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稻荷崎高校二年级组的银岛结心神不宁的走在夏日祭典的人流之中,更准确的说,他正被挤在前后两只队伍里不上不下。他姑且也是抛下了自己班上的朋友,来与队友汇合切磋下感情,谁料一来就被动处在了这副境地。

    「诶下次比赛会去东京吗,好厉害——我们去给阿侑君你们应援吧!」

    「哈哈那就是明年的事情了,要来吗?」

    前方可以说是自己的好兄弟们…宫双子正混在一群来路不明的辣妹当中谈笑风生,一同相处了两年,银岛也没见过那两兄弟如此亲民的样子,摸不着头脑但碍于对待美女尤其的苦手,他没敢上前问太多。

    「香蕉就要配巧克力,苹果要配糖呢…总感觉反过来也很有趣耶★」

    「嗯…那记者小姐喜欢吃哪个?」

    「我没有想法北前辈…」

    身后走着他家的队长北信介与新闻部的部长,两位三年级生将这里最小的女孩子夹在中间聊着天,相比于面前这股浓烈的现充之气,银岛思索后默默向后退了半步。

    「小记者,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银岛边走边回过头问道,「不是找你来的吗,怎么多了一大群女生,你们改办线下粉感会了?」

    「其实…不算是这样,前辈。」

    祭典上的人要比开始少了一些,多半是已经蹲好了位置等待最后的烟火大会,所以他们走的轻松,想吃点什么也方便排队,趁着部长与北前辈争执起食物的时候,你上前和银岛前辈走到了一起。

    「侑前辈与治前辈好像是在路上遇到的她们,应该是很谈得来才一起玩的。」

    你为他们解释道,心里其实明白还有更直白的说法,搭讪而已。

    「诶…双胞胎也有今天啊,还以为他们两个只看的上排球呢」银岛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感叹着,「该怎么说,好像也不难理解…作为男生。」

    「嗯,我也明白,银岛前辈。」

    望着前方高个子的宫前辈们被美女环绕住的背影,你终于理解到了这种既视感来源于哪里——是你为他们一手操办的粉丝感谢会,你那时还是亲力亲为为他们接待的粉丝,劝诫他们善待女孩子,眼下宫前辈们已经将其付诸于实践,自己向外界联络起来。

    没想到稻荷崎校园的大门,是你们关系的最后防线。

    「要是他们两个真有谁在今晚脱单了,可得好好宰他一笔!」

    「嗯,或许吧,前辈们看着很开心。」

    应该是你一向以礼貌的方式待人,银岛前辈尚未对你产生任何疑问,或许他本身也没有将宫前辈的情绪与你的情绪连接起来考虑,正常人应该都不会。

    毕竟一队人即将在夏日的祭典踏入烟火之下,而你这里平淡如水,只是单纯的向前行走没有目的地,明明前后脚走在一起,却隔着温度差难以接近。

    「银岛前辈不一起去吗,银岛前辈也很好,会很受欢迎的。」

    「我、我吗…真的啊?」银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小心瞄着你,「你真这么觉得,那我去试试?」

    点了点头后,你又再一次将一位前辈推入了火热之中,他也就真的去了,没过几秒钟便被热情的美女们纳入队伍,男男女女聊的畅快。

    「果然也是这样…」

    你嘴角的笑容泛着苦涩,这种心情真的有人会理解吗——赌气一样的故作镇定的回话,其实仍在孤独寂寞着,明明有人来关切一下你,却用礼貌将人疏离的推开,现在又在怨念没有人来发现你的反常,苦辣酸甜的情绪堆积在胸腔压的人无法喘息。

    独自一人走在中间,不冷也不热,不知道自己该属于哪里。

    「记者碳…很冷静啊。」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吵闹」北下意识的回嘴,他也放低了声音,「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有办法让她开心起来吗?」

    「啊哈哈…闹了那么一出,怎么看都不适合去逗她吧。」

    男男女女在围观中莫名的对峙,一副什么暗流涌动的样子,到底是各自真的心怀鬼胎还是简单的青春期的碰撞,被射击摊位的老板撵走之后全部人就是一起行进的状态。最小的那个孩子大概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最后选择了麻木向前。

    「我在想,刚才你在消息里胡说的时候,我…」北淡淡的开口,单纯的阐述着,「还有刚才生起气护着她的时候…今天侑和治又这么闹腾,那我、可不可以趁这个时候先…」

    北望着你的背影出神,背影的单薄与悬浮,让他有伸手一抓就能掌控的错觉。

    那我可不可以先开始为我自己着想,既然记者小姐还悬在中间没有着落,也没人在看——北没再说出口,也不敢想下去,他被自己心底堪称卑鄙的私心吓了一跳。

    「小信,莫非你真的——」

    「啊真的吗!那我们也就不客气啦!」

    最前方一位高挑的美女率先停下脚步,回过头兴奋的看着你,同行的宫前辈们与银岛前辈也是听候安排的模样,美丽的女孩们反倒过来站到了你身边。

    「听阿侑君他们说,小妹妹是新闻部专业的记者,我说怎么今天带着相机呢!」她对着你指了指道路一边的小型神社与狐狸神像,做出可爱的双手合十的姿势——

    「有件事情想要拜托,阿侑君和阿治君已经同意了。」

    你望着宫前辈们的眼睛,满是茫然。

    「听说你拍的照片相当好看,可不可以,也替我们合一张影啊!」

    侑前辈,和治前辈…同意,是什么意思,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抱住了自己的相机,想要回头去寻找任何人的意见。

    「你们两个啊…」

    向来圆滑的家伙直直的走上前企图略过你的身体,你能捕捉到部长双眼中异样的信号直冲向宫前辈们-—

    可面对美女们,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吐息之后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

