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学时辰,国子监的门口停了许多马车,那一个个徽记看的人不禁退避三舍,想来也是,能来此念书的哪能是一般人家,都是些官宦子弟,不说百姓了,就是祭酒罚人也要斟酌再斟酌。

    向府的马车在一众马车中并不起眼,甚至连徽记也无,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上前来攀扯一二,当然了,也不会有人脑子不好的前来找茬,在京中,即便是一品大员也如履薄冰,何况近来并不安稳,朝臣早就与各自的府中交待过行事要更为小心谨慎,甚至还把容易惹事的子孙看管了起来,这样一来谁还敢惹是生非。

    马车内,美人侧卧闭目养神,身下是千金难求的火狐毛制成的榻垫,车壁上镶嵌的是鸡蛋大的夜明珠,车厢内更是铺满了白狐毛毯,温软如春,好一个寻常的马车,其外那样的普通,其内却是如此的金贵耀眼,可再多价值连城的宝物都不及美人的一颦一笑,死物终归是死物,怎么也不如活物来的灵动。

    这些东西对于向希瑶来说很寻常,上一世的她过的比这更为奢侈,但总归不是以前,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布置,再说那时她也好,她爹也好,也弄不来这些东西,这些都是景墨尘给安排的,本以为爹娘会说些什么,可他们什么也没说,还有一种理所当然之意,也是奇怪,这一世身边的人都好似默认世间所有的珍宝都该是她的一般,总是给她送各种各样的宝贝来,她自然是来者不拒,好东西谁不喜欢,她不会违心的推拒。

    “姑娘,奴婢去接小公子?”玲珑透过车轩见不少学子出来了,姑娘的马车停的靠后,担心小公子看不到。

    向希瑶无语的睁开眼,“他又不是两三岁,还能认不出自家马车来”

    玲珑笑着道,“奴婢是怕耽误姑娘的时间”

    这嘴真是甜啊,向希瑶轻笑了起来,“你真是越来越知道怎么讨巧了”

    玲珑知道姑娘这是点头了,行礼后就下了马车。

    有的时候同样的话不同的方式说出来听在人耳里也会有不同的感觉,明明是担心向泽云,但玲珑这样说,摆明就是说到了向希瑶的心坎上,毕竟她喜欢身边人把她放在第一位,即便只是嘴上说说也能让她心情愉悦,甜言蜜语,溜须拍马虽然不好但耐不住好听啊,谁人不喜欢听好听的呢,只要自己清醒,把这些当作调剂,足够了。

    玲珑下了马车没走两步就见不远处的小公子脸上带笑的小跑着过来,真是好久没见小公子如此不稳重了,这样才对嘛,才五岁的小屁孩总是作大人状一点都不可爱了。

    向泽云见到玲珑笑得更开,跑到她的身边停下,“玲珑,姐姐呢”

    “在马车上呢等着呢”玲珑话刚落就见小公子又跑走了了,乐得不行,还停下与自己说上两句话,也是难为他了,余光看到小公子的随恃鲁方丛,打了声招呼。

    鲁方丛很是恭敬的回了礼,“玲珑姑娘”

    额,又来了,你说你见主子这样也就罢了,怎么对她也这样,玲珑还想过是不是欺负过人家,但没印象啊,“别,说过很多次了,叫我玲珑就行”

    鲁方丛自然不会回她这话,低头沉默的跟在玲珑身后走着,玲珑放弃了,随便吧,好似在府里也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向泽云已经上了马车黏在姐姐身边了,小脸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小嘴不停得叭叭叭,要是被同窗看见肯定要怀疑他是否是别人假扮的了。

    难得的向希瑶没有觉得烦,饶有兴致的看着听着,小家伙是真的挺喜欢念书的,也没被欺负,毕竟眼睛里的光彩很是夺目,这也不由的让她想起前世的自己,小时候的她很是羡慕兄长,长姐他们去读书,去游玩,也曾鼓起勇气与主母提过,得到的却是冷嘲热讽外加跪了一夜的祠堂,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与兄长,与长姐之间的不同,等她后来被父亲看重,能读书时,却没有得偿所愿的满足,一心只想着讨好父亲,进宫后,仇恨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哪还记得或许曾经自己也有过单纯的喜爱某样事物的时候。

    “姐姐,姐姐”向泽云说了半天,见姐姐好似发呆,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无聊了,“姐姐要去走走吗,云哥儿有银子”,齐宁说,女子喜爱出门,喜爱一个一个铺子的逛,自己攒了不少银子,就是为了有天带姐姐出来给姐姐买她喜欢的东西。

