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学术分享会议回学校这天，是修思不喜欢的阴天，飞机延误了几个小时。
一行人落地后租了辆中巴，修思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小于跟在她身后坐到了她旁边。
她俩是车上唯二的东方面孔，临川老乡。小于是她的直系学妹，研究生一年级，导师让修思领出来见世面的。
车里气氛一直很高，修思没怎么搭话，这话题中心反倒是最心不在焉的一个。
小于手里是修思这次得来的最佳论文的证明，这姑娘还提前带了裱框过去，裱得工工整整，抱在怀里护着。
边上有学生调侃她，你现在再怎么护着也没用，你修学姐得那一堆奖都是放架子上积灰，整个一粉尘爆炸隐患。
小于没什么发言权，转头看向修思，眼神里写满“反驳他！快！”
修思也很上道，“那怎么可能。”
小于立马接住，“我就说不...”而后听见修思慢慢接上一句，“隔三岔五会拿出来擦擦的。”
小于：“......”
一车人笑开，话题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这话是一群人敢说，一个敢接，偏偏放在修思身上还合理。
修思来英国已经快七年，马上博士毕业。在拒绝了很多研究所抛来的橄榄枝后选择了留校任教。
这事还在学校里被津津乐道了很久，修思本身因为专业过硬小有名气，入学之后一直很佛，这么些年也只有留校这事，是她自己主动争取的。
学校虽然乐见其成，但也还是卡了她一段时间，最后是导师从里面使了力，这事才这么快定下来。
机场离学校不近，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天开始下雨，下得还不小。
小于看向窗外，半晌说上一句，“这一天天雾蒙蒙的，没个晴意思，一点儿都比不上临川，还是临川好......”
修思笑了笑，没接话。
还是临川好。这话在同行的这几天里，出现的频率太高了。小于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见到什么都和家里作比。
又因为修思也是临川人，所以总和她分享想寻找共鸣。
小于一中国胃在国内的时候就不太吃得来快餐那些，哪成想国外的还比不上国内的。吃得不顺心，会提到临川的小馆和夜市，臭豆腐变着花样吃能吃好几天。
现在这边下着雨，电话那头爸妈却说晚上风吹得舒服在逛灯光街，还跟她抱怨人太多。
每当小于说起这些的时候，修思总会觉得恍惚。离开临川好些年没回去，那些记忆离她真是好久了，久到她会对小于说起的这些感到细微的抗拒。
灯光街在她离开的那年还是条人流稀少的不起眼的小街道，却也乘上了网络快车变成打卡圣地。
修思在内心深处不想听到这些变化，好像不听就不存在。临川还是那个临川，一切都没变。
口袋里手机开了振动，好几条信息进来，振得修思手心一阵麻。修思如获大赦般掏出手机来对小于示意了一下，对方比了个手势不作声了。
消息不少，好几个人发来的。修思扫了一眼，先点进了罗佳佳的对话框。
对方中午说发来的一个快递到了，让她记得拿。两个小时她也没回，于是刚才给她充了话费，修思这才收到。难怪一股脑进来好些信息。
罗佳佳发了个比中指的表情包，后跟她总调侃的那句“物理上的巨人，生活中的矮子。”
修思回了个磕头，又估摸着路程，和快递员重新沟通上门时间。
船主发得更早，早上的时候就提醒她天气不好，下飞机之后还是别来了。
修思无奈叹了口气，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二十来岁还要人提醒阴天最好别出海的地步。
反思之后，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没有。
因为忙碌，修思已经八天没见到爱丽丝了，她很想念，有二十四个秋那么多。
她照例回收到。
再有，就是导师罗森特发来的信息了。说题还是出得太难，再降降难度。
修思本就不好的心情真雪上加霜。
罗森特的课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嫌麻烦也从不参与。罗森特很少用助教，自己的学生合得来却忙，别的学生嫌用得不顺手。但这学期，罗森特参与的一个研究项目到最后收尾，忙不开。
罗森特这人，学术大拿，专业没得说，不然修思也不会跟他手下。就是说话爱绕弯子，不敞亮。时不时在修思面前提一句想要个助教但又不明说，就提可以选选课试讲。
修思刚因为留校的事欠人人情，也不想再听他旁敲侧击，干脆就把这活揽了过来，话还得说好听了，“给我个机会历练。您就当帮我个忙。”