    「——这不是挺好的嘛,我们新闻部正在准备夏日祭特辑」部长开朗的对美女们说道,「正巧沾沾各位的福气,说不定会大卖呢!」

    「嗯、当然…」你反应过来,上前接上部长的话,「我可以拍,姐姐们。」

    你再一次欺骗了自己的心,但是没有那样害怕了。你盯着治前辈偏过头的侧脸,与侑前辈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心底摇了摇头。

    「我们是team对吧…!」部长笑着对你说。

    他看着独自陷入思索的北信介,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在各类人群的眼神交锋中,你的部长转向愣神的美女们,笑眯眯拍起了手——

    「好啦好啦,快快去准备好吧,说到拍照,我作为部长可也有不少经验呢,保证把大家都拍的漂漂亮亮的——!!」

    姣好的身体将男孩子们挺拔的身体围住,他们嬉闹调笑着挤在神社的前方,歪歪扭扭的将青春美好的气息散发到空气之中,让人忍不住感受到灼热。近在咫尺的距离,你与面前的美好隔着深渊,你调整起镜头。

    「今天不是夏日祭嘛,再热情一点也没关系!!」部长还在指挥着。

    只要当成粉感会就好,可是抬眼望去,那柔软的手正挽住前辈们的胳膊,男女互相对视的双目中有着不可言说的暧昧,前辈们看起来那么快乐…你飞速的用镜头挡住自己的视线,等待着部长举起手——

    「一,二——!」

    咔嚓一声,作为一直以来的旁观者,你再次用相纸记录起他们美丽的模样,前方的人们因为保持不稳姿势又笑着扭打到一起,让肢体尽情的贴近,你想到了另外的事情,便拿起手机又连连拍摄了几张动态的他们。

    他们说你拍照拍的好,那就做吧。

    即便模糊,但仍是青春最自在的模样,审视着每一张优异的脸,你抬头看了看沉默的北前辈。他没有帮你,也没有和他的孩子们一起闹,从刚才到现在都是一副游离在外的模样,现在的你不想去探究每个人的心思了。

    「不要啊哈哈——好讨厌阿侑君!」

    「哈哈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

    「阿治君笑起来可真像是——哈哈,那个动画叫什么来着!」

    「嗯…啊你说什么?」

    你是新闻部专门负责排球部的记者,大家认可你的专业,你依旧平和的与侑前辈和治前辈的视线交接,转过了身走到了角落。

    "新闻部"修改群名为"夏日祭活动返图处"

    新闻部【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新闻部【祭典上的照片请前辈们自取】

    "新闻部"拍了拍"樱花藏狐"

    「哥——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件?」

    爱知县某街道上姓角名的住宅今夜过的不像往日那样太平,角名伦太郎从衣柜中抬起头,灰头土脸的望向自家妹妹,那小鬼现在正臭屁着拎起一件男士浴衣,倚靠在他房门在向他炫耀着。

    「啊,给我——!」

    一把将浴衣夺回,赶鸽子一样将自家正准备八卦的妹妹轰出房间,角名伦太郎确认他的房门这回是紧锁的状态,才放心的坐回他的转椅上长舒一口气。

    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将衣服散落的满地都是,他在一片狼藉之中将浴衣穿好,反正只是做做样子,所以连T恤和短裤都没换下。他对着镜子随意抓了几把头发,尝试做了一个普通人微笑的表情,被自己恶寒到便一把将镜子遮住,还不忘嫌弃的瞪了几眼。

    可那又怎么办,某位新闻部的狐狸妹妹看起来在异地的某处闹起了别扭,身为自封的哥哥,他需要具备点自我奉献精神。

    倒是自己作死的宫兄弟,选择和浴衣美女鬼混到一起这种方式他是真没想到,果然飘了太久的家伙们才容易异想天开,那也别怪别人趁着机会为自己拉点好感度。

    调整好手机与电脑,他将镜头对准了自己——

    "樱花藏狐"拍了拍"新闻部"

    伦太郎【尝试在某人的照片直播里找找某人的最新咨询!小狐狸锁定中——】

    伦太郎【Mission Failed】

    伦太郎【没想到连个小耳朵和尾巴尖都没找到,哭哭,甚至还有不是排球部的人混在里面,差评!】

    "樱花藏狐"拍了拍"新闻部"

    伦太郎【还要改成这么疏远的名字,原来是别扭的性格嘛,好的,生态记录+1】

    伦太郎【啊终于已读了,连线兵库县的小记者】

    新闻部【在的,角名前辈】

    伦太郎【Biu——给你一枪】

    新闻部【啊】

    伦太郎【是惩罚ww】

    新闻部【前辈有事情吗,我还要拍照】

    伦太郎【好冷淡…前辈我明明老老实实宅在家里竟然还要被迁怒,好冤枉呜呜】

    新闻部【没有迁怒,也没有怒】

    伦太郎【那我可打给你了哦,洗耳恭听吧】

    新闻部【前辈…】

    伦太郎【开玩笑ww承认自己很不爽就好啦】

    新闻部【嗯,有一点】

    伦太郎【也忍不住对我很冷淡吧w】

    新闻部【可能是,对不起】

    "新闻部"拍了拍"樱花藏狐"

    伦太郎【安心安心,把对不起反弹掉】

    伦太郎【走到信号好一点地方哦,送你的】

    独自一人躲起来的少女逆着灯火,在祭典中举起手机伸到高处,踮起脚像是要触碰灯火边缘的虚影,傻的过分了。

    「果然拍的很好看呐,阿侑君的小后辈」浴衣少女查看着手机感叹道,她刚加上了几位男生的好友,「阿治君这张还在吃呢哈哈!」

    「啊…」他潦草的回答。

    「感觉是个好孩子啊!有没有男朋友,下次联谊要不要叫上她——」

    女性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而宫侑不想耗费这一秒钟时间转回头,因为他看到本该老实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好像突然绽放起了笑容,而他站在明媚的火光之下只能看到那扬起的嘴角——光照不到的地方,你在为谁而笑。

