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当空，夜色如墨弥漫。
许暻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从一早被朋友拉出去参加毕业聚会，到被强灌了几杯，再到坐上回家的车，一直是一个迷离的状态。
她仰首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只感到上下眼皮打架，脑袋疼得厉害，拖着疲惫的身躯，凭记忆摸到了附近的便利店。
“欢迎光临。”深夜了收银台前的店员还笑容满面。许暻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径直走向货架，她现在只想要一杯咖啡。
她对着货架上下扫视，头顶上的最后一瓶咖啡正孤单地坚守在它的岗位，她揉揉涣散的双眼，再去看的时候，叠出了重影。
怎么放这么高啊。许暻不满地撇撇嘴，踮起脚去拿那瓶孤零零的咖啡，但眼前的重影让她无法集中视线。
店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人干什么。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握住了她斗智斗勇半天没有拿到的咖啡，她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顺着手望去，映入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仿佛稚气未脱，有些装成熟的意思。
他们对视一阵，男人一笑，拿走了咖啡，“不好意思。”
接着他漫步离开了。
许暻愣在原地，她还醉在梦里，没有完全醒过来就摇摇晃晃走出了便利店。
店员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许暻已经清醒了一半，楼道里灯坏了，她摸着黑找到了家门。一开门，她就跪倒在玄关处，刺眼的灯光照射着，她酸涩地揉了揉眼睛。
“回来了？”沙发上许言生的声音传来。
许暻猛地抬头，面前端坐着的，正是已经两个月没见面，因为学业关系连自己的高考都没能赶回来的哥哥。
“怎么才回家。”许言生走过去把她拉起来。
被拽起的许暻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瘫倒在沙发上，“被朋友拉出去了。”
许言生蹙眉：“女孩子，大半夜还是少出门，才一毕业就疯玩了。”
“毕业”两个字出口，许暻心里一痛。
“再怎么说我也成年了，”许暻满不在乎道，“但是刚才在便利店好像遇到一个奇怪的家伙。”
“？”
“他拿了我的咖啡。”许暻有意无意地说道。
许言生想象了一下，瞬间满头黑线，他责备地摆出兄长的成熟姿态，“有点安全意识，不要没心没肺的。”
许暻不满地双手抱臂，许言生拍拍她的脑袋，起身回房间，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我点了外卖，你吃不吃？”
“那高低得搞两口，”许暻努努嘴，仿佛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后者早有预料地会心一笑。
果然，两个月不见一点没变。
许暻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了，她睡眼惺忪爬起来，看着一桌的外卖盒，陷入了沉思。
她懒洋洋地靠在电脑桌边，一条腿架在电竞椅上，想逛steam找新上的游戏，她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于是鼠标一扔，键盘一甩。
睡觉。
她倒头就睡，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进——”蒙在被子里的尾音被拖得很长。
许言生进来了：“还知道起床，看看现在几点了。”
“其实还没起，”许暻看了一眼手机，“打算接着睡。”又倒下头去。
许言生无语，“你饿不饿？”
“我不会做饭。”声音从枕头底下传来。
“那怎么办，”许言生叉腰，“要不点外卖。”
一阵沉默。许暻从被子里钻出来，“我突然觉得……一直吃外卖好像也不太好。”
“你吃不吃吧。”
“吃。”两个钟头后许暻为这个选择懊恼不已，明明刚放假还计划好要健康饮食的，转眼就吃了两顿外卖。
不行，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作为一个准大一生，一想到那还有，长达两个月就要到来的军训，莫名的意志油然而生，她起身穿好衣服，戴上耳机出去了。
许言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你又干什么去。”
“锻炼身体！”
许言生低头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
“发什么神经。”他嘀咕一句，关上门。手机显示一条信息，是妈妈发来的。
“小言，最近你们会有个新邻居搬来，是个小年轻，你记得告诉小暻，她肯定又没看到消息，我和老许接下来两个月出差回不来，正好你休假，平时要多照顾她。”
他前脚刚回来，后脚爸妈就出差去了。真是……
许言生为昨天许暻的样子哀叹，这个妹妹总是让人不省心。他想问那个邻居什么时候到，一看信息竟然是早八发来的。
原来他也睡过了，许言生干笑两声，又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晚餐的来源而发愁。
许暻喘着气，这又是哪儿？她在复杂的城市里绕来绕去，跑进了郊区，此时她对着手机导航，看着周遭暗下来的天色，陷入沉思。