罗森特高兴得上嘴唇都没了，还嘴硬，“那就你来吧，不懂的随时问。”
没出国之前，修思从来不会花心思在这上面，漂亮话一句不会说，也没什么眼力见。
那时候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操心，有人会帮她摆平一切，她只用也只专注做自己喜欢的事。
到这边，只有自己一个，刚开始以为一切都一样，但其实不。初来乍到在满是陌生的白色人种的圈子里，没有自己的交际，无形之中会失去很多机会。
和这边的人交往，有真心，但总会忍不住去权衡利弊，在她这还是利少弊多。修思不喜欢也很害怕欠人人情，总是谨慎记着每次别人帮过自己的忙，找个合适的机会加倍还回去。
别人可能很少会衡量哪多哪少，都是自己在心里记着，人情还回去了心里就舒服了。
考试都是自主出题，修思忙了一阵，这版已经是交上去的第三版了，还是说太难，怕挂科率太高数据不好看，毕业年级的课还是别为难人。
修思对专业的态度一向是，要么就不学，学了就得学好。考试也是，得考出意义来，得有点反思。出的题是有变形，但都是课上她讲过的，饭都做好了，还不喂嘴边不吃？
修思摁灭了手机，在心里吐槽，这还难，那直接考书上原话吧，那还有啥意思了。
会议之后有几天时间空闲，修思冷静了下回道，不自觉打下“知道啦……”，顿了顿，又删，最后回，“知道了，后天发下一版，会注意的。”
回完之后修思直接关机，靠回椅背长舒了一口气。
一行人大多租住在学校周围，天气不好，司机也没就近停，一个个送到家里。送到最后，车上只剩下修思和小于，两个人租在一幢楼里，上下楼。
老房子不配备电梯，修思租的房子在五楼。木楼梯一踩上去，咯吱得人牙酸。
修思租的是一间小二居，自己住一间，另一件准备给来看她的朋友们。房间布置简洁，除了简单的家具外，还有一个柜子，用来放修思珍藏的一些天体模型。
最下面腾出了一个小格子放证书和奖杯，修思把刚得来的摞在最上方。
想起车上的对话，修思还真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奖杯表面，摸过后看向自己手指，干净的。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又忍不住笑了。
和快递员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修思决定先去洗澡，哪怕只是个囫囵澡，也好过坐在沙发上干等时间流逝。
事实上，她真的不怎么喜欢等待。
雨一直没停，路也滑。门铃在约定时间过七分时响起，修思开门后道谢接过了快递，嘱咐对方路上小心。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流程从未出现差错。
长方体的盒子被黑色塑料布和透明胶带团团缠住，修思拆快递的时候很少用剪刀拦腰剪断，她更喜欢找到胶带的一端，一点点拆开包装，露出原貌。
拆完长方体的快递纸盒，里面终于是产品原本的盒子。
“Wonderland......”修思粗略地看了一遍产品说明，认出来这是罗佳佳和她提过几次的自己在玩的虚拟设备游戏。
修思拍了一张盒子的照片发给对方，补上一句“收到了。”对面很快一个视频打了过来。
修思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半，那边正是休息日早上，这家伙今天居然没睡着。
“哈喽！”不止没睡着，还很兴奋。
修思洗了澡，简单把头发盘了起来，套一件白色纯棉T恤，下面是灰色运动短裤。坐姿很好，端端正正在沙发上，露出来的小臂因为常年运动的原因呈浅小麦色。
罗佳佳做作地向下瞥了瞥，一脸流氓相，“见外了不是，干嘛非得洗完澡才打视频。”
“......挂了。”
“错了错了，别挂！”
“给我寄这个干嘛？”修思问。
罗佳佳嘿嘿笑，“有福同享呗。”
修思把盒子举到摄像头里，“这里面的我还没拆，有空给你寄回去，你退了吧，别乱花钱。”
“别啊！”罗佳佳急忙解释，“这我也没花钱。”
“没花钱你哪来的？”
“企业赞助。”
“你一个学文学的，哪来的VR的赞助？”修思觉得可能她真是慌不择路了，说都不会话了。
“你这就不懂了，”罗佳佳顶了顶压根不存在的镜托，“亏你自诩走在科技前沿，这都不知道？国内现在可多人玩VR，你个远古人。”
罗佳佳本科学的文学，研究生分流选了古籍研究方向。照她的话说，干的跟考古的差不多，有时候会实地考察，风吹日晒，其实不简单。
“这里面有很多一比一还原的建筑和场景，最近有个公司和我们学校合作，给了一些试用，一大堆让我们自己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就给你寄去了一个。”
“......”