    「小妹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性啊,我问问我们这边的朋友…阿侑君?」

    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袖,而金发的男生依旧没有理睬她,那眼神中有她捉摸不透的情绪,接下来更是无视了她扭过头去——

    「阿治,阿治…!」宫侑伸手向后抓着,因为心中莫名的不安力道大了一些,「来、要做什么,阿治?」

    被扯了一个趔趄将章鱼烧掉在地上的宫治黑着脸打掉宫侑的手,不得不眯起眼睛看向兄弟慌乱的来源。

    「啊…?你在说啥…」

    「那个…没问题吧,阿治君,阿侑君?」

    女孩抽回了手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刚才还和颜悦色互相闹在一起的两兄弟正一齐望向陌生的远方,那里有他们的小后辈,那个安静的女孩子正从手机中抬起头,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来。

    伦太郎【图片】

    伦太郎【北前辈和宫兄弟他们都穿上了浴衣吧,虽然我这还没夏日祭,也还没有烟火ww浴衣还是勉强有的】

    伦太郎【我们的bot,这轮就凑齐了吧?】

    照片上的角名前辈高举手臂自拍着,藏狐扭蛋站在他的肩膀上,他浴衣的领口暴露出里面深色的T恤。这位前辈真是敷衍啊,竟然用电脑壁纸冒充了一次夏日祭的烟火,传给了你这一张宅男居家的照片,那是你想要的烟火下の美男。

    伦太郎【安啦安啦小记者,这不是回了家没办法在夏日祭上逗你玩了嘛,向您请罪啦】

    伦太郎【小人从白天就陪着您了,看我多捧场w】

    明明身在爱知县,却在用断断续续的电波勉强维系着关系,这样看来所有他弯弯绕到处撒野的话语里都是为了博你一笑,这个满身长了心眼的藏狐前辈。

    伦太郎【那两兄弟再别扭基本上也就是个直肠子,你要是烦了的话,那就爱咋咋地吧ww】

    伦太郎【你怕没人和你玩吧,本人假期空闲中随时营业,一个多月后又能见面啦】

    有人在陪伴你,你经过了北前辈,他露出困惑的表情目送你,你看了眼手机的屏幕,那一端还在输入中,有人在此处陪伴着你。

    伦太郎【之前就想说了,你这孩子其实也很坏的吧,还跑过来整我ww其他人又不知道,以为你可听话了,那你就演啊,可好玩了】

    伦太郎【又没有人会讨厌礼貌的孩子,你就装作乖乖的,该干嘛干嘛,着急的人总会着急的w】

    伦太郎【去吧去吧出发吧】

    "樱花藏狐"拍了拍"新闻部"

    宫侑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如果说你之前的沉默让他犹豫起自己是不是玩大了惹的你伤心,那此刻你脸上平静又礼貌的面具让他开始有些害怕。

    可一旁的阿治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甚至有恼火起来的迹象——他们盯着你扬起的脸庞。

    「前辈们好,相机里的照片我会修饰过后再发到群里的」你对一旁的美女们也点了点头,「姐姐们可以找宫前辈们要。」

    「你都不…喂!」

    宫治终于说出了几个字,构不成话但听起来非常危险——

    「今天确实没能让前辈们满意,那借着机会带上姐姐们一起」你掏出自己的小钱包,北很熟悉那上面的图案,「我来请大家吃刨冰,作为后辈孝敬一下前辈们。」

    「诶,这样可以吗!」浴衣美女惊喜的说道。

    「嗯,前辈们的口味我都了解的,交给我吧,姐姐们要吃什么味道的,还是每样都要一种,大家可以换着吃。」

    「那、那就随意好了」美女兴奋的转向宫侑,「还真好呢,阿侑君!」

    「诶…」宫侑愣着神望着你离去的背影。

    整个过程顺畅的过分了,造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们反倒哑口无言,宫侑控制不住的瞄着宫治的脸色,却只看到他脸上沉下的阴影。侑想要就这样凑上去,却被沉默的治绊住了胳膊。

    「别管她…你玩你的。」

    「可是阿治…!」

    「你别去!」

    可是治看起来也很不妙啊,像在和什么较劲一样…宫侑被脑中错综复杂的线绕晕了。怎么像往常一样闹一闹,就都变成了这副样子。

    伦太郎【其实早就想说,你要是怕寂寞的话,打给我就好了,偏偏不承认】

    伦太郎【信号不好的话,那就拿着手机吧,我随便发点东西,想看藏狐生态吗】

    伦太郎【你可别嫌烦啊】

    异常平静的去点单,将类目上的刨冰口味从头到尾点了个遍,你的脑海中回荡起最近单曲循环的那首歌,让纷纷扰扰逐渐离你的注意力远去,不知不觉你等在摊位的一旁哼起了歌。

    「记者小姐…心情变好了一点吗?」

    一道声音从你背后接近,你还以为北前辈今天不怎么想和你聊天来着。

    「嗯,好了不少,北前辈不用担心,吃刨冰吧。」

    北信介盯着你看起来别样轻快的表情,查找着这期间出现的某种转机,却也只能看见你摩挲起手机无奈的眨眼睛的样子,这一股焦躁感再次涌上了心头。可是这次他就在你身边,用不着一路狂奔过来,就算能把事情看在眼中,你还是因为什么人什么事改变着情绪。

    「我觉得,北前辈」你凭空感叹道,「我还真是个普通人啊,今天尤其的感觉到了…」

    自我感知的印象得到了加深,现在的你没有想象中的怨念,而更接近面对现实的坦率,这是你从出生就决定了的命运,多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命运。

    「在学校的时候偶尔会这样感觉,看着前辈们打排球的时候。」

    就算将命运的线与他们缠绕在一起,断掉的话你的线还是普通无华的那一根。

    你又在灯盏的附近找到了飞蛾——

    「今天的我觉得,自己真是普通,距离前辈们太近的话,会被迷了眼睛,误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你回头看看宫前辈们,再看看北前辈——