    向希瑶好笑的接过云哥儿递过来的钱袋掂了掂,哎呦,还不少呢,这是给他的银两都没动?“不是让你想要什么就买,不用省着”

    “云哥儿没有用银子的地方”向泽云说的也算是实话,国子监里面确实用不着,但是下学后,他们几个小伙伴隔三岔五的会在外面玩闹,总有用到银子的地方,他呢喜爱一些新奇事物,之前见到不管多少银子都买,如今也买不过就是少了一些,就攒下了大半的银子,“姐姐,今日云哥儿请客,你想要什么都行”

    好家伙,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握金山呢,向希瑶也不打击他,“那就多谢我们向小公子了”

    向泽云开心了,小脑袋都晃悠了起来,看的人下意识跟着笑了起来,就在这时,车壁被敲响,白芷见状掀帘出了马车,问清事情后又上了马车回禀姑娘。

    齐家那小子和陶家那小子不见了?向希瑶还琢磨着呢,向泽云就冲下了马车,脸上不见欢颜,“到底怎么回事”

    伯爵府的下人见到向小公子,忙上前行礼,“向小公子,不知我家小公子和齐家的小公子是否有说过去什么地方?”

    “我们没有约今日”之前下学出去玩闹也都会送消息到家里,怎么可能一点交待没有,向泽云问道,“福禄,毛五呢?”

    福禄和毛五是陶之轩,齐宁的随从,也有些手脚功夫,但也都未见出来,两府的人有些担心可国子监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想来想去只好来麻烦向小公子。

    “我去看看”都是小伙伴,向泽云不会坐视不管,但也不能扔下姐姐,转身回到马车上与姐姐交待一番,“姐,你先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

    向希瑶看出他的歉意还有着急,“我说了来接你,就不会不等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去买买买,我等着呢,去吧”

    “嗯”向泽云这才安心,下了马车带着鲁方丛和玲珑就去国子监里面找人了。

    说实在的,即便到了此刻,向希瑶都认为是两孩子玩的忘记了时辰,毕竟齐家那小家伙干过这事,陶家小公子该是拒绝不了又放心不下便跟着了,既然没看到出来该是就在国子监内,那就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她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拿起话本看了起来,“一会让你们小公子给我买些话本,府里的那些都快看完了”

    “只要姑娘想要,小公子自然会买”白芷给姑娘倒了蜜水,“可是姑娘你不可熬夜看了”

    就那么一次,怎么还总是念叨,“怪不得玲珑有时怕你,你都快赶上嬷嬷了”,向希瑶这话可没让白芷羞愧,“那最好,姑娘也就不会当面应的好好的,扭头就给忘了”

    呵呵,真想把以前那个只会说是的冷脸的女暗卫给召唤出来,如今这个都成第二个玲珑了,向希瑶有时也奇怪,前世的自己对身边的人好似也是如此,但是一个个不是背叛她就是怕她,怎么今生,这一个个不仅不怕她还敢念叨她,她还是那个她,只不过身边的人不一样了,所以啊,再厉害的手段再周全的法子都抵不过人心,人才是最重要的。

    一刻过后,向泽云没回来,来的人是卢司业,很是恭敬的对马车行礼,“下官国子监司业卢风,有事禀告”

    向希瑶神色未变,甚至还翻了一页话本,白芷却明白了姑娘的意思,出了马车,“卢司业有事请说”

    卢司业可没那个胆子乱看,也不敢对白芷不敬,“小公子与西南侯的公子起了冲突,现如今正被送到祭酒处”

    白芷脑子灵光,一下就抓到了重点,“这么说,司业是瞒着祭酒来通风报信的”

    “小公子是为了救人不该被罚,但祭酒受过西南侯之恩,对侯府小公子多有偏爱”卢风这话倒是让向希瑶有了些兴致,云哥儿的性子她很清楚,能让他动手不外乎陶家和齐家那两个小子被欺负了,她也不是很担心,祭酒就算真的要保侯府之子也不敢对云哥儿下重手,最多打两下,罚抄,罚站什么的,这样也好,也能让云哥儿长长记性,即便是有同窗,是好友,冒然上前不止解决不了事情也会把自己拖下去,卢风不会不知道前来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来了,自然不是真的担心云哥儿,而是想她插手,不管卢风打的什么主意,西南侯这几个字还真的引起她的兴趣了,看样子不走一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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