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涵依那条赞,林砚彻底失眠。

    屏幕微弱的荧光在黑暗的房间中格外明显,林砚靠在床头上,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点拍在了他的心脏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水坑,雨水渗进去,胀得很难受。

    幽暗的屏幕上反射出一张俊秀的脸,林砚瞪着眼睛对着那条朋友圈发呆。

    突然有些后悔。

    发的时候过于冲动,他没有想到陈涵依会看到那条朋友圈,更没想到她会点赞。

    怎么办?

    陈涵依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心思了?

    他想亡羊补牢般地将那张照片删除,但是又舍不得。

    只因为陈涵依给他点了个赞。

    最后他索性将手机关机扔到桌子上,脑袋蒙在被子里,强迫自己不要乱想。

    林砚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睡的。

    今年的秋天来的比往年都要早一些,虽然已经十月份了,但气温一点也没有下降的意思。

    天气依然让人感到闷热。

    运动会的第二天早上是高二的篮球比赛,林砚挤在人群里,只为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陈涵依正在热身,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几滴汗水,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棉质校服贴在她的脊背上,将她亭亭玉立的身姿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陈涵依从小便开始打篮球了,但是她今天的身体实在是不舒服,腿好像被人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步子,小腹好像被人揍了一拳那样疼得不行,胸腔里泛着恶心。

    她强撑着继续比赛,极其狼狈地整理下了头发,一边喘粗气一边庆幸。

    比赛结束后,陈涵依的不适感还没有好转,走在路上,小腹更是坠坠地疼。

    林砚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便偷偷跟在陈涵依身后。

    陈涵依刚走进教学楼,小腹就像刀绞一样疼。她费力地移动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脑袋埋在膝盖里,一只手捂在小腹上,另一只手紧紧握拳,指甲盖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安慰自己忍一忍就好了。

    一阵风呼啸而过,林砚一路小跑过来,看见女孩坐在台阶上,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陈涵依?”

    听到这个声音,陈涵依以为自己是疼出了幻觉,强撑着抬起头看他,视线有些模糊:“林……砚?”

    她声音虚得不行,还有些发颤。

    林砚皱了下眉头,蹲下身子,视线和她平行,因为刚刚跑过,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陈涵依有些不好意思,脑袋低垂着,咬着下唇半天没有答话。

    “……”

    “肚子疼?”

    “嗯。”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看着眼前女生的样子,林砚过去蹲在陈涵依面前,语气有些生硬:“上来。”

    “啊?”陈涵依艰难地抬起头,“去哪?”

    “送你去医务室。”林砚的话语中满是对她的关心。

    陈涵依害羞地趴在林砚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脸上不经意间泛起一阵红晕,她和林砚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在去往医务室的路上,她缓缓将头贴在少年的后背,感受着少年给她带来的温暖。

    暗恋就是这样的,明明两个人都互相喜欢,但都不敢开口告诉对方。

    陈涵依闭上双眼,秋风将阵阵桂花的清香送进她的鼻子里,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个盛夏。

    初二那年夏天,因为自己的失误,七班与篮球比赛冠军失之交臂,同学的责备声铺天盖地而来。

    比赛结束后,陈涵依一个人坐在楼道里,她将脑袋埋在手臂里,心里满是酸涩与自责。

    林砚正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女孩在哭泣,便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你怎么了?”

    陈涵依缓缓抬起头,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旁的泪水,不经意间瞥见男孩胸前的校牌“初一三班,林砚”。

    从那之后,陈涵依便经常在课间去三班教室门口,朝里面瞥去,林砚坐在靠窗那排倒数第二个位置,正写着卷子。

    少年眼中满是专注,那个夏天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的蝉鸣,鸣出了盛夏,窗外的晚风拂过身边,吹起少年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少女的心。

    慢慢地,陈涵依便喜欢上了这个俊秀、成绩优异的少年,他也是陈涵依在这个年龄唯一的秘密。

    陈涵依就这样被林砚背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值班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见到他们进来后,询问是谁身体不舒服。

    林砚抬手指了下陈涵依:“她肚子疼。”

    “肚子疼的原因知道吗?”