    「我今天是不是终于得到了报应?」

    面对你暗示着等待的凝视,北信介今天第几次犹豫了起来,他也同样瞟了一眼依旧和美女打成一片的宫兄弟,和路人攀谈起来的好友,脑海中反常的回答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他要开始说出非常不得了的话。

    可没能得到答案的你便急得转回了头。

    「没有这样的事,记者小姐多心了。」

    他幽幽的给出了一般的好前辈都会给出的答案,而听闻的你有一瞬露出难过的眼神,再次擦起了手机屏幕,才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也在期待着我——北信介攥了攥手指。

    「嗯,应该是吧,北前辈,我想多了。」

    一盒又一盒的刨冰摆在了你们两人的面前,在准备掏钱的时候,北前辈突然止住了你的手,他向店主递出一打纸钞——

    「我来付,钱应该是正好的」北开始捧起几盒刨冰,对还在愣神的你说,「这顿就让前辈来请吧,下次有机会再拜托记者小姐。」

    北前辈不知为何急匆匆的样子,生怕你夺回了主动权,却还皱着眉头在和什么作斗争的样子。

    「诶…这怎么可以…!」

    没人给你拒绝的权力,你只能赶快抱起剩下的几盒刨冰跟上他的步伐,走近那群热聊的男男女女之中,他们果然还是会轻松沉浸在祭典的快乐中,你的来去只是插曲。

    「诶那孩子只是来负责报道的记者吗…还真是辛酸啊,好好的祭典还来工作!」

    「啊…呃哈哈,这算什么,她在学校的时候也相当拼命啊,不是还对我们死缠烂打的,追的满学校跑,是吧阿治!」

    「啊…一开始很麻烦,还很难缠。」

    「喂喂你们俩过了吧!小记者她——」

    「这样子吗,怪不得阿治君阿侑君好像很针对那孩子的样子,今天一起玩没关系吗,会不会很辛苦…?」

    「没关系啦,你就当带了个小跑腿的,不是还给你免费刨冰吃吗!」

    「啊啊讨厌啦阿侑君!我说认真的…」

    可能是咖啡店的姐姐预先给你打了预防针,否则胸口闷闷的时候你肯定不会将满怀的刨冰拿的这么安稳,正正好好站在他们的背后将闲言碎语听了个透,谁知道类似的话他们到底对其他人说了多少次。

    竟然几次就听习惯了。

    像是身处事外,你反倒好奇的看向北前辈,明明他也在听着,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看来又陷入了莫名的思考,然后突然露出了一副自我厌恶中的表情低下了头。

    放下心中的疑惑与失望,你深吸了一口气——

    「嗯,我只是新闻部负责排球部相关报道的记者,因为年级比较低没有经验,经常办错事,宫前辈们和其他前辈们要经常容忍我的过错。」

    不是真心在贬低自己,而是在刻意说着卑微的话,角名前辈可能真的是对的,如此行径真的有一种别样的畅快,你苦笑着看向前辈们的脸,显然所有人都被你的闪现吓了一大跳,心虚过后的他们正紧绷着脸颊瞪着你,而侑前辈开始反复的盯着治前辈。

    「这个是治前辈喜欢的口味,这个是侑前辈喜欢的」你强硬的将刨冰塞到他们手里,「剩下的我都买了一点,姐姐们分着吃,北前辈那也有。」

    「啊…啊嗯!还真是多谢…」女孩子们匆匆接过你的献礼。

    该做的事你都做到了,礼貌的当了一次后辈,会主动也会奉献,没人能挑出来你的毛病。

    「差不多也要到烟火的时间啦★要不要去占个好位置孩子们!!」

    刚还沉浸在和路边摊大叔大妈调侃的部长挥起手向人们宣布道,时间卡的完美到极致,你摆脱了所有的刨冰一身轻松,简单鞠了一躬便离开了他们走向了部长。

    "北信介"拍了拍"赤狐前辈是三年级!!"

    信介【虽然可能有些突然,但是很想现在就知道答案。】

    路成【哇信介!!】

    路成【什么怎么了好突然!!你要回家了吗要一起走嘛!!】

    信介【还在上学的时候,有一天伦太郎和记者小姐一起去追着你跑。】

    路成【啊哈哈我记得,结果我完胜来着?怎么突然想起这茬】

    信介【是我把伦太郎撵出去的,他原来还不太情愿。】

    路成【哦哦,所以嘞?】

    信介【我有点犹豫,下不了决心。】

    路成【什你要去干嘛!!!!】

    信介【我想知道,那天在跑着的的伦太郎,是怎么样的表情?】

    信介【他开心吗,路成?】

    信介【我好像不是个很好的人…】

    经过河边时你望见了几簇短暂的火光,那是女孩子们自己买来的烟花,正蹲在石阶上对着水面将它们燃起,火花照耀着的脸庞无一例外都是在笑着。一场盛大的烟火大会即将开始,路边的商贩们也歇了下来互相攀谈着等待盛会,你们一行人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好的景点已经被人们占用了,所以不得不一直漫无目的的行走。

    耀眼的宫前辈们陆陆续续收割了不少零散的排球部一年级,这只队伍变得更加壮大,连北前辈都被迫囊括了进去,而他正脸色不安的玩着手机,身在其中却游离在他的部员与美女们的对话之外。

    「这样的组合,是不是觉得挺奇妙的,公主碳★」

    部长像是看穿了你的心事,拉着你走到了末尾,也许本来你们就应该被排挤出这只队伍,现在的一切都是自然运转的结果。

    「部长在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骗我了」你不紧不慢的走着,触景生情提起了往事,「说我可以无视大家的魅力,用真心让前辈们的心向我倾斜——」

    「你都已经派过去不少记者了,比我更好的人肯定存在,第一次见我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我配做到。」

