的巨型狗，跑起来比蜈蚣还恐怖，一张嘴比鲨鱼的牙还多，还尖，牙缝还挂着血淋淋的生肉，呜呜呜，吓死人了。”
变异也没有变异得这么变态的，这什么鬼东西啊。
这形容真是够好笑的。
林幼于是真的笑了出来，她长了双漂亮的桃花眼，眉眼精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安静的时候看着漂亮、惹人喜爱，一旦开口又气得人恨不得把她嘴给捂上。
驾驶座上的男人叫宁时迷，他抽空瞥了邓怀书一眼，确定他精神没问题之后松了口气。
林幼在一边继续说道，“这算什么，我还见过长了一百多根舌头的吊死鬼，风一吹，跟草原似的，那场面……不过他应当不太健康，舌苔有点多，白花花的，还一股味……”
比起那个，邓怀书刚刚看见得算什么。
“求你了，”邓怀书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不要再说了，我今年才十七，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享年十七。”
早知道这么坑，他就不应该跟着来。
宁时迷是林幼请来的司机兼保镖，人高大精神，武力值爆表，最主要的是精神状态好，不管林幼怎么折腾，他都能保持头脑清醒，虽然林幼一般用不着他动手，可对比邓怀书的精神状态，他这份稳定可真是太难得了。
宁时双眸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公路突起阵阵迷雾，听见一边的林幼悠悠地道，“这都是假的。你把它当做假的，它就不能伤害你，你非自己吓唬自己，那就别怪它动手了。”
邓怀书躺平叹气，捋了捋自己迎风飘动的头发，“小姨，要不咱把前挡风玻璃补上再说这话吧，你良心不疼吗？”
林幼顿了顿，难怪她觉得今天这视野格外的清晰，原来是刚刚不小心把挡风玻璃给干碎了。
碎得还挺省事，一点渣子都没留。
一边的宁时迷没忍住笑了起来。
邓怀书内心对自己这俩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不管怎么样的情景到他俩眼睛里，总能变得不那么可怖，但他不行。
邓怀书摸着自己还在怦怦跳的心脏，心底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今夜所见，几乎颠覆了他前半生关于这个世界的全部认知，那些熟读背诵的唯物主义经典论调现在只能自欺欺人。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走入歧途，信一些匪夷所思的神了。
不信自己都活不下去。真的。
邓怀书默默抹了抹眼泪，一抬头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大的雾？”
将公路几乎全部遮挡住了，视野之内一片空白。不仅如此，邓怀书还感觉到有什么阴冷滑腻的东西在雾中滚动，像是想要朝他们靠近，但又无法动弹。
林幼懒洋洋地“嗯”了声，“不小心走到别人的地盘了。”
又这样。
邓怀书欲哭无泪，但见宁时迷不慌不忙的样子，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没变，心里升起一股希望，“宁哥，你是不是不受影响啊，我小姨说不信就不会受影响?”
宁时迷看他一眼，声音喑哑，“谁说我不信？”
邓怀书一惊，“那你现在……”
宁时迷“哦”了声，声音平静，“等你学开车的时候就知道了，遇到大雾天气，不要猛踩刹车或者打方向，慢慢减速才是对的。”
“……”邓怀书都想好把自己埋哪里了，又被他一句话给吊了出来，“啊，不是，就是起雾了啊？”
“对啊，不然呢？”林幼声音带着未憋住的笑意。
邓怀书的心一下子落了回去，知道安全了以后又开始叨叨，“那你们不早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大雾天气你们搞的这么吓人干什么，这样很容易吓死人的，尤其是我这种……”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车子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邓怀书扭头惊恐地看了一眼，却见宁时迷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一脚将油门踩死，发动机轰隆隆作响，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但尽管如此，车还是纹丝不动，仿佛被什么巨型重物死死拦住。
“小、小姨？”邓怀书吓得声音都结巴了。
林幼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双眼微微眯着，仿佛要从那雾气之中看出什么来。
就这片刻的功夫，车子竟然被推的后退了半分，宁时迷猛地松开油门，车子因为惯性被推后两米，停下不动了。
邓怀书砰地一声撞在后座上，霎时间头晕眼花。
紧接着，林幼探过身突然伸手扒下他的外套，也就是那么两秒，风刀一般地袭来，将特殊材质制造的冲锋衣绞成一道道的碎片。
