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也和他说过一次“不用了”。

    那是高一的下半学期,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但曲祺还是倔强地穿着校服短袖和短裙。

    蒋汀舟是数学课代表。那天下着雨,他一如既往地去找贾闻遐拿作业,就正好碰到被贾闻遐叫去谈话的曲祺。

    “曲祺啊,老师觉得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明明悟性挺高的,怎么就不愿意分点精力到学习上呢?”贾闻遐叹了口气,见蒋汀舟来了,就指了指办公桌那边的作业,“小蒋来了啊,你们都回吧,把作业带上。”

    曲祺如蒙大赦地朝老师鞠了一躬,主动抱起了一半作业:“老师再见!”随后就走出了办公室。

    蒋汀舟跟在她后面,看着这个他喜欢的女孩,觉得自己就这么看着她也不错——如果她口中那个她喜欢的竹马一直不出现的话。

    突然,曲祺停下了脚步,蒋汀舟正准备出声问,却见她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雨势越来越大,还有几滴雨水顺着风刮到楼道里来,吹在他们身上,曲祺好像打了个寒战,全身微微抖了一下。

    她稳住步子准备再走,蒋汀舟却出声:“等等。”

    曲祺站定,转过头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就见蒋汀舟把作业放在一边窗台上,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曲祺还以为他是雨淋湿了外套不舒服,要挂在胳膊上,谁知他往前走了两步,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蒋汀舟当时没敢抬头看曲祺,就淡淡说了一句:“已经秋天了,你穿太少会着凉。”

    曲祺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忙拒绝道:“不不不,不用了,蒋汀舟,我带了外套。就楼道这一段路,咱们快点走回去就好了。”

    蒋汀舟的手僵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曲祺连忙把作业也放到窗台上,把外套挂在蒋汀舟胳膊上,笑了笑:“谢谢你啦,不过真的不用了。”

    蒋汀舟沉默着点了点头,继续跟在曲祺身后回了教室。

    等他再看贴吧时,就发现刚才有人拍了照,把他和曲祺挂在了贴吧上。蒋汀舟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联系了人,请了水军,让这篇贴子霸占五中贴吧热度第一足足一周。

    但,曲祺对此一直没什么反应,甚至可以说是闭口不提。

    不过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曲祺永远有第一也是唯一的选择,那就是阮安炀,如果不是阮安炀,其他谁都不行,谁都一样。

    “蒋哥,不会真生气了吧?”见蒋汀舟一个人在这儿愣了半天,汤白不放心地过来问道。

    蒋汀舟这才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没,刚才在想题。”

    汤白一听,顿时肃然起敬,伸出大拇指来:“牛啊!蒋哥,怪不得你能是学霸呢!”

    见蒋汀舟有些失魂落魄,阮安炀心里还默默谴责了一下自己,刚才打得太狠了,都没给蒋汀舟留点脸面……不过刚才实在太激烈,他还真没这个脑子来想这事。

    他把曲祺往前推了推:“你和林灵凡一起走吧,我要和蒋学霸请教数学题。”

    曲祺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什么题不能回教室看着书做,非得凭空靠嘴说,这年头学霸都这样?

    但她没问,还是决定把时间留给学霸们。

    阮安炀等蒋汀舟走过来,和他一起朝教学楼走去:“你也没输得太惨,在我手下能打成这样,很好了。”

    蒋汀舟脸上破天荒地有了点表情,但却十分复杂:“你就是这么安慰人的?”

    阮安炀瞥了他一眼:“我能放弃和曲祺一起走,反而回来安慰你这个大老爷们儿,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你喜欢曲祺。”蒋汀舟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

    不是询问,而是斩钉截铁的陈述句。

    阮安炀停下脚步顿在原地,看着蒋汀舟:“嗯。你也喜欢她吧?”

    “嗯,”蒋汀舟毫不遮掩地回答道,随后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神色,“不过看上去,我好像没什么争的必要了。”

    阮安炀觉得在这种事上没什么好谦让的,于是直接道:“确实是这样,你争不过我……”

    “行了,没见过这么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蒋汀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算曲祺对你格外关注格外照顾,你也不用牛逼得像孔雀开屏一样吧?”

    阮安炀被他这形容逗笑了:“孔雀开屏是雄性求偶行为,这位学霸,你的形容有偏差。”

    蒋汀舟觉得这人真是近几年唯一一个能逼他多说几句的人了。他笑了笑,手伸进裤兜,把两个黑色耳钉掏出来就往耳朵上戴。

    阮安炀被他突如其来的痞帅气质惊到了:“你……挺有特色。”

    “当然,”蒋汀舟戴好耳钉,手插进裤兜缓缓说,“一方面比不过你,老子难道还各方面都比不过你吗?”

    阮安炀决定给他这个面子:“嗯,对——十一月有期中考。”

    蒋汀舟心领神会:“听说你学习不错,比一场?”

    “比一场。”阮安炀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学霸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等两人回到教室,曲祺就看着阮安炀和蒋汀舟之间的关系好像无形中缓和了一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曲祺心里还是有一种老母亲般的欣慰。

    一直到晚上上完一节晚自习后放学,曲祺脸上还是流露出乐滋滋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高兴?”阮安炀歪着头,帮曲祺整理了一下书包带,两人走出了校门。

    曲祺的步伐不自觉地跳跃了一些,双手背后笑着说:“我笑我们的阮安炀同学,终于正式融入班集体啦!”

    阮安炀挑了挑眉:“怎么,之前不算吗?”

    “不是百分百的融入,”曲祺严肃地摇摇头,“之前除了对咱们周围这几个人,你都不给其他人好脸色看,就好像人家欠你二五八万一样。”

    “那今天就没有了?”

    “没了,你今天好像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曲祺想了想,说,“尤其是对蒋汀舟。”

    阮安炀转了个身,走在曲祺前面,慢慢倒着往后走,看着她的眼睛:“那你说,是因为我今天给蒋汀舟好脸色看了你高兴,还是因为我今天融入集体了你才高兴?”

    看着阮安炀正经的样子,曲祺突然意识到这人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随便一问,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重要。

    这两个问题的区别……归根结底就是,她是因为蒋汀舟高兴,还是因为他阮安炀高兴。

    阮安炀把他和蒋汀舟作比较?为了她?

    曲祺心中突然悸动一下,这么一瞬间,她好像终于感受到了自己在阮安炀心中真的有不一样。她毫不闪躲地对上阮安炀的眼睛:“当然是你呀。”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阮安炀脸上笑意更深,那一瞬间的喜悦,就好像是浇灌了十年的花终于开了,而且它没有感谢阳光和水的滋养,唯独只记得日夜照顾着自己的他。

    阮安炀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曲祺心里也是特殊的那一个?

    这时,曲祺仿佛福至心灵一般,突然冒出来一句:“阮安炀,你是不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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