    结果也是落得一个这样的结果,前方人群的嬉笑生越来越大了。

    而部长不像你想象中那样露出被戳穿的表情,再反过来对你开玩笑,他的眼睛亮闪闪的满怀着动容,你从来琢磨不透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向着哪边,部长会不会也因为夏日祭的蔷薇色萌动了情愫。

    「而且部长今天也本来可以有真正的约会对象」你低下头。

    「哈哈这样说,现在不是也不晚嘛!」

    一只大手轻轻将你的手指包裹,怀揣着感恩与怨恨之心的你没有拒绝。

    他给亲友开的后门也足够多了,小信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和他家的记者比起来差得远了。

    「如果就凭我那几句话,你就愿意跑进那么恐怖的稻荷崎体育馆」牵在一起的手随着行走摇晃起来,年长的帅气男生仰起头笑着,「明明像进了狐狸窝的小鸡仔一样,飞走了一次却还要飞回去,你说到底应该怪谁啊?」

    「我又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你反驳道。

    「我想想啊,消极怠工,来找我退部,彻底成为回家部,或者转去学生会,去漫研部,去文学部…哈哈哈!你可说不过我!」

    一时间哑口无言,莫名之间,你意识到不管是当初部长刻意的鼓舞和前辈们对你的吸引,都不充盈到让你执拗的坚持到现在。排球部前辈们的背影再次于灯火下虚化,你完全失去了方向。

    「有时候我在想啊,你和我走下去的动力到底是什么,每天来到学校,来到部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这么拼命的训练,比赛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很奇怪吧?」

    「那又不能直接去死…」你嘴硬着回答。

    「哈哈哈是的啊,我就在想啊,之前的女孩子们都退缩了,而你没有…从粉感会的那天起,我真正知道了,也许伤心的记者碳这个位置,真的有一颗不服输的心啊。」

    停下来面对着面,部长的手抬起,悬靠在你的正中心,他的手心依旧攥住你的手,炽热的烫人,轻轻将你的掌心贴合上你的心脏——

    「你从异国来,不得不种植在这片土地,不得不在这里生长,不知道方向也是正常的。」

    他此刻化身成为指明方向的灯火,你仰起头被他的目光照耀。

    「可你是我派出去的人,你不要输给那帮混小子,你要热烈的活着。」

    心脏正在有条不紊的跳动着。

    「你今天可以难过,但是以后不要再为他们悲伤,稻荷崎的新闻部和排球部只是你的起点,你不是附属品,你不要停靠在这里,你要飞出去。」

    他掌心的温度好似传给了你,心中有了热烈的东西。

    「我的未来在东京,我已经写好了志愿。」

    「东京,很不错吧,大概和兵库县很不一样吧,我不喜欢呆在一个地方。」

    「你的根就不在这里,你还小不知道哪里才是你的归处,我现在还是你的部长,我指派你——」

    他的视线陪你一起略过地面上谈笑的男女,望向清澈的夜空,那里一会将有烟火降临,你又何必在此处逗留。美丽的烟火,在何处都可以绽放,你的选择如天空般广阔。

    「来东京吧,你的人生要在那里继续,我在东京等着你。」

    你的夜空,正有无形的烟火绽放。

    阴霾在五彩的火花之中一扫而空,独剩下如烟般的轨迹,在星河构成的幕布上飞扬,滑落,飞向无数个地方,那里有着无限可期的未来,你不要呆在这里,你要离你的未来更近一些。

    错误的不是前辈们,不是稻荷崎的校园,青春总是时而晴朗时而阴霾,但不应该被困在局部旱死涝死,天空从来就没有笼子,你可以肆意的飘荡。

    「部长——」你瞪大了眼睛,踮起脚尖与他十指相扣,郑重的说道,「我要离开!」

    「我要一个人离开——我想自己去看烟火!」

    部长的嘴角开了又合,最终他笑着眯起了眼睛,脸上是无比的骄傲。

    「在最热闹的祭典上出逃,听起来可真伟大」部长放开你的手指,他在灯火下大笑,「公主大人★要从王子们的身边逃走,回到她自己的国度,在那里自己称王——哈哈,那跑吧记者碳。」

    「要为自己而生长。」

    脚它自己就动了起来,你抛下祭典上的种种,在烟火即将降临的时刻跌出人群,逆流而上,如果说哪里能够离天空更近一点——目光锁定住先前散落了满地蔷薇的神社,你在那里也掉落了自己的一部分。

    你要去捡回一个完整的,不依附任何人的自己,去向未来。

    这样的一个女孩,即便离去的匆匆,也无法在这逆流之中溅起任何水花,而从这漫长的河流中惊醒的人在感应之中抬起了头,就当是他在岁月累计中脚踏实地感动了神明,而神明在某位小小的游客与神社擦身而过时派去使者为他通风报信,让他手中的白兔玩偶掉落在地。

    北信介回过头去,不远处好似有铃铛在作响,他与你四目相对。

    身着浴衣的少年在人群中显得那样孤寂,人群在他身边都是过客,他金色的双目中也只有你在停驻。视线越过狐狸神像,你与他相望,那寂寞的感觉穿梭过蔷薇色的大路将你周围的空气都渲染透彻,前辈的脸上没有笑容,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突然这么悲伤,北前辈今晚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感觉他开始与你如此相像,开始与庆典上的欢欣格格不入,可那一定是错觉,祭典的火掩藏了他一贯夺目的光,稻荷崎排球部三年级的北信介怎么会与你一样。

    别过脸斩断视线的连接,这份来自他的莫名也抛洒在地,就这样穿过神社踏上与祭典相悖的石阶,你即将向山进发。

    叮铃、叮铃——

    神社有风穿堂而过,吹响了悬挂着的风铃,你再回头望去,北前辈也已经消失在了祭典之中,混在了人群中的某个地方不再闪耀着光,他就这样离开了你今晚的世界。

    "赤狐前辈是三年级!!"拍了拍"北信介"