“啊，小姨救命!”邓怀书嘴里喊着，动作倒是利落，一点儿不带磕绊地钻进座下。
林幼横臂挡了下，“啧”了声，“我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完蛋玩意儿？”
邓怀书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闻言不服气又探头，“那你去问你姐啊，搞不好还是遗传的你家基因。”
林幼恶狠狠地看过来，邓怀书立刻又鹌鹑似地缩回了自己的头。
“麻烦，”林幼低声说了句，捋了捋自己被风撕了条口子的外套，“这么不好相处。难怪百十来年都没人敢上山。”
话音一落，不知道是不是邓怀书的错觉，她觉得这风好像更凶了。
林幼指尖伸出敲了敲车门，“唰”地一声，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树木，公路，车，一切都不见了。
四周变成了一副空白的景象。
林幼凭空抽出来三张椅子，自己坐了一张，把蹲在地上的邓怀书薅出来坐了一张，对面的那一张还空着。
邓怀书知道这是进了方界了。
关于方界，他所知不多，按照林幼自己的话来说，人的灵魂与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奔波忙碌，二者虽竭诚合作，但总有一方跟不上的时候，要么是人在，灵魂停滞，要么是灵魂仍在，身体却已经不动，这种不动可能是植物人那种，也可能是入了土的那种，兴许还有别的，但是林幼懒得一一告诉他。
一个停滞不前，另一个还继续存在着，二者无法合二为一，那么人就会陷入方界。
方界的主人在方界之中拥有绝对的权力，贸然闯入他人方界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但林幼是个例外。
自邓怀书有记忆开始，林幼就总是在发呆，发呆过后又会格外的疲惫。
那时候他以为林幼是个发呆都会觉得累的傻子，后来发现林幼可以在未经主人的同意下以主人身份出入他人的方界，甚至还可以使得主人被迫让渡出自己一部分主宰的权利。
邓怀书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比如现在，邓怀书什么都看不见，林幼却已经悠哉悠哉地开始叙起了旧。
“您怎么越来越老了？”
“啧，还那德行!”
“嚯，这脾气!”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随即林幼躲了下，像是被谁打了一拐杖，“哎哟，疼。”
林幼笑了起来，眯了眯眼睛，说道，“打完了出气了，放行吧。”
迷雾散去，露出原本的面目来。
邓怀书看了眼外面，随即惊讶地扒着车窗，“我们已经到了？!”
他们刚刚还在路上了，怎么林幼说了几句话就到门口了？
眼前是一座古朴的院子，门口上方该是挂着匾额的地方如今光秃秃的，两边摆了两座不知道是什么的石像，邓怀书看着那两座石像，只觉得有些惶恐。
林幼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少看，容易心神不稳。”
邓怀书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下了车，从后备箱提了一个塑料袋子出来，尽量避免自己再去看门口的石像。
宁时迷下了车跟在两人身后。
“小姨，你刚刚跟谁说话呢？”邓怀书还是好奇。
林幼笑了下，“一个住这儿的老人了，我小的时候他就在这，不小心进了他的地盘闹了闹，他给我揍了顿，没想到现在还在。”
邓怀书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有什么人家，顿觉怕不是住在地上的，没敢再问。
院子木质的大门紧闭，邓怀书走上前去敲了敲，没有动静。
一转头就见林幼抱着胳膊笑，“我说大外甥，我们来是干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邓怀书迷茫，“给二姥爷收敛下葬的。”
“是啊。”林幼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径直推开了门。
这门开着，里面没锁，出乎意料的是，即便这座建筑已经过了几百年，却依旧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青草香气，不见丝毫颓败。
“你二姥爷是老家里最后一个老人，膝下无儿无女才叫我们来准备后事，”林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敲门，指望谁给你开？”
要是真有人开，那他还真的不敢进。
邓怀书被她说得心里发毛，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外套，哦，现在应该叫破布了。
林幼看向眼前的庭院。
她小的时候在这里长大，不过上了中学就离开了，那时候姐姐和家里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一气之下带着林幼离开了，没几年姐姐和姐夫去世，就剩下了邓怀书这么个小豆丁跟着他。
回忆涌来，她定了定神看去。