“你进游戏里看看，我还给你准备了点小惊喜。”
修思依言拆开，盒子其实不大，封口的圆形胶布也不太牢固，的确是被人打开过的。
里面是一副雾霾蓝颜色的小巧眼镜。
罗佳佳问，“颜色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修思照心回答，“挺好看的。”她最喜欢雾霾蓝。
“他们这几天新上线了临川副本，我玩过了，真的挺好的，”罗佳佳想了想，又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来，但我不信你不想家，不想回来云看一看也是好的，别到时候回来迷路。”
修思默了一会儿，笑了，“谢谢佳佳。”
“小事儿。”
也许是阴雨天气实在惹人心烦，又或许，是最近几天都在被小于洗脑。在这个晚上，修思是真的有被说动，很想，很想去看一看，久违的临川。
罗佳佳又和她详细解释了一遍操作，不算难。挂电话的时候哈欠连天，修思让她赶紧去睡觉。
为了庆祝新副本上线，这几天在灯光街都组织了灯会。玩家可以选择当天主题里喜欢的任意角色皮肤穿戴。
罗佳佳说，给自己准备了惊喜，修思也就没花心思再挑。
戴上眼镜，简单调整后，修思进入了游戏。
屋内灯开得暗，眼前突然的一小束光闪得修思闭了眼睛，再睁开的一霎那，她愣在了原地。面前的场景依稀辨别出从前那条老街的身影，铺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她有点鼻酸。
虽然是休息日早上，但游戏里人还是很多，修思看到了无脸男和白龙及各类皮肤，辨认出今天的主题是《千与千寻》。
她还挺喜欢的一部动漫。
修思也没什么交流的欲望，只是沿着街巷慢走。擦肩而过的玩家却总向自己投来目光，不时露出笑容，次数多了，修思确定不是自己过于敏感。
所以罗佳佳给自己准备的惊喜是......
修思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白色短袖下，肚子鼓得老大，修思佝偻着身子才能看见自己已成两瓣的jio，不，是蹄子。再摸头，耳朵大到伸长了手臂都够不到头，头顶正上方是一撮绒毛。
修思第一次痛恨这设计师的业务水平过于高，她甚至会对这撮毛绒绒爱不释手，前提是不在自己头上。
一行人落地后租了辆中巴，修思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小于跟在她身后坐到了她旁边。
她俩是车上唯二的东方面孔，临川老乡。小于是她的直系学妹，研究生一年级，导师让修思领出来见世面的。
车里气氛一直很高，修思没怎么搭话，这话题中心反倒是最心不在焉的一个。
小于手里是修思这次得来的最佳论文的证明，这姑娘还提前带了裱框过去，裱得工工整整，抱在怀里护着。
边上有学生调侃她，你现在再怎么护着也没用，你修学姐得那一堆奖都是放架子上积灰，整个一粉尘爆炸隐患。
小于没什么发言权，转头看向修思，眼神里写满“反驳他！快！”
修思也很上道，“那怎么可能。”
小于立马接住，“我就说不...”而后听见修思慢慢接上一句，“隔三岔五会拿出来擦擦的。”
小于：“......”
一车人笑开，话题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这话是一群人敢说，一个敢接，偏偏放在修思身上还合理。
修思来英国已经快七年，马上博士毕业。在拒绝了很多研究所抛来的橄榄枝后选择了留校任教。
这事还在学校里被津津乐道了很久，修思本身因为专业过硬小有名气，入学之后一直很佛，这么些年也只有留校这事，是她自己主动争取的。
学校虽然乐见其成，但也还是卡了她一段时间，最后是导师从里面使了力，这事才这么快定下来。
机场离学校不近，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天开始下雨，下得还不小。
小于看向窗外，半晌说上一句，“这一天天雾蒙蒙的，没个晴意思，一点儿都比不上临川，还是临川好......”