    路成【抱歉啊刚刚信号不好,还在吧!】

    路成【伦太郎的话,怎么说,虽然是那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啦…】

    路成【但是感觉还不太一样,怎么形容呢…】

    路成【是因为和记者碳在一起吗,感觉他怪怪的】

    路成【以前晨练不是经常划水嘛,那天他和记者碳像竞速选手一样】

    路成【哦想起来哪里怪了,以前他累瘫的时候不是经常下诅咒吗,毁天灭地的!】

    路成【那天和记者碳累趴之后,他没再作法了】

    路成【他对记者碳笑着说谢谢,怪慎得慌的!】

    "赤狐前辈是三年级!!"拍了拍"北信介"

    路成【信介…?】

    「诶,怎么到处都占满了位置,我们要不要直接去河边一起看啊?」

    「听阿侑君阿治君的吧,他们不是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做点坏坏的——」

    女生们叽叽喳喳吵了一路,无外乎都是一些肤浅的关于衣服、指甲、皮肤妆容的客套话,听得宫侑的耳朵都要磨出了茧子。虽然说吼一两句的事就可以将这些麻烦的家伙们吓跑,可又觉得还怪养眼的,眼睛又朝着女孩们某个随着步伐抖动的地方瞄了瞄,他决定在再忍一会。

    「你加了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宫侑用胳膊肘怼了怼自家兄弟,小声说,「我加上了5个,发的动态都超辣,怎么样!」

    嘴里含着吃刨冰用的小勺子,宫治含糊着用手指比划了个6,气的宫侑牙痒痒。治耸了耸肩表示没所谓,又开始吃起下一盒刨冰,同行的浴衣辣妹吵嚷着减肥,示好一样的聚过来喂他吃,试了几口之后他便不耐的将那几盒子都收入囊中自己掌控。

    最开始那会也像这样子吃你供奉过来的便宜布丁来着,这回是刨冰,反正都没差…治选择性将异常的东西抛在脑后,总之闹得差不多了,大不了他再找你赔赔罪让你锤一顿就好了。

    趁着美女们欺负起银岛结和几个害羞一年级的时候,他们二人走到了稍微宽敞的地方。

    「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去约吧,她们好像等我们找地方一起亲热一下呢」治淡淡的说,他也和侑一样观赏着喜欢的部位,「不亏就是了,你想好了?」

    「哈…?那种事情,倒也不急着今天做吧。」

    侑将双手背在脑后伸了个懒腰,他望着星空的所在,想象起即将发生的事情——

    「要不我们一会就向她道个歉吧,毕竟让她听到了那些话,怎么说看烟火的时候心里想太多事也不好…你说呢阿治?」

    「啊…是啊,一起说吧」治不爽的回忆起你那假意的平静,「我都说过了不开心就发泄一下得了,这一年级小鬼真别扭,憋着什么都不说!」

    所以他这不是有来有回的,又不是单方面的索取,给你电话号码,帮你排解情绪,参加粉感会,他都主动找过你道歉呢…今天又实实在在和你折腾了一天,所以心里不平衡起来又怎么样。

    「所以阿侑君阿侑君!」最开始与他们搭讪的美女凑到了侑的身边,「再多和我说说——阿侑君的理想型到底是什么呀!」

    面对刻意增加暧昧的询问,宫侑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头,圆滑的笑了起来——

    「不是一早就聊过了嘛,喜欢又主动又辣的好孩子。」

    「啊阿侑君!」

    在美女们闹成一团的嬉笑声中宫侑于心底叹了口气,疲惫感涌上心尖,和治意味深长的对视之中他明白对方和他想的一样,毕竟治当时也在做着同样干呕的表情。

    那折腾人又让他收获连连意外的粉感会,和美艳的粉丝们握手互动之余,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总是在他们周围安静的守望,替他们挡住麻烦的后续,那一会也将这些女人交给你来打扫,也是顺理成章。

    「我反悔了阿治」宫侑笑得眯起眼睛,「一会让我先,我先和小记者玩会。」

    好好揉揉那孩子的小脑瓜,多少感谢一下她的辛苦吧,他也得当个好前辈。

    「别把她先弄烦了,还有我的份呢」治说。

    那就顺势再加一条不先来哄他的罪行好了,他打起了算盘。

    小记者就像个永远会在后方驻守着的灯塔,等着他们回来,静静的观望,笨拙又平淡。在眼前盛开着鲜花时容易盲目,可是再回过头来她还在那里——宫侑视线越过与他们兄弟二人谈笑的美女,再见到的却是陌生的人山人海,那个小小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在了。

    「诶…阿治、阿治?」他拍着自己的兄弟。

    「喂!突然又干嘛…神经兮兮的!」

    棕色的瞳孔在攒动的人群中搜寻,不知怎么着一股迷失的感觉如泄洪一般没到了他的喉咙,心情跌落进河流冲散在人潮,但入眼的只有祭典上闪烁的灯火。

    「她怎么、不在这看着了…?」

    「发什么神经」治瞪着侑,察觉到那目光中的茫然,才与他一同望去,「谁啊,什么看着…」

    红与热打在人们的笑脸上,爱意在溢出,小吃摊的美食香味扑鼻,富足了精神,而这片爱与满足之地,没有人在替他们守望。

    「她人呢…阿侑?」治问。

    没有校规与制服的场合会萌生出新鲜的关系,也会弄丢已经存在的人,不是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他们出了稻荷崎的大门,面对起一个什么都会发生的世界。

    「在说那个新闻部的孩子吗」浴衣美女看着僵硬的兄弟二人,陷入了疑惑,「刚才瞄见她和她男朋友牵着手说话,很开心的样子,然后跑掉了。」

    「阿侑君也不早说那帅哥是她男朋友,我还惦记着帮她联谊的事情呢——」

    什么男朋友什么帅哥,天天男人男人男人男人的——嘴里面净是这种没脑子的话,烦死了烦死!