眼前的一切还和她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邓怀书:“小姨，我们现在要干嘛？要去找二姥爷吗？”
林幼回神，“去吧。”
“去哪找？”邓怀书将怀里的东西抱紧了。
林幼抬手，“后山，听说他挖了个坑在那，现在应该已经躺好了，我们填土就行。”
“……啊？”
现在这条公路上有一辆行驶的汽车，看得出来这辆车已经走了很久，车头有被撞击后留下的凹陷，滴滴答答的污脏水渍布满车身。
副驾驶上的车玻璃歪歪斜斜的裂纹，连续降了两次才吭哧吭哧地降了下来，从车身里伸出一直白皙纤细的手，搭在车窗外，两指对着车身一点一点的。
“呜呜呜……”车辆后座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白色棒球服深蓝色牛仔裤，一头惹眼的紫色头发，长相清秀。
然而现在这少年人正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有些哽咽，眼神都有些呆滞，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劫。
“别哭了，”手指的主人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白净的手帕扔了过去，“把脸擦干净。”
林幼嗤笑了声，“挺大个小伙子，遇到点事就哭成这样，没出息。”
邓怀书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拿起手帕，一下又一下地擦自己的脸，然而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哇地一声又哭开了。
“小姨你骗我！这一路也太他妈吓人了，我第一次见长了十八条腿的巨型狗，跑起来比蜈蚣还恐怖，一张嘴比鲨鱼的牙还多，还尖，牙缝还挂着血淋淋的生肉，呜呜呜，吓死人了。”
变异也没有变异得这么变态的，这什么鬼东西啊。
这形容真是够好笑的。
林幼于是真的笑了出来，她长了双漂亮的桃花眼，眉眼精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安静的时候看着漂亮、惹人喜爱，一旦开口又气得人恨不得把她嘴给捂上。
驾驶座上的男人叫宁时迷，他抽空瞥了邓怀书一眼，确定他精神没问题之后松了口气。
林幼在一边继续说道，“这算什么，我还见过长了一百多根舌头的吊死鬼，风一吹，跟草原似的，那场面……不过他应当不太健康，舌苔有点多，白花花的，还一股味……”
比起那个，邓怀书刚刚看见得算什么。
“求你了，”邓怀书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不要再说了，我今年才十七，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想享年十七。”
早知道这么坑，他就不应该跟着来。
宁时迷是林幼请来的司机兼保镖，人高大精神，武力值爆表，最主要的是精神状态好，不管林幼怎么折腾，他都能保持头脑清醒，虽然林幼一般用不着他动手，可对比邓怀书的精神状态，他这份稳定可真是太难得了。
宁时双眸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公路突起阵阵迷雾，听见一边的林幼悠悠地道，“这都是假的。你把它当做假的，它就不能伤害你，你非自己吓唬自己，那就别怪它动手了。”
邓怀书躺平叹气，捋了捋自己迎风飘动的头发，“小姨，要不咱把前挡风玻璃补上再说这话吧，你良心不疼吗？”
林幼顿了顿，难怪她觉得今天这视野格外的清晰，原来是刚刚不小心把挡风玻璃给干碎了。
碎得还挺省事，一点渣子都没留。
一边的宁时迷没忍住笑了起来。
邓怀书内心对自己这俩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不管怎么样的情景到他俩眼睛里，总能变得不那么可怖，但他不行。
邓怀书摸着自己还在怦怦跳的心脏，心底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今夜所见，几乎颠覆了他前半生关于这个世界的全部认知，那些熟读背诵的唯物主义经典论调现在只能自欺欺人。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走入歧途，信一些匪夷所思的神了。
不信自己都活不下去。真的。
邓怀书默默抹了抹眼泪，一抬头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大的雾？”
将公路几乎全部遮挡住了，视野之内一片空白。不仅如此，邓怀书还感觉到有什么阴冷滑腻的东西在雾中滚动，像是想要朝他们靠近，但又无法动弹。
林幼懒洋洋地“嗯”了声，“不小心走到别人的地盘了。”
又这样。
邓怀书欲哭无泪，但见宁时迷不慌不忙的样子，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没变，心里升起一股希望，“宁哥，你是不是不受影响啊，我小姨说不信就不会受影响?”