修思笑了笑，没接话。
还是临川好。这话在同行的这几天里，出现的频率太高了。小于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见到什么都和家里作比。
又因为修思也是临川人，所以总和她分享想寻找共鸣。
小于一中国胃在国内的时候就不太吃得来快餐那些，哪成想国外的还比不上国内的。吃得不顺心，会提到临川的小馆和夜市，臭豆腐变着花样吃能吃好几天。
现在这边下着雨，电话那头爸妈却说晚上风吹得舒服在逛灯光街，还跟她抱怨人太多。
每当小于说起这些的时候，修思总会觉得恍惚。离开临川好些年没回去，那些记忆离她真是好久了，久到她会对小于说起的这些感到细微的抗拒。
灯光街在她离开的那年还是条人流稀少的不起眼的小街道，却也乘上了网络快车变成打卡圣地。
修思在内心深处不想听到这些变化，好像不听就不存在。临川还是那个临川，一切都没变。
口袋里手机开了振动，好几条信息进来，振得修思手心一阵麻。修思如获大赦般掏出手机来对小于示意了一下，对方比了个手势不作声了。
消息不少，好几个人发来的。修思扫了一眼，先点进了罗佳佳的对话框。
对方中午说发来的一个快递到了，让她记得拿。两个小时她也没回，于是刚才给她充了话费，修思这才收到。难怪一股脑进来好些信息。
罗佳佳发了个比中指的表情包，后跟她总调侃的那句“物理上的巨人，生活中的矮子。”
修思回了个磕头，又估摸着路程，和快递员重新沟通上门时间。
船主发得更早，早上的时候就提醒她天气不好，下飞机之后还是别来了。
修思无奈叹了口气，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二十来岁还要人提醒阴天最好别出海的地步。
反思之后，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没有。
因为忙碌，修思已经八天没见到爱丽丝了，她很想念，有二十四个秋那么多。
她照例回收到。
再有，就是导师罗森特发来的信息了。说题还是出得太难，再降降难度。
修思本就不好的心情真雪上加霜。
罗森特的课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嫌麻烦也从不参与。罗森特很少用助教，自己的学生合得来却忙，别的学生嫌用得不顺手。但这学期，罗森特参与的一个研究项目到最后收尾，忙不开。
罗森特这人，学术大拿，专业没得说，不然修思也不会跟他手下。就是说话爱绕弯子，不敞亮。时不时在修思面前提一句想要个助教但又不明说，就提可以选选课试讲。
修思刚因为留校的事欠人人情，也不想再听他旁敲侧击，干脆就把这活揽了过来，话还得说好听了，“给我个机会历练。您就当帮我个忙。”
罗森特高兴得上嘴唇都没了，还嘴硬，“那就你来吧，不懂的随时问。”
没出国之前，修思从来不会花心思在这上面，漂亮话一句不会说，也没什么眼力见。
那时候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操心，有人会帮她摆平一切，她只用也只专注做自己喜欢的事。
到这边，只有自己一个，刚开始以为一切都一样，但其实不。初来乍到在满是陌生的白色人种的圈子里，没有自己的交际，无形之中会失去很多机会。
和这边的人交往，有真心，但总会忍不住去权衡利弊，在她这还是利少弊多。修思不喜欢也很害怕欠人人情，总是谨慎记着每次别人帮过自己的忙，找个合适的机会加倍还回去。
别人可能很少会衡量哪多哪少，都是自己在心里记着，人情还回去了心里就舒服了。
考试都是自主出题，修思忙了一阵，这版已经是交上去的第三版了，还是说太难，怕挂科率太高数据不好看，毕业年级的课还是别为难人。
修思对专业的态度一向是，要么就不学，学了就得学好。考试也是，得考出意义来，得有点反思。出的题是有变形，但都是课上她讲过的，饭都做好了，还不喂嘴边不吃？
修思摁灭了手机，在心里吐槽，这还难，那直接考书上原话吧，那还有啥意思了。
会议之后有几天时间空闲，修思冷静了下回道，不自觉打下“知道啦……”，顿了顿，又删，最后回，“知道了，后天发下一版，会注意的。”
回完之后修思直接关机，靠回椅背长舒了一口气。
一行人大多租住在学校周围，天气不好，司机也没就近停，一个个送到家里。送到最后，车上只剩下修思和小于，两个人租在一幢楼里，上下楼。
老房子不配备电梯，修思租的房子在五楼。木楼梯一踩上去，咯吱得人牙酸。
修思租的是一间小二居，自己住一间，另一件准备给来看她的朋友们。房间布置简洁，除了简单的家具外，还有一个柜子，用来放修思珍藏的一些天体模型。
最下面腾出了一个小格子放证书和奖杯，修思把刚得来的摞在最上方。
想起车上的对话，修思还真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奖杯表面，摸过后看向自己手指，干净的。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又忍不住笑了。