    陈涵依不好意思地看了林砚一眼,咬了下嘴唇。

    林砚看出她的局促,主动出了门。

    女老师说她是运动量过大,再加上最近休息得不太好,才导致这么严重的痛经,给她开了片止痛药,让她在床上坐着休息一会儿。

    秋日的夜晚,校园里银杏叶子被风吹掉了一些,零散地落在地上,在月光的映射下,泛着淡淡的黄色。

    晚自习结束后,陈涵依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刚走出教学楼,便看到林砚正站在前面等她。

    “一起走吗?”

    “行。”

    两人并肩走在月色当中,林砚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绞尽脑汁开始想话题。

    最后却是陈涵依先开口:“那个……今天,谢谢你。”

    林砚笑了下,转过头来对陈涵依说:“我都饿了,那学姐赏个脸,咱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陈涵依捏了下衣角:“行,那我请你吧,就当是对你的谢礼了。”

    月亮挂在天上,周围还闪耀着几颗星星,晚风里卷着落叶的气味,人影被街边的路灯拉得很长。

    街上并没有什么人,两边的商铺关掉了一半,头顶的电线杆上停着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

    林砚带着陈涵依在一家馄饨店门口停下来,店面自带一种浓厚的历史感,放在街上更是不起眼,甚至连块像样的门牌都没有。

    怕陈涵依多想,林砚赶紧解释道:“这家店虽然有点破,但是奶奶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就是这种小巷子里才藏着美味呢。”陈涵依显然是不挑这些,跟着林砚进到了店里。

    店里的灯光昏暗,只有几张配着塑料凳的桌子,老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

    林砚之前来过几次,和奶奶也还算熟悉,老奶奶笑着和他打招呼:“今天带朋友过来呀?”

    “嗯嗯。”

    老奶奶把菜单放在桌子上,林砚点了两份鲜肉混沌。

    老奶奶笑呵呵地到后厨开始准备食材,告诉他们很快就好。

    老奶奶就住在店铺里,客厅里放了个老式的电视机,正放着一档喜剧节目,没过多久,飘着热气的馄饨就被端到桌子上,两个人坐在桌子前,头上是暖黄色的灯光,还有电视背景音衬托,倒是有一种难得的温馨感。

    陈涵依将一颗小馄饨送到嘴里,鲜美的味道沿着舌尖蔓延,她朝老奶奶竖了个大拇指:“奶奶您手艺真好!”

    年纪大一点的人总是很喜欢这种夸奖,她慈爱地朝陈涵依笑了笑:“喜欢就好。”

    林砚抬眉瞥了陈涵依一眼,她正低头安安静静地吃着馄饨,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孩,林砚脸上缓缓露出笑容。

    等到陈涵依把混沌都吃完,林砚抢先起身结账:“走吧。”

    陈涵依跟着他从馄饨店出来,外面的风还没有停。

    “肚子怎么样了,还疼吗?”

    “嗯?”陈涵依怔了一下,“已经好了。”

    “以后当心点。”

    林砚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皱着,不知怎的,陈涵依却在里面听出了几分关心的意味。

    风还在往她衣领里面钻,但她却觉得浑身燥热。

    陈涵依弯了下唇角,声音很乖:“知道了。”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楼下。

    今天和陈涵依相处的时间太多,兴奋的情绪把林砚的头脑冲击得昏昏胀胀。

    夜风在他脸上胡乱地拍着,林砚觉得好开心。

    “回去吧。”陈涵依开口道,“晚上风大。”

    林砚点头说好,转身往家的方向走,都已经进到楼道里面,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和陈涵依告别。

    他又连忙跑出来,陈涵依还站在那里,耳边的几缕碎发被风刮起,在昏黄路灯的渲染下,眉眼里满是柔和。

    林砚一直跑到陈涵依身边。

    陈涵依扬眉看他:“又怎么了?”

    林砚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但都已经跑出来了,总要说点什么。

    他抬起头,声音很小:“再见。”

    陈涵依没想到他一本正经地跑回来,就是为了和自己道个别,胸腔震出些笑意,扯着唇角回了他句再见。

    林砚这才放心离开。

    陈涵依在原地多站了几秒钟,在某道身影经过楼梯口的时候,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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