宁时迷看他一眼，声音喑哑，“谁说我不信？”
邓怀书一惊，“那你现在……”
宁时迷“哦”了声，声音平静，“等你学开车的时候就知道了，遇到大雾天气，不要猛踩刹车或者打方向，慢慢减速才是对的。”
“……”邓怀书都想好把自己埋哪里了，又被他一句话给吊了出来，“啊，不是，就是起雾了啊？”
“对啊，不然呢？”林幼声音带着未憋住的笑意。
邓怀书的心一下子落了回去，知道安全了以后又开始叨叨，“那你们不早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大雾天气你们搞的这么吓人干什么，这样很容易吓死人的，尤其是我这种……”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车子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邓怀书扭头惊恐地看了一眼，却见宁时迷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一脚将油门踩死，发动机轰隆隆作响，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但尽管如此，车还是纹丝不动，仿佛被什么巨型重物死死拦住。
“小、小姨？”邓怀书吓得声音都结巴了。
林幼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双眼微微眯着，仿佛要从那雾气之中看出什么来。
就这片刻的功夫，车子竟然被推的后退了半分，宁时迷猛地松开油门，车子因为惯性被推后两米，停下不动了。
邓怀书砰地一声撞在后座上，霎时间头晕眼花。
紧接着，林幼探过身突然伸手扒下他的外套，也就是那么两秒，风刀一般地袭来，将特殊材质制造的冲锋衣绞成一道道的碎片。
“啊，小姨救命!”邓怀书嘴里喊着，动作倒是利落，一点儿不带磕绊地钻进座下。
林幼横臂挡了下，“啧”了声，“我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完蛋玩意儿？”
邓怀书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闻言不服气又探头，“那你去问你姐啊，搞不好还是遗传的你家基因。”
林幼恶狠狠地看过来，邓怀书立刻又鹌鹑似地缩回了自己的头。
“麻烦，”林幼低声说了句，捋了捋自己被风撕了条口子的外套，“这么不好相处。难怪百十来年都没人敢上山。”
话音一落，不知道是不是邓怀书的错觉，她觉得这风好像更凶了。
林幼指尖伸出敲了敲车门，“唰”地一声，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树木，公路，车，一切都不见了。
四周变成了一副空白的景象。
林幼凭空抽出来三张椅子，自己坐了一张，把蹲在地上的邓怀书薅出来坐了一张，对面的那一张还空着。
邓怀书知道这是进了方界了。
关于方界，他所知不多，按照林幼自己的话来说，人的灵魂与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奔波忙碌，二者虽竭诚合作，但总有一方跟不上的时候，要么是人在，灵魂停滞，要么是灵魂仍在，身体却已经不动，这种不动可能是植物人那种，也可能是入了土的那种，兴许还有别的，但是林幼懒得一一告诉他。
一个停滞不前，另一个还继续存在着，二者无法合二为一，那么人就会陷入方界。
方界的主人在方界之中拥有绝对的权力，贸然闯入他人方界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但林幼是个例外。
自邓怀书有记忆开始，林幼就总是在发呆，发呆过后又会格外的疲惫。
那时候他以为林幼是个发呆都会觉得累的傻子，后来发现林幼可以在未经主人的同意下以主人身份出入他人的方界，甚至还可以使得主人被迫让渡出自己一部分主宰的权利。
邓怀书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比如现在，邓怀书什么都看不见，林幼却已经悠哉悠哉地开始叙起了旧。
“您怎么越来越老了？”
“啧，还那德行!”
“嚯，这脾气!”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随即林幼躲了下，像是被谁打了一拐杖，“哎哟，疼。”
林幼笑了起来，眯了眯眼睛，说道，“打完了出气了，放行吧。”
迷雾散去，露出原本的面目来。
邓怀书看了眼外面，随即惊讶地扒着车窗，“我们已经到了？!”
他们刚刚还在路上了，怎么林幼说了几句话就到门口了？
眼前是一座古朴的院子，门口上方该是挂着匾额的地方如今光秃秃的，两边摆了两座不知道是什么的石像，邓怀书看着那两座石像，只觉得有些惶恐。
林幼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少看，容易心神不稳。”
邓怀书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下了车，从后备箱提了一个塑料袋子出来，尽量避免自己再去看门口的石像。
宁时迷下了车跟在两人身后。
“小姨，你刚刚跟谁说话呢？”邓怀书还是好奇。
林幼笑了下，“一个住这儿的老人了，我小的时候他就在这，不小心进了他的地盘闹了闹，他给我揍了顿，没想到现在还在。”
邓怀书四周看了看，没看到有什么人家，顿觉怕不是住在地上的，没敢再问。
院子木质的大门紧闭，邓怀书走上前去敲了敲，没有动静。
一转头就见林幼抱着胳膊笑，“我说大外甥，我们来是干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邓怀书迷茫，“给二姥爷收敛下葬的。”
“是啊。”林幼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径直推开了门。
这门开着，里面没锁，出乎意料的是，即便这座建筑已经过了几百年，却依旧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青草香气，不见丝毫颓败。
“你二姥爷是老家里最后一个老人，膝下无儿无女才叫我们来准备后事，”林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敲门，指望谁给你开？”
要是真有人开，那他还真的不敢进。
邓怀书被她说得心里发毛，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外套，哦，现在应该叫破布了。
林幼看向眼前的庭院。
她小的时候在这里长大，不过上了中学就离开了，那时候姐姐和家里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一气之下带着林幼离开了，没几年姐姐和姐夫去世，就剩下了邓怀书这么个小豆丁跟着他。
回忆涌来，她定了定神看去。
眼前的一切还和她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邓怀书:“小姨，我们现在要干嘛？要去找二姥爷吗？”
林幼回神，“去吧。”
“去哪找？”邓怀书将怀里的东西抱紧了。
林幼抬手，“后山，听说他挖了个坑在那，现在应该已经躺好了，我们填土就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