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八年，现在竟然连家都找不到了，岂有此理！许暻开始后悔刚才的冲动，想起许言生昨晚说过的话，更觉烦躁。
大约几分钟后，隐约出现一个跑过来的人影，远远地只能模糊地辨别出是个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的男人，她惊讶这个点还有和自己一样在郊区跑步的神经，疑惑地走过去。
靠近了，许暻突然觉得这面孔有些熟悉，等等，是昨天便利店的奇怪家伙？
竟然这么巧，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打算当做没看到与他擦肩而过。江忆枫第一眼看到许暻的时候就认出了她，是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怨气证实了他的猜想。
许暻一边走走停停，一边低下头导航，像个没头苍蝇到处转。从后面看，很搞笑。他走上前，正巧许暻放下手机，被吓了一跳。
“哥们，我住这附近，顺个路？”江忆枫发出邀约。
许暻不愿承认，撇撇嘴，“你哪位啊，哥们？”
“便利店，嗯？记得吧。”
“啊...拿我咖啡的那位，对吧？”
江忆枫失笑，“什么意思，你在对着货架跳舞吗，如果我不拿下来，你是不是要一直跳下去？”
“你都看到了，那还不给我。”许暻瞬间将不要脸贯彻到底。
他狡黠地瞥了她一眼，“我自己拿的，凭什么要给你？”
她哑口无言，“……好吧。”
江忆枫双手抱臂。
“你住在哪里？”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附近啊。”江忆枫装傻。
“附近是哪里。”她没反应过来。
“S区。”
诶，这不正是她所在的社区吗，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你认得路么？”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当然。”他尾音上挑。
“那好，嗯，顺个路？”她小心翼翼地问。
“好啊，”他干脆也耍起无赖，“你求我。”
真是恶趣味，许暻预料到他不会顺从自己，转身想离开。他连忙叫住她，“开玩笑的，走吧。”见他赔着笑脸，许暻满头黑线，将信将疑地移回来。
江忆枫放慢步子，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全程无言。
“还在上高中吗？”他随意打量着她，突然问。
“哈哈，”许暻近来独宠这个问句，因为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出，“我已经毕业了。”
“这样啊。”江忆枫若有所思地揣摩着。
“怎么？”
“随便问问。”
许暻没有作答。
没过多久路段开始变得熟悉起来，他指了指前方，“到了，前面你应该会走吧。”
“嗯。”许暻挥手道别，“再见。”
江忆枫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轻扬起嘴角。
真是个意想不到的重逢。
等许暻到家，正在思考的许言生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妹妹这件事，一看表，已经晚上七点了，吓得他赶紧跑出房门。
看到玄关处安然无恙的许暻，许言生松了一口气，“才到家？”
许暻无力地点点头。
“锻炼三小时？”
是，但不完全是。毕竟她走回来就花了半个钟头，“算不上。”
“我点了外卖……”
许暻无情打断，“你自己吃吧。”她起身准备回房。许言生突然想到什么，拉住她，“妈妈说最近有个邻居会搬来，你回来路上有见到过吗？”
“什么邻居？”许暻一脸问号。
“在我们隔壁，可能今天就到了呢也说不定，”许言生推测，“要去打个招呼吗？”
“好吧。”
刚走进楼道，许暻看到了那张刚刚才道别过的脸。
又是白色T恤男，这次是限定版，倚在门口刷手机的白色T恤男。
莫名其妙，没想到“再见”这个词在短短十分钟就得到了印证，他甚至还带着刚回来没来得及解下的运动头带。身边的许言生先一步走上去，许暻伸手去抓他的衣角，没拽住。
“兄弟，是刚将搬来的吗，”他小心地问。江忆枫突然被这么冷不丁一句，四下里环顾了一周，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后，唯唯地点点头。
“你好，我叫许言生。”只见她哥友好地伸出一只手，“我们是隔壁的。”
后者立即握住，“江忆枫。”他带着溢出的活力微微抬起头，许言生看清了他的相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年轻，甚至是可能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小年轻，不得不说，属于是看一眼就很难忘记的类型。
江忆枫看着面前这位在全方位扫视他的大哥，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不料这一移就看到了“老熟人”：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的许暻。
“哟，很巧啊，哥们，又见面了。”低着头的人猛地抬起头，许言生也一愣，他回过头看看许暻，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这什么情况？
许暻也回给他一个眼神：我不道啊。许言生满头黑线。
他强行笑道，“这是我妹妹。”
江忆枫看着面前眉来眼去传递情报的兄妹俩忍俊不禁，最后也向她伸出手，打断了情报的传递。
许暻顿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看了许言生一眼，缓缓地握住他的手，“许暻。”