和快递员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修思决定先去洗澡，哪怕只是个囫囵澡，也好过坐在沙发上干等时间流逝。
事实上，她真的不怎么喜欢等待。
雨一直没停，路也滑。门铃在约定时间过七分时响起，修思开门后道谢接过了快递，嘱咐对方路上小心。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流程从未出现差错。
长方体的盒子被黑色塑料布和透明胶带团团缠住，修思拆快递的时候很少用剪刀拦腰剪断，她更喜欢找到胶带的一端，一点点拆开包装，露出原貌。
拆完长方体的快递纸盒，里面终于是产品原本的盒子。
“Wonderland......”修思粗略地看了一遍产品说明，认出来这是罗佳佳和她提过几次的自己在玩的虚拟设备游戏。
修思拍了一张盒子的照片发给对方，补上一句“收到了。”对面很快一个视频打了过来。
修思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半，那边正是休息日早上，这家伙今天居然没睡着。
“哈喽！”不止没睡着，还很兴奋。
修思洗了澡，简单把头发盘了起来，套一件白色纯棉T恤，下面是灰色运动短裤。坐姿很好，端端正正在沙发上，露出来的小臂因为常年运动的原因呈浅小麦色。
罗佳佳做作地向下瞥了瞥，一脸流氓相，“见外了不是，干嘛非得洗完澡才打视频。”
“......挂了。”
“错了错了，别挂！”
“给我寄这个干嘛？”修思问。
罗佳佳嘿嘿笑，“有福同享呗。”
修思把盒子举到摄像头里，“这里面的我还没拆，有空给你寄回去，你退了吧，别乱花钱。”
“别啊！”罗佳佳急忙解释，“这我也没花钱。”
“没花钱你哪来的？”
“企业赞助。”
“你一个学文学的，哪来的VR的赞助？”修思觉得可能她真是慌不择路了，说都不会话了。
“你这就不懂了，”罗佳佳顶了顶压根不存在的镜托，“亏你自诩走在科技前沿，这都不知道？国内现在可多人玩VR，你个远古人。”
罗佳佳本科学的文学，研究生分流选了古籍研究方向。照她的话说，干的跟考古的差不多，有时候会实地考察，风吹日晒，其实不简单。
“这里面有很多一比一还原的建筑和场景，最近有个公司和我们学校合作，给了一些试用，一大堆让我们自己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就给你寄去了一个。”
“......”
“你进游戏里看看，我还给你准备了点小惊喜。”
修思依言拆开，盒子其实不大，封口的圆形胶布也不太牢固，的确是被人打开过的。
里面是一副雾霾蓝颜色的小巧眼镜。
罗佳佳问，“颜色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修思照心回答，“挺好看的。”她最喜欢雾霾蓝。
“他们这几天新上线了临川副本，我玩过了，真的挺好的，”罗佳佳想了想，又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来，但我不信你不想家，不想回来云看一看也是好的，别到时候回来迷路。”
修思默了一会儿，笑了，“谢谢佳佳。”
“小事儿。”
也许是阴雨天气实在惹人心烦，又或许，是最近几天都在被小于洗脑。在这个晚上，修思是真的有被说动，很想，很想去看一看，久违的临川。
罗佳佳又和她详细解释了一遍操作，不算难。挂电话的时候哈欠连天，修思让她赶紧去睡觉。
为了庆祝新副本上线，这几天在灯光街都组织了灯会。玩家可以选择当天主题里喜欢的任意角色皮肤穿戴。
罗佳佳说，给自己准备了惊喜，修思也就没花心思再挑。
戴上眼镜，简单调整后，修思进入了游戏。
屋内灯开得暗，眼前突然的一小束光闪得修思闭了眼睛，再睁开的一霎那，她愣在了原地。面前的场景依稀辨别出从前那条老街的身影，铺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她有点鼻酸。
虽然是休息日早上，但游戏里人还是很多，修思看到了无脸男和白龙及各类皮肤，辨认出今天的主题是《千与千寻》。
她还挺喜欢的一部动漫。
修思也没什么交流的欲望，只是沿着街巷慢走。擦肩而过的玩家却总向自己投来目光，不时露出笑容，次数多了，修思确定不是自己过于敏感。
所以罗佳佳给自己准备的惊喜是......
修思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白色短袖下，肚子鼓得老大，修思佝偻着身子才能看见自己已成两瓣的jio，不，是蹄子。再摸头，耳朵大到伸长了手臂都够不到头，头顶正上方是一撮绒毛。
修思第一次痛恨这设计师的业务水平过于高，她甚至会对这撮毛绒绒爱不释手，前提是不在自己头上。