    「你他X的懂个屁!!滚!!」

    暴怒从一路上忍受聒噪的心中泄洪而出,宫侑毫不留情的怒骂起刚才还在作伴的美女。

    完全忽略对方脸上的恐惧,与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侑猛地一把抓住了宫治的手臂,他先慌乱的左顾右盼。

    什么努力都是徒劳的,侑泄了气啧了一声,想到了一个女孩子与某个男人牵起手奔跑的画面,是开心的吗是解脱的吗,怎么牵的怎么跑的,在交往吗可能会交往吗是不是没在交往——

    那你有没有回头看。

    慢慢开始皱起眉毛,心脏的表面开始皱皱巴巴委屈的不成样子,他的大脑中持续绕起了线,侑最终看向治的眼睛窝囊的让人气恼。

    「那阿治、阿治,怎么办!」

    红红绿绿的刨冰散落了一地,溅起的水花弄脏了鞋子与脚,尚在反应中的宫治嫌弃的后退一步,而侑还在死死抓着他,瞪大着他愚蠢的双眼,撇起嘴不受控的急躁着。

    「那个什么人,才不是她的男朋友对不对阿治!」

    一定是沉浸在放松和自我感觉良好的计划中太久了,突如其来的插曲让人思维混乱起来,治点了点头,他环顾起美女们的眼睛,和路人的侧目,他又摇了摇头。

    「我、我不知道…」

    「那她、她——她才没有丢下我们是不是——!」

    侑开始肆无忌惮的大喊。

    明明从白天就不停发起了联络,他们两个可是谁都没顾得上,费劲巴力的跑进你的店里,去翻找去折腾着这身恼人的浴衣,来到又热又挤的祭典,都已经努力到这份上了,怎么会有脸跑开,什么事情都还没说,怎么可以就擅自离开了…!

    「要不我们这次多等等——还是、阿治!」

    「我们一起教训她!给她点颜色看看好不好,阿治!」

    是啊,都努力到这份上了…侑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染香水的浴衣,看了看满地的冰碴与果汁,他难以置信的回望起浴衣美女眼中的不安,掏出手机呆呆的看着无信号的标志,所以这些是他今天的努力。

    现在就是他努力的结果,所以你跑掉了。

    再度于人群中搜寻着,与宫侑宫治的理想型大相径庭的女孩子一定是那么的不起眼吧,混在水流之中连个声响都没有,迷茫中努力正视起眼前事时侑察觉到治脸上再度燃起的怒火,委屈与无助吞没了他的理智,啃噬掉他今夜所有的骄傲。

    「阿治、阿治…!」他祈求一样的摇晃着治的胳膊,企图动摇他兄弟的执拗,「阿治、生什么气啊别玩了阿治!」

    等啊等啊什么都没有等到。

    「我们去找她啊!阿治——!」

    阿治拥有他灵魂的另一半,他们从小形影不离,每一次的历险,每一次的搞怪,每一次经历的重大决策,治都是在他身边,所以做什么都不用害怕,治或打或骂,但会永远在他的身边…可是阿治这次为什么不肯动,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你这个、没自尊的家伙…!」

    治抬手将侑从身上甩开,用双手揪住了侑的领口对他怒目而视。

    时隔多年又出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会出现这种软弱的表情,宫治记得上次还是在小学,蠢蛋宫侑搞丢了自然课要求学生轮流照看的飞蛾,当时他抓着自己的手大哭特哭,将鼻涕眼泪溅了他满身。

    每一次犯错,侑都会这样,最后挨骂的永远是他们两个人,谁让别人总是将他们视为一个个体。

    「飞蛾,飞走了!弄丢了——阿治怎么办!!」小时候的侑大哭。

    「可是、小记者不在这了,我们去找她啊,阿治!!」现在的侑央求着。

    宫侑在路灯下求他,宫侑在灯火下求他…未来的某一天,因为他已经决定好的未来,阿侑难道也要在排球场上没出息的求他吗。

    你是灾祸还是福音,让他与他的兄弟这完整的灵魂开始分裂。

    故作冷淡的偏过头去,宫治彻底撕裂了宫侑身上呼喊着求助的依赖感,他们是双胞胎也是不同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因为某种原因而兵分两路,走上不同的道路,去往不同的未来,而今天看来,某种令人悲伤的契机比预期出现的要早——

    「我没有错,是你的错!」宫治双手将宫侑推离身前,「要找你自己找,我又没有做错。」

    丢失飞蛾不是他的错,放学跑去市中心迷了路不是他的错,偷偷花掉零用钱不是他的错,炸掉厨房也不是他的错,弄丢了你当然当然也不是他的错——他去找过你的,教过你的,送了你东西的,他本来就是想和你亲近的,他没有错,是宫侑的错,是宫侑先说了那些话,找了那些女人,是宫侑把你气跑了…!

    「阿治?阿治…?」

    不要用一样的脸露出快哭了的表情,不要再把手伸过来——

    「阿治…?」

    「阿治、你不和我一起了吗?」

    宫治的宫侑好像又变成了拉着他手大哭的小男孩,只不过治现在不会再陪他翻天覆地在沿途的路灯下寻找飞蛾了。居高临下的用目光审判起他灵魂的另一半,宫治摇了摇头——

    差不多够了,因为飞蛾因为钱因为食物…因为你。

    宫侑终于缓缓合上了嘴巴,在祭典的灯火之下像是要用瞳孔中的震动与悲伤将他劈成两半——一半在原地驻守他们这与生俱来的自傲,一半在祭典下逃跑,丢失掉所有华丽的外在内里,去找到他们失去的爱与满足。

    「我从小就讨厌你这副样子」治看着侑那聚焦起的瞳孔,那里有和他不同的颜色,「没出息又窝囊的样子,就为了女人吗,那你去啊——!」

    骂完之后,他在心底苦笑。

    他也很不可救药吧,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放不下身段自大着,还说要做个好人呢,也许今夜心口积攒的愤怒只是对于他自己这无用的一身骄傲,嘴硬着盲目着,最后连跑掉的小狗都不肯去找。

    是阿侑要去找的,他又不是阿侑,他是宫治。

    「阿治…阿治…?」

    染着金发的浴衣男子木讷的后退,而灰发的浴衣男子还是没有向前一步。身体磕碰在穿行的路人身上,宫侑迷茫的想找到一个焦点,却只能看到同行人们眼中的微妙。

    「大家…?」

    为什么都在这样看着他,他很滑稽吗,他是不是出糗了,可是就算出糗,大家也不是这么对他的啊…为什么看他像看怪人一样,那跌落出闪耀着的人群,是这种滋味吗?