“以后请多关照了。”他欠身，“朋友。”
诶？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江忆枫笑着离开。
“你们认识？”他走后许言生问。
“呃，这说来话长…”许暻心虚地转移开视线。
—
凌晨五点，许暻开启了以晨跑为头自律的一天，悄悄把门带上，溜出去了。
下了电梯，果不其然，又是那个男人，正在拉着腿，穿载整齐的样子，大概也是要去锻炼。有够巧的。
江忆枫看到许暻，一眼猜中，“晨跑？”
“巧，”许暻咬了一下嘴唇，“你也是来跑步的？”
江忆枫点头，“一起吗？”许暻默默跟上。
也许错觉，但许暻觉得他貌似全程都没有变换过速度，她后知后觉地在心中吐嘈，这是遇到体育达人了。她放慢步子停下来，江忆枫察觉到身边的动静，问：“怎么了。”
“跑不动嘞。”许暻快接不上气。
“身体素质有体提高啊哥们。”江忆枫给出评价。
“你不累吗？哥们——”拖长了尾音。
他阴阳怪气，“天天锻炼怎么会累。”
许暻不满地撇撇嘴，刚走下高考的战场不久，这么算下来已经很久没有锻炼了，跑这两步是她最后的倔强。
“可是你的呼吸方式都不对，”他笑道，“哪有人跑到现在喘了一路的？”
“啊？”许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江忆枫被逗乐了。
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他给许暻科普了一些运动注意，出于求知的态度，她认真记在了心中。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猜。”
……说不上来但是很欠揍。
晨间的雾气氤氲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的花香在无意间拉近了人行道上彼此的距离。
“你在这边工作？”许暻以同样的方式问了回去。
江忆枫满头黑线，“我还在上大学，为了方便才搬来的。”
一个估小了年龄，另一个估大了年龄。
“真的？看不出来。”许暻干笑道。
江忆枫会错了意，不满地质问，“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很老吗？”
“是这样的。”她索性顺着他的想法走。
“我属虎的。”
虎？许暻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20岁左右的年龄，那还真是大学生，甚至可能只比自己大两届。
“这么说才比我大两岁啊。”许暻琢磨着。
“那你还觉得我老？”江忆枫给了她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好吧，年轻的大哥。这样行了吧。”她装出一副奉承姿态。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点点头。
多年后再来到这个城市，变化不大，只是故人把他忘却了。
慢慢来吧。
许暻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从一早被朋友拉出去参加毕业聚会，到被强灌了几杯，再到坐上回家的车，一直是一个迷离的状态。
她仰首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只感到上下眼皮打架，脑袋疼得厉害，拖着疲惫的身躯，凭记忆摸到了附近的便利店。
“欢迎光临。”深夜了收银台前的店员还笑容满面。许暻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径直走向货架，她现在只想要一杯咖啡。
她对着货架上下扫视，头顶上的最后一瓶咖啡正孤单地坚守在它的岗位，她揉揉涣散的双眼，再去看的时候，叠出了重影。
怎么放这么高啊。许暻不满地撇撇嘴，踮起脚去拿那瓶孤零零的咖啡，但眼前的重影让她无法集中视线。
店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人干什么。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握住了她斗智斗勇半天没有拿到的咖啡，她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顺着手望去，映入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仿佛稚气未脱，有些装成熟的意思。
他们对视一阵，男人一笑，拿走了咖啡，“不好意思。”
接着他漫步离开了。
许暻愣在原地，她还醉在梦里，没有完全醒过来就摇摇晃晃走出了便利店。
店员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许暻已经清醒了一半，楼道里灯坏了，她摸着黑找到了家门。一开门，她就跪倒在玄关处，刺眼的灯光照射着，她酸涩地揉了揉眼睛。
“回来了？”沙发上许言生的声音传来。
许暻猛地抬头，面前端坐着的，正是已经两个月没见面，因为学业关系连自己的高考都没能赶回来的哥哥。
“怎么才回家。”许言生走过去把她拉起来。
被拽起的许暻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瘫倒在沙发上，“被朋友拉出去了。”
许言生蹙眉：“女孩子，大半夜还是少出门，才一毕业就疯玩了。”
“毕业”两个字出口，许暻心里一痛。
“再怎么说我也成年了，”许暻满不在乎道，“但是刚才在便利店好像遇到一个奇怪的家伙。”
“？”
“他拿了我的咖啡。”许暻有意无意地说道。
许言生想象了一下，瞬间满头黑线，他责备地摆出兄长的成熟姿态，“有点安全意识，不要没心没肺的。”
许暻不满地双手抱臂，许言生拍拍她的脑袋，起身回房间，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我点了外卖，你吃不吃？”
“那高低得搞两口，”许暻努努嘴，仿佛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后者早有预料地会心一笑。
果然，两个月不见一点没变。
许暻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了，她睡眼惺忪爬起来，看着一桌的外卖盒，陷入了沉思。
她懒洋洋地靠在电脑桌边，一条腿架在电竞椅上，想逛steam找新上的游戏，她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于是鼠标一扔，键盘一甩。
睡觉。
她倒头就睡，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进——”蒙在被子里的尾音被拖得很长。
许言生进来了：“还知道起床，看看现在几点了。”
“其实还没起，”许暻看了一眼手机，“打算接着睡。”又倒下头去。
许言生无语，“你饿不饿？”
“我不会做饭。”声音从枕头底下传来。
“那怎么办，”许言生叉腰，“要不点外卖。”
一阵沉默。许暻从被子里钻出来，“我突然觉得……一直吃外卖好像也不太好。”
“你吃不吃吧。”
“吃。”两个钟头后许暻为这个选择懊恼不已，明明刚放假还计划好要健康饮食的，转眼就吃了两顿外卖。
不行，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作为一个准大一生，一想到那还有，长达两个月就要到来的军训，莫名的意志油然而生，她起身穿好衣服，戴上耳机出去了。
许言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你又干什么去。”
“锻炼身体！”
许言生低头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
“发什么神经。”他嘀咕一句，关上门。手机显示一条信息，是妈妈发来的。
“小言，最近你们会有个新邻居搬来，是个小年轻，你记得告诉小暻，她肯定又没看到消息，我和老许接下来两个月出差回不来，正好你休假，平时要多照顾她。”
他前脚刚回来，后脚爸妈就出差去了。真是……
许言生为昨天许暻的样子哀叹，这个妹妹总是让人不省心。他想问那个邻居什么时候到，一看信息竟然是早八发来的。
原来他也睡过了，许言生干笑两声，又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晚餐的来源而发愁。
许暻喘着气，这又是哪儿？她在复杂的城市里绕来绕去，跑进了郊区，此时她对着手机导航，看着周遭暗下来的天色，陷入沉思。
她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八年，现在竟然连家都找不到了，岂有此理！许暻开始后悔刚才的冲动，想起许言生昨晚说过的话，更觉烦躁。
大约几分钟后，隐约出现一个跑过来的人影，远远地只能模糊地辨别出是个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的男人，她惊讶这个点还有和自己一样在郊区跑步的神经，疑惑地走过去。
靠近了，许暻突然觉得这面孔有些熟悉，等等，是昨天便利店的奇怪家伙？
竟然这么巧，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打算当做没看到与他擦肩而过。江忆枫第一眼看到许暻的时候就认出了她，是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怨气证实了他的猜想。
许暻一边走走停停，一边低下头导航，像个没头苍蝇到处转。从后面看，很搞笑。他走上前，正巧许暻放下手机，被吓了一跳。
“哥们，我住这附近，顺个路？”江忆枫发出邀约。
许暻不愿承认，撇撇嘴，“你哪位啊，哥们？”
“便利店，嗯？记得吧。”
“啊...拿我咖啡的那位，对吧？”
江忆枫失笑，“什么意思，你在对着货架跳舞吗，如果我不拿下来，你是不是要一直跳下去？”
“你都看到了，那还不给我。”许暻瞬间将不要脸贯彻到底。
他狡黠地瞥了她一眼，“我自己拿的，凭什么要给你？”
她哑口无言，“……好吧。”
江忆枫双手抱臂。
“你住在哪里？”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附近啊。”江忆枫装傻。
“附近是哪里。”她没反应过来。
“S区。”
诶，这不正是她所在的社区吗，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你认得路么？”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当然。”他尾音上挑。
“那好，嗯，顺个路？”她小心翼翼地问。
“好啊，”他干脆也耍起无赖，“你求我。”
真是恶趣味，许暻预料到他不会顺从自己，转身想离开。他连忙叫住她，“开玩笑的，走吧。”见他赔着笑脸，许暻满头黑线，将信将疑地移回来。
江忆枫放慢步子，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全程无言。
“还在上高中吗？”他随意打量着她，突然问。
“哈哈，”许暻近来独宠这个问句，因为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出，“我已经毕业了。”
“这样啊。”江忆枫若有所思地揣摩着。
“怎么？”
“随便问问。”
许暻没有作答。
没过多久路段开始变得熟悉起来，他指了指前方，“到了，前面你应该会走吧。”
“嗯。”许暻挥手道别，“再见。”
江忆枫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轻扬起嘴角。