    「侑前辈超烂——!」

    你就算会指着骂他,也是那么的可爱。

    「你最烂你最烂你最烂你最烂——!」

    怎么会是在骂他呢,分明是在撒娇啊。

    黄昏来临之际,有人在逆光下揉着他的头发说——

    「我想让前辈开心,那不要忘了今天啊,很开心吧!」

    「嗯…开心…」

    「其实还是很难过吧?」

    「嗯…不开心…」

    「不要忘记这种感觉啊。」

    「嗯……」

    他将永远不会忘记这种感觉,来自亲兄弟的疏远,来自同级生与一年级后辈的迟疑,消极的感官在他眼前无限放大,他微小的像是随时要被水流冲走,而这回没有人替他挡枪替他善后。

    「宫前辈他大概不擅长在场外回应大家的期待,要是还准备支持宫选手的话,要不要下次专门去比赛场上为他应援,宫选手也一定希望大家更加关注他在排球上的表现!」

    你为了他的傲慢与恶劣向体育馆门外死缠烂打的粉丝们解释着,他觉得多此一举。

    来看看啊,就因为他露出了软弱的一面,这些后辈们就敢擅自用别样的目光打量他,这些连场都上不了的废物弱鸡。

    「侑前辈,我觉得这些都很可爱,这里的大家都是怀着纯粹的爱意来见你的,单纯为这些爱开心一下吧侑前辈。」

    粉感会后你拿着粉红色的信封对他说,他不屑一顾。

    你没见到吧,这些女人们正在用鄙夷的眼神盯着他啊,逝去的爱意要将他千刀万剐。

    稻荷崎和你将宫侑这个华丽自大的家伙保护的太过完好,以至于他天真的相信了一切,变着法子玩弄起身边的存在,现在于稻荷崎之外的土地陷入了这众叛亲离的境地。

    总有一天,他要全部报复回来,他要把他们都打的满地找牙,过的比所有人都好!他要求你也来看着的,而你摸了摸他的头,还答应了他呢。

    「你还在这干嘛。」

    宫治低下头说,他回避着宫侑的目光。

    「我、我在干嘛…?」侑喃喃道。

    他来这里,是来找一个笨笨呆呆的小身影,穿着好看的衣服等她夸奖,来带着她逛遍祭典的摊位,来抱起她让烟火洒满她的眼眸。可是这片土地太过广阔,灯火迷人眼,早在烟火来临之前他就已经盲目的失去了方向。

    阿治不帮他,那他自己可以离开吗。

    那小小的猫咪啊,出了稻荷崎的校园,可不可以也来摸摸他的头,拽着他的大尾巴远离这些人间的纷扰,要两个人一起跑。

    「那阿治…我走了啊。」

    他于一众议论的杂音中转过身,视线被火光晃到眩晕,在逆流的潮水中磕磕绊绊,这愚蠢的浴衣与这愚蠢的鞋子,这愚蠢的祭典…他好想回到稻荷崎,回到黄昏下的体育馆,想回到祭典开幕前的某个时刻,他想弯下腰亲口对你说——

    「暑假的夏日祭,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木屐重重的踩在地上,宫侑奔跑起来。

    果然习惯了向上看的生物就是不习惯放下身段逆流而行,望着宫侑东倒西歪逐渐远去,却又逐渐加快消失的背影,治收回了目光。

    不知怎么的,他有些羡慕起来了,真厉害啊阿侑,真可怕啊阿侑。

    宫侑想要的东西,他总会想办法得到。

    无论是指着围绕路灯跳舞的飞蛾对他大叫,扮做可爱的样子吸引成年人送他们回家,拿着上升了的成绩去要更多的零用钱,直接捡起地上的爆米花吧唧吧唧吃着香,还是在祭典上抛下自尊抵抗着恶意头也不回的跑远——阿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吧。

    一只手拉上了宫治的衣袖,剩下的美女与一年级,似乎默认了将他当成领袖,是啊这种时候才会轮到他。

    「阿侑君还真是奇怪,没想到和双胞胎的阿治君性格差了这么多啊,阿治君可不会突然变得那么恶劣吧…?」

    柔软着的姿态,熟练的运用优势摆出求安慰的样子,性感的浴衣美女攀上他的胳膊企图来附和他的情绪,而刚刚失去了顽劣的兄弟,宫治也同样涌上了疲惫感。

    还以为他喜欢别人对他撒娇来着。

    「我说啊,虽然那家伙看起来贱的要死——」

    宫治摆脱了美女的纠缠,在一年级们诧异的目光中,自己走到了人群的前方,回过头随口丢下一句话便大步的离开了——

    「但他多少还是我的兄弟,你们他X的滚远一点。」

    是不是与他撕裂的阿侑有一部分寄存到了他的身上呢,宫治自嘲的咧嘴笑起来,肆无忌惮的发起疯来原来是这么的畅快,也许他们本质共享的DNA,比他想象中要强大。独自踏上追寻烟火的路,治嘴角的笑容缓缓崩塌,形成了一个低落的苦笑。

    什么DNA论,可是阿侑就能够跳出这舒适的灯火下,去奔向不知在何处的你。而他持续着沐浴着火光,前往更加盛大的场所,反倒再一次饿了起来。

    可他就是没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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