真是个意想不到的重逢。
等许暻到家，正在思考的许言生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妹妹这件事，一看表，已经晚上七点了，吓得他赶紧跑出房门。
看到玄关处安然无恙的许暻，许言生松了一口气，“才到家？”
许暻无力地点点头。
“锻炼三小时？”
是，但不完全是。毕竟她走回来就花了半个钟头，“算不上。”
“我点了外卖……”
许暻无情打断，“你自己吃吧。”她起身准备回房。许言生突然想到什么，拉住她，“妈妈说最近有个邻居会搬来，你回来路上有见到过吗？”
“什么邻居？”许暻一脸问号。
“在我们隔壁，可能今天就到了呢也说不定，”许言生推测，“要去打个招呼吗？”
“好吧。”
刚走进楼道，许暻看到了那张刚刚才道别过的脸。
又是白色T恤男，这次是限定版，倚在门口刷手机的白色T恤男。
莫名其妙，没想到“再见”这个词在短短十分钟就得到了印证，他甚至还带着刚回来没来得及解下的运动头带。身边的许言生先一步走上去，许暻伸手去抓他的衣角，没拽住。
“兄弟，是刚将搬来的吗，”他小心地问。江忆枫突然被这么冷不丁一句，四下里环顾了一周，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后，唯唯地点点头。
“你好，我叫许言生。”只见她哥友好地伸出一只手，“我们是隔壁的。”
后者立即握住，“江忆枫。”他带着溢出的活力微微抬起头，许言生看清了他的相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年轻，甚至是可能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小年轻，不得不说，属于是看一眼就很难忘记的类型。
江忆枫看着面前这位在全方位扫视他的大哥，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不料这一移就看到了“老熟人”：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的许暻。
“哟，很巧啊，哥们，又见面了。”低着头的人猛地抬起头，许言生也一愣，他回过头看看许暻，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这什么情况？
许暻也回给他一个眼神：我不道啊。许言生满头黑线。
他强行笑道，“这是我妹妹。”
江忆枫看着面前眉来眼去传递情报的兄妹俩忍俊不禁，最后也向她伸出手，打断了情报的传递。
许暻顿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看了许言生一眼，缓缓地握住他的手，“许暻。”
“以后请多关照了。”他欠身，“朋友。”
诶？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江忆枫笑着离开。
“你们认识？”他走后许言生问。
“呃，这说来话长…”许暻心虚地转移开视线。
—
凌晨五点，许暻开启了以晨跑为头自律的一天，悄悄把门带上，溜出去了。
下了电梯，果不其然，又是那个男人，正在拉着腿，穿载整齐的样子，大概也是要去锻炼。有够巧的。
江忆枫看到许暻，一眼猜中，“晨跑？”
“巧，”许暻咬了一下嘴唇，“你也是来跑步的？”
江忆枫点头，“一起吗？”许暻默默跟上。
也许错觉，但许暻觉得他貌似全程都没有变换过速度，她后知后觉地在心中吐嘈，这是遇到体育达人了。她放慢步子停下来，江忆枫察觉到身边的动静，问：“怎么了。”
“跑不动嘞。”许暻快接不上气。
“身体素质有体提高啊哥们。”江忆枫给出评价。
“你不累吗？哥们——”拖长了尾音。
他阴阳怪气，“天天锻炼怎么会累。”
许暻不满地撇撇嘴，刚走下高考的战场不久，这么算下来已经很久没有锻炼了，跑这两步是她最后的倔强。
“可是你的呼吸方式都不对，”他笑道，“哪有人跑到现在喘了一路的？”
“啊？”许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江忆枫被逗乐了。
怎么看起来傻傻的。
他给许暻科普了一些运动注意，出于求知的态度，她认真记在了心中。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猜。”
……说不上来但是很欠揍。
晨间的雾气氤氲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的花香在无意间拉近了人行道上彼此的距离。
“你在这边工作？”许暻以同样的方式问了回去。
江忆枫满头黑线，“我还在上大学，为了方便才搬来的。”
一个估小了年龄，另一个估大了年龄。
“真的？看不出来。”许暻干笑道。
江忆枫会错了意，不满地质问，“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很老吗？”
“是这样的。”她索性顺着他的想法走。
“我属虎的。”
虎？许暻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20岁左右的年龄，那还真是大学生，甚至可能只比自己大两届。
“这么说才比我大两岁啊。”许暻琢磨着。
“那你还觉得我老？”江忆枫给了她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好吧，年轻的大哥。这样行了吧。”她装出一副奉承姿态。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点点头。
多年后再来到这个城市，变化不大，只是故人把他忘却了。
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